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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宴会

    时间若流水,匆匆而过。宴会那日一早,青羽就拉着秋不言早早起床上妆,轻点朱唇,略施粉黛,将青丝高挽,以几根簪子固定,最后发间插上一枚流苏,更加灵动贵气。紧接着,青羽拿来这几天找人赶工制作的精美云锦衣裙,青绿配色白色云纹显得人格外清丽水灵。

    不言继承了父母的颜值,人长得本就漂亮,只是少时奔波导致皮肤枯黄干燥,人又不爱打扮,素日里看不出她的佳色,与美女如云的京城中显得普通。

    不言不习惯打扮得如此俏丽,望着镜中的佳人,她身体紧绷,四肢僵硬,回想到过往一些事,脸色不由难看,想要换下衣着首饰。

    “诶,不行不行,老大,这可不比平常,第一次参加宴会,你不能和平日一般打扮草草了事。”青羽强硬按下秋不言的双手,认真叮嘱。

    秋不言心知未来会有更多这种时候,压制住想要弄乱自己造型的心思,身子却止不住别捏地左右摇晃。

    收拾妥当,不言携着青羽赶往院门,两人等了许久,秋靖雪这才姗姗来迟。

    秋靖雪面上妆是京城如下最流行的芙蓉面,发髻微垂,耳鬓边分出两垂发丝,一身粉白相间的白纱长裙衬得她尤为清新脱俗,有股仙气飘飘的感觉。

    秋不言知晓这个妹妹好看,却不知竟然如此动人,靖雪年纪尚小,等再长大些,不知又有何种绝色之姿。

    秋不言照例与秋靖雪简单寒暄,便各入自己的马车,浩浩荡荡出发。

    不言的车厢外看虽朴素简洁,可车厢内却是一应俱全,书籍、吃食、香炉和坐垫,全都是用最好的,毫无疑问全是好父亲准备的。

    不言坐上马车,听到咕噜咕噜的车轮声,不禁回想起当年闹饥荒时,她与娘亲两人在逃荒人群里,孤儿寡母显得过于弱势,娘亲的面容又生得姣好,为了自保,娘将泥土混杂着动物的粪便抹在两人脸上,坚持不许擦去,不准洗脸,甚至命令自己装疯卖傻,自己那时与真疯子已无二异。如果娘还活着,能不能想到原来有些人不需要扮丑装疯保命,反要打扮越美越好,让大家全然看见呢?如果娘还活着,她穿上这些漂亮衣裙,戴上这些漂亮首饰,又会有多好看呢?

    秋不言每每不说话陷入自我思绪时,总会显得抑郁低沉,青羽全看在眼里。

    不言平日里笑眯眯,吃好穿好就是她最开心的事情,不过偶尔陷入思绪之时,浑身透着莫名悲伤。她的早年经历,从来没有多说,一句话带过,但能猜到她往年受了很多苦的。青羽懂,秋云天也懂,大家只是默契的不说。

    有些伤疤,当事人不想说,也不必非要撕开看看缘由,谁也没把握能处理好。

    青羽默默斟了杯热茶,放在不言手上,搂着她的肩头,轻轻拍着她的背,不言这次没有拒绝,而是默默喝完茶,倚靠在青羽肩上。

    到了地点,两人下车,外头突如其来的光亮令不言微微眯起了眼睛,再次睁开双眼,见到的就是金碧辉煌的宫门与红墙青瓦,无尽长的青石板路,一排排整齐的宫侍规规矩矩地垂头站在道路两旁。

    视觉的冲击力让不言不由恍惚,跟随着秋靖雪踏入宫门的那刻,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宛若天宫,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扇宫门,将世界完完整整切割成两个,一个是烟火气息的人间百态,一个是宏大肃穆的富贵吉祥。

    路上,秋不言好奇地四处打量,打量着这个与众不同的世界,附近的宫侍直皱眉头,却又不好开口提醒。

    秋靖雪将一切尽收眼底,但她故作不知,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青羽几次拉了拉不言的衣袖进行提醒,秋不言看了她一眼,继续我行我素四处探看。

    一花一树,一叶一木,皆是名贵不已的品种,有些树木还有宫人正在小心照料,湖面澄澈如洗,鲤鱼游动的身影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空气中弥漫着清香,使人心情舒畅,全身舒坦。

    宫廷玉宇,亭台楼阁,金雕玉砌,错落有致。九曲长廊,一步一风景,天材地宝似乎全聚于此地,不时遇见的宫侍都长得水清玉秀,不见一丝贫苦气。

    秋不言苦笑,富贵果是迷人眼,也难怪父亲多年不来找寻娘亲和自己了。

    临近水榭,领路宫侍这才离去,换成了专属宴会宫侍带领入座,不言今日的打扮气度引起在场不少人关注,位于侧席的安阳公主率先发问。

    “雪儿,你身边这位就是京城传言里的姐姐,秋不言吗?”

    秋靖雪点头笑笑,温声答道:“殿下真是聪慧过人,正是。”

    秋不言突然被提到,大方地学着秋靖雪,礼貌微笑,与安阳公主点头示意。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说秋不言礼仪不周但态度良好挑不出错,说她好呢礼仪方面又是一塌糊涂,完全不该用此礼待安阳公主。

    不言自是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她全然不在意。

    不言自从回府,她本无心与京中众人交好,尚未学习礼仪,而秋云天心疼女儿,就也一直拖着没让学。

    在座哪位不是世家子弟,自小学习礼仪,有人对不言这种无礼行为暗暗不屑,但拘于礼貌,没有表现出来,尽量保持着自身的风度。

    安阳公主倒不在意这些虚礼,寒暄又问了不言几句家常,继续与身边的熟识聊天去了。

    直到众人到齐,主办此次宴会的皇后娘娘才压轴登场,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大家各去赏花了。

    皇后年纪很轻,容貌端庄大气,头上密密麻麻的金钗步摇,身上厚重繁复的绫罗绸缎没有压住她的气势,反而凸显她的贵气优雅,威严庄重,弯着眼角,挂着笑容,一副慈善模样,端得上天下之母的称号。

    可一路上,只有几个人主动跟不言问好,其他人都不愿与她交谈。

    世家小姐公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吟诗作对,赏花品茗,唯有不言孤身一人左顾右看,无人理会。

    依众人看,一来不言身份特殊,之前是乡野草民,肚子没有半分墨水,大家不愿接近。其次,不言父亲是当朝权臣,也是奸臣,不在乎他人身份的小姐公子皆是清流之家,不愿与不言交好,剩下的,都是些谄媚趋势之人,不言自知对方交好目的,她不愿与其打交道,最后落得独自一人的下场。

    青羽未免愤愤不平,“老大,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我回去要告诉老爷。”

    不言满不在乎,找一个附近僻静的亭子,拉着青羽一同坐下,打开案桌上摆好的玉壶盖子,仔细闻闻,一股透人心脾的酒香飘然而出,不禁高兴摇摇头,“好香的酒!”

    不言迫不及待倒上两杯,递给青羽一杯后,自己自顾自喝了起来,小抿一口,果真好酒。

    清酒融合着微甜,入喉生香,一杯不觉,越喝越带感,完全停不下来。

    不言连喝一壶过后,又叫人满上一壶,青羽已经喝得脸颊绯红眼神迷离,而她眼神明亮,脸不红心不跳,吃了块糕点继续喝酒。

    不一会,桌上摆满了酒壶,青羽已然趴着桌子醉倒睡了过去,宫侍也来报,此酒还需再装壶才可呈上,还须等上一刻钟。

    不言所在位置虽偏,但时刻有人注意着不言的一举一动。

    不言此举很快引来全场关注,有之前看轻不言的部分人一扫之前的态度,为不言的酒量稍稍折服,也有人觉得不言纯属就是在作秀,更为厌烦。

    皇后上前来看,忍俊不禁,“这位醉倒的小姐无事吧?”

    秋不言笑眯眯答道:“自是无事,只是被宫中的酒香醉晕了,还请皇后娘娘能帮忙安置一番。”

    皇后点点头,示意宫侍将青羽搀扶去厢房休息,又问到:“秋姑娘可需一同去往,此酒名为茗香落,喝时清香可口,但后劲十足。”

    “无事无事,不言去外走动,吹吹风就够了,多谢娘娘关心。”不言诚挚地回谢道。

    皇后觉得不言率真的行为与众不同,很是可爱,特地关切再多嘱托几句,便放不言离开。

    不言背着手,悠闲散漫地朝之前路上看见的湖面走去,但酒意上头,熏得人有些昏沉,不知不觉走着走着,来到了一片祥和安宁的园林。

    午后的阳光照射着繁茂的树木,从相互交杂的叶缝中透射下来,不知何处的风从远方而来,拂面而过,霎时间落叶翩飞,奏响生命的共舞。

    一位嫩黄衣衫的少年不羁半披半散着墨发,独自一人拿着弹弓对着一棵巨大的橡树投射,不言回想起幼时自己玩弹弓的经历,不禁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旁饶有趣味地观望。

    连射几次,少年满是气擂,脸上隐隐有了怒气,不言也看出少年的目的是什么了,于是缓步上前,安慰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嗨,公子,你是想射鸟吗?”不言笑眯眯上前,避免误会,又问了一遍。

    少年诧异地回头,两人正面相对,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风静静吹奏,叶默默飘舞。

    少年生有一双琥珀色眼睛,大而纯粹,猫咪般的眼型大而长,可爱中又透着几分气势,生得唇红齿白,昏黄的午阳给少年兑上一层暖意,当之无愧的一名美男子。

    “嗯!”少年肯定地点头,乖乖回应道。

    “你刚才手法不对,我来给你展示一番。”秋不言与少年一见如故,好心情伸手示意少年将弹弓交给她,准备展示一番。

    少年乖巧地将弹弓交到不言手中,不言拿到弹弓,先拉一拉,试试弹性和牢固性,检测一切正常,躬身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丢了丢掂掂石子的重量,点头起身,开始眺望不远处大树上的小鸟。

    少年目光紧紧追随着不言,精神高度集中看着不言的一举一动,听着不言的流苏被风吹得作响,心也随声而动。

    不言表情变得严肃认真,闭一只眼睁一只眼,对准树上一只黄色小鸟,手上的弹簧随着力道渐渐向后,风吹起额前的碎发,她手中力道也猛然一松,石子快如利箭,准确无误地打中了还在雀跃的小鸟,直接把鸟从树上砸了下来,完全摔晕,其他小鸟见状,四处飞散。

    不言发自内心开心地笑了,快步上前给小鸟全身检查一遍,鸟儿摔晕过去,半天不能缓过来。

    少年立马跟在不言身后,不言将昏迷的小鸟交给少年,“放心吧,它只是昏过去了,你待会找个兽医给它治治,转眼就能活蹦乱跳了。”

    少年摸了摸小鸟头上细密柔软的绒毛,对着不言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谢谢你。”少年真诚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不言摆摆手,高兴地摇晃,跟过年穿上新衣的小孩似的。

    少年站起身,直勾勾盯着不言,温声询问道:“不知小姐芳名?”

    “我?我叫秋不言,你呢?”不言好声回复,却想到什么,又补充,“你不用说你的身份,就说你的名字就好。”

    “哦——我叫傅、付容。”傅括话到嘴边,转了一圈,还是给了个假名,不忘再加一句,“天付良缘的付。”

    “付公子好”,秋不言望向天边的霞光,与付容告辞道:“天色不早,我就先走一步了。”

    傅括点头,对秋不言作了个拜手礼,目送不言身影渐渐远去,他恢复冰冷的面容,静静打量着手中的小鸟,真有趣。

    秋不言外出一趟花费不少时间,宴会已过了大半。

    她称自己迷路,走了半天才出来,他人也未深究。

    秋不言又恢复孤身一人的状态,她回去原先喝酒的亭落,预备再喝几杯就回家。

    未料,眼前出现这样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