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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子弟

    府中发生的事,秋不言心知肚明,秋云天更是一清二楚。

    秋不言不是没有问过秋云天,他明知自己的不公做法会引来府中众人的不满,却还是这般处理。

    秋云天倒是潇洒,笑道:“危机是危险加机会,其中蕴含着转机,福祸相倚就是此理。”

    秋不言抬手扶额,服气地看着躺在摇椅上惬意的老爹,“你让我跟莲姨娘交好?”

    “本来就是你自己犯的错,你又一直觉得我处理不妥,这不就是一个你自己补救的机会吗?”

    “那我也只是补救自己的错误,不是想跟他们交好。”秋不言双手交叉胸前,傲娇抬头。

    “嗯嗯,好好,都依你。”秋云天对于这个女儿,完全没有办法。

    次日下朝,秋云天终于等到机会,特意请见皇帝。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坐着一个年轻俊秀的少年,穿着金丝绣龙的玄色锦袍,墨发垂散,斜躺在美人榻上,似猫的眼睛一片浑浊,笑不抵眼底,他边摩挲面前衣裳单薄美人的发丝,边饮下美人亲手斟满的美酒。

    秋云天直盯地面,目不斜视,垂首颔胸,跪在大殿中央恭敬行着大礼,好声好气请求道:“望陛下可借太医令。”

    “哦?丞相病了?”傅括目光微垂,睥向秋云天。

    “小女贪玩,误伤家中妾室面容,不得不请太医令。”秋云天一五一十答道。

    “小女?”傅括提起了兴趣,坐直身子,“不知是丞相哪位女儿?不会是京中传言的那位吧?”

    “正是。小女初来乍到,不识规矩……”

    “好了,太医令准了,孤倒好奇,想要见见丞相大人你的这位爱女。”

    秋云天一听此话,心漏了一拍,顿时冷汗直冒,面上不露声色谢恩,谄媚笑道:“小女身在京城,何须陛下屈尊特意去见,日后有机会,微臣定亲自领小女拜见陛下。”

    傅括看着眼前略显紧张的秋云天,骤然一笑,“孤只是与丞相玩笑而已,丞相早些回府吧。”

    秋不言一早打听好,京城摘芳阁中的红颜旧是最好的美容膏药,一盒十金,相当于一户普通家庭五年的生活支出。

    红颜旧价格昂贵便罢了,关键还一盒难求,一月只卖三十盒,恰到月初,不言才有机会去采买请罪。

    寅时二刻,秋不言已赶到摘芳阁门口,离开张营业还有一个时辰,门口却已经聚集一些人了,不过不算太多。

    秋不言乖乖排队,耐心等候,天色微明,她失神眺望天空外不知名的远方。

    十金,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呢。如若当初,自己和娘有十金,那一定可以好好地在镇上生活,可以吃最好吃的酒楼,可以给娘穿最好的布料,夏天驱蚊解暑,冬天炭火取热,过上好生活,娘就会依旧陪在自己身边吧。

    日头渐中,摘芳阁门口人群熙熙攘攘,附近一些人也来凑热闹。开门那刻,更是堵得水泄不通,不言热得擦了擦脸上的汗,松了口气,终于开门了。

    队伍有条不紊地继续前行,秋不言眼见要轮到自己,队伍后边却传来了叫嚷声。

    好奇回头去看,一个紫衣少年仰着头,白皙的脸庞上写满骄傲,黑得无粹的瞳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眼角边的那颗红痣给少年添了几分风流,身边的仆从与少年如出一辙仰着头,共同蔑视着排在队伍前列的一名唯唯诺诺的粗衣男子。

    不言看了一眼后,继续安静排队,还有三个人,马上就轮到自己了。

    “你小子,平常不是一文不拔,今日居然会来买摘芳阁的东西?”紫衣少年啧啧称奇,阴阳怪气道。

    “我,我……”粗衣男子头压得更低,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全。

    看前人拿走打包好的包裹,还剩一人。

    “反正你也舍不得钱,这里的东西对你而言实在太贵,你这个位子让给我,当我帮你省钱了,不必谢我。”紫衣男子自然而然强硬拉走粗衣男子,与他替换位置。

    粗衣男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地钩在原地,身子摇摇晃晃,硬是未挪动半步。

    终于队伍轮到了自己,不言与店伙计快速说明自己的诉求,拿走自己需要的物件后,她放入怀中,理了理衣袖,大步流星。

    紫衣少年示意身边的侍从一起拽走粗衣男子,两人一同去拉,粗衣男子脚步踉跄,青筋爆起,明显撑不住了。

    “哎!”不言闪身挡在粗衣男子身前,俯看矮她一个头的紫衣少年,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笑嘻嘻地说,“这位少爷,既然人家不愿意让那便罢了,何苦要为难人家呢?”

    紫衣少年皱眉,白了不言一眼,“你谁呀?有什么资格说话?”

    “唉,我是谁有什么重要的呢?不过看公子气度非凡,还不知公子身份?”秋不言有礼问道。

    “切,哪来的土包子,连少爷都不知道!”紫衣少年身边的一个小厮先开口叫嚣,满眼不屑。

    “好了没,我们都排队呢!”

    “是呀,要吵一边去!”

    后边的群众见队伍停住不动,不免怨声载道。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嘛?”小厮更加不耐大声叫喊道。

    紫衣少年不语,头却仰得更高,恨不得让每个人都看见他的脸。

    不出所料,人群中有人认出紫衣公子身份,顿时不敢说话。

    “我们少爷是镇国公府小公子,镇国大将军之子,程苍!”

    程苍?镇国公府小公子?秋不言虽来京城不久,还不了解世家贵族情况,可程苍的“鼎鼎大名”她还是有所耳闻,有名的纨绔子弟嘛。

    “哦,原来是程三公子,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秋不言仍旧笑着恭维,脸上看不出一丝虚假。

    程苍对于秋不言的表现十分满意,人像翘着屁股的公鸡,但对不言的态度也温和不少。

    “小女与程公子您一见如故,我们不要堵住队伍,是在一旁的茶馆聊聊还是去临水楼聊聊?”

    程苍四处瞟瞟,正准备点头,突然想到不对,他不是要为母亲买礼物吗?不能忘了大事!

    “算了,本少今日有事,就不聊了。”程苍急着上前又去拉扯粗衣男子,誓不罢休的样子。

    秋不言见状连忙上前笑着阻拦,打哈哈满口好话,想要打消程苍的念头。

    程苍生气了,不爽地看着不言,冷冷道:“这是如何,你是要与本少做对吗?”

    “哪敢呢?只是觉得不成规矩,不成方圆。插队一事与程公子挂钩,实属掉价,我是为了不伤公子您名誉罢了。”

    “谁不知我程苍是京中纨绔之首,需要你这人操心,再不滚开,小心我不客气。”程苍冷了脸,不耐烦地直往粗衣男子身边挤。

    程苍身边的小厮眼见程苍冷脸,故意碰撞秋不言,直接把她撞倒在地。

    秋不言猝不及防被撞这一下,人重重摔倒,被养得细嫩的皮肤划出了几道口子,一股气直冲脑门,一改之前笑得模样,也冷了脸。

    不言撑起站起来,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打了推搡自己的小厮一巴掌,挑眉淡淡看着主仆二人。

    程苍自知理亏,但为自己的脸面,他没再管粗衣男子,挺身挡在小厮面前,帮忙说话,“虽然他不对,但也是因为你惹了我,你就不要斤斤计较了吧。”

    秋不言冷笑,一把推过程苍,导致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又捂嘴故作抱歉,“不好意思,虽然我不对,但是也是因为你的小厮惹了我,你就不要斤斤计较了吧。”

    “你什么意思。”程苍忿忿地眯起了眼睛,这次也真正生气起来。

    “我?我没什么意思呀?程公子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秋不言满不在乎回应道。

    程苍上前一把揪起秋不言衣领,厌恶地着她,“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这样与我说话。”

    “呦,巧了,不是遇见我了吗?”秋不言平静地直视程苍双眼,没有一丝怯懦。

    两人僵持不下,互相对视许久。

    “呵”程苍松开了秋不言衣领,饶有兴趣地打量她,身上穿戴可见其非富即贵,可京城世家子女他大多都见过,若是小官之女,何至于如此张狂,“你倒是嚣张,报上名号。”

    “这京城不就是仗着亲爹和身份嘛,名便不必说了。我是丞相府长女,家父乃是当朝丞相秋云天,有何事只须找府上便够了,我有事,先走一步了。”秋不言眼见粗衣男子隐入人群离去,也没耐心跟程苍耗下去,直接潇洒离开。

    程苍本想拦秋不言,可得知不言身份,只能放任她离开,不甘地盯着她的背影,却无可奈何。

    “少爷,魏林人也走了。”小厮察言观色,小心翼翼提醒道。

    程苍用力撇头看去,气愤让他白皙的肌肤铺上一层淡淡的嫣红,眼角的红痣更为鲜艳,添了几分艳色。

    “秋不言是吧,我记住了,等着吧!”

    “那少爷,夫人的生辰礼物……”

    程苍一个眼刀过去,“还能怎样,只有换一个了。”

    秋不言在外悠悠然闲逛一圈,买了些糕点带回去,回院收拾好一切,换身得体的衣物,亲自带着红颜旧去往莲姨娘院落道歉。

    只是,还没见到莲姨娘,就吃了一个闭门羹。

    夕阳西下,晚霞余晖给屋檐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平静又祥和。

    秋不言独自一人站在莲姨娘院落外,一个嬷嬷有礼地与她周旋。

    “不言姑娘,莲姨娘身体不好,已然睡下,有何事还请下次再来。”

    秋不言往门缝探望院落深处,嬷嬷左拦右拦,遮挡她的视线,她意识到这点,也就不再看,把礼物递送给嬷嬷手上,“这是我给莲姨娘的请罪礼物,还望嬷嬷转交,也还劳烦嬷嬷帮我带句话。”

    刘嬷嬷见不言态度良好,人也愈加温和,“不言小姐请说。”

    “上次一事,是不言不对,此物是不言亲自买来给莲姨娘赔罪,未假借他人之手,我知姨娘心中有气,但望此物姨娘可接受,以表不言心意。”秋不言真诚说道。

    刘嬷嬷看着不言良好真诚的态度,又想到院子里不理不睬的主子,老脸一红,态度更为温和恭谨,“是,是,老婆子定把话带到。”

    秋不言笑了,微微躬身行礼,抬眼再回望一眼莲姨娘院落,缓步离开。

    刘嬷嬷目送秋不言渐渐远去,这才回院里向乔莲答话。

    “莲主子,不言小姐已经离开”,刘嬷嬷奉上秋不言给她的礼物,“这是不言小姐送来的歉礼,不言小姐还说……”

    刘嬷嬷将秋不言之前与她的话完全重复一遍,不时还帮不言加了几句美言,但此举遭到了乔莲的白眼。

    “那小丫头片子是给嬷嬷你灌了多少迷魂汤,让你这么给她说好话?”乔莲心火更旺,提到秋不言脸就火辣辣地疼,尤其老爷完全偏向秋不言这一事。她辛辛苦苦为老爷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个读书名额,居然还需从一个新来的小丫头片子身上得来恩惠,一样是老爷的子女,根本上都是庶出,凭什么态度这么不同!

    “主子……”刘嬷嬷知晓乔莲是真生气了,不敢再多说,试探问道:“这礼物…还要吗?”

    “一个乡野丫头亲自买的,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嬷嬷你拿去处置吧。”乔莲捂嘴打了个哈欠,接着从摇椅旁的木桌上拿起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开始比照起来,“诶,可怜我这张脸,如果能有摘芳阁的红颜旧就好了,肯定能更快恢复,不过太贵又太难抢了,哎。”

    刘嬷嬷连忙点头称是,顺着乔莲的心意说下去。

    秋不言回来一身轻松,正准备躺在自己的摇椅上,没想到有人先一步躺下。

    “爹,你让开,我累了。”秋不言上前,幽怨地注视着满脸惬意的秋云天。

    “哎呀,我的好女儿,让爹多躺躺,爹也累,那十金可是爹辛辛苦苦挣来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花出去了呀。”秋云天笑着感叹道。

    秋不言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秋丞相是有名的贪官,家中的金子可以垒几米高,于是她顺势坐到一旁的木椅,拿起糕点和书,边吃边看。

    “你院里真不要人?只有青羽一人伺候是不是太少了?”秋云天闭目休憩,又发问道。

    “不用,平日找几个杂役定时清扫便够了,我不喜人多。”秋不言头也不抬地答道。

    秋云天挑眉,“好,全听你的。”

    “过几日,宫中有个赏花宴,你记得跟靖雪一齐去,我已提前跟靖雪打过招呼了。”秋云天又说道。

    “嗯,我知道了。”秋不言点头回应。

    “你呀你,应该与家中姊妹幼弟多多接触,家人都未相熟,如何在士族圈站稳脚跟,未来哪一日,我不在了,你又该怎么办?你过得不好,我怎么对得起白笙。”秋云天说到这里,猛然起身,止不住唉声叹气。

    “你已经对不起我娘了,不必再想这么多。若你死后,给我银子,我自己能把日子过好,不用你操心。”秋不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喝口茶,润润嗓子。

    “不行不行,我须给你找个良婿,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秋云天说到这眼睛一亮,红光满面,对于自己这个想法非常满意。

    秋不言不惊不喜,她这个爹,在自己面前跟个小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早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