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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初遇

    粉衣家中有事,青衣也有事需要处理,这样一来,只有黄衣还在不言身边。

    花朝节那日,不言早早起床打扮,心里七上八下,像是浊水在晃荡,她把秋衣送给她的弹弓揣在兜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今年花朝节的地点在郊外皇家山庄,不言跟穿着白衣臭着脸的秋靖雪坐在同一车厢,不言懒得热脸贴冷屁股,全程没有任何交谈,自己趴在车窗撩开一条缝隙,透过这一小块车窗窥见繁华热闹的天地。

    到了地方,秋靖雪没有等不言的意思,头都不回就进门了,不言仰望着金碧辉煌的院门,正感叹皇家奢华,视角往下又看到站在两旁严正以待的带刀侍卫,身着盔甲,好不威风,她再环视四周,苍树碧林,绿草红花破芽含苞,一片生机盎然,山庄左侧一角有湖,远远望去,其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美不胜收。

    门内候着的侍女看见不言,机灵地上前引路。进了山庄,欢声笑语声越来越近,不言好奇探望,随着穿过拱门,跃入眼帘的是绿意盈盈的高大林木和三五成群的美丽少女。

    不言抬头遥望,有一座显目高耸的亭楼,亭楼高度达到半环绕着亭台的粗壮高大的古树高度的三分之二,侧边有长长的白玉台阶供人上去观赏,亭台里坐着许多看不清的人。

    亭台靠林木那边从上到下流淌着清水,汇入亭角不远处一圆大大的池中,有几个少女宛如翩翩飞舞的蝴蝶,嬉笑着正在戏水。

    附近的高台上,林边的庭台里,花丛的观赏处,处处站着几人一团的青葱少女,穿着颜色各异的衣裳,笑得开怀,笑声仿佛银铃声般悦耳,每个人都是如此鲜活明亮。

    景致美,却不及人美,春花艳,却不及人艳。

    花香、草香、脂粉香,沁人心脾,水声、鸟声、踏歌声,声入人心。

    不言瑟缩立在原地,引路侍女已走,她下意识攒紧袖中的弹弓,极力从中获取力量,决心迈出第一步,却满目茫然,不知朝向何处。

    眼睛恰好扫到一处空白无人的偏僻角落,她咬唇小步跑去,幸好没有穿着过于招摇,不然她想要把自己埋在地底的期望都会实现不了。

    她小步跑着,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墨绿色的发带飘在风中,高台之上,一个打扮精致华贵的美丽女子探出头来,大声招呼,“不言,上来,到我这来。”

    不言脚步放慢,渐渐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出声的女子,女子朝她绽放一个充满善意的大大笑容,仿佛枝头绽放的迎春花,令不言对陌生女子顿生好感,回了一个腼腆的笑。

    不言上去过后,发现亭台异常开阔,里面摆着桌椅,许多人落座,大家将目光齐齐投向不言和陌生女子之间,而那个对不言表露善意的女子手臂搭在栏侧,正笑吟吟看着不言。

    不言靠近行礼,陌生女子一把握住不言的手,亲昵地将她拉在身边落座,“不必拘礼,我是沈沉璧,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算起来也是你的师姐。”

    不言立马反应过来,“师姐?师父…沈小姐是指秋衣姐姐吗?”

    “沈小姐?秋大小姐说笑了,这位你应该称呼她为南陵王妃。”旁边人打趣道。

    不言下眼脸往上挤压,手不自觉互相摩挲,颇为拘谨,她改了称呼,“南陵王妃安好。”

    “我说了不必拘礼,称呼都是身外之物,叫这个与我过于生分,你叫我二师姐变好。”

    不言乖巧地改口,“二师姐好。”

    “嗯嗯,不言你也安好,秋衣姐姐提前跟我打过招呼,让我多关照你,待会你跟在我身边就好。”沈沉璧温声嘱咐,手还捏了捏不言的软软的脸蛋。

    不言一副小媳妇模样,乖乖点头,身体尽力靠近着沈沉璧。除去不言第一次回府的设宴外,不言再也没有出过门,第一次一人面对这种场景,自然是心神不安。

    她只要看准时机,在沈沉璧不跟其他人闲聊时,插空谈论几句,沈沉璧对于不言很是照顾捧场,两个人不一会认识熟悉起来,不言略微送了口气。

    “秋衣姐姐可真是看重小师妹你,还特地来找我,让我好生关照你。”沈沉璧调侃笑言。

    “我吗?”不言食指指向自己,眼中满是诧异。

    “不是你还能是谁,我当年可没有这般待遇,好生羡慕,就算我来京城只为探亲,不久便跟随王爷回封地,秋衣姐姐还是要拉上我来护你。”沈沉璧手背托着下巴,玩笑般的语气,眸子各位认真地凝视着不言。

    不言不自觉又偷偷摸了摸弹弓,想到了秋衣故作冷漠的脸,骤生欢喜,她甜甜笑起,反问道:“师姐是二师姐的话,那当初秋衣姐姐为何不找大师姐帮忙?”

    沈沉璧挑眉,坐正了身体,“你不知道吗?大师姐是谁你不知道?”

    不言拉长嘴角,茫然地摇了摇头。

    “大师姐是当今皇后娘娘呀,秋衣姐姐这个没告诉你?这个你居然也不知道?!”沈沉璧惊奇不已,从上到下将不言扫视了一遍。

    “不知道。”不言震惊之余,真诚地回答道。

    “她一共教了三个学生,一个是皇后娘娘,一个是我,最后一个是你,我本想问秋衣姐选你的原因,看你这模样…不会也不知道吧?”

    不言诚恳地摇摇头。

    “秋衣姐姐的身份你知道吗?”

    不等不言摇头,沈沉璧接着诧异道:“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不言点头又摇头,她见沈沉璧眼神迷惑,她开口解释,“我不知道,都不知道。”

    沈沉璧震惊得直拍额头,“天呀,你到底知道什么,丞相大人居然也不跟你讲!”

    不言眼神游离,不敢跟沈沉璧对视,过了一会,见沈沉璧情绪平稳下来,她笑眯眯地探问道:”师姐,要不你跟我讲讲吧。”

    沈沉璧叹着气,俯视着不言,她摇头拒绝了,“这些,秋衣姐既然没跟你说,自有她的用意,我就不多话了,你亲自去问她。”语罢,她深深瞧着不言,幽幽然开口,“不过,秋衣姐姐选你的原因…我或许能猜到一点了。”

    “对了,还有一句,作为师姐的提醒,如果你要融入一个团体,首先要主动去了解这个团体,明白了吗?”

    不言似懂非懂点点头,还想再问,沈沉璧不愿再多说,不言不想惹人不快,便没有再问。

    随后,几个少女结伴接近,其中一人率先热情跟不言招呼道:“是秋大小姐吗?我是陈霜,她是柳玉,她是…秋伯伯担心你,让父母给我们交代过照看着你,所以要一起去转转吗?”

    陈霜说完,不言看向沈沉璧的脸色,沈沉璧点头微笑,“有年轻人陪你,也不需要我这个老人啦,去吧去吧。”

    “哪有!”不言反驳。

    “好啦,逗你的,快去快去吧。”沈沉璧笑着挥手告别。

    少女很是关照她,几人皆以她为主,主动跟她分享了很多事情,比如,今日花朝节是皇后支持,陛下本在此地,却有事出院,不在此处。

    “不言,你运气真好,有秋衣姐姐作为教习先生,日后定前途不可限量。”柳玉羡慕地感叹道。

    “对呀,不言,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忘了我们!”身材较为矮小的少女快速搭话道。

    不言正好奇要问秋衣的过去,眼见着一个穿着朴素寡淡的少女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前额厚重的刘海挡住了少女的眼睛,怯弱的气息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与人更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言生出几分恻隐之心,她快步上前帮助怯弱少女,陈霜一群人互相对视,然后立马跟上,被驱散的少女愤愤不甘还想争论,陈霜伸长脖子高声宣告,“这位是丞相府千金秋不言,你们识趣就快点离开。”

    少女听到不言的名号,打量了不言几眼,不情不愿地走开了。

    怯弱少女缩着身子,怯生生跟不言行礼道谢,“多谢小姐,我是赵竹心。”

    不言此时才看清少女的脸,她五官姣好,眉宇间一股书卷气,面色却蜡黄,身材消瘦,最令不言惊讶的是,少女长得与秋靖雪有五分相似。

    赵竹心道谢完匆匆跑开了,不言望着慌乱的背影,皱眉疑惑问道:“她与秋靖雪长得挺像。”

    陈霜凑上去,睁大眼嘀咕道:“肯定很像呀,因为赵竹心的父亲是秋二小姐的亲舅舅,她也算得上是你表姐呢,你这么久都没见过?”

    “没有。”不言摇头,一头雾水。

    陈霜擅长看人脸色,立马笑起来,“今天呀,可有不言你学的了。”

    过了时间,有人宣称皇后娘娘来了,不言跟着陈霜等人去大厅内集合,见到了当朝的皇后娘娘。

    皇后十分年轻貌美,长相温婉大气,气质沉稳,像是一颗洁白无暇的绝世珍珠,她打扮大方得体,穿戴饰品不多但十分精致华贵,发间的几支风钗在光照下熠熠生辉,闪到了不言的双眼。

    不言没有机会跟皇后招呼,两人只在席间目光交织几次,但她能够感受到皇后对她投来的善意。

    大厅里,不言才发现,这次花朝节不仅来了少女,还来了许多少年公子。

    风云突变,天空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就已灰暗阴沉,乌黑的云层密集地推在一起,似乎快要下雨了。

    不言与陈霜漫步在九曲长廊,欣赏着廊外的青树翠叶,阴风四起,刮得叶片沙沙作响,仿佛织成一声乐曲,抚平了玩闹的燥热。

    身边突然有人喊了一句,“漾公子来了!”

    接着,无数的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播开来,私语包括不言这块区域。

    少女们不禁面露喜色,却又掩盖笑意,低头不去正视,眼神却一个个瞟向长廊的尽头。原先探讨文学历史的少年也停住了声音,有人翘首以盼地朝长廊尽头眺望。

    不言见此,好奇尤甚,顺着少年视线,先是撇见一抹绿意,她仔细再看,眼见渐渐出现一个高挑精瘦的少年,身着一袭铜绿色的长袍,袖口带风,昂首挺胸,不疾不徐迈步朝不言方向走来。

    少年眼神明亮若星辰,嘴角含笑若春光,白皙的面容宛如皎洁的明月,绿衣衬得他身段修长,身若有光。在阴郁无光的白昼,他仿佛变成了太阳。

    不言挪不开眼睛,经过不言身侧,与她擦肩而过时,风卷起少年的微垂的发丝,空中飘来一阵好闻的香气,她心神略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少年原本走过,他又退了回来,嘴角上扬,微露白齿,笑着指了指自己,温言道:“好巧,我们穿得像是一套。”

    此话一出,引起全场喧哗。

    陈霜柳玉等人离得最近,她们抬头看看不言又看看季漾,两人穿着同色系的衣裳,样式相近,只有收口一人紧一人松,腰间同样挂着乳白色玉佩,发间皆用墨绿色发带缠发,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倘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十分登对相配。

    在场其他人也只多用了一点时间,全部明白了意思。

    不言抬起袖子打量着自己,又看向对方,点点头,“是的,说明我们眼光一样好”,她还俏皮地对季漾比了个大拇指,顿时把暧昧的气氛消灭殆尽。

    季漾眼眸变得深沉,饶有深意地扫了不言一眼,带着常年的温和笑意,微微躬身,行礼离开了。

    见状,在场众人皆松了口气。在大家心中,季漾是京城中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公子,芝兰玉树,才华横溢,温润如玉,家世显赫,他就是天上的月亮,明亮又疏远,渴望又不容接近,不言,区区一个乡野孤女,贫贱出身的父亲靠着赘婿身份幸运成为了当朝丞相,她也沾了一份光,她就是脚下的泥土,不过是有幸弄脏了大家的衣服,泥土怎么可能沾染月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