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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前夕

    宴会前夕,不言拿着弓大汗淋漓地跑回屋里,将弓平稳地放好后,她才端起放凉的茶水直灌,像是久困沙漠的难民一样。

    黄衣乘这个机会,立马蹦出来,“小姐,宴会衣裳你在这三套中选一套。”

    不言随着黄衣去里间,绕过绣着海棠的白玉屏风,入目既是三件衣裳挂在金丝楠木架上,在灯笼光线的笼罩下,平添一层柔光,看起来更加夺目耀眼。

    顷刻,不言亮起了心思。

    不言缓缓走到衣裳跟前,从左往右久久徘徊,摸着下巴仔细打量。

    左手第一套是石榴色的红裙,样式美观独特,下摆做得宽大,仿佛层层叠叠盛开的牡丹,花纹精美,丝缕皆用金线所绣,裙摆外还罩着宝石与珍珠共同编成的流苏配饰,极尽华贵精美,神仙妃子也不过如此。

    中间的一套是窃蓝色的长裙,远看宛如深夜蒙在月亮的薄纱,花纹是用月白色丝线绣成的昙花与明月,配饰简单,仅仅只有一条月白色的腰带和系在上面的金丝白玉环扣,样式美观飘逸,看起来像是广寒宫的嫦娥仙子的衣裳。

    最后一套是铜青色的窄口长裙,既没有石榴红裙华贵精美,也没有窃蓝长裙飘逸轻盈,袖口窄,裙口紧,不像裙装,反似裤装,衣裳处绣得是竹叶墨兰,䌦色腰带搭配着乳白色月佩,样式简单朴素,却胜在雅致脱俗。

    黄衣她挑出三套不同的样式只是流于表面流程,与不言相处的经验,尤其是上一次,都已经提前告诉她不言的选择,所以她早早把第一套的发型和头饰都准备好了。

    不出黄衣所料,不言站定,在石榴红裙前伫立良久,然后,她蹲在裙摆边,伸出手去摸了摸衣袖,又凑近观察配饰上的宝石,“哇,真的是很漂亮。”

    黄衣笑开了花,听到这话,她心里有底,上前说,“小姐就选这套了。”

    她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不言立马否定,“不,不是这套,我就是感慨一下。”

    这句话引起黄衣心中大大的问惑,她仔细观察着不言的神态,却像是湖水一般平静,什么也看出来。

    不言的表情不变,手指依恋地停留在衣裙上,止不住摸了又摸。

    “小姐,您是要选哪一套呢?”黄衣话里还在询问,眼神禁不住飘向了中间。

    “绿色那套呗。”不言不舍地放下手里顺滑的衣料,起身慢悠悠地往右边走去。

    “为什么?”黄衣想不通,不言若是才女雅士,她还能理解其用意,但是与不言的相处中,可以明确知道,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自然不会选择这样的衣裙。难不成,小姐读书长品味了?!

    “你忘了上次的事情吗,看在秋靖雪跟我一样死了娘的份上,我也不气她了,免得到时穿得太鲜艳,又是一顿打闹。”

    黄衣眼睛微张,愣愣地看着不言,“小姐!你长大了!”

    不言不明的摸摸自己的头颅,回笑道,“是吗?”

    “嗯嗯,是的!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如果小姐你不想与二小姐因丧服的事起争执,为何又不选第二套呢?”

    “能为什么?”不言挑眉,眼珠向眼角上方挑动,“当然是太素了呀!我可是要在宴会上大出风头的,这衣服是什么呀,再白几度都能跟丧服一较高下了,穿得这么寡淡?谁能认识我呀!”不言不屑地撇撇嘴,仿佛看到什么晦气玩意。

    竟然是这样的原因?!黄衣一口老血快要喷出,看来,不应该对小姐抱有太高期待,原以为小姐成长变性子了。

    “好吧好吧,还以为小姐你是变了性子呢。”黄衣大声感慨,指着第三套衣裳问,“小姐,你确定是这件青色衣裙了?”

    “确定,确定,就这件了。”不言无所谓地摆摆手,接着又跑去琢磨石榴红裙了。

    黄衣将青色衣裙取走,让它自然流畅地垂在手臂上,看了眼仍蹲在红裙下的不言,又看了眼手上的青裙,她鼓起圆润的脸颊,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翌日就是花朝节,不言不急不忙,她大清早起来摆脱了黄衣试穿的请求,匆匆穿戴完毕,又抱起她心爱的弓去庭外练箭了。

    黄衣满脸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捧着衣裙在屋门外站着,急迫期待着不言能够快点练完。但等到日头高照,不言草草进屋喝了两壶水,没等黄衣开口,又跑了出去。

    秋衣比今日比平日晚来了一个时辰,她年后就又穿回了棕红色衣裳,她脚步稳健,袖口带风,冷冷清清地走了进来,入门视线从不言移到黄衣身上,即刻知晓事情。

    她放慢了脚步,朝不言身侧走去。此时,不言正全神贯注瞄靶,没有注意到周围,“我劝你最好去试试衣裳。”

    秋衣的一句话,犹如石破惊雷,吓得不言箭都掉在了地上。不言一边拍抚着痉挛的胸口,一边抱怨,“秋衣姐姐,你知不知道,在别人全神贯注时突然打断她,是会吓死人的!”

    秋衣勾唇一笑,半玩笑的说:“好,我的过错,居然没想到这一点。既然如此,不如这样,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给你压压刚才的惊吓。”

    不言好奇地凑过去,一脸吃瓜的表情,甚至特意压低了声音,“什么事情呀?”

    秋衣见状,她也随之凑到不言耳边,故意同样压低声音,说,“你明天一个人去宴会,你父亲就不去啦。”

    “啊?!不可以!”不言立马大声反驳。

    “你要学会独立了,花朝节本是女子的节日,青年才俊去那凑凑热闹不算特别,但丞相大人去那场合实在不合,你要自己去,实在害怕跟着秋靖雪一起。”秋衣好声解释道。

    “不,我不要,我一个人都不认识,靠秋靖雪还不如靠我自己,她没给我穿小鞋还差不多!”不言欲哭无泪,整个人的脸像是泄了气的球,十分颓丧。

    “你也不用再找丞相大人惹他烦心,丞相大人公务繁忙,本就不易,你自己应该担起你自己的责任,不能总是依靠他人。”秋衣拉着丧着脸的不言,不急不忙地进屋,眼神示意黄衣去准备接下来的事宜。

    不言回想起父亲眼下淡淡的鸦青和眉宇间的疲惫,她心沉到了谷底,最终,她听从秋衣的安排,沐浴结束后开始试衣。

    那件青色衣裳与不言出奇地贴合,衬得不言又高挑又纤细,不言不做大表情淡着脸时,颇有几分书卷气,若不是她晒得略黑的皮肤和发育过旺的双臂,倒真像是一株青翠欲滴的灵草,生气勃勃又有韧性,符合春天的气息。

    秋衣摇摇头,“黄衣,明日铅粉记得给小姐打厚点,口脂不必过于鲜艳,手臂…不言你给我收着,别让人看出来,发饰…”

    不言期待地从梳妆盒里拿出好几样金钗玉环,兴奋地在发间比对,觉得满意就插在其中,秋衣一个愣神,低头一看,发现不言已经满头的金银珠宝了。

    黄衣不停地去挡,但完全阻拦不住。

    她闭起双眼,按了按太阳穴,张开眼后,快刀斩乱麻,一把将不言头饰全部拆了下来,不言头发柔顺地散落在背后。

    不言凝眉,眼神充满疑惑,秋衣叹气开口,“你那样,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卖珠宝呢。”

    几人几次变动,发现挂多显得太俗,过少显得太淡,经过数次过后,决定了最终发型。头型采用左右两侧扎起垂落的半圆花苞发球,仅用墨绿色发带挽起系紧,秋衣和黄衣本是打算在上面嵌着做青梅状的宝石,经过不言的强烈否决,青梅状的绿宝石换成了樱桃状的红宝石。为了不显得过于寡淡,在耳饰脖饰上下了功夫。

    最终,呈现效果非常出色。不言她原先的问题是不能做大表情,现在的发型给她多添几分灵气与俏皮,水灵灵的杏眼配上饱满的脸颊,笑起来像是一颗红通通的苹果,清新脱俗又甜入人心。

    “漂亮,是进入圈子的第一步。”秋衣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反反复复打量了好几遍后,意味深长地说出了这话。

    “姐姐,我有点慌。”不言立着像是个木偶,被动地任秋衣和黄衣打量,僵硬地肌肉紧绷。

    “别慌,小姐,你多好看呀,比我上次给你打扮还好看!”黄衣超级满意地打量着不言,双手交叠互握,举在脸侧,连头发丝都透着幸福。

    秋衣赞许地点头,安抚性地拍了拍不言的肩,让她极力放松下来,然后从兜里拿出一个弹弓,送给了不言,“这个是我自己专门学得做的,送给你当礼物。”

    不言惊讶地抬眼看向秋衣,缓缓伸手接过弹弓,弹弓平平无奇,没有华丽的装饰,握在手里却如此的舒适有力,像是有什么魔法一般,不言心间一动,握着弹弓的手又紧了紧。

    秋衣膝盖半弯,低下身体与不言平视,“黄衣说的对,你不要慌,如果到时候真的害怕,你就把这个弹弓当作是我,我会陪在你的,好吗?”她温柔地将不言的碎发撩到耳后,坚定又柔和地说道。

    不敢望着秋衣眼睛里传递出的坚毅相信,她的心像是夜幕降临在寂静的山林间,让她顿时安静下来,手指松开,自然地拿着手里的弹弓,肯定地点头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