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卡伊·库

    暮色沉沉，秋风呼啸着扬起人们的长袍，简陋的米黄袍子看的出来是临时用教堂的衣服更改的。众人站在水域边齐声祷告，虫蝇围着水面上的尸体，在绝佳的孵卵地产下后代。沼泽植物肮脏地想要继续占据这一片区域。

    洁白的月亮拖下垂死的太阳走上天空，其中一位抬头望向开始点点闪烁的星星。

    “秋月渐盈，众星即位。”

    他们结束仪式，远处的村民马上会过来打捞在水里挣扎的尸体，他们坚信在死后也成为了上帝的仆从。

    银色月光照下，长袍的下裾上凝固的血液勾勒出一个泛着白光的图案。

    一个新的信仰，祭司在胸口从左画圆，接着在最上端竖直划下。

    “启明银钥！”

    ......

    ......

    今天，卡伊觉得自己是来到路易斯安纳最好的一天，这个年轻人刚找到一份正式工作，结束了自己在城市缥缈的游荡生活，工厂批准他为正式员工，并且保障他的社会生活。他不用再住在破烂的出租屋内。

    宿舍里的工友对新朋友的到来热情庆祝，这让还有些羞涩的青年又惊又喜。对，他们叫他朋友，说这是他们今后一起努力的友谊。

    他们一起吃了饭，一起睡觉，在工位上劳动。厂区开设了食堂和商店，凭由工厂发放的销售卷在里面消费。

    很快他和所有人打成了一片。“努力致富！世界上没有人是躺着赚钱的！”虽然他们工作千篇一律，驱动点灯的蒸汽机即使在逐渐寒冷的时节也让厂房闷热万分，但他们的组长总是会在用力地吆喝一句带领大家唱歌。

    汉子们昂扬地歌声让大家都振奋起来，“我们厂是这片地方最好的厂子，你们每天只需要工作16个小时！”那是组长。

    “你们随便去找一个其他地方的工人问，哪一个地方不是工作到他们累趴下才允许睡觉！”组长用力瞪大眼睛，摆着手臂走下楼梯，在工人背后巡视，“你们甚至还有一个小时的午休！那都算在了你们的工时里面！”

    卡伊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他没有在此之前去过别的工厂，但身旁的工友都告诉他这是真的，他们应该感谢工厂的公司。

    但他喝着啤酒和室友打牌睡觉的日子让他感觉生活充实美好，真心感谢给他生活的老板。

    很快这个充满活力的小伙子在工作上被更加的看重，这家上市没多久的工厂提拔他为新的组长，风发的意气在卡伊的身上更加得意，直到......

    “卡伊·库先生，请坐这边。”

    弥漫着烟草味的办公室里并不明亮，这间在厂房之外的独立建筑他此前一直没有机会来过，钢制办公桌的后面是他中年谢顶的经理。中年男人说话不急不缓，让卡伊感受到了长辈的慈祥亲近，但依然保有着上司的态度，“你是上个月刚招进我们工厂的吧？”

    卡伊确定，办公室内温热的气氛和烟草的熏味让他有些昏昏欲睡。后面的百叶窗被拉着，文件柜被摆在墙壁边，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似乎亮度不够。

    上司喜笑颜开，他向前伸出一只手，“恭喜你被评为本月最佳员工！”

    措不及防的惊喜让本有点紧张的卡伊憨笑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握住经理的手，“之后的表彰会上希望你能有所准备。”上司满意地鼓励完年轻人，但卡伊注意到他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他知道专门叫他来这不仅仅只是为了无关痛痒的表扬他一下而已，经理的脸色让他预感到一些重要的事情。

    “卡伊·库先生，你知道劳伦斯兄弟公司吗？”上司拿起桌上的一支卷好的烟递给卡伊。

    可惜卡伊表示自己并不抽烟，“我知道先生，是在东边的市区那的？”

    上司遗憾地收回烟，叼到嘴上，“公司本来是要收购那里的——”中年人揶揄地划了一个长音，“所以我需要几个...嗯，勇士。把几根雷管，丢进他们的办公室。”

    他把一叠钞票推到桌上，面前的年轻人看着他一年的工资陷入沉思。

    “......老板。”卡伊哽咽着喉咙，手颤抖的伸向纸钞，“不会有人...受伤吧？”

    经理早有心理准备，他和蔼地起身，拍了拍卡伊的臂膀，“放心，是在晚上去干，只是去给他们一个教训，没必要有任何人流血，我也不希望看到有人流血。”老板背过身，卡伊看到灰白的烟飘上，卷烟上的火星拼命地燃烧。

    上司把一只手搭上卡伊的肩膀，“你是我们这最好的员工。”他笑道，“你甚至有可能在我退休后坐上这个位置。”他听到年轻人咽下口水的声音，“公司的老板也对你很感兴趣，不要让我们失望。”

    “明天还有表彰会，不要睡的太晚。”

    他丢下话，打算到门口去抽烟，让年轻人自己静静地思考下。

    卷烟很快被被经理抽完丢在地上踩灭，会有人过来打扫的，也或许没有。但身后的门响起打开的声音，“老板...我，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