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御驾亲征

    这一等，又是十余日。韩振荣虽将消息压住，营中许多官兵还是得知了京城变乱之事。

    一时间，军中人心惶惶，上至师将，下至伍卒，都全无战意，只想早日赶回南康州，以便打探实情。

    安兴王楚浩桐也按捺不住，数次起意返回行台，却被韩振荣厉声喝止：“殿下既是亲自出征，岂可弃军先回！如此，营中必乱，则江北千里之土，不复为我所有矣！”

    安兴王只好强自忍住，又愁眉不展：“某之家眷，俱在京中，日日在此等候消息，何时是个了局？”

    终于，伍敬思从黄鹤城遣来信使，李正麟、陆惠仁也从南康城遣人来传讯，京中乱平。

    都督和统领，都长松了口气，当即晓谕全军，以提振士气。

    接着斥候急报，北燕皇帝亲率十万之众，浩浩荡荡从东都赶来，当面形势，愈发严峻。

    韩振荣大惑不解：“康逆事败，兵溃逃亡，燕帝不遣使与我国修好，反倒亲自提兵来战，这是甚么道理？我师如今严阵以待，就算他当真倾全国之兵来，也丝毫不惧。其如此行事，是失心疯了么？”

    “所谓恼羞成怒，全然失了方寸，只想着讨回颜面。”安兴王很是笃定，甚觉胸有成竹，“其为人主者，草率若此，自是取死之道。咱们固垒坚守，其不能奈我何，必定自乱。”

    韩振荣笑道：“殿下如今不催促出兵了？”

    “如今主动在我，”安兴王拈须大笑，“纵使彼驱百万兵来，吾何惧哉！”

    康王楚云鹏兵败，卫寒霜狼狈逃回河西王单于昊军中、也利突连同两万精锐陷于敌国的消息传回东都，登时人心大乱。上官瑾不知女儿生死，他面上却全无忧急之色，照常上朝，与皇帝密室奏对，然后神色如常出来，一语不发回宅去了。

    朝中文武亦有族中子弟失陷于敌国者，他们眼见宰相从容镇定一如往昔，心下稍安，都等着皇帝下诏，遣使往南楚求和，以商谈放还俘虏等事。

    然而大伙等来的却是一道令人目瞪口呆的诏令，皇帝震怒之下，发侍卫亲军、北道行台各路驻军，计约十万兵马，御驾亲征，欲出东都，往赴高阳城。

    诏令一出，京中大哗，就连一向与上官瑾政见不合的尚书右丞阿速合，也在入宫苦劝皇帝被斥责之后，于众目睽睽之下，亲至上官宅，与政敌密谈，直至深夜。

    人们期盼中的两位宰相联手强硬阻止皇帝出征之情形，并未出现。上官瑾以东都留守，总判省事，阿速合则将跟随燕帝同往高阳城。

    高阳城位于东都以东四百余里，乃是北燕国东道行台之治所，单于德在这里等候了三日，北道行台总管卓鲁健等，率六万兵卒前来会合。

    历阳王单于宏，眼见皇帝一意孤行，挑起战事，于是只身赶来高阳苦劝，单于德大怒之下，将这个幼弟狠狠一顿叱骂，又夺去其封邑，将其逐回东都城。

    单于宏时年二十四岁，生得眉清目秀，行止文雅。其人昔年曾上玉柱山跟随虚清修道习武，为此，单于德甚有忌惮之意。如今历阳王不知避嫌，反倒来捋虎须，皇帝便毫不客气，趁机夺了弟弟的王爵。

    北道行军总管卓鲁健往行在来觐见燕帝，单于德劈头便问道：“卓鲁将军南来，可曾去往龙角峰？”

    皇帝究竟想问什么，卓鲁健心知肚明，于是毫不犹豫说道：“至尊当真料事如神也，卑职果然往龙角峰，去见了学宫匡宫主。宫主对卑职言道，至尊上应天时，下得众心，必能一统宇内，以流芳后世！”

    单于德拈须点头，面上终于浮现欢喜之色。

    于是侍卫亲军连同北道军约十万之众，浩浩荡荡开进固阳城，与单于韬、贺鲁洪所部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