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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佛宗高手

    单于韬、贺鲁洪所部大营设于涣水东岸。燕帝才至大营,便召集大臣、诸将,严加训诫,并下令:“五日之内不能破南贼,五品以上文武,尽皆论罪!”

    诸将皆畏惧愤恨而出,卓鲁健悄悄拽住单于韬的衣袖:“泰平王,南军主力,皆在当面,扼住要冲。殿下何不向至尊提议,分兵往山阳、海阳,沿海岸南进,径取射州、东台?如此,则韩振荣腹背受敌,退兵必也。”

    单于韬三十出头,面相粗豪而处事精细,其人出镇东道,颇得士众服膺。这回听了卓鲁健提议,他拈着唇髭,不慌不忙回应道:“孤王顿兵于此,早遣斥候四处查探。那韩振荣,已在射州留有一支兵,以为后路接应。咱们兵力三倍于敌,与其分头出战,何如一鼓而克之。”

    卓鲁健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又不敢质疑:“原来如此,则卑职所部,明日先为选锋,会一会那南军健儿。”

    于是沉寂了许久的江北战场,再次爆发恶战。

    然而情势与当初已经大为不同,韩振荣得知燕帝亲征,于是在招义城南再筑新垒,直至嘉溪河岸。北军不善水战,想要突破招义防线,就只能正面强攻。

    燕军各部轮番出战,以云梯、冲车扑向楚军营垒。两军在招义城下厮杀得天昏地暗,燕军虽兵力占优,但是南楚军已知京师平安,于是人人奋勇拒敌,就连安兴王和韩统领,也亲自披坚执锐,登城作战。

    阴风惨淡,秋意渐浓,一连四日,燕军积尸万余,仍未能突破楚军以木栅、石块、夯土构筑的防线。官兵心中,怨气愈积愈多。

    两员师将因为部属伤亡过重,未听鸣金之声便擅自退却,结果都被砍下头颅,高悬示众。

    贺鲁洪、卓鲁健和图里牙等几个大将,望着两颗怒目圆睁的脑袋,都沉吟不语。

    卓鲁健见单于韬负手踱步而来,便上前低声问道:“阿速丞相给殿下的书信,究竟说些甚么?”

    单于韬正要答话,却瞥见一个胖大和尚,手持赤红色铁杖,由一哨伍卒护卫着进了大营,往御帐去见皇帝,那和尚身躯极为长大,满脸横肉,穿着粗布僧袍,行路摇头晃脑,教人觉着有些好笑。

    单于韬便改口说道:“说的便是眼前情形,龙门寺百绝上师会来营中助战。”

    “这位,”卓鲁健颇觉疑惑,“龙门寺?”

    “百绝上师乃是天元境大能,”单于韬微微一笑,“想必明日咱们便可摧破南军矣。”

    “与其硬撼南贼主力,”东道军副总管图里牙愤然说道,“何如冒险分兵,绕道渡过嘉溪河,直捣南康州!”

    “不要说这些意气之语,”单于韬沉下脸来,“就算你过了嘉溪,能一路冲至澜江北岸,就笃定能顺利过江?不然,敌兵尾随而来,则陷于绝境,进退不能,岂非自寻死路?”

    “某见识自然不及殿下,”图里牙悻悻低头,“可是如今已是第四日了。”

    “不用着慌,百绝上师既至,明日复战,南军无人能当,则破敌必矣。”单于韬拈须笑道,“到得论功行赏之时,孤王就给给诸位道贺了。”

    卓鲁健微微叹息一声:“但愿如此。”

    那百绝上人进了御帐,也不行礼,大喇喇撩衣坐下:“这厮杀之事,就这般要紧,非得和尚从龙门寺赶来?却是搅了和尚喝酒吃肉的好兴致。”

    “便是国师,陛见之时也晓得先为行礼,你也未免太脱略行迹。”单于德有些不满,摆手吩咐随行的惠妃独罗氏先行避开,“就算是天元境,也不能失了君臣之礼!”

    百绝上人兴致盎然地瞧着独罗氏袅袅婷婷地退避,对皇帝的责备之语恍若不闻,舔了舔嘴唇道:“军中可还有好颜色的女子,皇帝也送两个与和尚啊。”

    单于德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桌案:“无礼太甚!”

    “不与就不与,”百绝上人愕然瞧着他,“好好的拍桌子作甚?”

    帐中几个内侍都深深低头,生怕被皇帝迁怒,脚步悄悄挪动。

    单于德登时气馁:“你先出去,明日替朕夺了关寨再说!”

    翌日,两军再度交战。

    燕军修橹轒輼,蚁附攀垒,又被楚军将士们纷纷杀落。

    贺鲁洪等正咬牙之际,百绝上人在皇帝催促之下,手持铁杖,大步迈向敌垒。

    “天元大宗师来了,速速避开!”督战的将领们连忙呼喝部属,替百绝上人让出一条路来。

    那和尚一步迈出,就行至壁垒之前。

    他周身仿佛罩上了一层无比坚固的盔甲,激射而至的羽箭,都被悉数震开,不能伤及他分毫。

    百绝双手持杖,遥对营墙,狠狠一击。

    轰隆巨响,营墙垮落十余丈的缺口,然而楚军早先已有预备,数十辆盾车迅速涌来,堵住缺口。

    伤愈归阵的秦横,手持长柄大刀,飞身从寨墙之上跃下,直取那体壮如熊的北燕和尚。

    望楼之上观战的韩振荣眼见北燕终于来了天元境高手,便将临敌指挥之权都托付与安兴王,自己则纵身跳下,几个起落,冲至营垒之外。

    呼延乾等几个腾龙境将领,也紧跟主将,齐齐跃出营垒迎敌。

    眼见秦横大刀兜头劈下,百绝不闪不避,只一杖横扫。

    当的一声大响,秦横身形暴退,砰地撞于寨墙之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韩振荣面色如铁,已经紧跟着杀至,手中大枪舞起六条枪影,从不同方位同时刺向百绝。

    呼延乾也是手中大枪抖动,一道银色枪影直刺百绝面门。

    “来得好!”百绝瞪起牛眼,依旧只是一杖横扫。

    呼延乾大枪登时刺不进去,他虽奋力定住身形,仍是被震得反弹回去,双腿在泥地里划出两条深槽,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韩振荣身躯僵立不动,眼见六条枪影被对手一杖扫于无形,他强自调匀内息,忍住双手疼痛,又是一枪刺出。

    铁杖迎面击来,正撞上枪尖,韩振荣再也无力硬扛,身形倒飞出去。

    百绝再上前一步,即至韩振荣身前,铁杖直击,要结果了敌手性命。

    半空飞来一箭,带着白色的寒气,瞬间袭至和尚面门。

    百绝铁杖竖起,叮的一声,那羽箭被震得粉碎,却散开无数冰屑,将和尚冻成了一座冰雕。

    将士们正瞧得心惊肉跳,眼见这和尚被云华英一箭冻住,登时大喜。

    韩振荣终于赢得一点喘息之机,却无力反杀对手,被几个旅将从营垒缺口死命拽回。

    云华英第二箭又至。

    百绝一声虎吼,裹住他全身的冰块立时被震碎散开,铁杖将羽箭重重一点。

    叮的一声,那羽箭反射而回,云华英躲避不及,被一箭射中腹部。

    她痛苦地闷哼一声,险些从海雕背上跌落,连忙一把揪住坐骑。

    那海雕也算机灵,奋力展翅,斜飞向远处,险险避开了一道飞射而来的无形气劲。

    北燕军阵之中,爆发出一阵呼喝大吼,无数人马再次猛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