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两
去的匆匆，来的匆匆。
约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李氏通过后门回到了堂屋内，将那之前包着戒指的麻布取出，往里边放了五两碎银子，又擦了擦汗，对着陈虎之前从县城中给她带的的铜镜简单梳理了下，随后便走出门去。
见到李氏走出里屋，陈芳连忙站起相迎。
此时李氏脸上带着一丝歉意，但多的还是笑，对着陈芳打趣道：“你还怕被老鼠偷了去不成？”
陈芳悻然，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红润，顿了顿，又坐了下来。
李氏见状也不再调笑，慎重的将手中的布包递给了陈芳，然后拍了拍她的手。
李氏略有些犹豫
随后开口道“此次归来，你阿哥刚度了难，带的不多，也就这五两银子，不知道够不够石头儿束脩，若是不够再来找我。这石头读书，可是我们两家这头等大事！”
李氏轻拍了几下陈芳的手背，语气温柔又坚定，其间藏了莫大的决心。
从她的表情与语气当中可以看出，她绝非说说而已。
虽说陈芳嫁出去后连带着赵景一家子都与其娘家走的近，李氏对石头的爱护之心也是真。
可在这个年代下的观念里边，这嫁出去的女儿终究是泼出去的水。就连自家的孩子多了都不一定会有这支持的力度。
这陈赵终归是两家的人了，今天李氏说出这话来，由不得不让赵景夫妇所感动。
陈芳本就感性，一时间就要下泪，强忍住点了点头，陈芳本就是重脸面的人，可是为了孩子，母亲总会愿意放下自己的尊严来。
再加这李氏在陈芳心中也并不是外人，陈芳面带感激，随后略带哽咽的谢过了李氏。
李氏甩了甩手，脸上带笑道：“咋我们这铁做的娘子也会做这姿态来，我可跟你说啊，若是我与你阿哥后没有子嗣，可是要指着石头给我们抬棺送终的。这后边埋哪都要靠着石头来定了，咱可得给这娃娃伺候好了。”
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李氏赶紧轻打了两下脸庞。
“看我这嘴里没遮拦的，我跟你哥可要好好的活个够才行。”
见到嫂子这耍宝模样，陈芳也带着笑了出来。
农务繁忙，赵景陈芳夫妇二人见已经达成了自个儿的想法，随即便起身告辞。
待到二人出门的时候，天色已大亮，估摸着是有了七点左右的样子，慢慢的开始有些回温了。虽说山间清风徐来，比之平原要凉上些许，可也挡不住这烈日的长时间照射。
二人知道此时已经略晚了些，赶紧疾走回家中拿上农具。
可能是石头的读书大业启示有了结论，二人脸上已经没有开始时候的惆怅，反带着些笑意。虽说这五两银子对于石头的整个学业来说只是个开始，可是这终归是有了个头不是么。
可这夫妻二人注意不到的是那李氏，在他们急急告辞出了门之后，李氏脸上的笑容已经全然不见，那双眸子一瞬暗淡了多，亦不知道她是在想些什么。
就在那空堂内，李氏坐了许久，沉默的连房檐上的雏燕，外边树上的夏蝉都一时间小了声。
直坐了一个时辰多才想起来手中的活计，这可能也就是有时候穷人家中连陷于悲伤的权利都没有吧。那些豪门大户，千金丫鬟的整日愁绪在农村里边毫无滋生的土壤，当一个人整日为生计奔波的时候他是不知道什么是苦痛的。
可是当一个人有了新的目标，一下子从原有的生活中抽离出来，他就很难再面对平常一如既往的生活了。
而今，赵氏夫妇乃至李氏的生命都不约而同的有了一个暂时的新的目标。
此时某个还穿开裆裤的小娃娃并没有意识到后边会发生些什么故事，他的生活将会如何变化。
也许那世人皆想回到孩提时候的原因就是在那时不会有太多的愁绪，也不会知道太多的东西，越无知，越幸福吧。
“你个死孩子，赶紧下来！”陈芳刚回到家就看到了让她血压飙升的一幕。
只见石头搬来了椅子，放到了水缸边上，小短腿一扑棱就爬了上去，半个身子已经伸到了水缸里边。踩在椅子上的脚还一颠一颠的。
陈芳赶紧上去将石头提溜下来，石头都还没有落地，裤子就被褪了下来，随后就是啪啪抽打声音不绝于耳。
“苦也，苦也！”石头苦着脸趴在陈芳的腿上，感受身后传来的痛感。
说来倒是奇怪，就是这石头跟他的名儿一样，自生下来就很少哭，真跟个石头一般。
但是这个小子极聪明，不知道从几岁开始就已经学会了怎么看陈芳的脸色行事。后边更是耳濡目染的在他爹身上学会了怎么服软，怎么对付他娘。
石头的活泼是整个村中闻名的，但是又不同于那些个遭人厌的熊孩子，石头皮归皮却能让人止不住的喜爱；也由此，石头这天天上山下河放牛玩耍的也都会有些旁的大人时不时的盯着看。
石头这个性子一方面是好的，但是另一方面也就给他带来了很多危险。
他似乎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心中有着一股大无畏的勇气。他曾经玩耍的时候差点掉到河中淹死，索性被一个正要归家，下河涤足的同村叔叔救起，拎着他回到了家告诉了陈芳。
陈芳惊险之余又非常气愤，每次跟着小子说了都不听，这次差点人就没了。然后陈芳抽过竹条按着就是一顿暴揍，那时可能是因为孩子差点就没了的后怕，陈芳带着气，等到赵景回家劝阻都没用。
看石头那佯装的可怜架势，俩人都未看出来，直到石头屁股肿了，陈芳一心疼才放过了这个小子。
随后这小子就学聪明了，但是他却浑然不怕的，自己偷偷的躲着人去河里边玩耍。
若是有人能看见，绝会惊羡于他的天赋高绝，只第二次下水就学着之前看过的大人模样，做的有模有样。后边更是能在数米宽的河道间一口气游几个来回，要知道此时的他还只是五岁稚童。
这小子尤善学习，心性矛盾异常，他憋不住无事再家，又嫌跟同岁小伙伴玩管束太多，常常就是一个人瞎跑。路上看到有人钓鱼，都能上去问上几句，随后第二天就撅着屁股带上自己用竹竿做的简易鱼竿去跟着人钓鱼。
五岁小孩，在没人管束的时候居然可以安安静静的钓一个多时辰的鱼，直到那大人都坐不住了的时候，他还能静心不动，这显然于他平时表现两样。那人自然也认识石头，见状也奇怪的很，可这人是个沉默寡言的，也就没有传出去。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就说是陈芳纳草鞋的时候，他看了几遍也能上手个有模有样。
时间久了，自家人自然都知道这个孩子有别样的天赋。
这也是赵景夫妇坚定想要送他去读书的原因之一，因为这个孩子一直以来的表现真的像是个有天赋的，虽然不知道在读书一面会不会继续保持着这股灵气。
这次陈芳发现了他也是走巧，他早早就已经开始自己一个人取水，只是一直没有被其父母发现罢了。其身体掌控能力极强，有种绝不会掉下去的把握力，甚至就算是掉下去了，他也能憋气漂浮换水，这小子的水下功夫可不比那些常年跟水打交道的人差。
可是陈芳不知道啊，本就之前差一点出事，此次发现了，更是气急。赵景正好拿了锄头，出来就看见陈芳在打石头。
问了问，听妻子说了原委，赵景也生起了股后怕之意，也就鲜少的没有拦着陈芳。
石头傻眼了，见救星这次没有发话了，只能垂着脑袋，两只小手捂着脸，配合着陈芳的动作，不断的哀嚎着。
小手手指间裂开一条缝，时不时拿眼珠子瞟向他父亲。
见父亲吃吃没有反应，石头终于明白，这次靠人不如靠己了哇。
他想着以往父亲对付母亲都是先温柔关心一句，再握住她的手轻言细语的安慰。
石头眼珠子一转，立马活学活用
回头就向陈芳道：“娘，饿了不，要不先吃点饭食？”
陈芳闻言愣了一下，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
随后反应过来了后，柳眉一竖，心中怒火更大。
本来还有些累了，可这石头一句话，瞬间让她心中犹如猛兽横行，一股沛然巨力涌入身体。
屋内啪啪的拍打声愈来愈重，愈来愈急，就像是一首激昂乐曲到了最高潮处。
感受到陈芳手中大了三分的力道
石头傻眼了
看了看老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老娘
这咋没用呢？
石头眼中充斥着大大的疑惑。
可他也知此时已经是无力转挪。
“苦也，苦也！”
石头转回头，老实趴在陈芳膝上，脸朝着地面，小脸紧紧皱成一团。
这下可真只能老实挨打了
此时也并不全是配合了，毕竟打下来是真有些痛了。
赵景见石头此刻惨状，一瞬也新奇的很，这鬼灵精也能有今天。
赵景憋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传过大门，朝着更远处去......
若非农忙季节，边上邻居大概也会来凑凑热闹吧。
约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李氏通过后门回到了堂屋内，将那之前包着戒指的麻布取出，往里边放了五两碎银子，又擦了擦汗，对着陈虎之前从县城中给她带的的铜镜简单梳理了下，随后便走出门去。
见到李氏走出里屋，陈芳连忙站起相迎。
此时李氏脸上带着一丝歉意，但多的还是笑，对着陈芳打趣道：“你还怕被老鼠偷了去不成？”
陈芳悻然，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红润，顿了顿，又坐了下来。
李氏见状也不再调笑，慎重的将手中的布包递给了陈芳，然后拍了拍她的手。
李氏略有些犹豫
随后开口道“此次归来，你阿哥刚度了难，带的不多，也就这五两银子，不知道够不够石头儿束脩，若是不够再来找我。这石头读书，可是我们两家这头等大事！”
李氏轻拍了几下陈芳的手背，语气温柔又坚定，其间藏了莫大的决心。
从她的表情与语气当中可以看出，她绝非说说而已。
虽说陈芳嫁出去后连带着赵景一家子都与其娘家走的近，李氏对石头的爱护之心也是真。
可在这个年代下的观念里边，这嫁出去的女儿终究是泼出去的水。就连自家的孩子多了都不一定会有这支持的力度。
这陈赵终归是两家的人了，今天李氏说出这话来，由不得不让赵景夫妇所感动。
陈芳本就感性，一时间就要下泪，强忍住点了点头，陈芳本就是重脸面的人，可是为了孩子，母亲总会愿意放下自己的尊严来。
再加这李氏在陈芳心中也并不是外人，陈芳面带感激，随后略带哽咽的谢过了李氏。
李氏甩了甩手，脸上带笑道：“咋我们这铁做的娘子也会做这姿态来，我可跟你说啊，若是我与你阿哥后没有子嗣，可是要指着石头给我们抬棺送终的。这后边埋哪都要靠着石头来定了，咱可得给这娃娃伺候好了。”
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李氏赶紧轻打了两下脸庞。
“看我这嘴里没遮拦的，我跟你哥可要好好的活个够才行。”
见到嫂子这耍宝模样，陈芳也带着笑了出来。
农务繁忙，赵景陈芳夫妇二人见已经达成了自个儿的想法，随即便起身告辞。
待到二人出门的时候，天色已大亮，估摸着是有了七点左右的样子，慢慢的开始有些回温了。虽说山间清风徐来，比之平原要凉上些许，可也挡不住这烈日的长时间照射。
二人知道此时已经略晚了些，赶紧疾走回家中拿上农具。
可能是石头的读书大业启示有了结论，二人脸上已经没有开始时候的惆怅，反带着些笑意。虽说这五两银子对于石头的整个学业来说只是个开始，可是这终归是有了个头不是么。
可这夫妻二人注意不到的是那李氏，在他们急急告辞出了门之后，李氏脸上的笑容已经全然不见，那双眸子一瞬暗淡了多，亦不知道她是在想些什么。
就在那空堂内，李氏坐了许久，沉默的连房檐上的雏燕，外边树上的夏蝉都一时间小了声。
直坐了一个时辰多才想起来手中的活计，这可能也就是有时候穷人家中连陷于悲伤的权利都没有吧。那些豪门大户，千金丫鬟的整日愁绪在农村里边毫无滋生的土壤，当一个人整日为生计奔波的时候他是不知道什么是苦痛的。
可是当一个人有了新的目标，一下子从原有的生活中抽离出来，他就很难再面对平常一如既往的生活了。
而今，赵氏夫妇乃至李氏的生命都不约而同的有了一个暂时的新的目标。
此时某个还穿开裆裤的小娃娃并没有意识到后边会发生些什么故事，他的生活将会如何变化。
也许那世人皆想回到孩提时候的原因就是在那时不会有太多的愁绪，也不会知道太多的东西，越无知，越幸福吧。
“你个死孩子，赶紧下来！”陈芳刚回到家就看到了让她血压飙升的一幕。
只见石头搬来了椅子，放到了水缸边上，小短腿一扑棱就爬了上去，半个身子已经伸到了水缸里边。踩在椅子上的脚还一颠一颠的。
陈芳赶紧上去将石头提溜下来，石头都还没有落地，裤子就被褪了下来，随后就是啪啪抽打声音不绝于耳。
“苦也，苦也！”石头苦着脸趴在陈芳的腿上，感受身后传来的痛感。
说来倒是奇怪，就是这石头跟他的名儿一样，自生下来就很少哭，真跟个石头一般。
但是这个小子极聪明，不知道从几岁开始就已经学会了怎么看陈芳的脸色行事。后边更是耳濡目染的在他爹身上学会了怎么服软，怎么对付他娘。
石头的活泼是整个村中闻名的，但是又不同于那些个遭人厌的熊孩子，石头皮归皮却能让人止不住的喜爱；也由此，石头这天天上山下河放牛玩耍的也都会有些旁的大人时不时的盯着看。
石头这个性子一方面是好的，但是另一方面也就给他带来了很多危险。
他似乎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心中有着一股大无畏的勇气。他曾经玩耍的时候差点掉到河中淹死，索性被一个正要归家，下河涤足的同村叔叔救起，拎着他回到了家告诉了陈芳。
陈芳惊险之余又非常气愤，每次跟着小子说了都不听，这次差点人就没了。然后陈芳抽过竹条按着就是一顿暴揍，那时可能是因为孩子差点就没了的后怕，陈芳带着气，等到赵景回家劝阻都没用。
看石头那佯装的可怜架势，俩人都未看出来，直到石头屁股肿了，陈芳一心疼才放过了这个小子。
随后这小子就学聪明了，但是他却浑然不怕的，自己偷偷的躲着人去河里边玩耍。
若是有人能看见，绝会惊羡于他的天赋高绝，只第二次下水就学着之前看过的大人模样，做的有模有样。后边更是能在数米宽的河道间一口气游几个来回，要知道此时的他还只是五岁稚童。
这小子尤善学习，心性矛盾异常，他憋不住无事再家，又嫌跟同岁小伙伴玩管束太多，常常就是一个人瞎跑。路上看到有人钓鱼，都能上去问上几句，随后第二天就撅着屁股带上自己用竹竿做的简易鱼竿去跟着人钓鱼。
五岁小孩，在没人管束的时候居然可以安安静静的钓一个多时辰的鱼，直到那大人都坐不住了的时候，他还能静心不动，这显然于他平时表现两样。那人自然也认识石头，见状也奇怪的很，可这人是个沉默寡言的，也就没有传出去。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就说是陈芳纳草鞋的时候，他看了几遍也能上手个有模有样。
时间久了，自家人自然都知道这个孩子有别样的天赋。
这也是赵景夫妇坚定想要送他去读书的原因之一，因为这个孩子一直以来的表现真的像是个有天赋的，虽然不知道在读书一面会不会继续保持着这股灵气。
这次陈芳发现了他也是走巧，他早早就已经开始自己一个人取水，只是一直没有被其父母发现罢了。其身体掌控能力极强，有种绝不会掉下去的把握力，甚至就算是掉下去了，他也能憋气漂浮换水，这小子的水下功夫可不比那些常年跟水打交道的人差。
可是陈芳不知道啊，本就之前差一点出事，此次发现了，更是气急。赵景正好拿了锄头，出来就看见陈芳在打石头。
问了问，听妻子说了原委，赵景也生起了股后怕之意，也就鲜少的没有拦着陈芳。
石头傻眼了，见救星这次没有发话了，只能垂着脑袋，两只小手捂着脸，配合着陈芳的动作，不断的哀嚎着。
小手手指间裂开一条缝，时不时拿眼珠子瞟向他父亲。
见父亲吃吃没有反应，石头终于明白，这次靠人不如靠己了哇。
他想着以往父亲对付母亲都是先温柔关心一句，再握住她的手轻言细语的安慰。
石头眼珠子一转，立马活学活用
回头就向陈芳道：“娘，饿了不，要不先吃点饭食？”
陈芳闻言愣了一下，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
随后反应过来了后，柳眉一竖，心中怒火更大。
本来还有些累了，可这石头一句话，瞬间让她心中犹如猛兽横行，一股沛然巨力涌入身体。
屋内啪啪的拍打声愈来愈重，愈来愈急，就像是一首激昂乐曲到了最高潮处。
感受到陈芳手中大了三分的力道
石头傻眼了
看了看老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老娘
这咋没用呢？
石头眼中充斥着大大的疑惑。
可他也知此时已经是无力转挪。
“苦也，苦也！”
石头转回头，老实趴在陈芳膝上，脸朝着地面，小脸紧紧皱成一团。
这下可真只能老实挨打了
此时也并不全是配合了，毕竟打下来是真有些痛了。
赵景见石头此刻惨状，一瞬也新奇的很，这鬼灵精也能有今天。
赵景憋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传过大门，朝着更远处去......
若非农忙季节，边上邻居大概也会来凑凑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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