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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农家子弟

    白居易《观刈麦》开头几句便将古时那农家的忙碌描写的淋漓尽致。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白居易的诗是写给平民大众,农人百姓的诗,也因此,他用的都是最简单的一些字句描写。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些字句,却能生动形象的表达出其中的含义也属实是他独特的本领。

    从诗中可见,在那个时候,底层的农民百姓生活就像是一条流水线。往往一年当中都难以得到几回休息,尤其是在没有肥料,高产种子的年代。

    往往是一家人一整年齐上阵,耕数亩田,种数亩稻,一整年下来收成交了各种税收之后,便也去了十之五六,剩下的也勉强给一家子饱腹。

    可那时也没有什么计划生育类的事,再加之一直以来的多子多福的观念,社会对于生产力的需求种种原因。

    故而即使是最底层的百姓,也不乏会有七八口人数的家庭。

    且家庭中的大多也都会是男孩,至于那些个女孩的去向,也只能是令人摇头叹息了。

    对于这类家庭而言,无疑生活是极为艰难的。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尤其是在农家,一干起活来,作为劳动力的男子一顿饭就得吃两大海碗。

    那碗是足足有三四岁孩子头颅那么宽,里边盛满了至少得五两饭。

    发育时期的孩子一次也得一碗,家里若是有三个孩子,加上一个大人,最短的就得五大碗的饭。

    妇人可能吃的少些,但是需要干活的也得有一碗。

    光是这么计算,那一家子五口之家,一顿就得吃掉数斤米。

    以这种吃法,若是要让一家子人人吃饱,那么无疑是非常困难的。

    也因此,在村里边,不管大小,往往就是一家人每次吃个六分饱就歇了。

    也唯有等到那丰收时节,才能多吃点,真正的感受到吃饱饭的舒适喜悦。

    在那个时代而言,活着,已经是很多人最大的希望了吧。

    而这一亩亩青黄翠绿的秧苗,这些乡间的田地,就是他们希望的土壤。

    人最值得钦佩的就是能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生活的热情。

    田里的秧苗救了石头,赵陈夫妇二人本就知道有些晚了,时间经不起拖,故而虽然有收拾石头这一顿的插曲,也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夫妇二人在再次严厉斥责了石头后便急匆匆扛着农具打算出门。

    出门前陈芳看了眼石头,因为刚出了那事,一时间也有些后怕未消。

    再加今日这牛正轮到了别家,也不用石头去放。

    索性也就捎上了石头一块下田。

    若是一般的农家子弟,这般岁数正是他们最好的年纪,他们所要承担的压力少,可以疯玩,展示他们作为孩子的天性。

    只因为这个岁数力气还小,做不了农家那些劳累活,最多也就帮着那些物件,再加正是最皮的时候,家长大多只交代两句任他们自己疯玩。此刻叫他们帮忙几乎是纯属捣乱。

    再过两岁,到了七八岁的年景了,可就得开始帮着父母一起下地干活了。

    也因此,这码事对石头来说也算是比较新鲜,虽然见得多了,但是真正自己下去的次数却是极少。

    这小子的愁眉苦脸一下子就散了开来,正愁无聊,这两日牛轮到了别家了,不用自己去放,自然也就没了借口去南山疯玩。

    跟着赵景夫妇二人后边,走过了一道道纵横的阡陌,路过了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石头这小娃娃背着水壶缀在后头,悠哉悠哉的模样,再加那天生的一副清秀模样,虽然是穿着破布衣,但是看上去活像个富贵人家出来郊游的大少爷。

    陈芳偶尔回头看一眼,每每看到儿子这幅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看这幅模样,应该是早上的教训没记住,看着真让人来气。

    真不知道这个小子是随了谁,随后下定决心回家再来一顿打。

    石头突的感觉背后一凉,小手挠了挠脑袋,然后继续悠哉的走着。

    “早啊,赵叔”

    “早啊,李叔”

    “李二叔,过两日可以去你那看鸟不?”

    石头小脸上挂着笑,见到一人就喊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村中的这近百户人家,这小子全记下来了,甚至有些赵景与陈芳两人都接触不多叫不出名儿的人,他一下子就能喊出来。

    因而这小子也是在村里出了名,逢谁都能叫两声,不管是叔叔伯伯还是同辈哥哥都见了他欣喜。

    一路招呼不断,倒显得是他带着赵景夫妇二人出来一般。

    赵景夫妇二人见儿子这么活跃,不免有些脸红,连忙加快脚步。

    此时太阳已经挂在了头上,不断散发着热浪袭向人间。

    正如白居易诗中所言的“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刚一到地,石头已经吐起了小舌头。

    啪的一屁股就坐在了田垄上。

    赵氏夫妇二人本来也就不是打算着让他来干活,笑笑也都没管,让他自顾自的玩着。

    赵家开艮出来的田离河的另一条小支流很近,不到五十步路。

    取水方便了,自然也就能省下很多力气,故而当初石头爷爷还在的时候,这父子二人在赶上开田令那会儿日以继夜,短短一月之间开出了八亩地。

    八亩地,可以让一家五口之家衣食不忧,在当时农民自己手中的是非常罕见的。

    要知道虽然根据很多的材料记述,往往一家能有个十几亩的田地。可那大多都是粉饰太平,最参水分的就是这平均二字,要知道凡那些豪门大户,达官贵人的一家便能有数千顷土地,也便是几十万亩。所说那些平均有十几亩的二十几亩的多是那豪门的佃户。

    莫要看这佃户一家都能有那么多土地便以为说这豪门贵族之心善。那佃户往往是过不下去的农户,赶上大灾大难或是因别的些个原因,自己无法生存下去,才会卖身入那侯门高户。

    一入豪门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路人。

    那些佃户,就连在户籍上都是标注着奴仆。

    何为奴仆,便是那大户人家的私产,纵是要他死都无告官之权利。

    人如同牛马,甚至不如牛马!

    闲话不提,光说这赵景与石头那爷爷两人开艮出来的这八亩土地,在村里那时人人佩服,皆称颂这父子二人能干。

    光靠着父子二人,论这开艮的田地数,在这上河村一村中都能排个上号。

    虽说后边石头爷爷去了,为了办他的后事,赵景变卖了两亩地,可也还是那整个村中的中上水准。

    再加那赵家人丁稀少,赵景老实肯干,一家人生活水平可称得上是村中第一流。

    土地自然是根,却也离不开人的照料。

    这不是,夫妇二人来到了田中,赵景打头的先拉起了袖子,绑好裤腿就顺着边下了地里翻苗去虫,陈芳也忙着向那小河去取水。

    石头吹着田垄上的风,正清爽。

    是那山间风清,永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