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风吹进初家园，吹来个君不见
长达数百年以来，初白司后裔奉辛吾遗命看守无限谷，为纪念初白司与辛吾，看守无限谷的人被尊称为“司吾夙”即夙人。为了恶龙不在遗害人间，每年清明十一国一城都会向其推举各种人才作为准夙人，而这些人也要进过层层考核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夙人。夙人作为人类最崇高的理想，许多有志之士都向往成为其中之一。而初家人，就是历代统领夙人的家族，荣誉加身，特别是初家嫡长子，生来就是为了等着接手夙人统领一职，虽说没有任何余地容得逃避，但也是与生俱来就有的无上的荣耀。无限城因为紧靠无限谷，一年中有八九个月都是处于寒冷之中，没有南北两地的四季分明，粮食衣物等大部分也都是由十一国一城每年要赶在谷雨之前轮流派送。
又是一年清明，许多英雄好汉也在赶往无限城——初家人及夙人所住之地。今年却注定与众不同，因为就在前不久，断墨城的书生在路过南江时遭遇劫杀，无一生还，而每年断墨推荐的“准夙人”多为少有的文人墨客，且大部分都能成为夙人中的侍者。
在一北上客栈里，六七人间有这样一番对话。
“你们可有听说，前几日断墨城的几个“准夙人”在南江遭遇刺杀。”
“听说是刚出了临江国就有人跟踪，为首的好像也是太博国吴家的吴画帼”
“不知是真是假，听说这吴画帼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和公婆…”。
“呸，女人与小人怎可成夙”。
“且不说这个，这姓吴的曾两次去竞选夙人，每次都是名列前茅，可惜每次选官是庞将军”。
“听说这庞解庞将军生平最恨女人，他唯一一个儿子就是被女人害的，他怎么可能让这种败类成为夙人”。
“其实呀，这姓吴的杀了这些书生倒好”
“可不是嘛，每年去十个几乎就有八九个进选，要是这些人没了，我们倒也轻松些”。
众人大笑。
“哼”这一番话被一旁的一男子听见，这男子体型高大有九尺之多，髯长过肘，皮肤黑里透红，丹凤眼上是一对卧蚕眉，目光凶狠，头戴绿巾，身披绿袍，威风凛凛，身边一弯大刀。这男子又道“大丈夫行便是行，不行也不能推脱他人，畏畏缩缩连女子都怕，真小人也。”
“我们说我们的，你吃你的酒，我们怕谁关你何事？”
“尔等既有闲谈之余，不如读书的读书，耍剑的耍剑，再等有志之士去了，再北上为夙岂不更好？”
“原来也是北上的，听你的口音，怕不是本地人？你可知我们是谁”
“说的都是一口汉话，你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又何从晓得。”
“哼，听好了，我们七人便是渠县七人众。”
“我道是谁，竟不曾听过这名号，怪不得如此畏畏缩缩。”
“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这位好汉不知我等厉害，我等就趁这个机会扬名天下”。
“大块头？又要打架”，正当七人众摆好姿势，正准备进攻时，一红衣女孩在门口叫道。这女孩十三岁左右，白白净净的长的可爱伶人，就是眼睛上裹着一层黑布，粉嘟嘟的小嘴，翘翘的鼻子，弯弯的眉毛，想来这眼睛里也是有光的。
“我就刚出去买个烧饼，你就又闯祸了？”，女孩嘟囔个嘴，慢慢走向绿衣男子。
“小琉璃不知”，绿衣男子见女孩进来，眼神立马没有了刚才的凶狠，反是变得温柔许多，“这七人口出狂言，相貌平平能力一般却不自知，还想北上当夙人”。
看着一壮汉露出如此温柔之情，那七人众不禁哆嗦几下，听见骂自己相貌平平，能力一般更是气的火冒三丈。
“喂，你这猴屁股看看我们哪里相貌平平”。
“确实长得丑”名叫小琉璃的女孩看了一眼这七人后笑道，这七人更是火大，急要和绿衣男子大干一场。小琉璃又言：“教训一下就好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绿衣男子将小琉璃抱起轻轻放在椅子上，“我去教训他们，你先吃着，吃完我们就上路”，一边说着一边给小琉璃碗中加菜。
“不要肥肉，也不要再店里打，省的又要赔钱”。
“好”绿衣男子加完菜饭，又对那七人众说，“我们出去打”。
到了门外，七人众一起跑向绿衣男子，这男子任由它们象野狗一样扑来，大刀一挥，一股绿色的热浪打在七人腰上，七人众畏畏缩缩不敢向前，其中话最多的那个，站在男子背后，拿起旁边人家小贩的一把菜刀扔向男子，没想到这男子一转头，一股绿色蒸汽从发间喷出，震碎了菜刀，碎片扎在那话唠男脚前，只见那话唠男两腿哆嗦，赶紧跑开。
“好汉不吃眼前亏，快走快走”，一七人众就要跑开。
“等一下”，绿衣男子道。
“大侠何事？”，这六人恭恭敬敬的点头哈腰。
“你们还北上吗？”
“不去了不去了？”
“嗯？”男子两眉一紧。
“啊？去去去”，这六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嗯嗯，你们可有多余的钱财，一路走来赔了不少钱，尔等借我一些，待到无限城相遇定会加倍奉还”
“闹了半天，原来是打劫的”，六人三三两两地嘀咕。
“不是打劫，有就借，不想借你们就走。”
“借借借”。六人凑了些钱放在桌上，慌忙逃走。
原本这绿衣男子还想问他们还有没有留下傍身的，没想话还没问出，几个人屁滚尿流的就爬了出去。绿衣男子望向门外直摇头，又对刚好吃完饭的小琉璃说道：“我们启程吧。”
如今无限城的城主，也就是夙人统领是初家第七位嫡长子——初护宇，其父初忠九年前在无限谷与一只想要外逃的柳树精作战时，被其勒断脊椎，从此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一身，外有传言初老将军曾一直想要自我了断，但最终还是安下心来颐养天年。初护宇如今三十九岁，其妻孟卫芙曾是江南第一美人，夫妻二人在夙人军中威望盛高。传说初护宇十四岁随父出征无限谷时就斩下三只地精，地精头如水牛，身如猛虎，攻击性很强且极其狡猾，很难捕捉其行踪。这三只地精被斩之后，其头被铁索吊挂在城墙以示众人，至今铁索上已是锈迹斑斑，三只牛头也只剩下被白雪包裹的骸骨了。
无限城西门，一男子看向千里之外的茫茫白雪，那个方向就是锁着人们恐惧的无限谷。城墙之上正是初护宇。这世界的大将军身体笔直立于城墙之上，黑甲黑袍象征着勇气、守护、牺牲和悼念，腰间一把长剑，剑柄上挂着一个木刻的小鱼，一面可有“芙”字，一面刻有“宇”字，想来这是初护宇与妻子的定情信物；右手小拇指缺失，据说是与地精作战时留在了无限谷内，左手手背上一道醒目的伤疤，不知是何時留下，双眉紧蹙，一双杏眼清澈明亮，鼻梁高挺，模样英俊，皮肤黝黑，曾是不少少女心中的太阳。
一白袍蒙面人在初护宇目视远方时就已登上城墙，看见初护宇眉头紧锁，便没有打扰。
“公子何事？”初护宇缓过神来，问蒙面人。
“断墨许家…”蒙面人递上一信条。
初护宇打开一看后紧闭双眼，长叹一声“大侍者如何？”
“一日不如一日了…”
“让他们回城吧。”
“可要先告诉...夫人？”蒙面者冷冽的眼中忽现一丝忧伤。
“不，我来给她说”，初护宇想了想又道“不用信鸽，必须叫个信得住的人亲自将信送到梓先生手里”。
“是，那我先叫人准备准备”。蒙面者退下。
初护宇望着蒙面者归去的身影欲言又止，又望向南方，不知是对着无限谷，还是断墨城，或是过去的种种回忆。
九年前，远在南边的初护宇收到消息连夜从储国赶回无限城。途中经过战火纷飞的奔流国时，收养了一个女儿。那时候初护宇已有四子，最小的儿子不过7岁，从小体弱多病，大夫断言不能习武，因此小儿子总是在家族中显得另类，只有大侍者能与之亲近。
渡过万里南江之后就是无限谷，若要经过无限谷，必须得到无限城城主的允许，方能通过峡道——穿越无限谷唯一的通道，之后再行百里就到了无限城南门。南门口外，初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几十号人在等着初护宇的到来。
孟卫芙穿着蓝袍，才听见马蹄声，就迫不及待的向南跑去。看见丈夫归来，孟卫芙止住了脚步，不禁大哭起来。在马背上的初护宇看见自己的妻子站在前面哭个不停，连忙抱着孩子下马，妻子看着丈夫怀中的小孩，哭的更厉害。
“不是，这是我在奔流国一个人贩子手里买的”
妻子止住哭声，但还是不停的抽搭着身体。望着这孩子，眼睛像两个大葡萄一样盯着自己。
“我看见这小家伙的时候，那人贩子正要打她，可这小家伙一点都不害怕”，初护宇撩起小不见的手臂，娇嫩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孟卫芙看了连忙抱过小家伙，其实他们一直想有个女儿，抽泣道“要是我家初四这么着我可怎么办？”
小家伙见状，小手举起来擦掉孟卫芙的眼角的泪水，两只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孟卫芙。
“好，以后我就做你娘亲”孟卫芙笑道。
“她还叫我老头子呢”，初护宇笑道，没好气的刮刮小家伙的鼻头。
“就是老头子”，孟卫芙一笑道。
南门外一大群人正在等候，里面不乏夙人将领，和初家直系旁系的后代。
“父亲”，三个少年率先走到初护宇面前。
“都来了？怎么不见初四”，初护宇环顾四周。
“说是生病了，叫不动”两个长的一样俊俏可爱的男娃嚷道，这两小个青袍男娃便是初二和初三。
“父亲，这小家伙是谁？”一个个子较大，举止较为沉稳的黑袍少年道，这少年便是初护宇的嫡长子初元白初一。
“这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妹妹了。”
“小妹妹”，初二初三嚷道，惊喜的就要去抱孟卫芙脚边的小不见。小不见见状一脚踢去，惹得众人大笑。
“妹妹可有名字了？”初一问道。
“她就嚷着君不见，君不见”，初护宇看了一眼小不见，“不过这个名字太过悲伤，还是一会请大侍者起个名字吧。”
“还是叫初五的好”，初二叫道“一二三四五，多圆满”。
“不好不好，每月初五十五的都要烧香拜佛，听着奇怪”初三嚷道。两人原也有不和之时。
“老头子，我饿了。”小不见跑到初护宇脚边，拉起初护宇的手晃来晃去。众人大笑散去。
初家大院在城东，骑马从城南过去也要一段时间，小不见撩起马车的帘子，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一股北风吹进她的脖子，打了个冷颤又缩回初一的袍子里。
“冷吗？”初一见怀中的小人直打颤，温柔的问道。
“我不怕冷，而且以前老山羊都不给我们厚衣服穿”，小不见摸摸初一厚实的大黑袍。老山羊就是那个人贩子。
“妹妹放心，以后我们拿最好的给你”初二初三又统一了战线。
初护宇和孟卫芙相视一眼，孟卫芙道：“这小家伙到和初一亲近”，又摸摸小不见红彤彤的鼻头，“不如你以后就跟着你大哥？”
“黑袍当然更暖和。嘿嘿嘿”
“难怪大哥老是抢着穿黑袍”初二初三又嘟嚷起来。惹得众人大笑。
终于到了初家大院。一灰衣老者领着一行侍者在大门外瞻望，看见车队，灰衣老者便微笑道“终于回来了”。
“师傅”初护宇看见老者，下马向老者作揖道，“我父亲如何？”
“先进来看看吧”灰衣老者道，又望见初一抱着一女娃下来，便问“这女娃是…”
“在路上捡的，瞧着可怜”。
灰衣老者走向小不见“你从哪里来？”
初护宇见状意回答，老者抬手示意让小不见自己讲。
“一根大铁链，还有…黑漆漆的臭烘烘的。”小不见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曾经有许多人问过这个问题。
“师傅？”初护宇感到遗憾。
“应该不会”老者嘀咕道，又转向初护宇“去看你父亲吧，你该接手了。”
初护宇听闻后沉默不语。
走进大门，孟卫芙对一老妈子道“胡妈，你带着小姐去换洗一身暖和厚实点的衣裳”，想了想又说，“看看有没有她合适的黑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换完衣服带她去吃点东西，不要吃太多，不然晚饭吃不下”
“是，少夫人”，胡妈是一个身材矮胖的老妈子，在初家已经待了大半辈子。
胡妈牵着小不见绕道一处宽敞的大院内，院子里凉着一些衣服，胡妈走了一路，嘴上倒一直没停过。
“其实女娃穿红色啊，粉色啊，这些好看”，“不过院里女娃少，这些衣服也少”“不知道黑袍有没有合适你的”“要先给你洗个澡，这样更暖和些”，“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不能穿太多，穿的太多怕最冷的时候都不敢出门了”，“一会请巧姑给你弄个好看的辫子”…
一路上小不见望着胡妈叨叨叨，其实她穿什么无所谓，主要是她饿了，于是趁着胡妈专情于叨叨叨时，一下钻进了其他院子里。小不见在另外一间院子里转来转去，这院子一个人也没有，到让小不见更自在些。
“啾啾啾”，不知是哪传来的声响，小不见跟着声响过去，竟是一只虎头虎脑，嘴巴塞得满满的小松鼠。
四目相对，小松鼠呆住了，“你是谁？”，松鼠开口讲话了。这下到是小不见呆住了。突然一声铃响，小松鼠跑了。留着小不见一脸震惊呆坐在原地。
小不见回过神来，跟着铃声过去。
还没有融化完的雪地里，一白袍男孩坐在藤椅上，小松鼠跳到男孩怀中，将嘴里的果子全部吐了出来，男孩笑道“呆子呆子，拿这么多”。
突然小松鼠冲着小不见道“有人有人。”
小不见又被惊吓了一次，“真会说话”，然后跳进雪地里。
那男孩转过身来，红唇白齿，高鼻梁，双凤眼，体格娇小柔弱。这不就是人们口中那个性格古怪，不爱说话的初四初辛白吗。
“你长的真好看”小不见呆呆地望着小里白，又道“像我一姐姐”。
若是被人夸赞好看，那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小不见一声姐姐，小初四不禁皱起双眉。
十六岁的千里白躺在草地上，随着老牛任意走动，太阳没有刚才那么热烈，斗笠盖在胸前，头枕着双臂，又长又密的睫毛下两眼微闭，好像已经睡着了。突然一只瓢虫飞在像是涂了胭脂的嘴唇之上，千里白轻呼一口，瓢虫飞向湛蓝的天空。一旁有人传来笑声，原来是君不见。
“就知道是你”
“我以为师姐睡着了？”
“不要叫我师姐”
“你刚在想什么”
“想起以前你刚进府的时候，脏兮兮的，和现在一样”
“师姐想家了？”
“不要叫我师姐”
“我也想娘亲和老头子了”
千里白一笑
“我们快回去了师姐”
“天天说瞎话，你师傅给你说的？”
“嗯嗯，他说六年够了，让我们早点回去。”
“那我们回去吧。”千里白笑道。
“好的师姐”。两人各自骑了一匹马。
“你以后不要叫我师姐，我又不是你师傅的徒弟”
“那我叫你什么，千里白？”
“…反正不是姐就行”
千里白最初见到小不见可谓是讨厌至极，虽然小不见阐述的是一个事实，但这个事实只有小不见说了出来。千里白虽是男孩，可是生的和女孩一般，特别是那扇又长又密的睫毛之下的一双眼睛，和祠堂画中先祖初白司的一模一样，皮肤也是白里泛着微微的红光，咳嗽起来更是粉的厉害。一双纤细的小手竟保不住比他还小三岁的小不见那黑湫湫满是黑泥的手。
“你是谁”，小初四急忙推开小不见，一边跺脚一边甩手，“我说过了，不用在向我的屋内派人。”
“我…姐姐，我叫…”小不见听着小初四微弱的声音，小心翼翼，结结巴巴的要介绍自己。
“不要叫我姐姐”，小初四怒吼，望着眼前这个又脏又矮的傻丫头，气的小初四直咳嗽。
“哦哦，那我叫你什么…？”小不见也甚是疑惑，眼前这个小美人莫非比自己小？“妹妹？”
“我是堂堂男子汉，男子汉”，小初四气的坐回藤椅，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咳着。
这下小不见很是尴尬，想来想去继续呆在这里更尴尬，于是和在一旁边看戏边吃花生的松鼠打个招呼，就跑了。
“跑了跑了”。小松鼠用大尾巴打着小初四的小腿，小初四悄悄别过头来，看着小不见跑出去，直嘀咕是谁是谁。
小不见跑出来，随着刚才松鼠的路线找到一大屋子的吃食，想来是初家大院的大厨房。大厨房内的食物各色各样，但对于小不见来说都一样，都是没有味道，都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的东西，但母亲曾告诉她，要菜和肉搭在一起吃才能长身体。小不见坐在地上，拿起一根鸡腿和一节苦瓜，一边一口开始啃了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这鸡腿都还没完全煮熟，盐放的合不合适。
“你这样吃会好吃吗？”门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小不见鼓着嘴，抬眼望去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这老头身体各个部位都帮着绷带，绷带上还透着浅浅的粉色。
“还行，这样不会太干”，小不见一讲话，就喷出一口，赶紧用鸡腿挡住，只留下两只大眼睛望着这老头。想着这老头和自己一样，是饿了才来的：“你也饿了？”
“我不饿，就是想吃点东西”，老头笑道，“你不怕苦？”老头指着苦瓜。
“我吃不出味道，苦不苦都可以”，小不见走向老头，递出手中的木瓜，想了想有换成鸡腿：“你还是吃这个吧，这个应该好吃。”
老头接过鸡腿，看着上面还没有还没有煮熟的道道血水，拿起一盘做好的递给小不见“你为什么要给那人贩子钱？”
“老山羊？”小不见接过盘子。
“他叫老山羊？”
“没有，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有和书上一样的山羊胡子，上上黑黑的，背拱的老高，所以叫他老山羊。”小不见一边啃着，一边说着，一边靠近老头。
“那老山羊不是打你骂你还要买你，你还借钱给他？”老头抱起小不见坐在腿上。
“他虽然打我骂我买我，但是我也因为他没有死掉，一天给一个土豆和一碗水，其他人说发霉的，有什么怪味，我捏着鼻子就吃不出来了，不然我可能早就饿死了。”
“看来那老山羊是个好人咯？”，老头笑道。
“才不是呢，我们好几个困在笼子里，等着大人挑选，年纪大些的姐姐，衣不蔽体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标价，有些老头还和老山羊讨价还价，有的人捂着眼睛直摇头赶紧跑开，其他人就在旁边嗑瓜子议论谁谁谁好看…，辛好我遇到一个好人，不过要是杀了他，就没人知道那些姐姐在什么地方了，不给他钱，他心情不好他们会饿死的”。
“可怜的孩子，以后你就在这里，这里没有战争，没有老山羊”。
“但是，我在笼子里认识的那些人都不知道去哪了，买呀买，买到最后就剩我一个。”
“……”
“你知道吗老头，我当时好怕死掉。”
“你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是死？”
“是啊当然知道，我家里人都死了，他们一个个的死，我一个个的去道别，一个个的都说让我好好活下去，我娘睁大眼睛望着我但又不说话，屁股底下好多血，我知道她也死了，因为其他人死了之后也不说话，也流了好多血，叔叔抱着我跑，我不敢死，因为我答应他们会好好活下去，我很听话的。可是等不到叔叔，我就被老山羊抱走了。”
小不见像是讲了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老头沉默许久
“老头？你不是想吃东西吗？怎么不吃啊？”，小不见扬起小脑袋，老头的胡渣挫在额头上，“我父亲他们也有这个。”说完低下头，眼泪一串一串的打在老头的裤子上，然而老头也感觉不到，只看到眼前的小姑娘抽抽搭搭的抖着身体，“可是我父亲不喜欢我和母亲。”老头想去安慰的手掌有些不知所措。
“以后不会了”，门外一个爽朗的声音传进来，是初护宇。小不见看见初护宇立马跑到其腿边，初护宇大而有力的手掌环抱着小不见，“以后我就做你父亲了，刚才你叫娘亲的就做你娘亲。”处护宇温柔的抚摸着小不见脏兮兮的小脸。
“这就是我跟您说的不见，父亲”初护宇转头对轮椅上的老头轻声说道。原来这老头就是初忠。小不见瞪大眼睛望着这老头
“知道了，我们爷孙刚刚还一起吃饭聊天呢”，初忠大笑道。
三人其乐融融。却不知门外的初辛白也正巧看到整个过程，怀中的小松鼠叫到“妹妹，妹妹。”
又是一年清明，许多英雄好汉也在赶往无限城——初家人及夙人所住之地。今年却注定与众不同，因为就在前不久，断墨城的书生在路过南江时遭遇劫杀，无一生还，而每年断墨推荐的“准夙人”多为少有的文人墨客，且大部分都能成为夙人中的侍者。
在一北上客栈里，六七人间有这样一番对话。
“你们可有听说，前几日断墨城的几个“准夙人”在南江遭遇刺杀。”
“听说是刚出了临江国就有人跟踪，为首的好像也是太博国吴家的吴画帼”
“不知是真是假，听说这吴画帼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和公婆…”。
“呸，女人与小人怎可成夙”。
“且不说这个，这姓吴的曾两次去竞选夙人，每次都是名列前茅，可惜每次选官是庞将军”。
“听说这庞解庞将军生平最恨女人，他唯一一个儿子就是被女人害的，他怎么可能让这种败类成为夙人”。
“其实呀，这姓吴的杀了这些书生倒好”
“可不是嘛，每年去十个几乎就有八九个进选，要是这些人没了，我们倒也轻松些”。
众人大笑。
“哼”这一番话被一旁的一男子听见，这男子体型高大有九尺之多，髯长过肘，皮肤黑里透红，丹凤眼上是一对卧蚕眉，目光凶狠，头戴绿巾，身披绿袍，威风凛凛，身边一弯大刀。这男子又道“大丈夫行便是行，不行也不能推脱他人，畏畏缩缩连女子都怕，真小人也。”
“我们说我们的，你吃你的酒，我们怕谁关你何事？”
“尔等既有闲谈之余，不如读书的读书，耍剑的耍剑，再等有志之士去了，再北上为夙岂不更好？”
“原来也是北上的，听你的口音，怕不是本地人？你可知我们是谁”
“说的都是一口汉话，你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又何从晓得。”
“哼，听好了，我们七人便是渠县七人众。”
“我道是谁，竟不曾听过这名号，怪不得如此畏畏缩缩。”
“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这位好汉不知我等厉害，我等就趁这个机会扬名天下”。
“大块头？又要打架”，正当七人众摆好姿势，正准备进攻时，一红衣女孩在门口叫道。这女孩十三岁左右，白白净净的长的可爱伶人，就是眼睛上裹着一层黑布，粉嘟嘟的小嘴，翘翘的鼻子，弯弯的眉毛，想来这眼睛里也是有光的。
“我就刚出去买个烧饼，你就又闯祸了？”，女孩嘟囔个嘴，慢慢走向绿衣男子。
“小琉璃不知”，绿衣男子见女孩进来，眼神立马没有了刚才的凶狠，反是变得温柔许多，“这七人口出狂言，相貌平平能力一般却不自知，还想北上当夙人”。
看着一壮汉露出如此温柔之情，那七人众不禁哆嗦几下，听见骂自己相貌平平，能力一般更是气的火冒三丈。
“喂，你这猴屁股看看我们哪里相貌平平”。
“确实长得丑”名叫小琉璃的女孩看了一眼这七人后笑道，这七人更是火大，急要和绿衣男子大干一场。小琉璃又言：“教训一下就好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绿衣男子将小琉璃抱起轻轻放在椅子上，“我去教训他们，你先吃着，吃完我们就上路”，一边说着一边给小琉璃碗中加菜。
“不要肥肉，也不要再店里打，省的又要赔钱”。
“好”绿衣男子加完菜饭，又对那七人众说，“我们出去打”。
到了门外，七人众一起跑向绿衣男子，这男子任由它们象野狗一样扑来，大刀一挥，一股绿色的热浪打在七人腰上，七人众畏畏缩缩不敢向前，其中话最多的那个，站在男子背后，拿起旁边人家小贩的一把菜刀扔向男子，没想到这男子一转头，一股绿色蒸汽从发间喷出，震碎了菜刀，碎片扎在那话唠男脚前，只见那话唠男两腿哆嗦，赶紧跑开。
“好汉不吃眼前亏，快走快走”，一七人众就要跑开。
“等一下”，绿衣男子道。
“大侠何事？”，这六人恭恭敬敬的点头哈腰。
“你们还北上吗？”
“不去了不去了？”
“嗯？”男子两眉一紧。
“啊？去去去”，这六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嗯嗯，你们可有多余的钱财，一路走来赔了不少钱，尔等借我一些，待到无限城相遇定会加倍奉还”
“闹了半天，原来是打劫的”，六人三三两两地嘀咕。
“不是打劫，有就借，不想借你们就走。”
“借借借”。六人凑了些钱放在桌上，慌忙逃走。
原本这绿衣男子还想问他们还有没有留下傍身的，没想话还没问出，几个人屁滚尿流的就爬了出去。绿衣男子望向门外直摇头，又对刚好吃完饭的小琉璃说道：“我们启程吧。”
如今无限城的城主，也就是夙人统领是初家第七位嫡长子——初护宇，其父初忠九年前在无限谷与一只想要外逃的柳树精作战时，被其勒断脊椎，从此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一身，外有传言初老将军曾一直想要自我了断，但最终还是安下心来颐养天年。初护宇如今三十九岁，其妻孟卫芙曾是江南第一美人，夫妻二人在夙人军中威望盛高。传说初护宇十四岁随父出征无限谷时就斩下三只地精，地精头如水牛，身如猛虎，攻击性很强且极其狡猾，很难捕捉其行踪。这三只地精被斩之后，其头被铁索吊挂在城墙以示众人，至今铁索上已是锈迹斑斑，三只牛头也只剩下被白雪包裹的骸骨了。
无限城西门，一男子看向千里之外的茫茫白雪，那个方向就是锁着人们恐惧的无限谷。城墙之上正是初护宇。这世界的大将军身体笔直立于城墙之上，黑甲黑袍象征着勇气、守护、牺牲和悼念，腰间一把长剑，剑柄上挂着一个木刻的小鱼，一面可有“芙”字，一面刻有“宇”字，想来这是初护宇与妻子的定情信物；右手小拇指缺失，据说是与地精作战时留在了无限谷内，左手手背上一道醒目的伤疤，不知是何時留下，双眉紧蹙，一双杏眼清澈明亮，鼻梁高挺，模样英俊，皮肤黝黑，曾是不少少女心中的太阳。
一白袍蒙面人在初护宇目视远方时就已登上城墙，看见初护宇眉头紧锁，便没有打扰。
“公子何事？”初护宇缓过神来，问蒙面人。
“断墨许家…”蒙面人递上一信条。
初护宇打开一看后紧闭双眼，长叹一声“大侍者如何？”
“一日不如一日了…”
“让他们回城吧。”
“可要先告诉...夫人？”蒙面者冷冽的眼中忽现一丝忧伤。
“不，我来给她说”，初护宇想了想又道“不用信鸽，必须叫个信得住的人亲自将信送到梓先生手里”。
“是，那我先叫人准备准备”。蒙面者退下。
初护宇望着蒙面者归去的身影欲言又止，又望向南方，不知是对着无限谷，还是断墨城，或是过去的种种回忆。
九年前，远在南边的初护宇收到消息连夜从储国赶回无限城。途中经过战火纷飞的奔流国时，收养了一个女儿。那时候初护宇已有四子，最小的儿子不过7岁，从小体弱多病，大夫断言不能习武，因此小儿子总是在家族中显得另类，只有大侍者能与之亲近。
渡过万里南江之后就是无限谷，若要经过无限谷，必须得到无限城城主的允许，方能通过峡道——穿越无限谷唯一的通道，之后再行百里就到了无限城南门。南门口外，初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几十号人在等着初护宇的到来。
孟卫芙穿着蓝袍，才听见马蹄声，就迫不及待的向南跑去。看见丈夫归来，孟卫芙止住了脚步，不禁大哭起来。在马背上的初护宇看见自己的妻子站在前面哭个不停，连忙抱着孩子下马，妻子看着丈夫怀中的小孩，哭的更厉害。
“不是，这是我在奔流国一个人贩子手里买的”
妻子止住哭声，但还是不停的抽搭着身体。望着这孩子，眼睛像两个大葡萄一样盯着自己。
“我看见这小家伙的时候，那人贩子正要打她，可这小家伙一点都不害怕”，初护宇撩起小不见的手臂，娇嫩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孟卫芙看了连忙抱过小家伙，其实他们一直想有个女儿，抽泣道“要是我家初四这么着我可怎么办？”
小家伙见状，小手举起来擦掉孟卫芙的眼角的泪水，两只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孟卫芙。
“好，以后我就做你娘亲”孟卫芙笑道。
“她还叫我老头子呢”，初护宇笑道，没好气的刮刮小家伙的鼻头。
“就是老头子”，孟卫芙一笑道。
南门外一大群人正在等候，里面不乏夙人将领，和初家直系旁系的后代。
“父亲”，三个少年率先走到初护宇面前。
“都来了？怎么不见初四”，初护宇环顾四周。
“说是生病了，叫不动”两个长的一样俊俏可爱的男娃嚷道，这两小个青袍男娃便是初二和初三。
“父亲，这小家伙是谁？”一个个子较大，举止较为沉稳的黑袍少年道，这少年便是初护宇的嫡长子初元白初一。
“这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妹妹了。”
“小妹妹”，初二初三嚷道，惊喜的就要去抱孟卫芙脚边的小不见。小不见见状一脚踢去，惹得众人大笑。
“妹妹可有名字了？”初一问道。
“她就嚷着君不见，君不见”，初护宇看了一眼小不见，“不过这个名字太过悲伤，还是一会请大侍者起个名字吧。”
“还是叫初五的好”，初二叫道“一二三四五，多圆满”。
“不好不好，每月初五十五的都要烧香拜佛，听着奇怪”初三嚷道。两人原也有不和之时。
“老头子，我饿了。”小不见跑到初护宇脚边，拉起初护宇的手晃来晃去。众人大笑散去。
初家大院在城东，骑马从城南过去也要一段时间，小不见撩起马车的帘子，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一股北风吹进她的脖子，打了个冷颤又缩回初一的袍子里。
“冷吗？”初一见怀中的小人直打颤，温柔的问道。
“我不怕冷，而且以前老山羊都不给我们厚衣服穿”，小不见摸摸初一厚实的大黑袍。老山羊就是那个人贩子。
“妹妹放心，以后我们拿最好的给你”初二初三又统一了战线。
初护宇和孟卫芙相视一眼，孟卫芙道：“这小家伙到和初一亲近”，又摸摸小不见红彤彤的鼻头，“不如你以后就跟着你大哥？”
“黑袍当然更暖和。嘿嘿嘿”
“难怪大哥老是抢着穿黑袍”初二初三又嘟嚷起来。惹得众人大笑。
终于到了初家大院。一灰衣老者领着一行侍者在大门外瞻望，看见车队，灰衣老者便微笑道“终于回来了”。
“师傅”初护宇看见老者，下马向老者作揖道，“我父亲如何？”
“先进来看看吧”灰衣老者道，又望见初一抱着一女娃下来，便问“这女娃是…”
“在路上捡的，瞧着可怜”。
灰衣老者走向小不见“你从哪里来？”
初护宇见状意回答，老者抬手示意让小不见自己讲。
“一根大铁链，还有…黑漆漆的臭烘烘的。”小不见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曾经有许多人问过这个问题。
“师傅？”初护宇感到遗憾。
“应该不会”老者嘀咕道，又转向初护宇“去看你父亲吧，你该接手了。”
初护宇听闻后沉默不语。
走进大门，孟卫芙对一老妈子道“胡妈，你带着小姐去换洗一身暖和厚实点的衣裳”，想了想又说，“看看有没有她合适的黑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换完衣服带她去吃点东西，不要吃太多，不然晚饭吃不下”
“是，少夫人”，胡妈是一个身材矮胖的老妈子，在初家已经待了大半辈子。
胡妈牵着小不见绕道一处宽敞的大院内，院子里凉着一些衣服，胡妈走了一路，嘴上倒一直没停过。
“其实女娃穿红色啊，粉色啊，这些好看”，“不过院里女娃少，这些衣服也少”“不知道黑袍有没有合适你的”“要先给你洗个澡，这样更暖和些”，“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不能穿太多，穿的太多怕最冷的时候都不敢出门了”，“一会请巧姑给你弄个好看的辫子”…
一路上小不见望着胡妈叨叨叨，其实她穿什么无所谓，主要是她饿了，于是趁着胡妈专情于叨叨叨时，一下钻进了其他院子里。小不见在另外一间院子里转来转去，这院子一个人也没有，到让小不见更自在些。
“啾啾啾”，不知是哪传来的声响，小不见跟着声响过去，竟是一只虎头虎脑，嘴巴塞得满满的小松鼠。
四目相对，小松鼠呆住了，“你是谁？”，松鼠开口讲话了。这下到是小不见呆住了。突然一声铃响，小松鼠跑了。留着小不见一脸震惊呆坐在原地。
小不见回过神来，跟着铃声过去。
还没有融化完的雪地里，一白袍男孩坐在藤椅上，小松鼠跳到男孩怀中，将嘴里的果子全部吐了出来，男孩笑道“呆子呆子，拿这么多”。
突然小松鼠冲着小不见道“有人有人。”
小不见又被惊吓了一次，“真会说话”，然后跳进雪地里。
那男孩转过身来，红唇白齿，高鼻梁，双凤眼，体格娇小柔弱。这不就是人们口中那个性格古怪，不爱说话的初四初辛白吗。
“你长的真好看”小不见呆呆地望着小里白，又道“像我一姐姐”。
若是被人夸赞好看，那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小不见一声姐姐，小初四不禁皱起双眉。
十六岁的千里白躺在草地上，随着老牛任意走动，太阳没有刚才那么热烈，斗笠盖在胸前，头枕着双臂，又长又密的睫毛下两眼微闭，好像已经睡着了。突然一只瓢虫飞在像是涂了胭脂的嘴唇之上，千里白轻呼一口，瓢虫飞向湛蓝的天空。一旁有人传来笑声，原来是君不见。
“就知道是你”
“我以为师姐睡着了？”
“不要叫我师姐”
“你刚在想什么”
“想起以前你刚进府的时候，脏兮兮的，和现在一样”
“师姐想家了？”
“不要叫我师姐”
“我也想娘亲和老头子了”
千里白一笑
“我们快回去了师姐”
“天天说瞎话，你师傅给你说的？”
“嗯嗯，他说六年够了，让我们早点回去。”
“那我们回去吧。”千里白笑道。
“好的师姐”。两人各自骑了一匹马。
“你以后不要叫我师姐，我又不是你师傅的徒弟”
“那我叫你什么，千里白？”
“…反正不是姐就行”
千里白最初见到小不见可谓是讨厌至极，虽然小不见阐述的是一个事实，但这个事实只有小不见说了出来。千里白虽是男孩，可是生的和女孩一般，特别是那扇又长又密的睫毛之下的一双眼睛，和祠堂画中先祖初白司的一模一样，皮肤也是白里泛着微微的红光，咳嗽起来更是粉的厉害。一双纤细的小手竟保不住比他还小三岁的小不见那黑湫湫满是黑泥的手。
“你是谁”，小初四急忙推开小不见，一边跺脚一边甩手，“我说过了，不用在向我的屋内派人。”
“我…姐姐，我叫…”小不见听着小初四微弱的声音，小心翼翼，结结巴巴的要介绍自己。
“不要叫我姐姐”，小初四怒吼，望着眼前这个又脏又矮的傻丫头，气的小初四直咳嗽。
“哦哦，那我叫你什么…？”小不见也甚是疑惑，眼前这个小美人莫非比自己小？“妹妹？”
“我是堂堂男子汉，男子汉”，小初四气的坐回藤椅，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咳着。
这下小不见很是尴尬，想来想去继续呆在这里更尴尬，于是和在一旁边看戏边吃花生的松鼠打个招呼，就跑了。
“跑了跑了”。小松鼠用大尾巴打着小初四的小腿，小初四悄悄别过头来，看着小不见跑出去，直嘀咕是谁是谁。
小不见跑出来，随着刚才松鼠的路线找到一大屋子的吃食，想来是初家大院的大厨房。大厨房内的食物各色各样，但对于小不见来说都一样，都是没有味道，都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的东西，但母亲曾告诉她，要菜和肉搭在一起吃才能长身体。小不见坐在地上，拿起一根鸡腿和一节苦瓜，一边一口开始啃了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这鸡腿都还没完全煮熟，盐放的合不合适。
“你这样吃会好吃吗？”门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小不见鼓着嘴，抬眼望去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这老头身体各个部位都帮着绷带，绷带上还透着浅浅的粉色。
“还行，这样不会太干”，小不见一讲话，就喷出一口，赶紧用鸡腿挡住，只留下两只大眼睛望着这老头。想着这老头和自己一样，是饿了才来的：“你也饿了？”
“我不饿，就是想吃点东西”，老头笑道，“你不怕苦？”老头指着苦瓜。
“我吃不出味道，苦不苦都可以”，小不见走向老头，递出手中的木瓜，想了想有换成鸡腿：“你还是吃这个吧，这个应该好吃。”
老头接过鸡腿，看着上面还没有还没有煮熟的道道血水，拿起一盘做好的递给小不见“你为什么要给那人贩子钱？”
“老山羊？”小不见接过盘子。
“他叫老山羊？”
“没有，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有和书上一样的山羊胡子，上上黑黑的，背拱的老高，所以叫他老山羊。”小不见一边啃着，一边说着，一边靠近老头。
“那老山羊不是打你骂你还要买你，你还借钱给他？”老头抱起小不见坐在腿上。
“他虽然打我骂我买我，但是我也因为他没有死掉，一天给一个土豆和一碗水，其他人说发霉的，有什么怪味，我捏着鼻子就吃不出来了，不然我可能早就饿死了。”
“看来那老山羊是个好人咯？”，老头笑道。
“才不是呢，我们好几个困在笼子里，等着大人挑选，年纪大些的姐姐，衣不蔽体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标价，有些老头还和老山羊讨价还价，有的人捂着眼睛直摇头赶紧跑开，其他人就在旁边嗑瓜子议论谁谁谁好看…，辛好我遇到一个好人，不过要是杀了他，就没人知道那些姐姐在什么地方了，不给他钱，他心情不好他们会饿死的”。
“可怜的孩子，以后你就在这里，这里没有战争，没有老山羊”。
“但是，我在笼子里认识的那些人都不知道去哪了，买呀买，买到最后就剩我一个。”
“……”
“你知道吗老头，我当时好怕死掉。”
“你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是死？”
“是啊当然知道，我家里人都死了，他们一个个的死，我一个个的去道别，一个个的都说让我好好活下去，我娘睁大眼睛望着我但又不说话，屁股底下好多血，我知道她也死了，因为其他人死了之后也不说话，也流了好多血，叔叔抱着我跑，我不敢死，因为我答应他们会好好活下去，我很听话的。可是等不到叔叔，我就被老山羊抱走了。”
小不见像是讲了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老头沉默许久
“老头？你不是想吃东西吗？怎么不吃啊？”，小不见扬起小脑袋，老头的胡渣挫在额头上，“我父亲他们也有这个。”说完低下头，眼泪一串一串的打在老头的裤子上，然而老头也感觉不到，只看到眼前的小姑娘抽抽搭搭的抖着身体，“可是我父亲不喜欢我和母亲。”老头想去安慰的手掌有些不知所措。
“以后不会了”，门外一个爽朗的声音传进来，是初护宇。小不见看见初护宇立马跑到其腿边，初护宇大而有力的手掌环抱着小不见，“以后我就做你父亲了，刚才你叫娘亲的就做你娘亲。”处护宇温柔的抚摸着小不见脏兮兮的小脸。
“这就是我跟您说的不见，父亲”初护宇转头对轮椅上的老头轻声说道。原来这老头就是初忠。小不见瞪大眼睛望着这老头
“知道了，我们爷孙刚刚还一起吃饭聊天呢”，初忠大笑道。
三人其乐融融。却不知门外的初辛白也正巧看到整个过程，怀中的小松鼠叫到“妹妹，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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