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义正辞严达尔坎
“去死吧！恶心的怪物！”
“卑劣的叛国者！我们才不会像你一样出卖自己的战友！”
“你等死吧，屠夫！我们会把你和你邪恶的主子一起送到地狱里去！”
在阿尔萨斯讲话的同时，城墙上精灵们的谩骂声就从未停止过。死亡骑士对此充耳不闻，施施然打马返回本阵。
“行了，有工夫骂他，不如留着点力气准备一会的大战。”洛瑟玛喝止了部下们浪费口水的行为后来到希尔瓦娜斯身边。“将军，他所说的艾林，不会是……”
“对，就是旅馆里的那个人类。”希尔瓦娜斯点点头，并没有隐瞒什么。虽然艾林自进入银月城后一直深居简出，但在奎尔多雷的大本营多出这么一个人类本来就是极其显眼的事，洛瑟玛等人虽然从未主动询问过艾林的事，但不代表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将军，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分出一些人手去保护他？要知道我们的族人很多人对人类的看法都有些……”
洛瑟玛没有把话说全，但希尔瓦娜斯明白他的意思。高等精灵中，看不起人类的大有人在，即使这些天米奈希尔的奋战多少改变了一些人的想法，但靠着希尔瓦娜斯的担保和庇护整天窝在房间里混吃等死的艾林可从未表现出任何过人之处，平时也就罢了，眼不见心不烦，顶多背后嘟囔几句这是游侠将军包养的小白脸，但是现在，那个可怕的死亡骑士居然声称只要交出那个小白脸就可以活命，哪怕这可能仅仅只是一个谎言，希尔瓦娜斯也不敢保证所有人都不会为之动心。
人性从来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但分出人手去专门保护艾林也不可能，本来人手就已经很紧张了，于是希尔瓦娜斯思忖片刻，决定将艾林请到城墙这里来。
一名伤势较轻的游侠奉命离去，但他很快就回来了。
“艾林先生的住所被包围了。”这是那名游侠见到希尔瓦娜斯时所说的第一句话。“大多数是城里的平民，但也有一些法师和贵族。领头的人，是达尔坎*德拉希尔。”
******
从天灾开始攻城，太阳王带着大部分兵力退往奎尔丹纳斯岛时起，对达尔坎*德拉希尔的软禁便已名存实亡。非常时期，实在不宜再耗费人手在监视这个未知是否真的叛国的法师身上。
在软禁解除后，有留在城里的法师同僚来找达尔坎，请他一起为保卫银月城出一份力，然而达尔坎此时却表现得异常执拗，他声称自己仍未确实接到国王陛下解除软禁的命令，因此为了表达自己对国王和银月议会裁决的尊重，除非亲手接到国王签名的命令，否则他绝不会走出自己家门一步。他表现得就像一个循规蹈矩又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他的法师同僚们也实在没办法强迫他违反国王的律法，只得叹息而去，至于达尔坎心里想的是不是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今天，在银月城西城被攻陷后，达尔坎的同僚艾瑞克法师又一次来见达尔坎，希望在这银月城的生死存亡之际，这个曾经领导过他们的前辈能站出来力挽狂澜，达尔坎原本仍是拒绝的，但在阿尔萨斯的喊话在整个银月城响起时，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好吧，艾瑞克。看眼下的形势，银月城已是岌岌可危，那就让我这个待罪之人，也为银月城的安危尽一点绵薄之力吧。”
重出江湖的达尔坎很快召集起一批他原本的部下和支持者，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法师和贵族，他们因为支持达尔坎，故此在国王和其他银月贵族撤往太阳井时，被当成“为了阻挡亡灵以争取更多时间而必不可少的需要为奎尔多雷做出牺牲的英雄”而留在了银月城，被留下来的人理所当然地会感到不满，但少了主心骨的他们显然是无法与其他派系的贵族竞争的，正因如此，他们才在国王离开后急切地希望达尔坎复出，并在达尔坎真的复出后迫不及待地追随在他身后。
在软禁名存实亡的这些日子，达尔坎也从他的追随者们口中将当前银月城的情况了解的七七八八，于是他很快将阿尔萨斯的那个名为“艾林”的目标锁定在居住在旅者梦乡旅店的那个短生种身上。达尔坎率领他们追随者们立刻赶到旅者梦乡“求见”艾林，在前往旅店的过程中，不时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平民加入他们的队伍，当达尔坎最终站在旅店的大门外时，他的队伍已经纠合了足有数百人。
虽然希尔瓦娜斯将艾林托付给旅店的老板娘照顾，但老板娘和侍者显然是无法阻止达尔坎和他的追随者的，达尔坎几乎是畅通无阻地“求见”到了艾林。
或者不如说，是艾林主动下楼来到旅店门厅，来到了达尔坎一行人面前。
达尔坎认真地打量着这个被阿尔萨斯点名索要的人类小子，一些迹象表明这小子似乎还是导致他被软禁的罪魁祸首：好似从未经过任何锻炼的弱不禁风的身体，身上也没有奥术或者圣光或者别的任何一种超凡力量的能量波动，长相也平平无奇。达尔坎不明白为什么阿尔萨斯会为这么一个普通人类大动干戈，但这对他来说是好事，目标越平凡，他说服众人把目标交出去的机率才越高。
达尔坎打量艾林的同时，艾林也同时在打量着这个在奎尔多雷原本的历史轨迹上臭名昭著的叛徒，打量的结果是他也没发现这个大叛徒有什么特珠之处。奎尔多雷全民俊美到令艾林感到脸盲的程度，达尔坎也如他的其他同胞一般英俊，与艾林近日最常打交道的高等精灵游侠相比，身为法师的达尔坎身上更有一种儒雅的气质，总之单从外表来看你是无论如何不能把眼前之人和反面角色联系起来。
但这个看起来儒雅随和的人说出的话可一点也不儒雅随和。
“艾林先生，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拔冗相见。”达尔坎特意在“百忙”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这让一些知道艾林每日只是吃了睡睡了吃的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达尔坎回头看了一眼，笑声便消失了。达尔坎转过头继续盯着艾林的眼睛道：“但假如我的理解没有问题，外面的死亡骑士和他的亡灵大军，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达尔坎身后的人群产生了一阵骚动。虽然奎尔多雷的高层都知道，亡灵天灾其实是冲着太阳井来的，但底层的民众大多却不晓得这个事实，他们只知道突然有一天，亡灵就打到家门口了，烧毁他们的房屋，杀死他们的亲朋，他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群比当年的绿皮兽人更残忍疯狂的侵略者，但突然有人站出来，说亡灵的目标其实只是躲藏在银月城中的某个人类小子……
一瞬间，许多高等精灵看向艾林的目光都变得不善起来。
“……”
艾林沉默地看着达尔坎。他当然知道对方在借着阿尔萨斯的喊话偷换概念，但艾林却不能分辨，如果现在艾林说亡灵天灾其实是为了高等精灵的太阳井而来，在场的人不会有多少人相信他的话，反而还会将他当作没有担当的胆小鬼。
人，终究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被亡灵一套组合拳打的晕头转向的奎尔多雷亟需为自己受到的委屈找到一个发泄的目标，达尔坎用一句话就巧妙地将这目标引到了艾林头上。
况且眼下，阿尔萨斯拿下银月XC区后没有继续北上而是选择转头向东，说是冲自己来的也没错。
因此艾林选择了默认。
见艾林一直没有说话，达尔坎身后的人群中喧哗声渐渐大了起来，但达尔坎一抬手，声音便又重新低下去。
“艾林先生，从亡灵进攻奎尔萨拉斯至今已有差不多一周时间，在这一周时间里，奎尔多雷已有上万名勇士倒在亡灵的屠刀之下，但被高贵的奎尔多雷杀伤的亡灵数量却是这些英勇牺牲的勇士的数倍。请问艾林先生，在此期间，死于您手下的亡灵数量，有多少呢？”
达尔坎微笑着问。
“……”
艾林依然沉默。
“是谦虚地不愿自表其功吗？”达尔坎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了。“那么不如让我来猜猜好了，您大概用魔法干掉了至少一千头亡灵吧？听听那死亡骑士恨不得把你抽筋扒皮的语气，我想只应该是你对他的部队造成了惨烈的伤亡，他才会如此地痛恨你吧？”
人群中响起窃笑。
“零。”艾林说。
“您是说我少说了一个零吗？原来您已经亲手干掉了一万头亡灵，怪不得死亡骑士恼羞成怒……”达尔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是说，我干掉了零个亡灵。”
艾林直视着达尔坎的眼睛，平静地说。
“零个……真是令人震惊的数字。”达尔坎夸张地点点头。“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先前的沉默并非是因为不愿自表其功，只是因为羞于启齿？”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我与亡灵战斗的唯一结果，就是毫无价值地为亡灵阵营增加一个新的行尸。”
艾林的语气依然平静。
“所以这就是你躲在安全的旅店里闭门不出的理由？你明知道那些亡灵是冲你来的，但现在为此而流血的却是我们高贵的奎尔多雷！”
达尔坎突然大声地咆哮起来，但他的咆哮很快被一声更高的怒喝打断了。
“亡灵不是冲他来的！亡灵的目标是我们的太阳井！”
人群向两边分开，一脸怒色的希尔瓦娜斯带着洛瑟玛来到达尔坎面前。
“啊，这不是我们明查秋毫的游侠将军吗？”达尔坎脸上重新现出和蔼可亲的笑容。“终于忍不住亲身下场来给你家的小白脸站台了？”
“达尔坎……”一脸复杂洛瑟玛想要说些什么来打圆场，但他的话才刚刚开头就被达尔坎打断了。
“请您还是继续保持沉默吧塞隆先生，就像先前我被人诬为叛国贼时您一言不发一样。”
洛瑟玛僵在原地。
“洛瑟玛，你去和哈杜伦一起整顿防务吧。”希尔瓦娜斯看了一眼洛瑟玛道。她原本只想自己过来，但洛瑟玛说他与达尔坎有点交情主动请缨，希尔瓦娜斯才将防务交给哈杜伦*明翼后带着洛瑟玛来到这里，然而现在看来，哪怕洛瑟玛与达尔坎真有交情，那也需要加上“曾经”二字了。
洛瑟玛失落地走了。
“尊敬的游侠将军，您刚才说亡灵的目标是我们的太阳井对吗？”洛瑟玛走后，达尔坎转向希尔瓦娜斯道。
“正是如此！”希尔瓦娜斯两眼冒火地瞪着达尔坎，现在的她恨不得能立刻将这个叛徒碎尸万段。“那个统帅亡灵大军的死亡骑士是原洛丹伦的王子……”
“停停停，我不想听什么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我只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如果亡灵是冲着太阳井来的，那么在占领西城之后，他们不继续北上前往奎尔丹纳斯，反而一直盯着我们东城的这群残兵败将干什么？”
“……因为亡灵怕……”
“您该不会是想说亡灵怕我们抄他们的后路吧？且不说抄后路这种战术对没有后勤补给的亡灵管不管用，就说我们现在剩下的这点人手，能守住DC区就已经很勉强了，难道还有和亡灵野战的能力？如果我们真敢出城野战，别说怕了，亡灵统帅或许会欣喜若狂也说不定。”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做好进攻太阳井的准备……”
“亡灵军团需要做什么准备吗？他们作战不从来只是像一群疯子一样一拥而上吗？他们在这里拖延只会留给陛下那里更充足的准备时间，这是连我一个军事上的外行都看得出的问题，那个死亡骑士不应该看不到，而您这位游侠将军更不应该看不出来！”
“……达尔坎，你就这么希望亡灵去进攻我们的太阳井吗？你不明白太阳井对奎尔多雷的意义吗？你这叛国贼！”
希尔瓦娜斯提高了声音。她咬着银牙，眼眸中杀机迸现。
“我不是叛国贼！”达尔坎同样提高了声音。“如果亡灵的目标真是太阳井，在他们用那肮脏的爪子触碰到神圣的井水之前，必将先要踏过我达尔坎*德拉希尔的尸体！但现在我们讨论的问题是，亡灵的目标到底是太阳井，还是躲在银月城里的某个人？！不要再用你那幼稚的谎言欺骗我们的人民了，将军！亡灵的目标是这个人类小子，而把这个人类小子藏在我们伟大的奎尔萨拉斯的却是你！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为了保护你的这个小白脸，我们美丽的家园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如果他是个真正的勇士也就罢了，可是、可是在我们的勇士在前线浴血奋战时，这个人类小子又在干什么？他躲在安全的旅馆里和漂亮的老板娘打情骂俏！当我们的勇士为防备亡灵的进攻夜不能寐时，他躺在旅馆柔软的大床上呼呼大睡！当我们的勇士胸膛被亡灵的利爪刺穿，却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与亡灵同归于尽时，他在旅馆的餐桌旁大快朵颐！在过去短短一周的时间里，英雄的奎尔多雷杀掉的亡灵数以万计，但在这数以万计的亡灵中，却没有一头亡灵是死于这个人类之手；牺牲的奎尔多雷的鲜血汇聚成河，但这由鲜血汇聚成的河流中，没有一滴来自我身边的这个人类！我的同胞们啊，我的朋友们啊，我的兄弟姐妹们啊！我们奎尔多雷一切的苦难，一切的牺牲，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达尔坎的讲演声情并茂，讲到激动处，他甚至流出了眼泪，而最后一句话，更是他粗着脖子怒吼出来的。
达尔坎的演讲成功了，高等精灵们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盯着艾林，终于，不知是谁先吼出了第一句。
“让这个卑鄙的人类滚出银月城！”
“滚出银月城！”
“滚出银月城！”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这句口号飞速地从旅者的梦乡向外扩散，连带着达尔坎演讲的那番话一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仿佛整个银月城都在响着同一个口号。
“滚出银月城！”
“滚出银月城！”
“这……这到底为什么……”希尔瓦娜斯脸色惨白。她是武艺高超的游侠，英明果敢的将军，但在操控人心这件事上，她却远不是达尔坎的对手。
“将军，我们出去吧。”两名游侠护卫将希尔瓦娜斯护在身后。因为达尔坎的演讲，连带希尔瓦娜斯也成为了一众奎尔多雷的怨憎对象，现在旅馆中仍站在她一边的，也只有这两位忠心耿耿的护卫。然而敏感的希尔瓦娜斯却从护卫们刻意对艾林视而不见的态度中觉察到了什么。
（连我自己的亲卫，都觉得达尔坎的话有道理吗？）
希尔瓦娜斯只感觉一阵无力，但她很快挺直了身躯，分开身前的护卫，大步走到高呼口号的众人面前。
“都给我闭嘴！！！”
身为银月城的游侠将军，又是亡灵进攻银月城时由太阳王亲自任命的防卫官，哪怕众人已经在达尔坎的蛊惑下对希尔瓦娜斯产生了怀疑，但希尔瓦娜斯多年以来的积威还在，当她怒喝出口时，整个旅店都为之一静。
“我再重复一遍：亡灵的目标，是我们的太阳井，与艾林无关！”希尔瓦娜斯冷冷地扫视了一圈面前的高等精灵们，凡是被她看到的人无不低头避开她的目光。最后，游侠将军的目光落到达尔坎身上。
“我不会再重复第三次。如果还有人在银月城里妖言惑众，军法从事！”
达尔坎毫不示弱地与希尔瓦娜斯对视。
“还有十八分钟。”他说。
“什么？”
“距离那个死亡骑士给出的一小时期限，还有十八分钟。”达尔坎解释道，而后他瞄了一眼艾林。“所以尊敬的将军，你是决心要用奎尔多雷的血，来换这个人类的命了？”
希尔瓦娜斯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那是亡灵的阴谋，你就那么喜欢相信我们的敌人的谎言吗？”
“即使那是谎言，我们又损失了什么呢？损失掉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背后的废物吗？”
“你只会靠出卖自己人来苟且偷生吗？达尔坎？！”
“他不是我们的自己人！他既不是我们的同胞，也不是我们的战友！他才是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背后苟且偷生的窝囊废！”达尔坎说着又将脸转向艾林。“小子，如果你还有那么一两分男人的骨气与担当的话，自己站出来吧！”
希尔瓦娜斯还要说什么，但一直在旁边沉默地听着的艾林，却真的从她背后走出来，站到达尔坎面前。
“好了，希尔瓦娜斯，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依然是那副平静的神态和语气，艾林轻轻地对希尔瓦娜斯说道，之后转向达尔坎。
“虽然你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但至少有一句话你说对了：亡灵之所以进攻DC区，确实是因为我。”
嗡～～～
艾林的话让因希尔瓦娜斯和达尔坎的冲突而安静下来的现场再次喧闹起来，几乎所有的精灵都在窃窃私语。
“艾林，你……”希尔瓦娜斯急的睁大了眼睛。她已经很努力想要将亡灵的目标从艾林身上转移了，不想艾林此时却自己承认了。
艾林救过希尔瓦娜斯的命，但这并非是希尔瓦娜斯全力保他的原因，更是因为艾林曾向她发出预警，如果没有艾林的提前预警，银月城恐怕在更早的时间就会被亡灵攻下，届时因未能及时撤退而死于亡灵之手的奎尔多雷会比现在多的多。可笑的是眼下，这些靠着艾林的预警才活下来的奎尔多雷，正众口一辞地让他们的救命恩人滚出银月城。
希尔瓦娜斯做不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偏偏她死保艾林的理由还无法明说，哪怕她说出来，别人只怕也会当她是疯了。
艾林对希尔瓦娜斯笑了笑。
“我们走吧，希尔瓦娜斯。”
艾林脸上挂着坦然的笑，举步向前。奎尔多雷们不由自主地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
艾林没有说他要去哪，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去哪。
这真的是达尔坎口中那个躲在旅店混吃等死，一无是处的人类少年吗？
在艾林坦然的笑容前，许多人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达尔坎的眼神隐晦地闪烁了一下。
艾林继续向前，当他走出旅店时，突然，一个精灵小女孩从旁边的人群中冲出，挥手将一枚鸡蛋砸在艾林头上。
“我的爸爸妈妈都被亡灵杀掉了，都是因为你！你是坏人！滚出我的家！”
小女孩脸上挂着泪痕，用包哭腔的声音控诉完之后，大哭着钻回人群不见了。
奎尔多雷们一愣，紧接着，原本渐渐平息的情绪再次沸腾起来，“滚出银月城”的口号也愈发响亮。
就在这汹涌的口号声中，艾林孤单地向前，一步步地远离这座他曾经想要，现在还在，和将来仍将拼命拯救的城市。
“卑劣的叛国者！我们才不会像你一样出卖自己的战友！”
“你等死吧，屠夫！我们会把你和你邪恶的主子一起送到地狱里去！”
在阿尔萨斯讲话的同时，城墙上精灵们的谩骂声就从未停止过。死亡骑士对此充耳不闻，施施然打马返回本阵。
“行了，有工夫骂他，不如留着点力气准备一会的大战。”洛瑟玛喝止了部下们浪费口水的行为后来到希尔瓦娜斯身边。“将军，他所说的艾林，不会是……”
“对，就是旅馆里的那个人类。”希尔瓦娜斯点点头，并没有隐瞒什么。虽然艾林自进入银月城后一直深居简出，但在奎尔多雷的大本营多出这么一个人类本来就是极其显眼的事，洛瑟玛等人虽然从未主动询问过艾林的事，但不代表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将军，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分出一些人手去保护他？要知道我们的族人很多人对人类的看法都有些……”
洛瑟玛没有把话说全，但希尔瓦娜斯明白他的意思。高等精灵中，看不起人类的大有人在，即使这些天米奈希尔的奋战多少改变了一些人的想法，但靠着希尔瓦娜斯的担保和庇护整天窝在房间里混吃等死的艾林可从未表现出任何过人之处，平时也就罢了，眼不见心不烦，顶多背后嘟囔几句这是游侠将军包养的小白脸，但是现在，那个可怕的死亡骑士居然声称只要交出那个小白脸就可以活命，哪怕这可能仅仅只是一个谎言，希尔瓦娜斯也不敢保证所有人都不会为之动心。
人性从来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但分出人手去专门保护艾林也不可能，本来人手就已经很紧张了，于是希尔瓦娜斯思忖片刻，决定将艾林请到城墙这里来。
一名伤势较轻的游侠奉命离去，但他很快就回来了。
“艾林先生的住所被包围了。”这是那名游侠见到希尔瓦娜斯时所说的第一句话。“大多数是城里的平民，但也有一些法师和贵族。领头的人，是达尔坎*德拉希尔。”
******
从天灾开始攻城，太阳王带着大部分兵力退往奎尔丹纳斯岛时起，对达尔坎*德拉希尔的软禁便已名存实亡。非常时期，实在不宜再耗费人手在监视这个未知是否真的叛国的法师身上。
在软禁解除后，有留在城里的法师同僚来找达尔坎，请他一起为保卫银月城出一份力，然而达尔坎此时却表现得异常执拗，他声称自己仍未确实接到国王陛下解除软禁的命令，因此为了表达自己对国王和银月议会裁决的尊重，除非亲手接到国王签名的命令，否则他绝不会走出自己家门一步。他表现得就像一个循规蹈矩又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他的法师同僚们也实在没办法强迫他违反国王的律法，只得叹息而去，至于达尔坎心里想的是不是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今天，在银月城西城被攻陷后，达尔坎的同僚艾瑞克法师又一次来见达尔坎，希望在这银月城的生死存亡之际，这个曾经领导过他们的前辈能站出来力挽狂澜，达尔坎原本仍是拒绝的，但在阿尔萨斯的喊话在整个银月城响起时，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好吧，艾瑞克。看眼下的形势，银月城已是岌岌可危，那就让我这个待罪之人，也为银月城的安危尽一点绵薄之力吧。”
重出江湖的达尔坎很快召集起一批他原本的部下和支持者，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法师和贵族，他们因为支持达尔坎，故此在国王和其他银月贵族撤往太阳井时，被当成“为了阻挡亡灵以争取更多时间而必不可少的需要为奎尔多雷做出牺牲的英雄”而留在了银月城，被留下来的人理所当然地会感到不满，但少了主心骨的他们显然是无法与其他派系的贵族竞争的，正因如此，他们才在国王离开后急切地希望达尔坎复出，并在达尔坎真的复出后迫不及待地追随在他身后。
在软禁名存实亡的这些日子，达尔坎也从他的追随者们口中将当前银月城的情况了解的七七八八，于是他很快将阿尔萨斯的那个名为“艾林”的目标锁定在居住在旅者梦乡旅店的那个短生种身上。达尔坎率领他们追随者们立刻赶到旅者梦乡“求见”艾林，在前往旅店的过程中，不时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平民加入他们的队伍，当达尔坎最终站在旅店的大门外时，他的队伍已经纠合了足有数百人。
虽然希尔瓦娜斯将艾林托付给旅店的老板娘照顾，但老板娘和侍者显然是无法阻止达尔坎和他的追随者的，达尔坎几乎是畅通无阻地“求见”到了艾林。
或者不如说，是艾林主动下楼来到旅店门厅，来到了达尔坎一行人面前。
达尔坎认真地打量着这个被阿尔萨斯点名索要的人类小子，一些迹象表明这小子似乎还是导致他被软禁的罪魁祸首：好似从未经过任何锻炼的弱不禁风的身体，身上也没有奥术或者圣光或者别的任何一种超凡力量的能量波动，长相也平平无奇。达尔坎不明白为什么阿尔萨斯会为这么一个普通人类大动干戈，但这对他来说是好事，目标越平凡，他说服众人把目标交出去的机率才越高。
达尔坎打量艾林的同时，艾林也同时在打量着这个在奎尔多雷原本的历史轨迹上臭名昭著的叛徒，打量的结果是他也没发现这个大叛徒有什么特珠之处。奎尔多雷全民俊美到令艾林感到脸盲的程度，达尔坎也如他的其他同胞一般英俊，与艾林近日最常打交道的高等精灵游侠相比，身为法师的达尔坎身上更有一种儒雅的气质，总之单从外表来看你是无论如何不能把眼前之人和反面角色联系起来。
但这个看起来儒雅随和的人说出的话可一点也不儒雅随和。
“艾林先生，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拔冗相见。”达尔坎特意在“百忙”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这让一些知道艾林每日只是吃了睡睡了吃的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达尔坎回头看了一眼，笑声便消失了。达尔坎转过头继续盯着艾林的眼睛道：“但假如我的理解没有问题，外面的死亡骑士和他的亡灵大军，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达尔坎身后的人群产生了一阵骚动。虽然奎尔多雷的高层都知道，亡灵天灾其实是冲着太阳井来的，但底层的民众大多却不晓得这个事实，他们只知道突然有一天，亡灵就打到家门口了，烧毁他们的房屋，杀死他们的亲朋，他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群比当年的绿皮兽人更残忍疯狂的侵略者，但突然有人站出来，说亡灵的目标其实只是躲藏在银月城中的某个人类小子……
一瞬间，许多高等精灵看向艾林的目光都变得不善起来。
“……”
艾林沉默地看着达尔坎。他当然知道对方在借着阿尔萨斯的喊话偷换概念，但艾林却不能分辨，如果现在艾林说亡灵天灾其实是为了高等精灵的太阳井而来，在场的人不会有多少人相信他的话，反而还会将他当作没有担当的胆小鬼。
人，终究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被亡灵一套组合拳打的晕头转向的奎尔多雷亟需为自己受到的委屈找到一个发泄的目标，达尔坎用一句话就巧妙地将这目标引到了艾林头上。
况且眼下，阿尔萨斯拿下银月XC区后没有继续北上而是选择转头向东，说是冲自己来的也没错。
因此艾林选择了默认。
见艾林一直没有说话，达尔坎身后的人群中喧哗声渐渐大了起来，但达尔坎一抬手，声音便又重新低下去。
“艾林先生，从亡灵进攻奎尔萨拉斯至今已有差不多一周时间，在这一周时间里，奎尔多雷已有上万名勇士倒在亡灵的屠刀之下，但被高贵的奎尔多雷杀伤的亡灵数量却是这些英勇牺牲的勇士的数倍。请问艾林先生，在此期间，死于您手下的亡灵数量，有多少呢？”
达尔坎微笑着问。
“……”
艾林依然沉默。
“是谦虚地不愿自表其功吗？”达尔坎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了。“那么不如让我来猜猜好了，您大概用魔法干掉了至少一千头亡灵吧？听听那死亡骑士恨不得把你抽筋扒皮的语气，我想只应该是你对他的部队造成了惨烈的伤亡，他才会如此地痛恨你吧？”
人群中响起窃笑。
“零。”艾林说。
“您是说我少说了一个零吗？原来您已经亲手干掉了一万头亡灵，怪不得死亡骑士恼羞成怒……”达尔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是说，我干掉了零个亡灵。”
艾林直视着达尔坎的眼睛，平静地说。
“零个……真是令人震惊的数字。”达尔坎夸张地点点头。“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先前的沉默并非是因为不愿自表其功，只是因为羞于启齿？”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我与亡灵战斗的唯一结果，就是毫无价值地为亡灵阵营增加一个新的行尸。”
艾林的语气依然平静。
“所以这就是你躲在安全的旅店里闭门不出的理由？你明知道那些亡灵是冲你来的，但现在为此而流血的却是我们高贵的奎尔多雷！”
达尔坎突然大声地咆哮起来，但他的咆哮很快被一声更高的怒喝打断了。
“亡灵不是冲他来的！亡灵的目标是我们的太阳井！”
人群向两边分开，一脸怒色的希尔瓦娜斯带着洛瑟玛来到达尔坎面前。
“啊，这不是我们明查秋毫的游侠将军吗？”达尔坎脸上重新现出和蔼可亲的笑容。“终于忍不住亲身下场来给你家的小白脸站台了？”
“达尔坎……”一脸复杂洛瑟玛想要说些什么来打圆场，但他的话才刚刚开头就被达尔坎打断了。
“请您还是继续保持沉默吧塞隆先生，就像先前我被人诬为叛国贼时您一言不发一样。”
洛瑟玛僵在原地。
“洛瑟玛，你去和哈杜伦一起整顿防务吧。”希尔瓦娜斯看了一眼洛瑟玛道。她原本只想自己过来，但洛瑟玛说他与达尔坎有点交情主动请缨，希尔瓦娜斯才将防务交给哈杜伦*明翼后带着洛瑟玛来到这里，然而现在看来，哪怕洛瑟玛与达尔坎真有交情，那也需要加上“曾经”二字了。
洛瑟玛失落地走了。
“尊敬的游侠将军，您刚才说亡灵的目标是我们的太阳井对吗？”洛瑟玛走后，达尔坎转向希尔瓦娜斯道。
“正是如此！”希尔瓦娜斯两眼冒火地瞪着达尔坎，现在的她恨不得能立刻将这个叛徒碎尸万段。“那个统帅亡灵大军的死亡骑士是原洛丹伦的王子……”
“停停停，我不想听什么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我只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如果亡灵是冲着太阳井来的，那么在占领西城之后，他们不继续北上前往奎尔丹纳斯，反而一直盯着我们东城的这群残兵败将干什么？”
“……因为亡灵怕……”
“您该不会是想说亡灵怕我们抄他们的后路吧？且不说抄后路这种战术对没有后勤补给的亡灵管不管用，就说我们现在剩下的这点人手，能守住DC区就已经很勉强了，难道还有和亡灵野战的能力？如果我们真敢出城野战，别说怕了，亡灵统帅或许会欣喜若狂也说不定。”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做好进攻太阳井的准备……”
“亡灵军团需要做什么准备吗？他们作战不从来只是像一群疯子一样一拥而上吗？他们在这里拖延只会留给陛下那里更充足的准备时间，这是连我一个军事上的外行都看得出的问题，那个死亡骑士不应该看不到，而您这位游侠将军更不应该看不出来！”
“……达尔坎，你就这么希望亡灵去进攻我们的太阳井吗？你不明白太阳井对奎尔多雷的意义吗？你这叛国贼！”
希尔瓦娜斯提高了声音。她咬着银牙，眼眸中杀机迸现。
“我不是叛国贼！”达尔坎同样提高了声音。“如果亡灵的目标真是太阳井，在他们用那肮脏的爪子触碰到神圣的井水之前，必将先要踏过我达尔坎*德拉希尔的尸体！但现在我们讨论的问题是，亡灵的目标到底是太阳井，还是躲在银月城里的某个人？！不要再用你那幼稚的谎言欺骗我们的人民了，将军！亡灵的目标是这个人类小子，而把这个人类小子藏在我们伟大的奎尔萨拉斯的却是你！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为了保护你的这个小白脸，我们美丽的家园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如果他是个真正的勇士也就罢了，可是、可是在我们的勇士在前线浴血奋战时，这个人类小子又在干什么？他躲在安全的旅馆里和漂亮的老板娘打情骂俏！当我们的勇士为防备亡灵的进攻夜不能寐时，他躺在旅馆柔软的大床上呼呼大睡！当我们的勇士胸膛被亡灵的利爪刺穿，却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与亡灵同归于尽时，他在旅馆的餐桌旁大快朵颐！在过去短短一周的时间里，英雄的奎尔多雷杀掉的亡灵数以万计，但在这数以万计的亡灵中，却没有一头亡灵是死于这个人类之手；牺牲的奎尔多雷的鲜血汇聚成河，但这由鲜血汇聚成的河流中，没有一滴来自我身边的这个人类！我的同胞们啊，我的朋友们啊，我的兄弟姐妹们啊！我们奎尔多雷一切的苦难，一切的牺牲，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达尔坎的讲演声情并茂，讲到激动处，他甚至流出了眼泪，而最后一句话，更是他粗着脖子怒吼出来的。
达尔坎的演讲成功了，高等精灵们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盯着艾林，终于，不知是谁先吼出了第一句。
“让这个卑鄙的人类滚出银月城！”
“滚出银月城！”
“滚出银月城！”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这句口号飞速地从旅者的梦乡向外扩散，连带着达尔坎演讲的那番话一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仿佛整个银月城都在响着同一个口号。
“滚出银月城！”
“滚出银月城！”
“这……这到底为什么……”希尔瓦娜斯脸色惨白。她是武艺高超的游侠，英明果敢的将军，但在操控人心这件事上，她却远不是达尔坎的对手。
“将军，我们出去吧。”两名游侠护卫将希尔瓦娜斯护在身后。因为达尔坎的演讲，连带希尔瓦娜斯也成为了一众奎尔多雷的怨憎对象，现在旅馆中仍站在她一边的，也只有这两位忠心耿耿的护卫。然而敏感的希尔瓦娜斯却从护卫们刻意对艾林视而不见的态度中觉察到了什么。
（连我自己的亲卫，都觉得达尔坎的话有道理吗？）
希尔瓦娜斯只感觉一阵无力，但她很快挺直了身躯，分开身前的护卫，大步走到高呼口号的众人面前。
“都给我闭嘴！！！”
身为银月城的游侠将军，又是亡灵进攻银月城时由太阳王亲自任命的防卫官，哪怕众人已经在达尔坎的蛊惑下对希尔瓦娜斯产生了怀疑，但希尔瓦娜斯多年以来的积威还在，当她怒喝出口时，整个旅店都为之一静。
“我再重复一遍：亡灵的目标，是我们的太阳井，与艾林无关！”希尔瓦娜斯冷冷地扫视了一圈面前的高等精灵们，凡是被她看到的人无不低头避开她的目光。最后，游侠将军的目光落到达尔坎身上。
“我不会再重复第三次。如果还有人在银月城里妖言惑众，军法从事！”
达尔坎毫不示弱地与希尔瓦娜斯对视。
“还有十八分钟。”他说。
“什么？”
“距离那个死亡骑士给出的一小时期限，还有十八分钟。”达尔坎解释道，而后他瞄了一眼艾林。“所以尊敬的将军，你是决心要用奎尔多雷的血，来换这个人类的命了？”
希尔瓦娜斯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那是亡灵的阴谋，你就那么喜欢相信我们的敌人的谎言吗？”
“即使那是谎言，我们又损失了什么呢？损失掉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背后的废物吗？”
“你只会靠出卖自己人来苟且偷生吗？达尔坎？！”
“他不是我们的自己人！他既不是我们的同胞，也不是我们的战友！他才是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背后苟且偷生的窝囊废！”达尔坎说着又将脸转向艾林。“小子，如果你还有那么一两分男人的骨气与担当的话，自己站出来吧！”
希尔瓦娜斯还要说什么，但一直在旁边沉默地听着的艾林，却真的从她背后走出来，站到达尔坎面前。
“好了，希尔瓦娜斯，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依然是那副平静的神态和语气，艾林轻轻地对希尔瓦娜斯说道，之后转向达尔坎。
“虽然你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但至少有一句话你说对了：亡灵之所以进攻DC区，确实是因为我。”
嗡～～～
艾林的话让因希尔瓦娜斯和达尔坎的冲突而安静下来的现场再次喧闹起来，几乎所有的精灵都在窃窃私语。
“艾林，你……”希尔瓦娜斯急的睁大了眼睛。她已经很努力想要将亡灵的目标从艾林身上转移了，不想艾林此时却自己承认了。
艾林救过希尔瓦娜斯的命，但这并非是希尔瓦娜斯全力保他的原因，更是因为艾林曾向她发出预警，如果没有艾林的提前预警，银月城恐怕在更早的时间就会被亡灵攻下，届时因未能及时撤退而死于亡灵之手的奎尔多雷会比现在多的多。可笑的是眼下，这些靠着艾林的预警才活下来的奎尔多雷，正众口一辞地让他们的救命恩人滚出银月城。
希尔瓦娜斯做不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偏偏她死保艾林的理由还无法明说，哪怕她说出来，别人只怕也会当她是疯了。
艾林对希尔瓦娜斯笑了笑。
“我们走吧，希尔瓦娜斯。”
艾林脸上挂着坦然的笑，举步向前。奎尔多雷们不由自主地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
艾林没有说他要去哪，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去哪。
这真的是达尔坎口中那个躲在旅店混吃等死，一无是处的人类少年吗？
在艾林坦然的笑容前，许多人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达尔坎的眼神隐晦地闪烁了一下。
艾林继续向前，当他走出旅店时，突然，一个精灵小女孩从旁边的人群中冲出，挥手将一枚鸡蛋砸在艾林头上。
“我的爸爸妈妈都被亡灵杀掉了，都是因为你！你是坏人！滚出我的家！”
小女孩脸上挂着泪痕，用包哭腔的声音控诉完之后，大哭着钻回人群不见了。
奎尔多雷们一愣，紧接着，原本渐渐平息的情绪再次沸腾起来，“滚出银月城”的口号也愈发响亮。
就在这汹涌的口号声中，艾林孤单地向前，一步步地远离这座他曾经想要，现在还在，和将来仍将拼命拯救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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