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世外学院（2）
傍晚，日落黄昏。
白若飞在家的楼下小卖部里买了一袋方便面便自个煮来吃了，就当作是今天的晚饭。
他这样做不是为了节省开支。白若飞觉得有些东西压抑在心里，他只想简单地吃一顿好出门散散心。
父母不能经常在自己身边陪伴的缘故，再加上个人性格比较内向。白若飞习惯于把很多事情都放在心里掖着，自己的朋友不多，能诉说的人很少。白若飞从小到大以来有一种感觉伴随着他的年龄的增长，越是成长，他越是感觉自己无论到哪里都是一个人。白若飞念初中的时候，在周末感到无聊时他偶尔会在小镇里晃悠，有几次他走着走着就开始绕圈圈了，自己足不出户，在自己所在的镇子都走丢方向，回想起来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白若飞承认自己的方向感的确不太好。他趴在房间的窗户发呆地看着滑翔在天边的飞鸟，它们总是单只地出现，他看着闯入自己视野的飞鸟在空中飞啊飞，最后消失在密集的楼群之中。
白若飞觉得自己好像那些飞鸟，可能哪一天飞着飞着就迷路了，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再也找不到返回自己雀巢的方向。他不会向外求救，因为他总是一只鸟儿在飞翔，那个属于自己的巢中除了破掉的蛋壳外什么也没有。
自己没有选择把妖怪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人听，也没和俞肖乐说。白若飞选择把这个世界的真实面埋葬在自己的脑袋里。
他不知道这东西泄露出去会引发怎样的后果……至少现在眼前的世界还很正常。
——
天空突然飘起了雨丝，牛毛般的细雨洋洋洒洒地散落在行人的头顶。鼻子里是泥土好闻的味道，隐约是路边淡淡的海棠花香。
绵雨阵阵，带伞的路人纷纷撑开雨伞。骑电动车的也从后备箱里取出雨衣，将人和车一同覆盖后重新扣上头盔，扶好车把手继续行驶。下雨天的街道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淋雨的人，一种是看别人淋雨。而此刻的白若飞无疑是前者。
白若飞在一朵又一朵的伞花间走过，这雨说下就下，他没有带伞。雾丝笼罩着少年的身体，在逐渐亮起的街灯的辉映下看上去像是身上包裹了一层淡淡的透明的光圈。
“老板，来杯烧仙草。”白若飞走到一家奶茶店的铺下。
“冰的还是不冰？”
“不冰。”
“五块。可以微信支付，谢谢光临。”
白若飞随手把一根纸吸管插入杯盖，悠然地吸了几口进嘴里，惬意的吐出一口气。
他沿着路边当铺的檐下行走，双肩处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房檐与人行道隔着一张薄薄的水帘，看着俞下愈大的雨，白若飞只想尽快找个容身之处。
“dingdong！”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白若飞伸手掏出手机。
“看到前面的废弃建筑了吗？”发消息者是中午刚和自己过招的高手，月下冰原。
白若飞疑惑地看着女孩发来的短信，“你在说什么？搞得好像……”白若飞没能把这句话接着打完，因为他抬头看到不远处确实有一座起码有十几层高度的废弃建筑。
白若飞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不怀好意的依次盯着视线范围内的女孩。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黄色的鸭子头像再次出现，“我没有跟踪你，但你被人锁定了。”
白若飞的手指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溅进来的雨滴打在手机屏幕上，形成大小不一的彩色的花斑。
“我只能告诉你，你现在处境不安全。劝你十秒之内做出决定，跑向那栋废弃建筑，我在那里等你。”女孩继续发来信息。
“我凭什么相信你？”白若飞打字回复，心惊胆战地看着周围。
他真是受够了！还没隔一天就又给自己整点刺激的！
“你信不信我是你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为自己的性命考虑一下。”女孩回答，语气冷漠。
白若飞和她对话的同时两腿像是上了发条似的交错，行走，逐渐提速。虽然表面在质疑，可身体还是挺诚实。十秒已经过去了，白若飞脖子左扭右扭，左看看右看看，直到自己看到女孩提到“性命”这个词，然后直接就加速起跑！路人们都纷纷看向这个突然间从房檐下飞奔起来跑到大雨中的家伙，面目狰狞得像是要准备去跟谁搏命。
白若飞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一下子涌进脑子，是真的……有东西在自己的身后追赶！他在奔跑中扭头却什么也看不到。追赶自己的那种东西超脱了人类的认知范畴，白若飞能听见那东西紧跟在自己身后发出的低声嘶吼，像是某种野兽，但此刻感觉更像是亡灵。白若飞觉得自己的脚步要是慢下来的话就会被它抓住，所以双腿如同打了兴奋剂似的，在学校跑一百米冲刺都没这么快。要是此刻白若飞的班主任站在旁边，她肯定会痛批白若飞平时跑操故意偷懒。
白若飞觉得自己双腿快要抽筋了，但他一刻都不敢松懈，因为那东西一直都跟在自己身后，有种错觉自己的背后是不是粘上了502以至于那东西自己怎么甩也甩不掉。白若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头也不敢回。喊个救命都怕自己跑慢个零点几秒，估计就算喊了别人也会把自己当作疯子吧？想想还是不喊算了，死就死吧！死在这里总比死在神经病院强！
疯了疯了，缺氧的脑子乱成一团。
快到了快到了！就在前面！白若飞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废弃建筑，建筑旁边没有人行道，离公路也有一段距离，没有路人。很快的，他看到建筑前面的空地处确实还站着个人。
白若飞用力一抹脸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铆足了劲，一鼓作气地往前冲！
随着距离的拉近，白若飞终于看清了……
那是个女孩，穿着一套黑色的御寒风衣，素白的脸蛋在大雨中显得有些虚弱，竟带有一种别样的美感。黑色的过膝长袜，长发在风中翻飞，如宣纸上泼洒的浓墨。她缓缓地抬起右手，手上握着一把枪……等等，她手上握着一把枪！？
这下完了，就说是个坑嘛！那女的是个劫匪！就说网上认识的不可信，这女的还是俞肖乐推荐给自己的！这下可把自己坑惨了！为什么啥子衰事都落到自己头上了呢！？
白若飞看到女孩举起枪的时候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瞬间忘记了身后还有个非人哉的东西在追赶。看到枪口的那一瞬间白若飞的脑子掠过无数的画面……
“啪。”子弹脱离枪膛的声音比预想中的要小很多，那把手枪安装了消音器。
白若飞在听见枪声的瞬间，一股气流沿着自己的耳边掠过！
然后世界便恢复了安静。
——
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下的更加猛烈。
黄昏下的整个街区被笼罩在厚重的水汽之中，耳朵里充斥着雨落地时的嘈杂。
两人坐在这栋废弃建筑的高处，看着雨幕里的城市。太阳已经完全沉在了地平线下，远处的天空残余着霞光。
“刚刚追你的那只怪物只是一些游离在人界的妖灵，它们存在于我们身边，到处都是。”坐在白若飞身边的女孩说。
“妖灵？妖的鬼魂吗？”白若飞毛骨悚然。
“嗯，和人的魂魄一样，但也有些不同。”女孩回答，“妖死了之后，它们的魂魄也带有妖的属性，妖对自然的感知力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妖和万物一样，都是自然之子，但妖更像是大自然脱离出来的一部分。每个生命个体都对大自然有种与生俱来的感应力，就像是新生婴儿对他们的母亲。而妖即便是死了，它们的魂魄也能与自然产生不可小觑的呼应，它们汇集天地的灵气，游荡于世间，养育着大地。”
“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魂魄这种东西是存在的？虽然我也曾想过但也不敢确定，我不懂这东西用科学怎么解释。学理科的人问它们是原子组成的么？还是别的什么的组成的……”
女孩挽了挽垂下的发鬓，棕色的眼睛里映着雨中的霞，白若飞有些不敢侧脸去看她，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但白若飞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是在和一位美女坐在一起。没想到这个女生不单游戏玩得好还长得这么好看。眼睛上翘起的睫毛像是鸟儿振翅欲飞的羽翼，脸上涂着淡淡的妆，刚才在雨中被冲化了些，但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孩即使是素颜也很好看。高挑挺拔的鼻梁，左眼的眼角下点缀着一颗泪痣，让她本身就有些活泼的性格硬是看起来多了几分娇柔。在没见到这个女孩之前白若飞心中的女生颜值排行榜的榜首一直都是隔壁班的唐依洛，而此刻榜首的位置可能要产生一些纠结的争夺了。当然，这争夺战完全是白若飞在心里自导自演。
“你只能从‘原子在化学反应不可再分，是保持物质化学性质的最小粒子’的这个角度来讲，才能认为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是有原子组成的。”女孩说，“但灵魂这种东西是属于超自然，你也懂的。”
“超自然的东西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你以后会见到更多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所以你把你的这些思维用在你的功课上就行了。太过纠结反而会疯掉的。曾经有个我认识的人，就是因为纠结这个得了抑郁症。最后跳海了。”
白若飞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孩看向白若飞，眸子玲珑晶莹，“我是羲和修派来保护你的。他说是保护，但我觉得吧其实就是监视。”
“你们到底想要我怎样啊？不就是因为搭错了一次公交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我就要被你们终身骚扰吗？”白若飞心里一万个苦不堪言。
“谁骚扰你？大哥你自恋好歹也得有个度吧！”女孩一脸嫌弃，“要不是他让我非要来保护你我才不想认识你呢。”
“他干嘛不自己来？”
“他很忙的。”女孩回答，“我也只是他的学生。”
“你是念大学吗？感觉你好像比我大点……”
“兄弟你话能说完整吗？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女孩回答。
白若飞迟钝片刻，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你好污啊！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本人大一，学校在上海，生物工程专业。”女孩回答。
“学姐好！”白若飞点头哈腰。
“哎，学弟乖！”
……
“你说你是羲和修的学生，所以你是那个叫什么‘九宗’的人咯？”白若飞问。
“嗯，我在九宗有自己的学籍档案。”
“那也是座学校？”
女孩想了想，“算是吧。但里面的学科和所设的专业在社会上是混不到饭吃的。”
白若飞“噗呲”的笑出声来，“超自然专业！”
女孩也微微一笑。
“刚才的那些亡灵为什么追我？”白若飞表情变得严肃。
“我也不清楚，但我能看得到。羲和修也是为此才让我来的。”
“你看得到！？你不会也是……”白若飞连忙把屁股往一旁挪。
“你别误会，我和你都是正常人。”
“是吗？我不觉得……”
“不觉得什么？”
“我不觉得我是正常的。”白若飞小声地回答，“因为身边的一切都很不正常了。”
女孩被白若飞突然的这句话给逗笑，吐了吐舌头。
“因为自从知道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我就很怀疑自己生活在的这个地球了……今天早上刚起床就又看到……”白若飞准备想把昨天早晨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那名红衣男子告诉给女孩。
嘘——别说哦！有些东西要是说出来，可能一切都不好了呢。
白若飞仿佛看到那家伙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意识里，赤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照亮他如歌姬般白皙的脸，正用一根手指抵着嘴唇示意白若飞不要多话。白若飞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看到什么？”
“没、没什么。”白若飞衣服下的皮肤沁出一身冷汗，他赶紧圆场，“做了个梦，梦到妖怪了哈哈。”
女孩抬手看表，手表是一只粉白色的卡西欧，表针显示现在是晚上七点整。
“逢魔时结束了。”女孩抬起头，看着天边完全沉没的光线轻声说。
夜幕降临——
“逢魔时？”白若飞疑惑地看着女孩。
女孩竖起风衣的衣领御寒，鼻息呼出一小团白雾，“逢魔时是指黄昏的17点到19点和黎明的3点到5点。RB的阴阳道认为这两个时间是一些超自然现象容易出现的时刻，也是人、鬼、神可以同时出现的时刻。RB人习惯把妖怪称作位‘鬼’，而逢魔时的概念来自于‘阴阳’原理，黄昏和黎明的这两个时刻正好是太阳落山和即将升起的时间，也是阴阳交替的时刻。在这个时刻里，人气还未褪尽，而妖物蠢蠢欲动。你刚才被妖灵追赶也与逢魔时有不少关系，平时游荡在我们身边的妖灵都是无害的。可一旦它们目的性地跟随或追赶某人时就得小心，那也许是性命之忧！”
“我之所以能看到它们是因为我体内的灵力，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活物的体内都存在一定的灵力，这是我们诞生于自然的证明，好比婴儿生下来的胎记。当我们体内的灵力通过修炼达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通过它来感知身处环境的一切，这样就可以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所以说这是个修仙系统咯……我在很多网络小说里都看过类似的……”白若飞说。
“别想的这么low好吗？况且我们不是修仙！我们要比他们高级些。”女孩笑道。
“能高级多少去啊？”白若飞不想说话。
女孩用食指和拇指丈量出一段距离给白若飞看：“这么多！”
“额。”
“可别小看这点东西哇，里面包含了很多呢。”女孩认真地说。
——
这栋废弃的建筑由于没有灯光，夜晚时便漆黑一片。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围墙上，手扶着栏杆。从这里鸟瞰，可以看到镇子里四通八达的街道，如蚂蚁般大小的行人。是女孩带白若飞上到这里来的，其实白若飞有点而恐高，但硬是被她拉着坐到围墙上面去。说是围墙其实都没有墙，也就是一层空荡荡的水泥地板，和浇到一半的混凝土钢筋。
雨渐渐地小了，只剩一些雨星儿在空中飘渺。
“我叫路子涵。”女孩轻声地说。
白若飞看着远处的风景一时没反应过来，“哦，我叫白若飞。”
“其实来这里之前我就知道你的名字了。”路子涵回答说，“羲和修都和我说了。”
“哦。”
路子涵往白若飞身边挪了挪，白若飞也察觉到，身体不禁变得僵硬。
突然，白若飞的脑袋被狠狠地一推，然后右脸被轻轻地捏住扯了回来，“开心一点啦！没什么不好的对吧！至少现在不坏呀！虽然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但也不会太差呀！该玩的还是得玩，该吃的还是得吃对吧！”
女孩松开了捏住白若飞的手，乖巧地看着镇子外灯火灿烂的城市。
白若飞的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在路子涵凑过来的那一瞬间，他闻到女孩身上的扑面而来的一股好闻的气息，像是早春清晨的山野中不知名的花。那一刻，仿佛这个冬天忽然到了尾声。
晚风吹拂着白若飞的身体，虽然冬天的风有些寒冷，但白若飞有点想让这一刻待久一点。就像当初自己和唐依洛在社团里聊天时，真希望那一刻的时间是永恒。
路子涵从风衣里取出那把手枪，展示给白若飞看。
“别这么害怕，我不是恐怖分子。”路子涵解释。
女孩右手握枪退出弹夹，弹夹空空如也，她熟练地检查枪膛，动作完毕后手握枪头将手柄朝向白若飞。
“这把枪在世界上是找不出第二把的，它的枪支编码在世界上是查不到的，它根本就没有编码。因为这把枪不是人造的，”路子涵看着白若飞一脸害怕的表情只好继续说，“打造这把枪的……是神。”
白若飞观察到路子涵手中的这把枪确实与众不同，它的外观不像是现代拥有的枪支武器，白若飞曾经也对网络上大型的射击类游戏有所涉略，他在游戏里了解过很多种类的枪支，但眼前的这把绝对是颠覆了他对传统和现代手枪的认识。
这把枪的枪管很长，有点类似旧时代西方的燧发枪，却有着左轮式的载弹结构。转轮已经被推出，共有六个弹巢。冰蓝色的纹路如蔷薇带刺的枝条缠绕着枪身，锋利的棱角流露出寒冷的杀气，周围黑暗的环境下这把手枪竟然散发着微弱的晶蓝荧光，白若飞伸手接过枪柄，手指接触枪柄的瞬间竟有接触到冰块的寒冷！
“悉！”白若飞收回自己的手，双手互相揉搓，“这枪怎么回事，这么冰！”
路子涵将枪收回风衣内，回答说：“它是采用‘不融冰’打造的枪件，可惜这种神锻的技术几千年前就失传了，手持这把枪的人必须要佩戴这样的手套，要不然手可就得截肢了。”
女孩伸出右手给白若飞观察她佩戴的手套，通体漆黑，和普通手套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这副手套是九宗里的锻造师制作的，和我们社会上的那些锻造器械的锻造师不同，九宗里的锻造师用的是……”路子涵双手在白若飞面前做个撒花的动作，俏脸露出惊喜的笑容，眼睛弯成月牙，“Magic！”
白若飞下意识地被女孩搞怪的动作和表情逼出嘴角上扬，目光闪躲地投向虚空。
“这把枪被命名为‘末世千寒’，九宗在2000年去欧洲的一次任务执行中在一座皇室的古墓里发掘出来的。它的弹夹不需要装填子弹，这把枪扣动扳机的瞬间，枪口周围的空气里的水分就会被凝结成冰晶，然后沿着弹道发射出去，威力足够洞穿一米厚的混凝土墙壁。”
“你们就不怕哪天被警察叔叔捉去坐牢吗……”白若飞小声地说。
路子涵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我们手中所掌握的这些武器不是用来对付人的，末世千寒的子弹对带有灵力的个体都能造成伤害，包括妖。”路子涵轻声地对着夜空吐息，“加入了九宗，就等于你拥有了多一重身份。同时你也肩负着责任，与使命。”
“其他什么的我也不和你多说了。”路子涵双手向后撑着地面，“羲和修只是和我说你是个对我们很重要的人，还让我务必把你骗进九宗里来。”
“你好坦诚……”
“为了你我可是服务区蹲了很久才蹲到你的那位兄弟好吧，然后就是你知道的事情了。”路子涵说，“不得不吐槽一下你们战队的人的技术不是一般的菜。”
“他要是听到你这样说他肯定要掀电脑了。”白若飞笑笑。
“你们手上到底有多少关于我的资料？连我同学的游戏账号都这么了解？”
路子涵扭头看向白若飞，后者在女孩那双漂亮眼睛的凝视下不自觉地闪躲，“只要九宗想知道的人，都可以查的出来。某种程度上来说，九宗拥有全世界的人的信息。”
“那美国总统呢？”
“这个你还是自己百度去吧！”
路子涵从衣服的口袋里翻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给白若飞，“吃饭了吗？”
“吃了，自己在家吃完出来走走。”白若飞接过糖果，“谢谢。”
“我还没吃呢……”路子涵故意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白若飞不知怎么接下去，只好假装没看到。
“就这样！明天你就跟我去九宗报道！”路子涵突然兴奋地说。
“等等等等，学姐我好像还没答应你啊。”白若飞说。
“那现在你就答应我吧！”
“你别搞我。”
“我没想搞你。”
“……”
白若飞沉默了会儿，眼睛垂下看向下方的街道，开口说：“这事情我要不要和我爸妈说一声。”
“你问的这个问题很关键呀！”路子涵回答，“不能！”
“为什么？”
“如果能你要怎么和你爸妈解释？说儿子我要去拯救世界了吗？还是去参加妖怪夏令营？你看看电视上哪些超级英雄不都是隐藏在人群中哪怕是家人也得保密的。”
“我又不是在拍电影！”
“差不多。”
“啊？”
“没什么。”路子涵轻咳两声。
“抱歉，白若飞。”女孩平复状态看着身边的少年，语气温柔，“这是我们这些人的诅咒……因为不想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不想重蹈千年前那场战争的局面，所以我们只能尽量地隐藏自己，哪怕是最亲的人，也不能告诉他们这世界的真相。”
“抱歉。”她沉默了会儿再次开口。
白若飞不再说话，他看着远处城市散发的灯光，将漆黑的天幕映出几度人间的光亮。
路子涵见白若飞久久没有声响，她也不再讲话，扭头看向虚空。
“其实，说真的……”白若飞开口。
路子涵立即把脸转过来看着身边的这个男孩。
“我也不知该怎么说，”白若飞的声音低沉，目光一直凝聚在远处城市上方的夜空，“你们的出现给我带来了很大的惊喜，我……”
白若飞顿了顿，继续说：“我觉得自己很黯淡，身上没什么优点。学校里老师对我评价最多的就是不要拉低了班级平均分之类的，之类的话。”
他的喉结动了动，眼睛藏在黑暗里，“我的老爸老妈是在外地工作……以前念初中的时候，特别羡慕那些放学有家长来接的同学。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哈哈，突然和你说这些。”
路子涵默不作声，白若飞偷偷地瞅了她一眼。
“我就是很羡慕他们，”白若飞觉得自己心里深处的某一块东西痛苦地抽搐了几下，他尽力地想要摆出比较轻松的样子，“我看过很多小说，也看过很多电影。我觉得那里面的主角都很牛逼，他们很多的都是起初和现在的我差不多的年龄。当然，我知道那些不是现实。但我真的，真的很想哪天成为那样拯救世界的人物。在生活中的那些曾经没怎么注意过你的人在那一刻都会站在你的背后瞻仰……”
“我也想成绩能考个全班第一，年级第一什么的！但我再怎么努力我也做不到。”白若飞苦笑地说，“我也想老师能多表扬我，同学能称赞我。起码他们心里给我这个人留有那么点地方……谁不想被人夸，被人说厉害。但在我的十八年里，除了我父母外，很少人夸过我了。”
“因为成绩不算优秀，也没什么擅长的，要颜值没颜值，家里没矿。所以呐，在人群里我真的没什么存在感啦。”白若飞挠挠鼻子，“有人说，一个人是否真正的活过是由身边的人决定的……例如在一个人逝去的时候能有多少人会为他流泪。”
“你们给我带来一种感觉，一种我很重要的感觉，世界没了我就不转了的感觉。在这个世界的设定崩塌的同时，我像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白若飞轻声说，黑暗里一道晶莹的痕迹悄悄地流下。
风轻轻地吹着，漆黑建筑里能听见风穿堂而过的声音。
“这就是所谓的青春期烦恼吗？”路子涵笑着说。
白若飞一愣，本来有些莫名伤感的自己在听女孩这么一句调侃后，伤感什么的都被抹去大半。
“哎呀呀，你说的好入戏鸭。”路子涵突然伸手捏了捏白若飞的脸，“等你高考结束后你的烦恼就少点了！这才几岁就讷说什么死的活的，你伤感文学看多了吧！再说，要是哪天你真的死了，我会在你坟前痛哭的！”
白若飞被她整的哭笑不得，什么负面能量全都被抽走了，“呸呸呸！好晦气！”
“说了这么多废话，话说兄弟你决定好了没啊？”
“我猜如果我还是拒绝的话，你们下次是不是会绑架什么的？”白若飞小心地试探道。
“不会。”
“不会吗？”
“我明天就可以直接把你绑去。说不准你今晚睡觉突然脑瓜一疼，醒来就到那里了。”路子涵一脸认真。
“喂喂喂！你可别乱来哇，要是误伤了这么办！”
“伤了再送去医院咯，严重的话顶多植物人。”
“植物人！？”白若飞吓死，“我还不如被你直接敲死算了。”
“就这样了，明天我去接你。”路子涵摆摆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快饿死了。”路子涵直接打断白若飞，站了起来，“陪我去吃碗面吧！坐在这里这么久有点冷，着凉的话可就不好了。”
白若飞的脸藏在阴影里，他慢慢站起身来。转身时顺便看了最后一眼远方的灯光，最后跟着女孩走下了楼梯。
“命运么？”男孩轻声说。
女孩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你支支吾吾说什么呢？”
男孩抬起头对女孩露出微笑：“没什么。”
白若飞在家的楼下小卖部里买了一袋方便面便自个煮来吃了，就当作是今天的晚饭。
他这样做不是为了节省开支。白若飞觉得有些东西压抑在心里，他只想简单地吃一顿好出门散散心。
父母不能经常在自己身边陪伴的缘故，再加上个人性格比较内向。白若飞习惯于把很多事情都放在心里掖着，自己的朋友不多，能诉说的人很少。白若飞从小到大以来有一种感觉伴随着他的年龄的增长，越是成长，他越是感觉自己无论到哪里都是一个人。白若飞念初中的时候，在周末感到无聊时他偶尔会在小镇里晃悠，有几次他走着走着就开始绕圈圈了，自己足不出户，在自己所在的镇子都走丢方向，回想起来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白若飞承认自己的方向感的确不太好。他趴在房间的窗户发呆地看着滑翔在天边的飞鸟，它们总是单只地出现，他看着闯入自己视野的飞鸟在空中飞啊飞，最后消失在密集的楼群之中。
白若飞觉得自己好像那些飞鸟，可能哪一天飞着飞着就迷路了，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再也找不到返回自己雀巢的方向。他不会向外求救，因为他总是一只鸟儿在飞翔，那个属于自己的巢中除了破掉的蛋壳外什么也没有。
自己没有选择把妖怪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人听，也没和俞肖乐说。白若飞选择把这个世界的真实面埋葬在自己的脑袋里。
他不知道这东西泄露出去会引发怎样的后果……至少现在眼前的世界还很正常。
——
天空突然飘起了雨丝，牛毛般的细雨洋洋洒洒地散落在行人的头顶。鼻子里是泥土好闻的味道，隐约是路边淡淡的海棠花香。
绵雨阵阵，带伞的路人纷纷撑开雨伞。骑电动车的也从后备箱里取出雨衣，将人和车一同覆盖后重新扣上头盔，扶好车把手继续行驶。下雨天的街道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淋雨的人，一种是看别人淋雨。而此刻的白若飞无疑是前者。
白若飞在一朵又一朵的伞花间走过，这雨说下就下，他没有带伞。雾丝笼罩着少年的身体，在逐渐亮起的街灯的辉映下看上去像是身上包裹了一层淡淡的透明的光圈。
“老板，来杯烧仙草。”白若飞走到一家奶茶店的铺下。
“冰的还是不冰？”
“不冰。”
“五块。可以微信支付，谢谢光临。”
白若飞随手把一根纸吸管插入杯盖，悠然地吸了几口进嘴里，惬意的吐出一口气。
他沿着路边当铺的檐下行走，双肩处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房檐与人行道隔着一张薄薄的水帘，看着俞下愈大的雨，白若飞只想尽快找个容身之处。
“dingdong！”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白若飞伸手掏出手机。
“看到前面的废弃建筑了吗？”发消息者是中午刚和自己过招的高手，月下冰原。
白若飞疑惑地看着女孩发来的短信，“你在说什么？搞得好像……”白若飞没能把这句话接着打完，因为他抬头看到不远处确实有一座起码有十几层高度的废弃建筑。
白若飞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不怀好意的依次盯着视线范围内的女孩。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黄色的鸭子头像再次出现，“我没有跟踪你，但你被人锁定了。”
白若飞的手指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溅进来的雨滴打在手机屏幕上，形成大小不一的彩色的花斑。
“我只能告诉你，你现在处境不安全。劝你十秒之内做出决定，跑向那栋废弃建筑，我在那里等你。”女孩继续发来信息。
“我凭什么相信你？”白若飞打字回复，心惊胆战地看着周围。
他真是受够了！还没隔一天就又给自己整点刺激的！
“你信不信我是你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为自己的性命考虑一下。”女孩回答，语气冷漠。
白若飞和她对话的同时两腿像是上了发条似的交错，行走，逐渐提速。虽然表面在质疑，可身体还是挺诚实。十秒已经过去了，白若飞脖子左扭右扭，左看看右看看，直到自己看到女孩提到“性命”这个词，然后直接就加速起跑！路人们都纷纷看向这个突然间从房檐下飞奔起来跑到大雨中的家伙，面目狰狞得像是要准备去跟谁搏命。
白若飞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一下子涌进脑子，是真的……有东西在自己的身后追赶！他在奔跑中扭头却什么也看不到。追赶自己的那种东西超脱了人类的认知范畴，白若飞能听见那东西紧跟在自己身后发出的低声嘶吼，像是某种野兽，但此刻感觉更像是亡灵。白若飞觉得自己的脚步要是慢下来的话就会被它抓住，所以双腿如同打了兴奋剂似的，在学校跑一百米冲刺都没这么快。要是此刻白若飞的班主任站在旁边，她肯定会痛批白若飞平时跑操故意偷懒。
白若飞觉得自己双腿快要抽筋了，但他一刻都不敢松懈，因为那东西一直都跟在自己身后，有种错觉自己的背后是不是粘上了502以至于那东西自己怎么甩也甩不掉。白若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头也不敢回。喊个救命都怕自己跑慢个零点几秒，估计就算喊了别人也会把自己当作疯子吧？想想还是不喊算了，死就死吧！死在这里总比死在神经病院强！
疯了疯了，缺氧的脑子乱成一团。
快到了快到了！就在前面！白若飞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废弃建筑，建筑旁边没有人行道，离公路也有一段距离，没有路人。很快的，他看到建筑前面的空地处确实还站着个人。
白若飞用力一抹脸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铆足了劲，一鼓作气地往前冲！
随着距离的拉近，白若飞终于看清了……
那是个女孩，穿着一套黑色的御寒风衣，素白的脸蛋在大雨中显得有些虚弱，竟带有一种别样的美感。黑色的过膝长袜，长发在风中翻飞，如宣纸上泼洒的浓墨。她缓缓地抬起右手，手上握着一把枪……等等，她手上握着一把枪！？
这下完了，就说是个坑嘛！那女的是个劫匪！就说网上认识的不可信，这女的还是俞肖乐推荐给自己的！这下可把自己坑惨了！为什么啥子衰事都落到自己头上了呢！？
白若飞看到女孩举起枪的时候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瞬间忘记了身后还有个非人哉的东西在追赶。看到枪口的那一瞬间白若飞的脑子掠过无数的画面……
“啪。”子弹脱离枪膛的声音比预想中的要小很多，那把手枪安装了消音器。
白若飞在听见枪声的瞬间，一股气流沿着自己的耳边掠过！
然后世界便恢复了安静。
——
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下的更加猛烈。
黄昏下的整个街区被笼罩在厚重的水汽之中，耳朵里充斥着雨落地时的嘈杂。
两人坐在这栋废弃建筑的高处，看着雨幕里的城市。太阳已经完全沉在了地平线下，远处的天空残余着霞光。
“刚刚追你的那只怪物只是一些游离在人界的妖灵，它们存在于我们身边，到处都是。”坐在白若飞身边的女孩说。
“妖灵？妖的鬼魂吗？”白若飞毛骨悚然。
“嗯，和人的魂魄一样，但也有些不同。”女孩回答，“妖死了之后，它们的魂魄也带有妖的属性，妖对自然的感知力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妖和万物一样，都是自然之子，但妖更像是大自然脱离出来的一部分。每个生命个体都对大自然有种与生俱来的感应力，就像是新生婴儿对他们的母亲。而妖即便是死了，它们的魂魄也能与自然产生不可小觑的呼应，它们汇集天地的灵气，游荡于世间，养育着大地。”
“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魂魄这种东西是存在的？虽然我也曾想过但也不敢确定，我不懂这东西用科学怎么解释。学理科的人问它们是原子组成的么？还是别的什么的组成的……”
女孩挽了挽垂下的发鬓，棕色的眼睛里映着雨中的霞，白若飞有些不敢侧脸去看她，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但白若飞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是在和一位美女坐在一起。没想到这个女生不单游戏玩得好还长得这么好看。眼睛上翘起的睫毛像是鸟儿振翅欲飞的羽翼，脸上涂着淡淡的妆，刚才在雨中被冲化了些，但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孩即使是素颜也很好看。高挑挺拔的鼻梁，左眼的眼角下点缀着一颗泪痣，让她本身就有些活泼的性格硬是看起来多了几分娇柔。在没见到这个女孩之前白若飞心中的女生颜值排行榜的榜首一直都是隔壁班的唐依洛，而此刻榜首的位置可能要产生一些纠结的争夺了。当然，这争夺战完全是白若飞在心里自导自演。
“你只能从‘原子在化学反应不可再分，是保持物质化学性质的最小粒子’的这个角度来讲，才能认为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是有原子组成的。”女孩说，“但灵魂这种东西是属于超自然，你也懂的。”
“超自然的东西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你以后会见到更多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所以你把你的这些思维用在你的功课上就行了。太过纠结反而会疯掉的。曾经有个我认识的人，就是因为纠结这个得了抑郁症。最后跳海了。”
白若飞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孩看向白若飞，眸子玲珑晶莹，“我是羲和修派来保护你的。他说是保护，但我觉得吧其实就是监视。”
“你们到底想要我怎样啊？不就是因为搭错了一次公交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我就要被你们终身骚扰吗？”白若飞心里一万个苦不堪言。
“谁骚扰你？大哥你自恋好歹也得有个度吧！”女孩一脸嫌弃，“要不是他让我非要来保护你我才不想认识你呢。”
“他干嘛不自己来？”
“他很忙的。”女孩回答，“我也只是他的学生。”
“你是念大学吗？感觉你好像比我大点……”
“兄弟你话能说完整吗？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女孩回答。
白若飞迟钝片刻，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你好污啊！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本人大一，学校在上海，生物工程专业。”女孩回答。
“学姐好！”白若飞点头哈腰。
“哎，学弟乖！”
……
“你说你是羲和修的学生，所以你是那个叫什么‘九宗’的人咯？”白若飞问。
“嗯，我在九宗有自己的学籍档案。”
“那也是座学校？”
女孩想了想，“算是吧。但里面的学科和所设的专业在社会上是混不到饭吃的。”
白若飞“噗呲”的笑出声来，“超自然专业！”
女孩也微微一笑。
“刚才的那些亡灵为什么追我？”白若飞表情变得严肃。
“我也不清楚，但我能看得到。羲和修也是为此才让我来的。”
“你看得到！？你不会也是……”白若飞连忙把屁股往一旁挪。
“你别误会，我和你都是正常人。”
“是吗？我不觉得……”
“不觉得什么？”
“我不觉得我是正常的。”白若飞小声地回答，“因为身边的一切都很不正常了。”
女孩被白若飞突然的这句话给逗笑，吐了吐舌头。
“因为自从知道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我就很怀疑自己生活在的这个地球了……今天早上刚起床就又看到……”白若飞准备想把昨天早晨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那名红衣男子告诉给女孩。
嘘——别说哦！有些东西要是说出来，可能一切都不好了呢。
白若飞仿佛看到那家伙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意识里，赤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照亮他如歌姬般白皙的脸，正用一根手指抵着嘴唇示意白若飞不要多话。白若飞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看到什么？”
“没、没什么。”白若飞衣服下的皮肤沁出一身冷汗，他赶紧圆场，“做了个梦，梦到妖怪了哈哈。”
女孩抬手看表，手表是一只粉白色的卡西欧，表针显示现在是晚上七点整。
“逢魔时结束了。”女孩抬起头，看着天边完全沉没的光线轻声说。
夜幕降临——
“逢魔时？”白若飞疑惑地看着女孩。
女孩竖起风衣的衣领御寒，鼻息呼出一小团白雾，“逢魔时是指黄昏的17点到19点和黎明的3点到5点。RB的阴阳道认为这两个时间是一些超自然现象容易出现的时刻，也是人、鬼、神可以同时出现的时刻。RB人习惯把妖怪称作位‘鬼’，而逢魔时的概念来自于‘阴阳’原理，黄昏和黎明的这两个时刻正好是太阳落山和即将升起的时间，也是阴阳交替的时刻。在这个时刻里，人气还未褪尽，而妖物蠢蠢欲动。你刚才被妖灵追赶也与逢魔时有不少关系，平时游荡在我们身边的妖灵都是无害的。可一旦它们目的性地跟随或追赶某人时就得小心，那也许是性命之忧！”
“我之所以能看到它们是因为我体内的灵力，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活物的体内都存在一定的灵力，这是我们诞生于自然的证明，好比婴儿生下来的胎记。当我们体内的灵力通过修炼达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通过它来感知身处环境的一切，这样就可以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所以说这是个修仙系统咯……我在很多网络小说里都看过类似的……”白若飞说。
“别想的这么low好吗？况且我们不是修仙！我们要比他们高级些。”女孩笑道。
“能高级多少去啊？”白若飞不想说话。
女孩用食指和拇指丈量出一段距离给白若飞看：“这么多！”
“额。”
“可别小看这点东西哇，里面包含了很多呢。”女孩认真地说。
——
这栋废弃的建筑由于没有灯光，夜晚时便漆黑一片。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围墙上，手扶着栏杆。从这里鸟瞰，可以看到镇子里四通八达的街道，如蚂蚁般大小的行人。是女孩带白若飞上到这里来的，其实白若飞有点而恐高，但硬是被她拉着坐到围墙上面去。说是围墙其实都没有墙，也就是一层空荡荡的水泥地板，和浇到一半的混凝土钢筋。
雨渐渐地小了，只剩一些雨星儿在空中飘渺。
“我叫路子涵。”女孩轻声地说。
白若飞看着远处的风景一时没反应过来，“哦，我叫白若飞。”
“其实来这里之前我就知道你的名字了。”路子涵回答说，“羲和修都和我说了。”
“哦。”
路子涵往白若飞身边挪了挪，白若飞也察觉到，身体不禁变得僵硬。
突然，白若飞的脑袋被狠狠地一推，然后右脸被轻轻地捏住扯了回来，“开心一点啦！没什么不好的对吧！至少现在不坏呀！虽然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但也不会太差呀！该玩的还是得玩，该吃的还是得吃对吧！”
女孩松开了捏住白若飞的手，乖巧地看着镇子外灯火灿烂的城市。
白若飞的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在路子涵凑过来的那一瞬间，他闻到女孩身上的扑面而来的一股好闻的气息，像是早春清晨的山野中不知名的花。那一刻，仿佛这个冬天忽然到了尾声。
晚风吹拂着白若飞的身体，虽然冬天的风有些寒冷，但白若飞有点想让这一刻待久一点。就像当初自己和唐依洛在社团里聊天时，真希望那一刻的时间是永恒。
路子涵从风衣里取出那把手枪，展示给白若飞看。
“别这么害怕，我不是恐怖分子。”路子涵解释。
女孩右手握枪退出弹夹，弹夹空空如也，她熟练地检查枪膛，动作完毕后手握枪头将手柄朝向白若飞。
“这把枪在世界上是找不出第二把的，它的枪支编码在世界上是查不到的，它根本就没有编码。因为这把枪不是人造的，”路子涵看着白若飞一脸害怕的表情只好继续说，“打造这把枪的……是神。”
白若飞观察到路子涵手中的这把枪确实与众不同，它的外观不像是现代拥有的枪支武器，白若飞曾经也对网络上大型的射击类游戏有所涉略，他在游戏里了解过很多种类的枪支，但眼前的这把绝对是颠覆了他对传统和现代手枪的认识。
这把枪的枪管很长，有点类似旧时代西方的燧发枪，却有着左轮式的载弹结构。转轮已经被推出，共有六个弹巢。冰蓝色的纹路如蔷薇带刺的枝条缠绕着枪身，锋利的棱角流露出寒冷的杀气，周围黑暗的环境下这把手枪竟然散发着微弱的晶蓝荧光，白若飞伸手接过枪柄，手指接触枪柄的瞬间竟有接触到冰块的寒冷！
“悉！”白若飞收回自己的手，双手互相揉搓，“这枪怎么回事，这么冰！”
路子涵将枪收回风衣内，回答说：“它是采用‘不融冰’打造的枪件，可惜这种神锻的技术几千年前就失传了，手持这把枪的人必须要佩戴这样的手套，要不然手可就得截肢了。”
女孩伸出右手给白若飞观察她佩戴的手套，通体漆黑，和普通手套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这副手套是九宗里的锻造师制作的，和我们社会上的那些锻造器械的锻造师不同，九宗里的锻造师用的是……”路子涵双手在白若飞面前做个撒花的动作，俏脸露出惊喜的笑容，眼睛弯成月牙，“Magic！”
白若飞下意识地被女孩搞怪的动作和表情逼出嘴角上扬，目光闪躲地投向虚空。
“这把枪被命名为‘末世千寒’，九宗在2000年去欧洲的一次任务执行中在一座皇室的古墓里发掘出来的。它的弹夹不需要装填子弹，这把枪扣动扳机的瞬间，枪口周围的空气里的水分就会被凝结成冰晶，然后沿着弹道发射出去，威力足够洞穿一米厚的混凝土墙壁。”
“你们就不怕哪天被警察叔叔捉去坐牢吗……”白若飞小声地说。
路子涵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我们手中所掌握的这些武器不是用来对付人的，末世千寒的子弹对带有灵力的个体都能造成伤害，包括妖。”路子涵轻声地对着夜空吐息，“加入了九宗，就等于你拥有了多一重身份。同时你也肩负着责任，与使命。”
“其他什么的我也不和你多说了。”路子涵双手向后撑着地面，“羲和修只是和我说你是个对我们很重要的人，还让我务必把你骗进九宗里来。”
“你好坦诚……”
“为了你我可是服务区蹲了很久才蹲到你的那位兄弟好吧，然后就是你知道的事情了。”路子涵说，“不得不吐槽一下你们战队的人的技术不是一般的菜。”
“他要是听到你这样说他肯定要掀电脑了。”白若飞笑笑。
“你们手上到底有多少关于我的资料？连我同学的游戏账号都这么了解？”
路子涵扭头看向白若飞，后者在女孩那双漂亮眼睛的凝视下不自觉地闪躲，“只要九宗想知道的人，都可以查的出来。某种程度上来说，九宗拥有全世界的人的信息。”
“那美国总统呢？”
“这个你还是自己百度去吧！”
路子涵从衣服的口袋里翻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给白若飞，“吃饭了吗？”
“吃了，自己在家吃完出来走走。”白若飞接过糖果，“谢谢。”
“我还没吃呢……”路子涵故意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白若飞不知怎么接下去，只好假装没看到。
“就这样！明天你就跟我去九宗报道！”路子涵突然兴奋地说。
“等等等等，学姐我好像还没答应你啊。”白若飞说。
“那现在你就答应我吧！”
“你别搞我。”
“我没想搞你。”
“……”
白若飞沉默了会儿，眼睛垂下看向下方的街道，开口说：“这事情我要不要和我爸妈说一声。”
“你问的这个问题很关键呀！”路子涵回答，“不能！”
“为什么？”
“如果能你要怎么和你爸妈解释？说儿子我要去拯救世界了吗？还是去参加妖怪夏令营？你看看电视上哪些超级英雄不都是隐藏在人群中哪怕是家人也得保密的。”
“我又不是在拍电影！”
“差不多。”
“啊？”
“没什么。”路子涵轻咳两声。
“抱歉，白若飞。”女孩平复状态看着身边的少年，语气温柔，“这是我们这些人的诅咒……因为不想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不想重蹈千年前那场战争的局面，所以我们只能尽量地隐藏自己，哪怕是最亲的人，也不能告诉他们这世界的真相。”
“抱歉。”她沉默了会儿再次开口。
白若飞不再说话，他看着远处城市散发的灯光，将漆黑的天幕映出几度人间的光亮。
路子涵见白若飞久久没有声响，她也不再讲话，扭头看向虚空。
“其实，说真的……”白若飞开口。
路子涵立即把脸转过来看着身边的这个男孩。
“我也不知该怎么说，”白若飞的声音低沉，目光一直凝聚在远处城市上方的夜空，“你们的出现给我带来了很大的惊喜，我……”
白若飞顿了顿，继续说：“我觉得自己很黯淡，身上没什么优点。学校里老师对我评价最多的就是不要拉低了班级平均分之类的，之类的话。”
他的喉结动了动，眼睛藏在黑暗里，“我的老爸老妈是在外地工作……以前念初中的时候，特别羡慕那些放学有家长来接的同学。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哈哈，突然和你说这些。”
路子涵默不作声，白若飞偷偷地瞅了她一眼。
“我就是很羡慕他们，”白若飞觉得自己心里深处的某一块东西痛苦地抽搐了几下，他尽力地想要摆出比较轻松的样子，“我看过很多小说，也看过很多电影。我觉得那里面的主角都很牛逼，他们很多的都是起初和现在的我差不多的年龄。当然，我知道那些不是现实。但我真的，真的很想哪天成为那样拯救世界的人物。在生活中的那些曾经没怎么注意过你的人在那一刻都会站在你的背后瞻仰……”
“我也想成绩能考个全班第一，年级第一什么的！但我再怎么努力我也做不到。”白若飞苦笑地说，“我也想老师能多表扬我，同学能称赞我。起码他们心里给我这个人留有那么点地方……谁不想被人夸，被人说厉害。但在我的十八年里，除了我父母外，很少人夸过我了。”
“因为成绩不算优秀，也没什么擅长的，要颜值没颜值，家里没矿。所以呐，在人群里我真的没什么存在感啦。”白若飞挠挠鼻子，“有人说，一个人是否真正的活过是由身边的人决定的……例如在一个人逝去的时候能有多少人会为他流泪。”
“你们给我带来一种感觉，一种我很重要的感觉，世界没了我就不转了的感觉。在这个世界的设定崩塌的同时，我像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白若飞轻声说，黑暗里一道晶莹的痕迹悄悄地流下。
风轻轻地吹着，漆黑建筑里能听见风穿堂而过的声音。
“这就是所谓的青春期烦恼吗？”路子涵笑着说。
白若飞一愣，本来有些莫名伤感的自己在听女孩这么一句调侃后，伤感什么的都被抹去大半。
“哎呀呀，你说的好入戏鸭。”路子涵突然伸手捏了捏白若飞的脸，“等你高考结束后你的烦恼就少点了！这才几岁就讷说什么死的活的，你伤感文学看多了吧！再说，要是哪天你真的死了，我会在你坟前痛哭的！”
白若飞被她整的哭笑不得，什么负面能量全都被抽走了，“呸呸呸！好晦气！”
“说了这么多废话，话说兄弟你决定好了没啊？”
“我猜如果我还是拒绝的话，你们下次是不是会绑架什么的？”白若飞小心地试探道。
“不会。”
“不会吗？”
“我明天就可以直接把你绑去。说不准你今晚睡觉突然脑瓜一疼，醒来就到那里了。”路子涵一脸认真。
“喂喂喂！你可别乱来哇，要是误伤了这么办！”
“伤了再送去医院咯，严重的话顶多植物人。”
“植物人！？”白若飞吓死，“我还不如被你直接敲死算了。”
“就这样了，明天我去接你。”路子涵摆摆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快饿死了。”路子涵直接打断白若飞，站了起来，“陪我去吃碗面吧！坐在这里这么久有点冷，着凉的话可就不好了。”
白若飞的脸藏在阴影里，他慢慢站起身来。转身时顺便看了最后一眼远方的灯光，最后跟着女孩走下了楼梯。
“命运么？”男孩轻声说。
女孩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你支支吾吾说什么呢？”
男孩抬起头对女孩露出微笑：“没什么。”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