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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世外学院(3)

    次日,早上7点25分。

    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白若飞裹着棉被百般不情愿地探出手臂摸来手机。

    接通来电,电话那边的女生声音之大直接把白若飞震得睡意全无:“现在过来集合!我发定位给你!别磨蹭,要不然真的去你家绑架你!报警也没用!”

    “哔——”通话结束。

    白若飞以最快的速度刷完牙,换好衣服,整理整理头发,然后跑到楼下买了两个肉包和一瓶水,简单地用一个塑料袋拎着,然后就按着路子涵发来的定位走去。

    他搭上一辆出租车,大概花了十分钟左右到达定位所指的地方。

    白若飞看着眼前的万达广场,和不能算多但也不少的人流,只好打电话求救。

    “我到了,你在哪?”

    “你往右看。”

    白若飞扭头看向右侧,一辆通体漆黑的hini低吟着引擎沿着路边驶来,广场上的人都不由得往这边投来目光。只有白若飞感觉这辆车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白若飞站在路边的石阶上,兰博基尼就停在他的面前。

    后排车窗自动降下,首先吸住白若飞眼球的是那双穿着白色过膝长筒袜的傲人长腿,然后才是那张精致的漂亮脸蛋。路子涵扎着漆黑的双马尾,戴着一副墨镜。

    她抵下墨镜,露出那双好看的眼睛,左眼眼角下的泪痣十分宜人。

    “上车。”

    白若飞愣了会,然后伸手要拉开车门。

    “不是后面,去副驾驶座!”路子涵阻止道,“你进来我可就没得空间给我了。”

    “那你是要多少位置啊?”白若飞拉开副驾的车门,俯身猫了进去。

    就在白若飞俯身进入车内的同时抬头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司机,少年穿着一条浅蓝色带兜帽的短袖外套,手臂上戴着黑色的运动套袖,黑发微微掩着她刀剑般的锋眉。少年长相十分清秀,要是放在学校里肯定大把女生追。他稍微转头扫了一眼白若飞。后者竟然在少年的眼神接触到自己目光的刹那感受到了……杀气!?

    白若飞畏手畏脚地去摸这台兰博基尼副驾驶座的安全带,他从未坐过兰博基尼这种世界级跑车,心里有些莫名兴奋。

    “哇!这座椅还带加热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白若飞感受到自己靠在副驾座位上的身体十分暖和,前排座椅开启了加热系统。

    “别乱叫,不就是一辆跑车嘛!至于吗?”路子涵在后排敲了敲白若飞脑袋。

    车轮缓缓转动,引擎低沉地咆哮,兰博基尼驶入直道。

    ——

    “那个叫什么九宗的在哪里?有多远?”白若飞啃着早上买来的包子,看着高速公路右侧的海岸。

    “九宗周围有特殊结界,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哪怕是卫星也无法对它进行定位。”路子涵回答说,“某种程度来讲那是不属于人界的空间。”

    白若飞抓抓额头,“那照你这样说,这台车要怎么进去?”

    “这你放心就好了,你安心坐着就行。”路子涵低头刷手机。

    兰博基尼驶出漆黑的隧道,光芒一下子涌入白若飞的眼睛。车辆的下方是划着波澜的海面,他们行驶在大海上约500米高度的高架桥上。白若飞现在已经完全远离了自己的小镇,这片海域是城市与小镇的分割线。桥身下,海鸟在峡湾中飞翔,黑色与白色的鸟羽在海平面上的烈阳下盘旋,坐在车内的白若飞可以听见涨潮时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对岸的陆地上的树林在风中卷起浪花般的起伏,掀起阵阵青色的纹路。

    过了高架桥大约再行驶了半小时,兰博基尼驶入城市群外远处的一片十分偏僻森林。

    这片森林的树木无一不是枫树,金黄的枫叶在冬季里居然还茂密的挂在枝干上。

    “这些枫叶的叶子竟然没有一片红色的?按理说不是九月十月份就会变红了吗?何况现在都十二月份了。”车速降低,白若飞探头出车窗环顾着周围的枫林。

    “在北方是这样,我们南方比较晚。”路子涵回答,她收好墨镜,“这里的枫树都是加拿大的糖枫,Sugarmaple,拉丁学名叫harumMarsh。”

    “这里好漂亮,和《记录》里温哥华的枫叶大道有得一比!”白若飞看着公路两旁的枫叶林不由赞叹。

    “快到了。”一直不说话的驾驶着这台兰博基尼的少年开口说,声音清晰冷峻。

    白若飞聚精会神地看着道路前方,像是准备要逮住什么。

    “请启动‘天司’系统。”司机对着架在身边的手机说。

    白若飞脑袋里弹出一个问号,自己听过的系统有安卓系统、苹果系统、还有华为新推出的那款鸿蒙系统……哦还有导航系统。这个叫什么“天司”的系统还是第一次听见。

    “天司系统已启动,已待命。”下一秒机器的女声传来。

    “执行者编号B211200,请升起‘铁骑之台’,010车位。”司机说道。

    “系统正在处理,编号对应完毕,人声识别完毕,瞳孔识别完毕,面部特征扫描完毕。均匹配。识别完成!”系统的女声回应,车内音响也联通着这台手机,“执法者唐筱柒,欢迎归来!”

    唐筱柒!?

    白若飞的瞳孔猛地收缩。此刻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个人叫唐筱柒?和自己学校里的那个年级传说同名同姓?唐依洛的孪生哥哥!白若飞心里暗示让自己保持冷静,说不准是“唐小七、堂晓七”之类的,不一定是自己所认识的这个名字。毕竟这年头撞名也是很常见的事,自己班里就有两个同学的名字在年级中和另外两个人一模一样。学校里的那个唐筱柒怎么会在这里对吧!?小场面!见怪不怪!白若飞安慰自己。

    毕竟这个名字在自己学校里可是出了名。况且关系到唐依洛。

    白若飞真内心纠结之时,右前方的枫林里传来巨大的水花迸溅的声音!

    兰博基尼缓缓的顺着道路继续往下,向右转弯,那是一处广阔的湖泊。

    枫树围绕着湖泊生长,湖水清澈如镜,倒映着天上的白云。巨大的隧道从湖中心升起,湖面泛起激烈的涟漪,各种鱼虾拼命地跳跃,鱼鳞在阳光的反射下银光点点。耳边被猛烈潮声充斥着,其中似乎还夹带着钢铁齿轮厚重的咬合声,白若飞对眼前这一幕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这要是被人拍到了还得了?”白若飞问。

    “你放心。这里已经处于结界保护范围,这片枫林区是属于九宗的管辖之地。在我们进入这片枫林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和人界划开了界限。这是个‘秘境’,关于‘秘境’是什么东西以后会给你解释。”路子涵在后面回答说。

    “通往九宗的入口可以在世界的任何地方,我们事先与九宗里的人联系,在这个位置设置了一个秘境传送,额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传送门。也就是说,无论你在哪里,或者是你家,你只要拥有设置传送的权限,你就可以直接到达九宗。九宗创始之初是由羲和修设立在秘境里的,因为那里不会干扰到人界的运行秩序,没有创造者授权,妖也无法贸然闯入。”

    “秘境这个东西羲和修好像和我说过一点,它说它们是由在法阵的基础上构成的……好像还得经过什么血统测试?”白若飞回忆道。

    “他和你所说的秘境是指第二种的被创造的秘境,血统测试是一种人与妖共同成立保护机制。”

    “那世界上是不是有很多这些地方?不只一个秘境吧?”白若飞问。

    “是的。秘境有两种,一种是这个世界诞生同时自然生成的,一种是后来被创造出来的,九宗所在的秘境就属于第二种。秘境的数量是无限的,它们相当于不同的时空,我们人类所生活的社会也是一个时空。时空是无限的,不同时空里的东西不能彼此交流、接触。而你不久前被卷入的妖怪斋,是妖族创造的秘境。你会遇到这事是因为妖界所处的时空最近和人界发生了碰撞,近一个月以来受害者已经达到百人,九宗正在调查此事。”路子涵说。

    “你们都是羲和修所说的……执法者么?那种体内带有妖族血统的人类?”白若飞突然想起羲和修那天晚上所提到关于执法者的说法。

    路子涵沉默了会儿,回答道:“是的。觉得是怪物对不对?当初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她挤出一个微笑。

    白若飞通过后视镜可以看到女孩的笑容一点儿也不自然。

    他身边的唐筱柒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把车停在升起的隧道前,听着白若飞和路子涵的对话。

    “我也是这样的人,对吗?”最终,白若飞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唐筱柒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前额垂下的发丝微微遮住睫毛,眼睛看着前方。路子涵挠挠头,身体缓缓舒展靠在了兰博基尼的后排座椅上。白若飞透过镜片反射再也看不到她的脸。

    “羲和修和我说过……只是那时候我不想承认。”白若飞轻轻地从鼻子里呼出气息。

    车里的空气安静了,湖面早已褪去了涟漪,平静地没有一丝波纹。

    “不进去吗?”白若飞打破沉默。

    唐筱柒启动引擎,漆黑的钢铁之门缓缓落下,隧道进入通行状态。

    “我理解那种感觉……”

    隧道里的黑暗中,女孩轻声说道。白若飞的眼底滑过抖动的灯光。

    两旁的地面上亮起红色的信号灯,隧道上方陆续亮起黄色的照明灯。兰博基尼在隧道里缓缓行过,这是一个朝下的坡度,湖底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010车库,兰博基尼在此停下。

    唐筱柒熟练地倒车入库,车稳稳地停在了黄线内。

    铁骑之台,九宗执法者的专属停车场。

    ——

    白若飞跟着路子涵和唐筱柒走上高高的楼梯,在射进铁骑之台的阳光中白若飞伸手去摸光芒里漂浮的尘埃。风从上方拂来,他觉得自己像是沉在水底的鱼上浮呼吸到了空气。

    ——

    周围是墨绿色的山,中间一张平坦管阔的盆地上屹立着一座辉煌的古式宫殿。盆地的坡上布满了各种颜色的美丽小花,风有时从坡顶上吹过,花香汇成涓涓细流漫过山坡沿着草地流淌下来。

    铁骑之台就在这座建筑的前方的一处入口的下方,隧道联通枫叶林那边的湖泊抵达这里。白若飞三人站在建筑的前方,精美的殿檐看起来有些古老,上面洒落着碎花瓣,高大的殿门犹如两面巨大的折扇,门前生长着一棵虬曲巨大的古树,主干歪曲地分叉出粗壮的枝条,枝条再进一步分叉成更细的枝条,方圆几里内都没有发现比它更大的树。白若飞双手环抱着树干量了量,起码要有六个和自己一样身高的人才能围抱这棵树。青葱茂密的繁枝托着绿叶,叶子聚集在高达十几米的树顶像是一朵巨大的扁蘑菇。不同的是,这棵树的枝叶覆盖深处似乎在散发着光芒。

    “这棵树好大……”白若飞伸手去抚摸大树粗糙的躯干。

    树叶莎莎作响,但没有一丝风吹过。这棵树忽然自己动了!

    “别乱摸!走开!”路子涵突然拉开站在树下的白若飞。

    就在白若飞前脚离开地时,一颗巨大的火球从树上掉落下来,将白若飞刚才站着的那块草地烧成灰烬!

    白若飞呆坐在地上,看着刚才自己站着的地方下一秒已经变成一片火海,只感觉全身的汗腺都瞬间打开,冷汗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神经病啊!手怎么这么多!”路子涵看着坐在地上的白若飞骂道。

    “不是你……”白若飞从惊魂恢复过来后有些懵,“你才神经病啊!你们这里都神经病好吧!什么牛马?大树会喷火的!?有谁说过树不能摸吗?你刚才又不早说!”

    “怪我咯。”路子涵表示很无辜,“谁知道下一秒你就去摸这摸那的?”

    “你也是的!”路子涵给了唐筱柒一个眼色,“也不知道看好这个二货!”

    后者眉头微皱,没有反驳。

    “谁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棵什么东西?”白若飞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扶桑。”声音从宫殿的门口传来,门口处缓缓走出来一道修长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袭皎洁白衣,头发绑成一个丸子扎在脑后,阳光下略显微翘的嘴角带着几丝猥琐,硬是把那家伙原本脸上的帅气给压低一个档次。

    “哇哦!他还亲自出来欢迎你了,这种场面几乎是灭绝的啊。”路子涵用胳膊肘了一下白若飞的腰,“看来你不简单呐!”

    白若飞则是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拔腿就走。

    “下有汤谷。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羲和修走到三人跟前缓缓说道,像是在念诗,“你眼前的这棵树名叫‘扶桑’,是我当时建立九宗的时候顺便种下的。”

    羲和修在空中打了个响指,被扶桑树根所盘踞的土地出现细微的裂痕,裂痕越来越长,越来越宽,直至整块树土都分崩离析。款款泉水从裂缝中涌出,水位渐渐上升,白若飞不得不往后退,最后扶桑整块巨大的根部都浸泡在了广阔的水域里。

    九个巨大的火球接连从树上落下,沉进水中。树冠上还留有一颗火球,赤红色的光芒在澄澈的水面下如鱼一般游荡。

    “你这树叶是涂了防火漆是吗?”白若飞说,“牛掰啊!别人家树结果,你这里的树会生火呀!”

    羲和修的眼睛转向白若飞,“跟我进去吧。”

    白若飞看向路子涵,女孩点了点头。

    “别把我当你保姆了。”路子涵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奶糖,撕开包装放进嘴巴里嚼起来。

    ——

    走进九宗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出乎白若飞的意料。

    他眼前人山人海,广场上聚满了穿着各异的学生,像是要举办什么大型集会,人声嘈杂。

    白若飞和羲和修在人群里穿过,少年低眉细细地打量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人,他们也对自己投来了百样的眼色。

    “羲和大人,跟在您身后的这位是新生吗?”羲和修身边的一名穿着考究的人问道,看他的容貌大概也是二十出头。

    “嗯,优质生源!”羲和修微笑着比了个V字手势。

    白若飞心惊老子我还能是优质生源!?要是自己真的是这样也用不着一天到晚别科任老师点名点个不停。自己这等角色都成优质生源了,岂不是满世界个个都是人才!?

    “看来我们这里个个都是人才啊!”那名学生开心地笑道。

    白若飞一脸石化,不由地想打人……

    “同学你好!我是妖怪历史社团的社长,宋奇易。”那名学生对白若飞说,“现于西安就读大二。很高兴认识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社团啊?”

    “不了不了,我才刚刚来到这,什么也不知道。”白若飞摆手拒绝。

    “我们社团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喔!师弟你看上去像是喜欢文艺类的吧!九宗里文艺型的美女都集中在我们社团了!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宋奇易把一张写满期待的脸凑近白若飞。

    白若飞心想你确定你是研究历史的人而不是研究文艺型美女的变态?

    “我还是熟悉熟悉环境再光临你们社团也不迟。”白若飞扭头就走,把那家伙甩在身后。

    羲和修走在白若飞身边,微笑着摇了摇头:“有的学生就是这么热情的,相信你也感受到了我们对新生那如火般的热情了吧!”

    白若飞不想说话。

    “他们是要搞什么活动吗?这里的人好多,太阳这么晒,不会是集体日光浴吧?”白若飞问羲和修。

    “嗯,听说是今晚有个文化表演,好像是歌手大赛……”

    “你不是这里的负责人吗?你怎么不确定?”

    “我们这里比较开放,一般九宗的活动都是学生自己组织的,我们不是学校,但现在你说这里是学校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对于校内活动,学生们只要提交申请经过上层比准了就行了。举办设施、场所由我们提供,活动内容都交给你们自由发挥。”

    “想起以前的九宗可没有这么开放的,”羲和修继续说,“时代一直在变,学生们也是,我们永远都希望做出顺应时代发展的模样,无论是对这个地方来说,还是对于你们这些后生来说。”

    “感觉你像是一个老师。”

    羲和修微笑,“那你可以叫我为你人生中的妖怪导师。”

    ——

    夜晚。

    九宗南门,朱雀楼。

    宫殿所在的盆地的南侧坡顶上,一间高大的楼阁坐落在环绕的山腰间,站在这里往远处眺望,可以看到九宗秘境边缘都是海洋。黑色的潮水在月光下涌动,鲸鱼突破水面,向海绵上的圆月喷出水柱。

    这是一座岛。一块与尘世隔离的原地。

    楼阁的门前,数根粗大的立柱上白色玄妙的花纹缠绕在一起,明亮的灯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散落在周边的地面上,大大小小的青苔沿着石灰有些剥落的墙壁上蔓延,朱红色的楼阁一层一层地盘旋而上像是一条直上云霄的红龙,突飞的檐角如一只只飞起的鸟翼,整座阁楼在山腰处磐石般坚稳。

    几只寒鸦在林里飞出,环绕着红色的腾龙,停落在了楼阁突出的檐角上。

    唐筱柒坐在楼阁高处的栅栏上,双手扶着木质的栏杆,静静地看着下方远处的九宗主殿。

    这一层房间的门被缓缓地左右推开,女生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走到唐筱柒的身边,双手交叉搭在少年旁边的栏杆上。

    “不去看表演吗?大家都去了。”女生微笑着问。

    “不了。”唐筱柒从栏杆上下来,靠在栏杆前。

    “太过孤高可不太好啊。”女生笑着说,“你这样子可不会受欢迎的啊,别人想和你搭句话都难呢。”

    唐筱柒望着下方九宗广场的灯火,回答说:“我一直都不太受欢迎。”

    女生也随着唐筱柒的目光投向远处的广场,单手托腮。

    “听说今天早上你和子涵去接了个新生回来?”

    “嗯。”

    女生高高的马尾在风中微微翘动,“好久没有新的面孔了呢。”

    “是啊,好久了。”少年回答,靠近观察你会发现他的双眼是纯黑色的,在连廊的灯光下也略显暗淡。

    “他和我在同一个学校念高中。”

    女生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是吗?你认识他?”

    唐筱柒摇摇头:“不认识,我在学校里认识的人除了自己班以外的都不多。”

    “那他认识你吗?”

    “不清楚,他没和我说几句话。应该也不认识。”

    女生叹了口气,“就你这个面瘫模样还想让人家和你主动说话?恐怕比登天还难。”

    “我不面瘫。”少年纠正道。

    “子涵呢?下午就没见她人影了,还想来找她一起去看表演的。”

    “不清楚,可能去执行任务去了吧。”唐筱柒回答,“也可能回家了。”

    “那……”女生想了想,“你陪我去看吧,别坐在这了。”

    唐筱柒沉默了会儿,“那好。”

    “又躲这来了?每次来这里找你准没错。”

    就在两人转身没走几步时,门口出现一个身穿白色长袖T恤的男生,头上戴着一顶纸皇冠,脸上被抹上了几道奶油,看那样子像是刚参加完什么party回来。

    “韩沐,你戴的这顶是傻帽吗?”女生打量着门口的这个男生,嘲笑地问。

    “夏莫师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怪伤自尊的。”韩沐表示委屈。

    “你来这里做什么?”唐筱柒问。

    “来找你们去看表演呐!可热闹了!”韩沐一脸兴奋地说,“这次那帮家伙还特地为最近的新生们搞了个登台演唱!所有人都得上的那种,不能拒绝。大家玩得可嗨了!”

    唐筱柒没来由地眼皮抽动了几下。

    “哦,有个叫‘白若飞’的新生,是不是你们今天早上接回来的那个?”韩沐说,“全场属他的场面最热闹!被一群家伙夹在一起硬是把他给拖上了舞台,一个个的,前辈没有个前辈的样子,就知道欺负新来的,哈哈。现在他就在上面唱歌呢,像个五音不全的鸭子!我以为自己唱歌已经够难听了,没想到还有唱的比我更难听的。可把我给乐坏了!我来拉你们一起去看表演,那里好多东西吃!这届烹饪社的团队很给力啊!”

    “夏莫师姐,也一起去呗!”韩沐满脸期待地看着夏莫,眼里像是长着爱心。

    “我们去看表演吧。”唐筱柒回答。

    ——

    三人前进在熙攘的人群里,广场上五颜六色的聚光灯像雪花般旋转地照射在人们的身上,周围都是学生的欢呼声和掌声,成片的人流挥舞着手里配发的荧光棒,女孩们眼影上的铂片闪耀,好动的男孩们则吹着口哨。餐车上的食物丰盛,牛羊海鲜果蔬应有尽有,各种酱料倾倒在白色的桌布上,但地上却干净得没有一点儿垃圾。

    还未靠近前排,便能听到歌声传来。广场安置有高端的立体环绕音响,舞台上的歌手的嗓音在广场的任意一个角落都能收听得一清二楚。

    耳畔歌声传来,由远到近——

    “谁もが気づかぬうちに

    何かを失っている

    フッと気づけばあなたはいない

    思い出だけを残して

    せわしい时の中

    言叶を失った人形达のように

    街角に溢れたノラネコのように

    声にならない叫びが闻こえて”

    唐筱柒挤开人群,夏莫和韩沐也随之跟上,舞台上晃眼的灯光映出三人投在地上的影子。

    巨大的舞台上,白若飞正被拥簇在一群新生中间,手里拿着麦克风在演唱着一首日文歌

    曲。

    “我觉得他唱的比你好听啊。”夏莫看着台上的白若飞对韩沐说道。

    “我不懂日文,听不懂他在唱什么。”唐筱柒说。

    “我们总是来不及察觉,便失去一些什么……”声音来自身后,一名头发纯白如雪的少年从人群里走出,“等到我慕然回过神来才发现你已不在,空留一段美好的回忆。”

    少年的双眸是湛蓝色的,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站在自己跟前的唐筱柒身上:“日语歌曲《ありがとう》,中文译名《谢谢》。这首歌我歌单里面有录到,台上的那家伙唱的很生动呢,眼泪都流下来了。”

    “我觉得他多半是被舞台给吓的。”韩沐看出真相。

    “少见呐,竟然能在活动上见到你的身影。”白发男子看着唐筱柒,嘴角微翘,“怎么?是朱雀楼太小,呆腻了吗?”

    “你想多了,玥鸣秋。”唐筱柒回答简短。

    “沁呢?你把她甩了吗?”韩沐问玥鸣秋。

    玥鸣秋摇摇头,“她在后面,我来前面给她带条冰淇淋。”

    “怎么不上来这里看?后面哪里看得到,人全都挡住了。”韩沐说。

    “这里人太多,不喜欢太挤的地方。”玥鸣秋回答,“有她在身边就足够了,哪里都行,节目看不看无所谓。”

    “拜托你别再虐我了。”韩沐无力道,“你就不懂为我们这些光棍考虑一下吗?”

    “哦,唐筱柒不是,他有师姐呢。”韩沐想了想,“哎哟,我被喂饱了。”

    “你乱说什么呢?”夏莫锤了一下韩沐的头。

    唐筱柒转过身去静静地看舞台上的表演。

    ——

    白若飞此刻正站在舞台中央,面对着九宗广场上一千多名观众。

    自己中午被羲和修带进来做了个关于九宗的详细介绍,签署了一系列的文件后就准备回家了。但发现路子涵不见踪影,怎么也找不到她人在哪,发信息她也只是回了一句“晚上再带你回去”。白若飞想找那个叫唐筱柒的,可也找不到人去哪了,他也拿到别人的联系方式。

    《ありがとう》这首歌是白若飞高一时候经常听的一首歌,自己周末特地上百度去搜了这首歌日文歌的罗马音,靠着对罗马音的略微了解,单曲循环一遍又一遍地对着音节跟着耳机里的音乐哼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这首歌曲给学会。

    白若飞一下午都在九宗里闲逛,一个人去了饭堂吃了晚饭,这里饭堂里的餐饮都是免费的,说实话挺好吃的。然后从饭堂出来的时候碰到个师兄,师兄和白若飞杂谈几句便把他拉到舞台幕后,跟白若飞交代了今晚的晚会内容什么的,有一项是要求所有新生参与的表演节目。接着就是被一群不知突然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的化妆团队把白若飞一把捆住,往脸上就是各种粉……和白若飞一起的还有十几位新生,都是这一个月内进入九宗的。

    妆化好了白若飞才偷听到几个师兄的谈话了解到这个新生表演不是非要参加的节目,来到这里的新生基本都不是自愿的,都是听师兄师姐稀里糊涂的忽悠给骗进后台的。为的就是给九宗里的这些前辈们找点乐子。听到这里白若飞气的想打人的心都有了,自己本来就没什么上台经验,待会上去肯定出丑,差点就当场把两瓶卸妆水倒自己脸上。

    等到前面的几个演唱节目过后,轮到白若飞这群萌新上台表演,穿过舞台前聚光灯的光线,可以隐约地看到背光下的黑漆漆的观众的脸上都是一副“等着看笑话”的表情,瞬间把白若飞尬在帷幕中,等幕帘重新合上碰到自己脑袋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要继续向前走。

    新生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在后台这么久都没计划好要表演什么。

    然后一名新生主动向前走三步,握着麦克风对台下的师兄师姐们说:“由请我们的新生代表为我们表演节目!请大家掌声欢迎!”

    然后那人就指向了站在中间的白若飞,白若飞当场人就傻掉。

    白若飞心想同学你连我是谁都不认识就说我是新生代表!?想找个背锅的也不要这么狠吧!不是在台下大家说好一起承担的吗?靠!要怪就怪自己站到了C位。怎么就不避一避呢。

    站在白若飞左右两边的兄弟也很配合,在那人指向白若飞的同一时间分别向左向右各撤两步,给救世主腾出表现自己的位子。白若飞不好意思哭丧着脸,然而心如死灰。

    “我给大家唱首歌吧。”白若飞犹豫了一分钟,自己除了会哼几句歌词其他什么也不会。

    然后就和调音师说好自己要演唱的曲目,令白若飞震惊的是,舞台管理者直接把白若飞要演唱的歌曲的各种谱子打印出来,大提琴谱、小提琴谱、钢琴谱、笛谱……他们为这次表演准备了一支百人乐队!查谱到印发出来交到乐队的各部门不到一分钟。这支乐队里的成员均是九宗里的声乐达人,最低级的都持有国家级证书。

    白若飞看到舞台右侧这堆西服严整的架势,手里拿的乐器在白若飞眼里更像是杀器。自己原本就有些颤抖的手变得更加颤抖,感觉像是癫癞病发作。自己一但把麦克风靠近嘴边,奏乐者们的手立刻调整手型做演奏准备,把麦放下来,他们便恢复原态,动作整齐划一,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白若飞紧张的把麦吞进嘴里的冲动都有了。

    然后做了会儿心理暗示,就颤颤巍巍地开口了……

    要不是现在冬天自己穿着长裤,台下的观众就会发现白若飞的双腿从头到尾都在一直抖个不停。

    他看见台下的唐筱柒,后者的眼睛里是一片无风湖面,没有一点儿波澜。

    他和周边的人不一样,他在很认真地看着白若飞,很认真地看着舞台上的这群又唱又跳的傻帽,眼神里是对表演者的尊敬。

    两人就这样隔着光幕对视着,光线里漂浮着尘埃,随着歌曲的最后一个尾音在空气中褪去。一连串的炮响,漫天礼花洒下,铂片在灯光的折射中闪烁如金。

    少年们站在漫天飘散的礼花中,人群的喧闹声里,怀念着自己生命里昔日的辉煌时刻。

    同一时间,在里这座城市几十公里外的一座山上,烟花在夜空中爆燃,燃烧的花瓣与晨星混在一起,只不过那片星河呈现的是流着鲜血一般的猩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