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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寂静晨曦(1)

    第十一卷:寂静晨曦(SilentDawn)

    防空警报在花卉市的上空疯狂地拉扯出响声,烛龙的出现让九宗与驱魔院的执行者措手不及。

    “时吾、时吾!”宋天教授大叫着,他双手抱头在大本营前狼狈地鼠窜。

    “在呢在呢。”孔时吾在倒塌的帐篷下伸出一只沾满灰尘的手臂,回应宋天对他的呼喊。

    宋天眼睛一亮,连忙招呼身边一同在鼠窜的韦根:“嘿嘿!找到他了!快过来!”

    在宋天和韦根两人的帮助下,孔时吾的身体得以从帐篷下钻出。

    此时的大本营已经是火光漫天,从学院本部带来所有的机械与资料都在火中化成了灰烬。

    “呼,差点就被压死了。”爬出来的孔时吾艰难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与灰尘。

    “究竟怎么回事啊?烛龙忽然就破开封印了?还以为它今天不会苏醒了,没想到就在最后的几分钟……真会踩点啊。”宋天扶了扶歪掉的镜框,看着孔时吾继续说,“你当时离悬崖边得最近,你有看清楚吗?”

    孔时吾摇摇头,“没有,它仿佛是突然出现的,发出第一声吼叫后就朝着我们攻击了。”

    十几分钟前,就在大本营的所有人都开始放松警惕认为烛龙苏醒的日期是错误的时候,一声震响天际的怪物般的吼叫将众人松弛的神经瞬间拉回紧绷的弦上。待他们从帐篷中走出时,只见天上落下潮汐般的火海以铺天盖地的气势瞬间将草地上的大本营卷入炽热的深渊。

    坐在瑶天身旁的苏微突然开始感到头痛欲裂并干呕,不仅是苏微,所有对力量波动具有敏锐感知力的执行者都被影响了。孔时吾还在悬崖边看着星星,然后就被一股扑面而来的强风给掀飞倒地。待他望着从天上划过的火炎与陨星朝着后方落去,他便意识到一切都迟了。

    巨大而狰狞的赤色之龙在云遮雾绕中游动,它那伟岸的身躯上挂着半融化的铁链,它那明亮如日升的龙瞳在夜空下尤为显眼,那一幕仿佛是神话里的故事在现实中上演,无论用多么精辟的言辞去描绘或是大师的杰作也无法去形容它的容貌。在地面上仰头注视苍穹的人们那一刻只觉得震撼,且恐惧。

    “说到底那驱魔院所设下的结界就是个忽悠人的玩意儿,眼下这模样怕是要被天上那东西给一锅端了啊!”韦根在几人的拥簇下躲避着地上的烈火,急忙跑向开阔地带,“那个直什么苍介的去哪了?我得找他好好算账,让他在会议上冲我吼!”

    “教授,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吧?”跟在他身后跑步的孔时吾尴尬地笑了笑。

    “咦,他们在前面耶。”奔跑中的宋天忽然注意到前方小丘上的一群漆黑的人影。

    山丘上,身穿羽织的人们望着远处天空上盘旋的巨龙,直江苍介神色凝重。

    “烛阴……”直江苍介看着那旁大的身影缓缓说,银发在山风中缓缓飘动。

    “诸位!”只见他大喝一声。可把底下屏息观看的宋天几人吓一哆嗦。

    “在!”身着统一黑色羽织的人们齐声回答,他们之中有男有女。

    “发动结界!”直江苍介大声下令。

    众人皆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将其抵在唇边低声默念。

    “韦根,他们在做什么?”宋天带着些许探讨兴趣地问道,他们站在驱魔院众人的下方。

    韦根也观察了会,下结论说:“应该是请神吧。估计是被吓傻了,他们此刻也许只相信神才能救得了他们了。”

    “我看你才是被吓傻了!”宋天对着他暴躁的大吼。

    韦根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看向宋天,“我很认真的嘞,我小时候也见过村子里的人们举办节日时请神呐,和他们现在做的那样子差不了多少。很灵的嘞!记得有一次我生病我老爸就带我去看神婆,神婆那时说只有请神才能医得好我,然后她就拿出些符纸神神叨叨地念着一些咒语,后来就让我爸领我回家了。第二天我的病就好了。”

    “我记得你和我说你小时候是在加拿大住的啊,你说你上高中才回国的。”宋天质疑。

    “那是过节,我跟我爸回了中国老家的乡下,我妈也跟着来了。”韦根认真地解释说。

    “你家生病了去看神婆?你们信那玩意的吗?你老爸不是斯坦福大学的博士后吗,怎么也信那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话说你的加拿大老妈也同意你爸带你去看那玩意?”宋天问。

    韦根淡定地摇摇头,“我爸还是对于家乡的一些民俗比较信奉的,我爸那次是骗我母亲说带我去镇上的诊所去看医生,可他出门后却带我去了村门口的神婆那里给诊察了下,顺便做做法。他扔我在那,自己到隔壁的店里买了几包烟。再说了,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科学解释不了的。要是我们只是单纯地去相信科学,我想我们此刻也不会在这里出现了。”

    宋天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但我对于你父亲给予你的父爱十分震惊,也许这才是不动如山的爱吧。但我还是对神婆这类的东西半信半疑,那些自称可以与神对话的人真的可靠吗?”

    “……”孔时吾看着这两位教授的对话,脸上也是充满了无奈。

    “他们好像要发功了!”韦根看向上方的驱魔院众人说道。

    宋天和孔时吾也将目光往上看去。

    那些手持符纸的人停止了念诵,黄色的符纸在指尖开始莫名的燃烧,金色的咒文在空中显现。

    “我去我去,魔法魔法!”一个男生惊叫道。

    宋天扭头去看,原来是跟在他们身后的九宗的其余干部与学生。与瑶天和苏微站在一起的沃尔看见驱魔院的一番操作发出小孩子般的惊呼。而孔时吾也在这时扭头去看,发现骆倪和执行部的队长宁泽也站在他们后方,骆倪还朝他眨了眨媚眼。

    “原来《哈利波特》中的霍格沃兹魔法学校是真的存在的啊!”沃尔的眼睛里冒着星星。

    “冷静点,都这时候了还开玩笑呢。”瑶天对沃尔说。一旁的苏微脸色苍白,但还是笑了笑。

    “唉,那个,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苏微忽然说。

    瑶天和沃尔沉默了会,然后看了看四周,两人皆是心里一沉。

    “完了,忘了帐篷里的队长了……”

    “还不快跑回去!”

    “啊啊啊啊啊啊!”

    “队长啊啊啊啊啊!”

    “……”

    戴着面具的宁泽有趣地看着飞奔回大本营的两个人,“他们是落了什么东西没带吗?”

    身旁的骆倪皱起好看的眉毛,回答说:“应该是对他们很重要的东西吧……好像是个人。”

    ——

    暴雨忽然落下,来得悄无声息,却一发不可收拾。

    远处升起的金色的八方结界将烛龙困在其中,它喷吐着紫色的火焰,却似乎无法撼动结界分毫。

    “耶,成功啦!”一名身穿黑色羽织的男人兴奋地用日语喊道。

    凝望着远处夜幕下那庞大身影的直江苍介却皱了皱眉头,结果结界在下一秒支离破碎!

    在场的众人皆是发出了堪比李白的《蜀道难》开篇中的“噫嘘唏”的惊呼。

    唯有人群中看戏的韩沐一脸淡定地说:“切,我就知道。”

    “嗯,你为什么说你知道?”他身边的一名男生问。

    韩沐露出“仿佛是已看穿一切”的表情回答他说:“因为电影和小说里的情节一般都是这么演的。”

    “噢噢。”那名同学恍然大悟。

    “噢噢噢你妹啊,还不快逃命!”韩沐提高声音大叫道。

    山丘上,直江苍介低沉着脸,面色凝重如冻结的冰。

    沉默过后,他沙哑着声音开口说:“诸位,我们失败了。”

    身后的众人也是低下了头,他们面对着漫天燃烧的龙炎感到无能为力。

    “教授。”直江苍介垂下目光看向下方的宋天几人。

    “我们能帮贵校的地步只有到这里为止了,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个结界是我们院最精良的术师们联手打造的,专门针对皇帝级别的恶鬼。可眼下烛阴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结界所打破,我们如今已无能为力。还请允许我带领我的部下返回驱魔院,你们提出的要求我们已经做到了,可结果并不是我们可以预料的,它不属于我们的承诺范畴。如今我们可以返回。剩下的便交给你们了,相信羲和修会解决一切的。”

    “你是真不要脸老头子!”宋天气得牙都要咬掉了,他怒目圆睁地瞪着站在上方的直江苍介,“都是差不多岁数的人了,你怎么就不能给老同志长点脸呢?这么大了还在这里耍赖皮,要是被你孙子直到他爷爷是个这样的人可不得得抑郁症?”

    “宋天教授,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可没有孙子!”直江苍介在雨中板着脸回应道,“我是怎么的人与我将来的孙子会不会得抑郁症有什么关系!简直是牛头不搭马嘴,胡作非为!”

    “你这中文水平不大行呢。”宋天冷笑着嘲讽说,“不懂歇后语就不要乱编造。”

    “我看您真是擦屁股不带纸,着实给我漏了一手啊!”宋天在雨中狂笑着说。

    “……”

    “老师,你这也是乱编的吧,可别把他带跑偏了,不然他以后都觉得咱们的歇后语都是这样的了。”一旁的孔时吾颤颤巍巍地插嘴道。

    “你懂什么,我只想怼他!我看他不爽很久了!我才不管我怎么说呢!”宋天回答,“我这是在把歇后语的语言艺术充分发挥,虽说还没到发挥极致的那种地步,但我再努努力应该是可以的。”

    “……”孔时吾也是静静地擦了把汗。

    大雨滂沱,驱魔院的人们纷纷撑起了黑色的伞,矢志炊也打着伞和高桥理子站在人群中。

    宁泽微微抬头看向矢志炊所在的方向,矢志炊也注意到了他,视线转移到下方宁泽脸上佩戴的面具之上。雨水沿着伞的边缘流下,矢志炊的目光仿佛能透过面具上的眼洞看到宁泽脸上的表情。

    “主公。”矢志炊撑伞和高桥理子走向位于人群前方的直江苍介。

    直江苍介一愣,转身面向已经走到他身前的矢志炊。

    高桥理子也露出诧异的神色望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她手里夹着燃烧的烟卷。

    “请允许我陪同他们留在这里。”

    矢志炊此言一出,直江苍介大受震撼。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矢志炊?”直江苍介面色严肃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突然前来的执法者队长,“烛龙不是我们可以面对的!哪怕是我们和九宗联手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有那个家伙来才能解决!可问题是那个该死的狂妄自大的羲和修现在都不知道死哪去了!”

    “你们事到如今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他朝着下方的宋天几人怒声问道。

    宋天他们仍然选择对于羲和修的事情保持沉默。

    “好啊,那诸位只能选择迎接毁灭了!”直江苍介淡淡地说,“我相信你们的羲和大人应该也不会坐视他自己重要的属下在等死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提高音量,眼神悄悄地打量四周。

    众人都知道他依然在针对羲和修,因为能威慑到他的只有羲和修这个人,他想向九宗证明他们如果没有羲和修的话便什么都不是,更没有与驱魔院平起平坐的资格!在驱魔院的高层的心里他们一直以来都认为与其隔海相望的那个东方大陆上的九宗只是他们一个拙劣的“仿制品”,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他们的领袖竟然是个妖怪!而人类在听从那妖怪的命令去执行任务,这一点就让驱魔院的很多人接受不了。驱魔院的前身是RB旧时代里的阴阳寮,虽说历史著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曾在其中担任天文博士,官品达从四位以上,算是特例。有传言说安倍晴明是狐妖生下的孩子,所以驱魔院中也出现过安倍晴明这样的半妖之人,就像如今九宗的羲和修一样。可安倍晴明执管的只是观测天文、气象以及占卜,并不拥有对整个阴阳寮的掌控权,毕竟他是“白狐公子”,多数人并不认可他这一特殊的身份,认为阴阳寮的主导权应该在人类的手里。后来的驱魔院也是秉承了这一理念。

    “对不起主公,恕我这次违抗您的要求。”矢志炊表情沉静,声音平缓地说。

    直江苍介露出些许诧异的表情,对于眼前的这个公然违抗自己命令的驱魔院的执行者队长感到一些吃惊。他苍白的眉宇间袒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在黑色的伞地下看着矢志炊。

    “你为什么要选择留下,矢志炊?”直江苍介问。

    高桥理子也犹豫地看着身边的这个俊俏的男人。

    矢志炊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只是尽我作为执法者的责任罢了。”

    直江苍介听了在雨中哈哈大笑,然后目光深邃地看着他:“矢志炊!拜托你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属于驱魔院的,不是九宗的!派你来这里是为了与他们的协议,现在协议已经达成了!你可以跟随我们离开了!”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站在山丘下方的九宗的人此刻都将目光转移到了矢志炊是身上。

    矢志炊瞳孔漆黑,望着脚底下渐渐积起的水洼,回答说:“主公,我向问你一个问题。”

    直江苍介一愣,沉默了会,说:“什么问题。”

    “在你曾经也是作为执法者的时候,你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去握着手中的刀刃的?”

    “当然是必死的决心!”直江苍介笑了笑。

    “必死的决心么?那主公您是为了什么而抱着这样的心境?”矢志炊抬起眼眸,凝视着眼前直江苍介的双眼。

    直江苍介在与矢志炊目光对视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感到一阵猛烈的敲击!仿佛对视着的是一头狮子。他此刻才意识到为什么矢志炊和他说话时总是低着头或者目光转移到别处去,这并不是这个执法人队长不尊重他,而是这么多年的时间里矢志炊的眼神中不知何时已养着一头猛兽,随时都有可能在和你对视的那瞬间扑出来。

    “……”

    “既然主公忘记了当初的答案,那我便分享一下我自己心中的想法吧。”矢志炊平静地说,“我挥刀是为了斩尽天下的恶鬼,为了不然他们的爪牙可以触碰到世人的身上,我的血统告诉我我生下来的使命就是这样如此的简单而乏味。如果九宗他们抵挡不住眼前的烛龙,那迎来的必将是世界的毁灭,这一点主公您应该也很清楚。”

    “……”

    “您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交给羲和修,也不能想着驱魔院里的那些怪物们能解决一切。”

    “主公啊,您走过的路比我的长,所以在路上丢掉的东西也比我的多。在下还希望您有朝一日能重新审视眼前的时代,拾回自己所丢弃的东西。”矢志炊说完便将手中的伞交给了高桥理子,自己一个人转身走入了人群。

    “喂,队长、队长!”高桥理子撑着伞看着在雨中离去的矢志炊喊道。

    “……”

    直江苍介面色自若地抬起头,目光望着男人的背影:“世间这么多恶鬼,你斩得完吗?”

    矢志炊在身着羽织的人群中停下脚步,雨水在短时间内浸透了他的衣服,头发湿漉漉地垂在眼前。

    “我斩不完。”他回答说,修长的背身朝着驱魔院众人。

    “手中的刀断了还能再造,恶鬼也是如此,死了还能复生。”矢志炊轻声地开口。

    “但我又能拿他们这怎么样呢?我能做的只是不断地挥刀,重铸。他们能做的也只是不断地消亡,再生。我们身着黑色制服的执法之人历史上以来到如今不一直是如此吗?正是因为这样,世人才能迎来真正的祥和时代。”

    说完,他便走远了。

    “卧槽,那家伙是真他妈滴帅啊!我真想跑上去要个签名!同学你要不,顺便帮你找他签一个!”观看完全程的韩沐激动地说。

    “额,不了不了。”身边的男生果断拒绝。

    矢志炊走到下方宋天几人的身边,目光平静地望着天上的蛟龙。

    “谢、谢谢。”宋天望着身边站立的矢志炊,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

    矢志炊淡淡地笑了笑,他摇摇头:“没什么谢谢不谢谢的,我只是做我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至少他曾经是这么和我说的。”

    男人的仰望苍穹的眼睛有些黯淡,瞳孔里似乎看到了那个已经去世多年的故人。

    远处的宁泽看向矢志炊,苍白的鬼面具下让人无法猜测他此时看着那个男人的表情。

    ——

    火光与硝烟肆意的街道上,雨声淅沥,亚虞正满脸兴奋地看着夜幕下的巨龙。

    黑色的天狗在赤红的残月下仰起脖子,发出长而凄厉的吼叫,像是在庆贺着这一刻的到来。

    “哥哥……哥哥,几千年了,你终于还是回来看我了!”亚虞的脸上不断地淌着泪水与雨水,少女般清纯的眼角沾湿了晶莹的尘埃,她兴奋得简直就如同只是个趴在窗边盼望哥哥回家的妹妹,那么的可怜、高兴,人畜无害。

    趴在地上的玥鸣秋吃力地抬起头,鲜血流过他的眉毛渗入眼眶,他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像是变成了少女的恶鬼和天上盘旋的红龙,脑子还在因为肉体上的疼痛而有些迟钝。

    他伸手去抓住落在他身边的长刀,调整呼吸,尝试再次发动异能。

    忽然,眼前的女子脸上的皮肉青筋暴起,表情变得极起狰狞!青亮的瞳孔缩成一条线,锁定在地面上的玥鸣秋身上。

    “唔……”玥鸣秋在与她对视的那一刻感觉到背上仿佛突然压下了几千斤的铅块,人体结构上所有的肌肉都在颤抖,肺部似乎也无法正常地呼吸、运作了。

    如此可怖的威压!清纯的少女和炼狱的恶魔在瞬间切换。

    “你是不是想要破坏我和我哥哥的相处时间?”亚虞声音尖锐地问道。

    “……”

    “你手中的那把刀根本就不是大夏龙雀对吧,真正大夏龙雀早就被摧毁了。”亚虞诡笑着看着遍体鳞伤的玥鸣秋。

    玥鸣秋几乎要贴到地面的眼睛努力地看向手中的刀刃,沉默了会。

    他回答说:“是的,这并非是神锻术打造的刀。大夏龙雀只是那些锻造师刻给它的刀铭。”

    亚虞听了玥鸣秋的回答后也是笑了笑:“我想也是,要是真正的大夏龙雀,我可能刚才真的就被你杀了呢。”

    玥鸣秋没有说话,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终究不是那个人,你们之中也就只有他的干将莫邪对我有那么一丝威胁性了。”亚虞说,“毕竟历代数不清的妖皇都曾死在了那把刀下啊……可惜啊,他没能等到我的出现。但现在去找他应该他也没走远吧!”

    亚虞脸上露出兴奋而痴狂的欢笑。

    “喂。”趴在地上的玥鸣秋忽然打断她。

    亚虞疑惑地看向这个少年。

    “别瞧不起人呐!再说了,那家伙比我优秀到哪去?”

    伴随着这声怒喝,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玥鸣秋的身影瞬间在亚虞面前消失了!

    亚虞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脸上的每一分汗毛都感受到了不安,汗珠在她精致的脸颊上流下。

    “血与火界限!”

    领域随着空气忽然爆发的一股气浪中展开,被冲散的地面上的灰尘覆盖了周围的火焰。

    亚虞紧张地回头,一把赤红色的长刀迎着她的脖子袭来!

    “铖——”火光迸射如星,亚虞竟用嘴巴挡下了这一击!

    白齿紧紧地咬着玥鸣秋挥出的刀锋,大夏龙雀在她的咬合下发出濒临崩坏的声响。

    “唔。”玥鸣秋看着眼前的这个怪物,瞳孔震惊地收缩。

    他想收回刀刃,可亚虞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反而越咬越紧,脸上也浮现出疯狂的笑意,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嘴角已经被灼热的刀身割入了皮肉,鲜血从被割开嘴角流出,滴在刀刃与地面上。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过后,玥鸣秋看着手中被折断的大夏龙雀整个人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大夏龙雀的刀身断成了两截,刀身上的赤红也缓缓地褪去,玥鸣秋的眼睛也恢复了苍白的蓝色。

    亚虞看着倒下的玥鸣秋,她吐出另一半的刀刃落在她的掌心上,眼神有趣地打量着被磨损得不成样子的刃缘。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顺便也将手臂上的血迹也舔舐干净。

    “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使用两次异能?真不愧是优秀的血统呐!但我想你的身体早就已经超负荷了吧,你这是在自杀,懂吗?”亚虞看着躺在地面上的玥鸣秋嘲笑道,“你这是什么原理,是通过燃烧自己的生命转化为火元素吗?我想应该是的。”

    玥鸣秋眼神涣散地看着她,耳朵和眼睛里都流出血来。

    “你这种氪命的能力啊,我劝还是少用为好。”亚虞走到玥鸣秋面前蹲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脸上充满忧伤,“你看啊,我的哥哥已经苏醒了,这不新的时代马上就要降临了吗?他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呢,等他准备好的那一刻就是所有人的福祉。你还是留着你那时日不多的生命去好好地观赏新时代的降临吧,说不准你会成为新世界的宠儿呢!你这样优秀的妖族血统,让身为妖怪我的也很难忍心对你下手呐。”

    玥鸣秋强忍着喉咙里的甜腥味,开口问亚虞道:“你说的准备是指什么……”

    他感觉现在每呼吸一口气都会晕过去。

    “幻境。”亚虞回答,“能覆盖整个天空与大地的幻境。”

    玥鸣秋眼前的景象逐渐漆黑且模糊,强行释放异能的副作用开始体现。

    “幻……境?”他无力再问。

    亚虞笑了笑,她用白皙的手中指撩开玥鸣秋脸上被雨淋湿的头发,“你看到我哥哥头顶上的那只眼睛了吗?”

    玥鸣秋用身体内残余的所有力气凝神去望,夜空的雨幕中,他隐约能看到烛龙的头部有三处明亮的光芒,都是来自于它的眼睛放的光。而其中一只是竖在另外两只的正中间,应该就是亚虞所指的那只特殊的眼。

    “那只眼睛可以制造出范围超大的幻术喔!所有深陷其中的人都会无法自拔呢!”亚虞说,“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哥哥能调换白昼与黑夜吧,啊哈哈哈哈,那是他逗你们玩的。只是因为你们陷入了他的幻境里,所以才能看到那样的情景啦!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些人都对我哥哥这样的法术膜拜得五体投地,真是搞笑呢。”

    笑着笑着,她的脸上又变得狰狞且愤怒。

    上一秒还在温柔地抚摸着玥鸣秋头发的她猛地拉起少年的头,朝着坚硬的地面砸了下去,这一下玥鸣秋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你们的嘴脸却能如此的肮脏!我哥哥曾经对你们那么好,而你们竟背地里对他下毒手!不可饶恕!可恨、可恨啊!”亚虞站起身来朝着暴雨的天空愤怒地喊道。

    ——

    操场上,白泽和夫诸正坐在观众席上观看着眼前这狂龙苏醒的一幕。

    白泽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爆米花,时不时伸手进袋子里掏出些放入嘴巴咀嚼。

    “嗯,夫诸,你要不要来点?”白泽望着大雨滂沱的世界,嘴角沾着黄油。

    夫诸手里端着两杯可乐,摇摇头:“这东西我吃过,不好吃。”

    “哦?”

    “反正我不怎么喜欢吃爆米花。”夫诸说。

    白泽笑了笑,稍微打理了下耳边垂下的冰蓝色发鬓。他身上穿着棒球服,夫诸则穿着一套休闲的运动短袖。

    “第一次穿人类的衣服耶,话说你给我挑的都是什么衣服啊?怎么上面还画着一只老鼠?”夫诸以不解的眼光看着自己的短袖上衣咂咂嘴。

    白泽笑了笑,回答说:“那是米奇。”

    “米奇?”

    白泽想了想,说:“嗯……就是人类世界的一位卡通人物。”

    夫诸挠了挠头,“算了,不纠结这个了。”

    白泽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们在这里看着那些人的遭遇真的好吗?”夫诸问。

    “哪些人?”

    “那些执行者。”

    “哦,随便吧。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白泽吃着爆米花回答说。

    “主子好像也受伤了。”夫诸一脸担忧。

    白泽笑了笑,“受伤的是那个叫白若飞的家伙,你的主子好着呢。”

    “这样下去这片城市会毁灭的吧。”夫诸问。

    白泽点点头:“嗯哼。”

    “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做吗?”

    “哦?什么时候夫诸也怎么关心起眼前的人类了?”白泽露出好奇的神色,眼睛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夫诸。

    夫诸沉默了,吸管含在嘴里却没有可乐在里面流动。

    雨凄厉地下,仿佛是天空都在哭泣。

    “也许是活了太久,慢慢地觉得他们其实也挺好的。”夫诸轻轻地开口回答。

    白泽听了没说什么,静静地把头转了回去,看着观众席前操场被雨打湿的草地,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手仍在不停地抓着袋里的爆米花。

    “不行啊,白泽,这样下去世界会完蛋的啊!就算你看着他们死去,可我们也打不过烛龙啊!要不我们去救救他们吧,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但也别让他们死在亚虞的手里啊。”夫诸说,他激动地放下了可乐。

    白泽哭笑不得,他回答夫诸:“这个如果你自己要去我不拦你,但还请你别拉上我。”

    “啊啊啊?为什么?”夫诸感到一阵心凉。

    白泽摇摇头:“没有为什么,就是单纯地不想插手。”

    夫诸听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站起挣扎一阵然后垂头丧气地坐下。

    白泽看了夫诸变得一声不吭的模样,也是感到有些好笑。他说:“其实嘛,我们只要坐在这里看着九黎之君会怎么做就好了,如果他不想让世界毁灭,那谁也阻止不了他。”

    “你的意思是……”夫诸抬起头目光有神地看向白泽。

    白泽点点头,朝他露出微笑:“我感受到他在试图搞些动静了。”

    “但是……”白泽收敛笑容,重新变得平静。

    “但是?”夫诸疑惑。

    白泽边吃着爆米花边面无表情地开口:“同理,如果他想让世界毁灭的话,也没人可以阻止得了他。”

    “……”

    “那算不算上我呢?白泽大人。”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白泽和夫诸皆是一惊。

    雷电划过天空,烛龙狰狞且威武的身影在空中被照的铮亮。

    观众席旁的灯光下,一个身材修长的黑发男子从台下顺着阶梯缓缓走上来。他一袭白衣,脸上、衣服上都沾染着漆黑的血污。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那么的自在,仿佛身上的血迹与他什么关系都没有。黑发在脑后扎成高高的丸子头,琉璃般纯净透彻的眼睛在光线下折射出别样的花纹。他走到了正在看台上吃着爆米花的两人的中间,伸手将白泽和夫诸间隔给稍微扩大,然后习惯性地拍了拍座位上的灰尘,毫不见外地一屁股坐下去。

    此刻他坐在白泽和夫诸的中间,三个人肩靠肩地黏在一起,仿佛几人早已互相认识。

    白衣男子夺过白泽手中的爆米花,一把接过夫诸手中的另一杯插有吸管的可乐,就这样吃了起来。

    被夺走可乐的夫诸显然有些不开心:“那杯是我买给白泽的。”

    男子吸了一口后,将可乐递给白泽的怀里:“侬,他说是买给你的。”

    白泽被他塞过可乐后没说什么,嘴角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有趣地看着这个插进自己和夫诸中间的男人。

    “羲和修,好久不见。”白泽叫出了这人的名字。

    羲和修津津有味地吃着爆米花,空气中传来硝烟的气息。

    “玖儿过得还好吗?”羲和修看也不看二人问道。

    “你还在惦记着她啊?”夫诸说。

    白泽笑了笑,“她很好,但她如今很少提及你了。”

    羲和修听了也是露出笑容,布满血迹的脸上挂着一丝慵懒:“都分手了还提什么?倒是你,成为了她的现任男友。”他看向身边的白泽,话语中透着一股连夫诸都能闻得到的醋酸味。

    “你这是吃醋了?”白泽打趣地看着羲和修的眼睛,“不会吧,不可一世的羲和修也会吃醋吗?”

    “哼,有什么醋给我吃?我早就料到那女人会如此,正是因为我看懂了她,所以我才会和她分手!那只该死的狐狸精!”羲和修气哼哼地吃着爆米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泽大笑。

    夫诸则表示自己很没有话题可言。

    “你们聊吧,我去其他地方待会。”夫诸想要起身,却被羲和修用手抓住了手臂。

    羲和修看着一脸诧异的夫诸说:“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起码坐下陪陪我嘛!就算没话说,也陪陪我啦!多少年没见面了?我都数不清了,你数得清吗?”

    夫诸挠挠头,脸上写满尴尬,在羲和修的阻拦下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愿就坐。

    “你身上的血……”白泽问。

    羲和修摆摆手,将吃完的爆米花袋子换给白泽:“凫奚的。烛龙的秘境里全是这种烦人的玩意,我都快被它们搞得崩溃了。你说不怕死的妖怪,是不是也就只有凫奚这种傻子了?一波接一波给我送人头,我打《英雄联盟》都没见过这么蠢的队友。”

    “困在那里面还真是辛苦你了。”白泽说。

    “唉,也就肚子饿了点,主要都是些体力活。”羲和修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空上的烛龙。

    三人沉默了许久,听着淅沥的雨声,谁也没有说话。

    “行吧,这次就和你们聊到这里,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个饭!”羲和修站起身来。

    “我得去保护我的学生了!”他走向一旁的楼梯。

    羲和修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观众席上的白泽和夫诸露出流氓般的笑连脸:“哦,要是吃饭的话,记得把那女人给我叫出来,我也想见见她!”

    说完,他便走下楼梯进入操场。

    白泽和夫诸在看台上望着他,偶尔还能听到羲和修在雨中抱着头在稀碎地抱怨:“忘记带把伞了!哎,反正都湿透了。”

    “真大呀!”

    “越下越大,真的是给它脸了!”

    “哟哟卧槽!这水洼!”

    ……

    夫诸重新拿起可乐,嘴唇贴近吸管才发觉可乐已经喝完了。

    他看着羲和修在雨中渐渐消失的背影,淡淡地朝白泽问道:“他一向如此呢。”

    白泽面无表情,静静地眺望,蔚蓝色的瞳孔在黑暗里凝结着不可言喻的光。

    “不,我倒觉得他变了很多。”他轻声地开口,手里抓着空空的爆米花纸袋。

    夫诸看向白泽:“可……”

    白泽此刻也站起身来,对夫诸笑了笑:“没什么可不可的了。他来了,那一切便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