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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寂静晨曦(2)

    街道上,亚虞正对着浓稠的夜色陶醉。

    “哟哟哟,你就是烛龙的妹妹吗?”男人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她不由地转身看去。

    她很诧异都到了这样的境地了怎么还有人不怕死地来挑衅,自己的脚下踩着的可是执行者的尸体呢。在她转身前的一刻只想着如果不是那个名叫唐筱柒的家伙,任何人来都是杀无赦!直到她转过身,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满身血污的羲和修。

    “你、你你。”亚虞一时说不出话,青色的瞳孔惊恐地收缩着。

    “怎么,不认识我?”羲和修微笑道。

    亚虞咽了咽唾沫,终于将心底的恐惧喊了出来:“你怎么还活着!?”

    羲和修一脸无辜地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我、我还活着很奇怪吗?”

    同时他的眼睛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玥鸣秋还有夜幕下的天狗。

    “哇,那是食月天狗吗!能给我带回去当宠物吗?这么大还毛茸茸的,肯定会很招女孩子喜欢!”羲和修发出小孩般惊讶的叫喊。

    “唔唔……”亚虞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羲和修看着亚虞这副对自己如此担惊受怕的模样,对她用安慰的语气说道:“你干嘛这么害怕啊,弄得我好像觉得我自己会吃人一样。再说了,吃人这方面还是你更在行吧。”

    “啊啊啊啊啊啊!”亚虞发出尖锐的叫声。泪水在她的眼睛里流出来,她像是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羲和修皱着眉捂起耳朵,“你好吵啊。烛龙有你这样的妹妹应该也很烦恼吧。”

    亚虞听到羲和修说自己哥哥,立即反驳道:“你胡说!我哥哥很喜欢我!”

    羲和修笑了笑:“那你抬头看,你认为现在的他还记得你吗?”

    亚虞不说话了,牙齿紧咬着红唇。

    “哦,看来你已经发现了呢。你一直站在这里看着他,其实是在期待着他和你说话吧。”羲和修打量着面容逐渐痛苦的亚虞的脸,“可是现在的烛龙,已经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哥哥了。我说的对吗?”

    亚虞的眼泪不断地夺眶而出,她眼神凶狠却又无助地看着羲和修。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羲和修也没再开口。

    天空中传来浩荡的龙吟,烛龙朝着地面喷吐紫色的火焰,火焰所及之处皆化为紫色的黄泉之海。其中一道龙炎落在了羲和修和亚虞中间,巨大的热浪瞬间将周围的房屋给点燃!

    “我哥哥没有错!”亚虞愤怒的大喊,她的身影瞬间在羲和修眼前消失。

    羲和修的瞳孔不断地移动,似乎可以看到普通肉眼无法捕捉的高速移动的东西。

    他后仰翻身,一记凌厉的风啸席卷了刚才羲和修所处的位置。亚虞挥出手爪,被他躲开了。

    “它已经被几千里的仇恨与怨念冲散了人格,再加上你的血祭对他的强行解封,如今的烛龙只是一个怪物了!”羲和修说。

    亚虞不愿接受羲和修说讲的事实:“你胡说!”

    “我的哥哥是不会忘了我的,他还答应过跟我看烟花呢!”她委屈地扁着嘴,眼泪不断地流下。

    她朝羲和修发起冲刺,只是一瞬间,她便抓住了羲和修的衣领。

    锋利的指甲刺入羲和修的胸膛,鲜血在白衣里涌出!

    “唔。”羲和修微微皱了皱眉,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亚虞。

    亚虞一脸难以置信,她朝着羲和修发疯似地大喊:“你完全可以躲开为什么不躲!”

    羲和修没说话,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琉璃白纯粹的双眸注视着她。

    亚虞在手臂上再度加力,手指几乎完全没入了羲和修的胸膛,指尖似乎都要触碰到那颗跳动的心脏了。

    “你这人是不是有毒啊!为什么不还手?”亚虞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羲和修。

    羲和修只是淡淡地回答:“你杀不死我的。”

    亚虞听了怒气更盛,“好啊!那就试试,杀了你哥哥会为我高兴的!”

    她手臂用力,直接将羲和修的心脏给挖了出来!亚虞将羲和修仍在跳动的心脏攥在手里,惊奇地发现羲和修的心脏是金黄色的。她送开拽住羲和修的手,后者无力的躺倒在地上。

    亚虞脸上兴奋而扭曲地狂笑,她将羲和修的心脏给活生生地捏碎,躺在地面上的羲和修竟然也感受到心如刀绞的痛苦,表情在不断地挣扎,瞳孔逐渐褪去生机。

    粘稠的鲜血顺着亚虞白皙的手臂流淌,滴落在地上的水洼中。她的头发早已湿透,整个人曼妙的身形被湿漉的衣物勾勒得玲珑有致。她站在暴雨中,对着无尽的夜空入魔般地痴笑,她杀了羲和修,千百年来无数人无法做到的事如今她做到了!

    可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便停止了,脸色逐渐惨白,青色的瞳孔变得暗沉。

    她感觉到整个世界的重心在她的眼中颠倒,鲜红的花朵在雨中飞溅,直到她看到了自己那具已经没有了头颅的身体站在雨幕中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尸首分离。

    一抹白色在她的视线中走过,“都说了吧,你杀不了我的。”

    紧接着亚虞感觉到自己的视角正在升高,直至面前是羲和修微笑的脸。

    羲和修提起了亚虞的头颅,头颅被切断的脖子处还在不断地滴血。

    最恐怖的还是亚虞那已经失去了头部的身体在拼命地伸手摸着自己的头,栽倒在了地上,身体仍然在伸手寻找着自己的头。

    “喂喂喂,你安静点,我在和你的头讲话呢,别在这里爬来爬去!”羲和修对着地面上的亚虞的身体说,“哟,还丢东西!你再丢一个试试?”

    “呜啊啊啊啊啊啊!”被羲和修提在手中的头颅发出绝望的哭泣。

    羲和修表情有些尴尬与无奈,“不是,你又怎么了?”

    “我被你杀啦!哥哥不能陪我去看烟花啦!”亚虞的头在羲和修的手中哭得梨花带雨。

    “我都说了那已经不是你的哥哥了你怎么就不信呢?你的哥哥在那场大战中就已经死了!在蚩尤麾下的时候的他就已经是被仇恨填满的一具行尸走肉罢了!人类封印的不过是他的尸骨罢了!”羲和修不耐烦地大声说。

    一具尸骨罢了……

    雨水没有减少的趋势,依旧哗啦啦地落在焦黑的地面上。

    一具尸骨?亚虞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的某处出现了一块空缺,而如今这块空缺被填满了。

    “我的哥哥已经……死了吗?”

    女孩眼前的雨水慢慢的在她青葱的瞳孔中化成了雪花。雪点漫天,世界安静。

    在那片苍茫的雪原上,女孩在一片圣洁的纯白中奔跑,欢笑。她追逐着天空飘落的白色精灵,雪花像是蝴蝶般围绕在她的身边,跟随着她白皙的脚丫在地面上飞舞。

    远处的天空忽然变得鲜红,脚底下的白雪也染上了一层血腥的气味。

    她停了下来,拨开前方的枯木,向着光亮处走去……直至看到了焦黑的大地和堆积的尸体成山。

    女孩本是充满欣喜的眼睛慢慢地落下泪来,她清澈的目光变得混浊,心里愈发忐忑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漆黑的龙骨躺在冰冷的雪面上,巨大的骨架旁是无数人类的尸骸。未腐烂的皮肉上插着刀枪和铁剑,熔金色的龙瞳失去生机地转动着,在眼眶里缓缓转了一圈后便合上了眼睛。

    女孩走过散发着腥臭的血泊,白雪的肌肤沾染了尸骨上的血污。

    她走到巨龙的面前,颤抖地伸出手缓缓地抚摸着龙首,抚摸着它的眼睛。

    “哥哥……呜呜,哥哥……不要离开我。”女孩跪倒在龙首旁,伸出臂弯将其紧紧地搂在怀里,她搂得那么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不要打战了啊啊,不要了不要了,呜呜。跟我回家吧哥哥,跟我回家吧呜呜啊啊!”

    她喊得那么痛彻心扉,眼睛哭出了鲜血,然而她的哥哥永远都无法再睁开眼睛看着她了。

    那一年的山上,雪也是下得和今天那么大。

    哥哥答应她第二年回来带她去看烟花,就是人类制造的那种可以在天空上绽放的花朵。

    据说那是世界上最美的花……比通往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还要美丽。

    然而到了第二年,她没见哥哥回来。

    第三年,哥哥还是没有回来。

    ……

    “也许是哥哥很忙吧,可能明年就回来了。”女孩这样想。

    毕竟对于它们妖怪来说,人间十年,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就这样,她又等了五年,哥哥还是没有回来。

    ……

    “我要不要去找他?他或许迷路了,忘记了和自己的约定。”她犹豫地想,“嗯,就这样。”

    女孩翻过无数的高山与河流,直至越过最后的那一片深蓝色的大海。她抵达了北方的极寒之地,也就是她的哥哥当时与她说自己要去的地方。

    当她调整好笑容与心态,准备翻过冰雪覆盖的山川与哥哥见面时,然而当她从山顶处探出头来看到对面时,一块被绳子悬挂在她的心里的石头忽然因为绳子的断开而重重地落到了地面上。

    她看到身穿皮毛雕裘的人们正拖着他的哥哥押上了巨大的铁笼,她的哥哥被灌醉,地上是大片的鲜血,就连冰面都被染成了暗红色。她不知道那惊心动魄的红色是哥哥的穴还是那些人类的。

    她颤抖的不敢发出声音,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流出。

    那是她第一次再度见到自己的哥哥,可哥哥却没有在看她,哥哥已经睡着了。

    也是那一次,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背叛”这个词是多么的险恶……

    女孩伤心却不敢发出声音,因为她害怕自己也被关进那个牢笼。

    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在雪山上期盼着自己的哥哥……她觉得自己的哥哥那么厉害,总有一天会回来看她的。到时候就能一起去看烟花了!

    只不过人类的都城已经变得战火纷飞,不知那样的地方还存不存在如此美丽的花朵……

    直到有一天,她在坐在草地上看风景时,她听到了哥哥的咆哮。那种愤怒且疯狂的声音却带着无比的熟悉,可她又不敢去承认,那的确是她的哥哥的龙吟。女孩望着黄沙遍野的疆域,带火的箭矢如雨般从天而降,下方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与妖群。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种族与人类开战了,而自己亲爱的哥哥也身在这硝烟弥漫的战场。

    那段残酷的日子里,饥荒、瘟疫、虫害遍布了九州。

    对于人类来说就连最基本的生存也成了问题……

    女孩在山上同当初那样盼望哥哥回来看烟花一样期盼着哥哥的凯旋归来。

    而最后等来的却是荒野上的一具龙骸,以及漫天的雪花在飘散。

    她的哥哥因为仇恨而加入了九黎之君的大军,被黄帝给予了死刑。

    “没错,哥哥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

    亚虞的头颅在羲和修的手中流下了眼泪,那一刻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天天等待着哥哥的少女。

    羲和修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流泪的她。

    “你犯下这样的罪,也得接受惩罚。”站在雨中的羲和修开口说。

    亚虞只是顾着流泪,没有理会羲和修。

    男人琉璃白的瞳孔缓缓地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传说中的六道虚眸正在发挥着它的作用。

    “嗯?”六道虚眸熄灭,羲和修的脸色稍微一变。

    他看着手里提着的亚虞的头颅,表情像见鬼般的诧异:“怎么会?”

    一旁躺在地面上的玥鸣秋微微动了动手指,眼神迷离地望着不远处的羲和修,双唇微张。

    羲和修注意到了他的动静,立即走到他的身前。

    “路、路子涵……”玥鸣秋抵着昏迷的意识勉强地开口。

    羲和修半蹲在少年的身旁,瞳孔在他的身上扫过,表情凝重。

    他将耳朵靠近玥鸣秋的嘴巴,听到玥鸣秋是在说着路子涵的名字。

    “子涵她怎么了?”羲和修问。

    他注意到少年靠在大腿侧边的手掌在竭力地伸出食指,食指指着天空的某处方向。

    羲和修顺着玥鸣秋所指的方向,他看到了正在残月下仰首的天狗!

    “祭、祭品……祭品。”玥鸣秋苍白的嘴唇微动。羲和修猛地醒悟。

    “看来还是搞砸了,这种感觉真讨厌。”羲和修愁眉苦脸地闭上眼睛撇撇嘴道。

    他将亚虞的头颅放在地面上,仅一个瞬身,他便出现在了夜空上天狗的面前。

    天狗的模样在路人的视角看上去是很怪异的,仅有一只巨大的狼首高悬于空中,脖子下的部分全是飘渺的虚空,仿佛这只体型庞大的妖怪只有头颈而没有身体。

    羲和修使用眼睛的瞳力,观察到天狗的体内一个人形呈通体的暗红色,且颜色还在慢慢地消散、褪去。那是代表了路子涵的生命的颜色,此时的路子涵还活着不过状况并不理想,天狗体内的黑暗正在不断地抽取着她的生命,当红色全部消退变为白色时,路子涵就会死亡。

    羲和修低声默念,手中出现如萤火虫微亮的符文,细小的符文从掌心向五指的方向移动,他缓缓地伸出手,五指朝天狗的身前张开,明亮的符文从指尖涌出分别朝着五个方向扩涨,逐渐将天狗形成包围之势,就像是怪物的身上被罩上了一个透明的球型玻璃,那些曼妙的咒文就在玻璃的表面上游动。

    “喝!”

    羲和修手掌化为剑指,白色的由光芒组成的巨大龙卷将天狗瞬间包围。

    待风啸渐渐地恢复平静,雪白的龙卷散去后,羲和修以为一切都可以时……

    他看到眼前仍在吞噬着路子涵的天狗丝毫没有被自己给影响,脸上流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时一股巨大的紫炎正在他的后方极速地袭来,羲和修瞬身躲过,转眼面对被他引起了注意的烛龙。

    “现在还没空搭理你,你先到一边去!”羲和修对烛龙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那赤色的生物悬浮在漆黑的云层上,天空中不时地划过紫色与黄色的闪电,雷声轰鸣而至,地上未熄灭的火光和夜幕上偶尔的电光擦亮它那赤红的鳞甲!它苏醒了,这一刻它等待了数千年!被称为龙的神话里的生物如今在这现代之都的上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远处的荒野,数道炙热的火光破土而出直冲云霄。深藏在地底下的火焰伴随着这位皇帝的归来而苏醒,烛龙的一呼一吸间,羲和修都能感受到整个天地的气息都在随着它而收缩、膨胀。

    羲和修目光寒冷,大雨冲刷着这天空中的一龙一人。纯净的六道虚眸此时也仿佛凝上了层杀气森然的霜,他盯着烛龙那庞大的铁面,后者的额头的竖眼也睁开凝视着他。

    羲和修落到一座高塔上,那是花卉市最高的建筑物。

    人若站在这里可以有种“视脚下的万物皆为蝼蚁”的感觉。

    此时在天上盘旋的除了烛龙以外,还有两架新闻台派来拍摄的直升机。

    “那东西是什么?”戴着耳机的记者在机身的门处大声说话。

    “把摄像机对准那只黑色的怪物!我想我们可以上热搜了。”

    “……”

    “天哪,那是龙吗?”飞行员操纵着直升机在高空围绕着烛龙,脸上完全是一副见鬼的表情,“你长这么大有见过龙吗?那种东西真的存在的!?”

    “我想没人见过。”记者看到后也是愣了很久才回答说。

    “喂喂喂,那塔上面好像还站着一个人!”依靠着直升机的灯光照射,记者看到了下方的高塔上站着的羲和修,“靠近点,我们给他个特写。”

    “我想还是不了吧,有哪个正常人会站在这么高且没有护栏的地方?那里不是设计给人站的地方吧,那家伙不知道怎么上去的。”

    “别说了,给他特写,靠近点!”

    螺旋桨呼呼的风声由远到近,摄影师端好相机,镜头里的画面逐渐朝羲和修聚焦……

    拉大、拉大、再拉大。

    画面中,羲和修缓缓转身面向镜头。湿漉漉的黑发在他的双眸前随风飞舞,雨水挂在他的眼角和脸庞的边缘,他朝摄影机的镜头眨了眨眼,顺便比了个“耶”的手势,露出灿烂的笑容。

    “嘿!”羲和修大声喊道。

    摄影师放下相机,记者面色疑惑地抬头看着他。高速旋转直升机的螺旋桨将雨激成水雾。

    “我劝你们还是离远一点拍比较好,这里很危险的呢。”羲和修微笑着对他们说。

    记者刚想说什么,直升机却突然拉升,他和身边的摄影师都差点摔下去。

    “你干什么?”记者整理了一下头发对飞行员质问。

    “那东西朝着我们喷火啊!见鬼!”飞行员大声地对着麦克风喊道。

    刚才一簇紫色的火流从直升机的下方掠过,就差那么几厘米火焰就打在机身上。

    羲和修看着远离的直升机,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不担心他们是否会对媒体曝光的问题,因为他知道那些身穿黑色礼服的人会把他们的这些记忆给抹去,同时网上所有有关的这些信息都会在他们发布的前一刻被删除得一干二净。至于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羲和修从不关心,他只知道自己的这群学生神通广大,而且每次完事都不会留下痕迹。九宗的所掌握的眼线就像是互联网中流动的数据一样,他们可以说是遍布各地,无处不在。但是只有一点,那就是他们只对维系人类与妖怪的事情感兴趣,其他的一律不理。

    若万一真的泄露出去引起全球的恐慌超出掌控范围了,羲和修也可以发动个“全体遗忘咒”一次性更改所有接触者的记忆,不痛不痒,没有后遗症。这是迫不得已才使用的方案B,按他所说的话就是无论事情怎样超出了预想……“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羲和修曾这样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

    烛龙再度仰起赤红的脖子,凶猛的火元素在它的喉咙深处凝聚,齿缝间溢出的高温在空气中化作一道道升腾的白烟。巨龙朝着羲和修甩首,紫色的龙炎从它的口中喷射而出,目测其攻击已经达到了一公里的覆盖范围!

    长长的紫色之火在夜空中犹如一条笔直游过的蟒蛇,正向着羲和修所站的高塔袭来。

    羲和修两手快速结印,无形的力量展开,逼近他的龙炎竟被打得四散。

    而就在他准备再度发动力量之时,胸口突然穿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领域瓦解!

    羲和修瞳孔因痛苦而收缩凝聚,持续的龙炎将其吞没。整座高塔被紫炎给击穿,羲和修也被灼热的烟流从高空狠狠地一直压到了地上。

    “灵力……被吞噬了吗?”羲和修从废墟中狼狈地站起,身上是燃烧的火焰。

    他似乎感受不到皮肤上被火灼烧的疼痛,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纯净的双眸仿佛在燃烧的手臂上看出了潜藏其中的端倪,他发觉自己体内的灵力消耗去了三分之二。

    “是被困在秘境里的时候吗……看来烛龙还是对我造成侵蚀了。”羲和修的全身燃烧着紫色的火焰,他埋没在火炎下的表情却那么淡定自若,像是知道自己是一副不坏之躯。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身上的紫焰均被扑灭。

    “看来这次是小看他了。”羲和修淡淡地笑了笑,离谱的是他身上的衣服竟然都没有丝毫被火给烧过的痕迹,就连脸蛋也是那么的白净。

    他仰头看向在雨中狂舞的巨龙,嘴角微微泛起弧度。

    “改造秘境,死而复生。”羲和修看着天空上的烛龙,目光深邃,“有意思有意思……”

    ——

    “唐筱柒!”

    夏莫此时终于是赶上了唐筱柒,可后者却是趴在了地上,白若飞也倒在了一旁。

    她连忙跑过去,跑到唐筱柒的身边将他扶起。

    “血!?”夏莫发现自己扶起唐筱柒的双手上沾满了粘稠的鲜血。

    她连忙撩开少年的衣服,发现后者的腰部和腹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刮伤与撞伤,玻璃与尖锐的石块扎入了唐筱柒的肌肤,鲜血沿着它们流下。被怪物撞伤的地方形成了沉紫色的淤青,有的还鼓起了硬硬的肿包,其表皮也是渗出了血丝。

    夏莫触目惊心地看着唐筱柒的伤口,她很难想象眼前的这个家伙是怎么忍着如此的伤痛背着白若飞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

    她小心地将比较大块的玻璃渣子与石头从唐筱柒的伤口里轻轻取出,在拔出那些镶入物时黑色的积血便从伤口处涌出,汇成血流淌到唐筱柒的裤子和夏莫的手指上。夏莫将自己上衣干净部分的织物用腿上的佩刀割下,给唐筱柒做了简单的包扎。

    烛龙如今已经复苏,他们也和大本营失去了联系。光凭夏莫一人的力量根本是不可能将唐筱柒还有白若飞送回去的,她看着飘着雨点的天空,眼睛里充满了对眼前这般末日的景象的绝望。

    她看着怀中昏迷的唐筱柒,再看看一旁躺在地上濒死的白若飞……心里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或许玥鸣秋说的是对的,白若飞这个样子已经很难存活下去了,他的出血量已经超出了承受标准,就算路子涵给他的伤口进行了包扎可白若飞的断肢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出血。自己带不走他们两个人……但是却可以带走一个。”夏莫艰难地咽下口水,她看着白若飞与唐筱柒犹豫不决。

    “只要能舍弃掉一个,另一个就可以活下去……”女孩的心里仿佛有只妖物在疯狂滋生。

    夏莫摇摇头,额头上的汗珠粒粒可数,她连忙否决掉心里的妖孽:“不可以,要是这样做的话那就是相当于杀人!我没有权力去绝对谁活着谁去死。”

    她看着空中喷火的烛龙,棕色的痛苦中倒映着划过夜空的熊熊火焰。

    “可是……如果不赶快想到办法的话,自己和他们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夏莫的心里紧张到了极致,一向以冷静闻名的她没想到自己如今也会遇到感觉快要抓狂的时候。

    “可是没人帮我啊!谁能来帮帮我!”她抱着唐筱柒跪在地上,痛苦地大喊道。

    街道上除了废墟还是废墟……女孩的声音在孤零零地回荡,在雨中,逐渐消亡。

    她看着怀中的唐筱柒,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再看向一旁躺在地面上的白若飞。

    “如果他还有呼吸的话……我就不能抛弃他。可如果他已经没有了呼吸的话……”夏莫心惊胆战地看着昏迷的白若飞,雨水布满了她的脸蛋,眼睛因恐惧而瞪大,仿佛心里决定了要去做什么令人难以面对的事情。

    她将要起身伸手去试探白若飞的鼻息,在她那沾满的雨水的手将要触碰到白若飞的上唇时,一股极度不详的气息瞬间从她的指尖侵入,直达她的心神!

    “唔!?”

    夏莫惊恐地发出虚弱的呻吟,她的双眼似乎看到了一具高大的鬼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临渊般的巨大恐惧犹如海底最深处的黑暗,孤独而悲凉,它像是一堵高墙抵在了她的面前,让人不得喘息。当女孩试图去凝望眼前的黑暗时,她感到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僵硬了起来,那种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暗中凝视着你的感觉刹那间笼罩住她,她的手停在空中,动弹不得。

    片刻,夏莫颤抖地收回了手臂,心里将抛弃白若飞的念头给彻底打消。

    她想的是假如白若飞已经没有了鼻息,她只能不得已地做出放弃他的选择,因为她知道白若飞的出血量已经是完全可以抵达死亡程度的了。即便单凭是否在呼吸无法证明一个人的生命状况,夏莫也打算放弃他……虽然这样子确实是不人道的做法,可眼前的状况真的快要把她给逼疯了。

    原来最容易崩溃的其实是清醒着的人,而不是怀着绝望的沉睡者。

    ——

    “看样子人类这次真的是要完蛋了。”

    郊外的山丘上,韦根看着远处城市上的巨龙感叹地说。

    宋天听了十分生气,他打断韦根:“拜托,能不能不这么丧!我们要怀有希望好吧!”

    韦根眼神白了白宋天,无奈地叹口气:“我也不想当emo大神啊。没办法啊,羲和修都不知道在哪,说不准他还被困在那秘境里面嘞!这次光靠我们真的很难招架了,学生们在下面生死未卜,回来的执行者还没有派出去的一半多!我现在只关心那些孩子的安全,烛龙会不毁灭世界我已经不想理了,反正我猜它肯定会。”

    “烛龙毁灭世界,孩子们不也一样都会死掉吗?”宋天说。

    “对,但我希望他们最后的时刻是能和我们坐在一起聊聊天、喝口茶再一起奔向天国。”

    宋天大惊地看着韦根,说:“我第一次听为人师表的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真被吓傻了?”

    韦根摇摇头,揉了揉淋湿的头发:“我很好。”

    “我看不大行……”宋天痛苦地摇摇头。

    韦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着什么,犹如庙里佛前敲着木鱼诵经的和尚附体。

    宋天表情惊慌地瞅了他一眼,“你、你在干嘛?不会真的神经失常了吧,韦根。”

    “我在请神。”韦根微微睁开一只眼看向宋天。

    “你也请神!”雨中的宋天感觉到头大,“拜托,那些东西都是不科学的啊!你有这力气还不如去和烛龙干呢。”

    韦根不理会宋天,继续低声默念着。

    “完了,真傻了。”宋天求助似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四顾。

    “既然这样……”直江苍介的声音瞬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我们便打道回府了。”他站在岩石的上方大声说,“该做的事情也做了,恕我们驱魔院已无能为力。接下来只能期盼九宗的各位了,告辞。”

    此话一出,九宗的学生都不由发出一些议论的声音,人群开始骚动。

    宋天看着站在他们上方的身着黑羽织的众人选择沉默,他没有挽留那些人的理由与能力,的确,事已至此他们眼下也做不了什么,驱魔院说那是他们最坚硬的结界法阵,宋天他们也没办法判断真假。毕竟直江苍介他们也付出了,如果说烛龙破掉的结界真是他们的底牌,九宗也没有理由去责怪他们。越川也静静地看着离去的驱魔院众人。数辆名牌的轿车逐一在雨丝飘洒的漆黑中亮起车灯,黑衣的男人撑着伞井然有序地拉开车门上车,就如同他们来到这里时一样的那么严谨从容。

    矢志炊看着站在车门外高桥理子,后者正远远地望着他所在的方向,女人的眼睛在灯光前沉默且寂寥,她似乎想要和男人说什么,可无奈距离太过遥远,她也只是点上了一支烟。

    孔时吾注意到和他们一起站在雨中的来自驱魔院的矢志炊,他看着男人如雕塑般坚硬的侧脸,黑色的风衣下修长的佩刀上不断地滴露水珠,也许这个人才是此时内心最纠结的人吧。和他一起来的人此刻都选择离开,唯独他想要留下来。明明那些身穿黑色羽织手撑黑伞的人才是他的队友,可他却一人走入这明显与他们对立的队伍里去,目送着他队友们的离开。支撑着他能如此站在雨中的东西是什么呢,孔时吾想应该是属于眼前这个人心里怀着的对于其自身来说不可动摇的精神信念吧。

    “他的目光里是有着谁的身影……”孔时吾看着人群中的矢志炊,轻声说。

    就在直江苍介在几人的拥簇下准备进入车内时,荒原上响起一个人的声音——“等等。”

    听到那声音时直江苍介瞳孔忽然收缩,骨头僵硬地转身朝远处看去,心里怀着些得逞却又是极大的吃惊。而宋天众人听到那个家伙的声音后,颓靡的精神一下子便好转起来,目光期盼地投向远处。

    映照着流火的荒原上,修长的人影在前方缓缓升起,那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虽然是孤身一人,却给众人的感觉犹如是千军万马。

    “你看,我把神请来了。”韦根睁开眼睛,指着前方的靠近的人影。

    “羲和修……”宋天缓缓地道出来者的姓名,目光激动得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浑身灰尘与泥土的羲和修在九宗的学生中走过,众人都给其让出一条道来。

    他带着那慵懒的微笑走到宋天的面前,拍了拍宋天僵硬的肩膀:“辛苦了。”

    他仰头望着人群后方的直江苍介大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看来你这人还是挺守信用。”

    直江苍介将打开的车门合上,目光狠厉地盯着羲和修:“你跑去哪了!?”

    “去处理了点事情。”羲和修走到直江苍介面前回答。

    直江苍介看着羲和修衣服上布满了血迹,眼角的神经稍微抽搐,这个一袭血染白衣的男人给他一种刚从修罗场里走出来的感觉,身上散发着阴冷的血腥气,刹那间他甚至以为羲和修会朝他暴起。

    “你究竟是神明还是恶鬼……”直江苍介缓缓地问。

    羲和修笑了笑,他摆摆手:“我只是女娲捏出来的泥人不过活得比较久而已。”

    “眼前的烛龙,你们自己解决吧,我们帮不了你们了。”直江苍介冷冷地说。

    “很抱歉,这次我也无能为力了。”羲和修淡淡地说。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什么意思?”直江苍介问。

    他也被羲和修这句话给弄出一头冷汗,他知道假如羲和修都解决不了的话,那恐怕真的就没人能阻止这次灾难了。他之所以能气定神闲地准备离开全都依靠于他对羲和修实力的把握,这个被他们RB驱魔院誉为“千年最强”的人,是对世间一切妖鬼的绝对震慑,同时也是驱魔院对九宗不得不平等相处的天平。假如若不是九宗拥有羲和修撑腰,驱魔院根本就不会将这个东方的维系机构放在眼里,更不用说能坐下来谈论了。

    “烛龙的秘境吸走了我三分之二的灵力,我剩余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打败它了。而我恢复最少需要三天,这三天足够烛龙毁灭世界。”羲和修说。

    直江苍介嘴角抽搐,他怒斥羲和修道:“三分之二?仅仅是三分之二你就不行了吗?”

    羲和修淡淡地回答:“我的三分之二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

    直江苍介停顿了,他看着羲和修沉静的双眸无声地咽下口唾沫。

    “但是,有人会帮我们摆平一切的。”羲和修眼睛一弯,露出好看的笑容。

    直江苍介和宋天几人都愣了愣,沉默片刻后宋天开口问:“谁?”

    羲和修在几人望向他的目光中,笑了笑回答说:“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