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深渊
竹觉其实有预想过，以北境公爵的身份和体量，或许会有比马车更高效的移动方式。
但真当他在公爵府邸的庭院上见到“那个东西”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震惊。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巨大龙头，大张着嘴巴，仿佛正在喷吐烈焰。然而，虽然粗略看起来是某位强者战胜巨龙之后的战利品，但近距离观察就会发现，这只龙头的材质完全是由钢铁制成，甚至随处可见铆钉与焊接的痕迹——这分明就是由某位前卫艺术家制作而成的艺术雕塑。
“旧神级遗物，钢铁龙头。据说是在第二纪，龙族尚未完全凋零的年代，由某位司掌空间力量的旧神斩下了一头钢铁巨龙的头颅，制成了这件遗物……当然，那是古老的传说，更值得信赖的说法是，这位旧神运用神力和钢铁，制作出了这尊巨龙头颅的雕塑。它的使用方法很简单，只要向巨龙的鼻孔里投递目的地的地址，再用从龙口中喷吐而出的蓝色火焰焚烧自己，就可以传送到想要去的地方。”
“……旧神级遗物？”
这已经不是竹觉第一次听到类似的单词了。上一次循环，在七神教会里，那把“老将断剑”就被主教称为贤者级遗物。早期的几次循环里，在和希雅吉红玉等人交谈时，他也常常听到“遗物”这个概念的出现。当时苦于没有人给出系统的说明，竹觉也只能暂时将其等同于“具有特殊能力的道具”，一笔带过。
“嗯？我没跟你介绍过吗？”奈德应该是听到了这声疑惑的自言自语，开口说明道：“对于遗物的等级分类，从低到高依次是贤者级，半神级，伪神级，旧神级。遗物的等级对应着能力的强弱和年份的远近，越强大越古老的遗物，对应的等级就越高，当然，相应的，副作用也会越大。
“你眼前的这件遗物就归属于等级最高的旧神级，它的副作用是会时不时的自发喷吐蓝色火焰，传送一些随机的物品或是生命到自己所在的地点，大部分都是很可怕的存在。为了避免危险的副作用造成影响，对于这类遗物，往往需要采用特殊的收容方式，像这个‘钢铁龙头’，他就需要用冰制容器盛装，才能安全地收容。”
一边说着，公爵大人指向庭院的一边，一个等人高的巨大白箱就摆在那里，那大概就是他先前所说的，用于收容“钢铁龙头”的纯冰容器。
竹觉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详细的遗物介绍，他立刻就联想到在头几次循环里导致了自己晕眩一整个下午的神秘指环，也不知道那件道具会是什么等级的遗物，会不会也有什么副作用……
“好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传送吧。”奈德拍拍竹觉的肩膀，开始做最后的叮嘱：“地点就先定位到北境公爵府，我已经预先跟那边打过招呼了，泰温老师傅应该会在那边接应你，我这边再稍微处理一下收尾的工作，今晚结束之前应该也会回去，再然后……”
讲到这里，他的语气忽然停顿了，半晌之后才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再然后，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竹觉很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自己在这个时刻选择离开，无异于直接将帝国的至高王座拱手相让给竹孑影，而后者显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战争……应该就要开始了。
“公爵大人，这次好像真的给你惹了个不小的麻烦啊。”
“这话说得……”奈德轻轻地叹气，目光里露出少见的温柔：“毕竟是看着你长大的，还能放着你不管不成？
“好了，废话就说到这里吧，要开始传送喽？”
随着公爵大人一声令下，一旁等候多时的下属将准备好的纸条投入巨龙的鼻孔，蓝色的火焰升腾而起，转眼间就将那张轻薄的纸片吞噬殆尽。
竹觉握住身旁希雅的小手，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传送的发生。
然后……
……
无事发生。
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僵直。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竹觉，他将求助的目光递向一旁的奈德：“公爵大人，这是……”
“……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奈德也是一脸懵逼：“这件遗物在我们家族的仓库里留存的时间甚至比帝国的年龄还要久远，但使用记录里面从来没有出现过投入的纸条被焚毁后，传送并没有如期发生的状况……”
看他的样子不是在说谎。竹觉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竹孑影手里有一些作用特殊的遗物，可以限制其他遗物的效果？”
“我倒是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遗物的存在……不过如果是竹孑影的话，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奈德摸着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所以你的意思是，传送失效的原因，是目的地的距离超出了钢铁龙头在受到限制之后的传送极限……”
“距离帝都最近的城镇叫什么名字？”
“巴哈姆镇……距离帝都大概五十公里。”
“先试试那里可不可以。”
没过多久，写着巴哈姆镇地理位置的信息被投入了巨龙的鼻孔。
传送的火焰没有出现。
“缩短距离看看呢？与帝都直线距离49公里的地点？”
没有火焰。
“48公里？”
没有。
“47公里？”
“46……”
……
一直试到“12”这个数字的时候，等待了多时的蓝色火焰才终于从巨龙的口中喷吐而出，席卷了几乎已经要放弃希望的竹觉和希雅。
和之前“阿霍甘特之眼”上的黑炎一样，这种蓝色的火焰也并不炽热，只是有一种支离破碎的温暖感。
“谢天谢地……”看到传送的火焰总算出现，奈德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他又立刻想到了什么，扯开嗓门喊道：“竹觉！等下传送完成之后！立刻向西走！到巴哈姆镇！我会想办法联系到先前安排在那里的人手！让他们提前到镇子外接应你们！刚结束传送可能会发生一段时间的昏迷！不用太惊慌，是正常现象……”
奈德最后的叮嘱声从火焰之外传来，虽然还能听见，但竹觉的视线已经完全被蓝焰覆盖，看不见外部的情景，只能模糊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随后，那些叮嘱声也开始慢慢变小。在奈德的声音完全消失之后，竹觉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
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璀璨的星空。
竹觉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湿润的草地上。
传送完成了吗？现在几点了？
他有些迷茫地坐起身子，注意到希雅就躺在距离他不远处。女孩还没有从昏迷中苏醒，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希雅？希雅？”
身体有些轻微的疲劳感，但并不严重。竹觉起身走到女孩身边，弯下腰，轻轻拍打她的脸颊。
“唔……殿下？”
女仆小姐迷蒙地睁眼，昏昏沉沉的样子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你怎么样？还好吗？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吧？”
“没，没有……
希雅撑着地面坐起身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东张西望：“嗯，就是……有点小困——”
她忽然顿住了。
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超出一般常理的存在，女仆小姐圆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竹觉的身后。
这眼神看得竹觉有些发虚：“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
“什么？”
“地面……没有了，消失了。”
“？”
无法理解希雅想要表达的意思，竹觉有些困惑地回头。
“……”
然后，他就完全理解了。
大概在他苏醒位置之后的，十米左右的距离。本该绵延不断的陆地消失了。
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裂了地面，又将帝都十二公里之外的，那些不需要的部分揉成了一团，随手丢进了某处的垃圾桶一样。
取而代之的是——深渊。
无边无际，无限黑暗的深渊。
但真当他在公爵府邸的庭院上见到“那个东西”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震惊。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巨大龙头，大张着嘴巴，仿佛正在喷吐烈焰。然而，虽然粗略看起来是某位强者战胜巨龙之后的战利品，但近距离观察就会发现，这只龙头的材质完全是由钢铁制成，甚至随处可见铆钉与焊接的痕迹——这分明就是由某位前卫艺术家制作而成的艺术雕塑。
“旧神级遗物，钢铁龙头。据说是在第二纪，龙族尚未完全凋零的年代，由某位司掌空间力量的旧神斩下了一头钢铁巨龙的头颅，制成了这件遗物……当然，那是古老的传说，更值得信赖的说法是，这位旧神运用神力和钢铁，制作出了这尊巨龙头颅的雕塑。它的使用方法很简单，只要向巨龙的鼻孔里投递目的地的地址，再用从龙口中喷吐而出的蓝色火焰焚烧自己，就可以传送到想要去的地方。”
“……旧神级遗物？”
这已经不是竹觉第一次听到类似的单词了。上一次循环，在七神教会里，那把“老将断剑”就被主教称为贤者级遗物。早期的几次循环里，在和希雅吉红玉等人交谈时，他也常常听到“遗物”这个概念的出现。当时苦于没有人给出系统的说明，竹觉也只能暂时将其等同于“具有特殊能力的道具”，一笔带过。
“嗯？我没跟你介绍过吗？”奈德应该是听到了这声疑惑的自言自语，开口说明道：“对于遗物的等级分类，从低到高依次是贤者级，半神级，伪神级，旧神级。遗物的等级对应着能力的强弱和年份的远近，越强大越古老的遗物，对应的等级就越高，当然，相应的，副作用也会越大。
“你眼前的这件遗物就归属于等级最高的旧神级，它的副作用是会时不时的自发喷吐蓝色火焰，传送一些随机的物品或是生命到自己所在的地点，大部分都是很可怕的存在。为了避免危险的副作用造成影响，对于这类遗物，往往需要采用特殊的收容方式，像这个‘钢铁龙头’，他就需要用冰制容器盛装，才能安全地收容。”
一边说着，公爵大人指向庭院的一边，一个等人高的巨大白箱就摆在那里，那大概就是他先前所说的，用于收容“钢铁龙头”的纯冰容器。
竹觉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详细的遗物介绍，他立刻就联想到在头几次循环里导致了自己晕眩一整个下午的神秘指环，也不知道那件道具会是什么等级的遗物，会不会也有什么副作用……
“好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传送吧。”奈德拍拍竹觉的肩膀，开始做最后的叮嘱：“地点就先定位到北境公爵府，我已经预先跟那边打过招呼了，泰温老师傅应该会在那边接应你，我这边再稍微处理一下收尾的工作，今晚结束之前应该也会回去，再然后……”
讲到这里，他的语气忽然停顿了，半晌之后才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再然后，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竹觉很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自己在这个时刻选择离开，无异于直接将帝国的至高王座拱手相让给竹孑影，而后者显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战争……应该就要开始了。
“公爵大人，这次好像真的给你惹了个不小的麻烦啊。”
“这话说得……”奈德轻轻地叹气，目光里露出少见的温柔：“毕竟是看着你长大的，还能放着你不管不成？
“好了，废话就说到这里吧，要开始传送喽？”
随着公爵大人一声令下，一旁等候多时的下属将准备好的纸条投入巨龙的鼻孔，蓝色的火焰升腾而起，转眼间就将那张轻薄的纸片吞噬殆尽。
竹觉握住身旁希雅的小手，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传送的发生。
然后……
……
无事发生。
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僵直。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竹觉，他将求助的目光递向一旁的奈德：“公爵大人，这是……”
“……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奈德也是一脸懵逼：“这件遗物在我们家族的仓库里留存的时间甚至比帝国的年龄还要久远，但使用记录里面从来没有出现过投入的纸条被焚毁后，传送并没有如期发生的状况……”
看他的样子不是在说谎。竹觉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竹孑影手里有一些作用特殊的遗物，可以限制其他遗物的效果？”
“我倒是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遗物的存在……不过如果是竹孑影的话，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奈德摸着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所以你的意思是，传送失效的原因，是目的地的距离超出了钢铁龙头在受到限制之后的传送极限……”
“距离帝都最近的城镇叫什么名字？”
“巴哈姆镇……距离帝都大概五十公里。”
“先试试那里可不可以。”
没过多久，写着巴哈姆镇地理位置的信息被投入了巨龙的鼻孔。
传送的火焰没有出现。
“缩短距离看看呢？与帝都直线距离49公里的地点？”
没有火焰。
“48公里？”
没有。
“47公里？”
“46……”
……
一直试到“12”这个数字的时候，等待了多时的蓝色火焰才终于从巨龙的口中喷吐而出，席卷了几乎已经要放弃希望的竹觉和希雅。
和之前“阿霍甘特之眼”上的黑炎一样，这种蓝色的火焰也并不炽热，只是有一种支离破碎的温暖感。
“谢天谢地……”看到传送的火焰总算出现，奈德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他又立刻想到了什么，扯开嗓门喊道：“竹觉！等下传送完成之后！立刻向西走！到巴哈姆镇！我会想办法联系到先前安排在那里的人手！让他们提前到镇子外接应你们！刚结束传送可能会发生一段时间的昏迷！不用太惊慌，是正常现象……”
奈德最后的叮嘱声从火焰之外传来，虽然还能听见，但竹觉的视线已经完全被蓝焰覆盖，看不见外部的情景，只能模糊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随后，那些叮嘱声也开始慢慢变小。在奈德的声音完全消失之后，竹觉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
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璀璨的星空。
竹觉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湿润的草地上。
传送完成了吗？现在几点了？
他有些迷茫地坐起身子，注意到希雅就躺在距离他不远处。女孩还没有从昏迷中苏醒，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希雅？希雅？”
身体有些轻微的疲劳感，但并不严重。竹觉起身走到女孩身边，弯下腰，轻轻拍打她的脸颊。
“唔……殿下？”
女仆小姐迷蒙地睁眼，昏昏沉沉的样子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你怎么样？还好吗？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吧？”
“没，没有……
希雅撑着地面坐起身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东张西望：“嗯，就是……有点小困——”
她忽然顿住了。
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超出一般常理的存在，女仆小姐圆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竹觉的身后。
这眼神看得竹觉有些发虚：“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
“什么？”
“地面……没有了，消失了。”
“？”
无法理解希雅想要表达的意思，竹觉有些困惑地回头。
“……”
然后，他就完全理解了。
大概在他苏醒位置之后的，十米左右的距离。本该绵延不断的陆地消失了。
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裂了地面，又将帝都十二公里之外的，那些不需要的部分揉成了一团，随手丢进了某处的垃圾桶一样。
取而代之的是——深渊。
无边无际，无限黑暗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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