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窃火者
看到眼前的景象，竹觉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
虽然之前有预想过，既然已经下达了封城的指令，对于那些偷溜出城的人，竹孑影应该也预备有防范的后手……
但竟然做到了这种程度，还是大大地出乎了竹觉的预料。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深渊的边缘，微微探出脑袋——
陡峭的岩壁向下延伸到不可知的深度，目光所及只有深邃的幽暗。
仅仅只是投去视线，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就扑面而来。竹觉蹬蹬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这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了身上的衣物。
真是令人绝望的展开啊。
竹觉仰头看着天上的星辰，忽然释怀地狂笑起来。
经历了那么多的困境与无措，克服了那么多的迷茫与艰险，走到这里的自己还是无可避免地要迎接失败的结局吗？
他甚至都还没有向幕后的棋手发起挑战，对方就已经将他彻彻底底地击败了。竹觉回想起在祠堂里看到的那个黑色背影，那双竖瞳之中流露出的轻蔑情绪……
何等的可悲！何等的可笑！何等的……
……耻辱。
“殿下……”身后传来女仆小姐低低的呼唤，听得出来，她的情绪也很低落：“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要回去吗？”
回去？回帝都吗？
去迎接那道摧毁一切的光柱吗？
竹觉苦笑一声，正要开口，却有一道陌生的男声抢在他之前出声：
“抱歉，你们大概是回不去了。”
这人声的出现完全出乎竹觉和希雅的预料。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回头，正好看见一个穿着西装，风度翩翩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的草坪上。
那是一个容貌极其俊美的男人，年龄看起来大概二十岁出头，但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与年轻外貌不符的古朴气韵。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那双耳朵，又尖又长，显然并非常人。
这竟是一位精灵。
对上竹觉二人的视线，男人优雅地弯腰行礼：
“晚上好，二位。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帝国统领竹孑影大人座下‘七人团’的成员之一，真名已经被岁月遗忘，有幸得到统领大人赐下称号……”
他抬起视线，深邃的目光直视起身的竹觉二人：“你们可以称我为——【窃火者】普罗米修斯。”
男人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希雅就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了一样，眼神一凝。她猛地抬手，银色的寒气从掌心倾泻而出，铺成了厚厚的一层屏障，拦在了竹觉的身前。
竟然恰好挡住了一缕微不足道的金色火焰。
那真的是相当渺小的一缕火焰，如果不是全神贯注地去盯着看，极大概率会将它错认为晚风卷起的小小尘埃。
然而，就是这么一抹不起眼的火种，在接触到寒气屏障的瞬间，居然炸裂出剧烈的金色光芒。
刺目的光芒在近处炸开，迫使竹觉闭上了眼睛。视野陷入短暂的黑暗，只听见耳畔响起“哧哧”的蒸汽声，像是烧滚了的开水，大概是火焰灼烧寒气，蒸腾起水雾的声音。
等到光芒渐弱，蒸汽声也消退，竹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就已经完完全全地被浓郁的雾气笼罩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覆盖了近处的一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特殊能力，心底产生了些许的慌乱。
这次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只当他绝望渐深之际，熟悉的冰凉触感从右手处传来。竹觉心下一定，转头看去，正好和那双熟悉的粉色眼眸对上视线。
“别担心，殿下。我会保护你的。”
女仆小姐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显然，刚刚的对拼消耗了她不少的体力。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轻蔑的笑声从浓雾四周飘忽着响起，伴随着缓慢的掌声。
啪，啪，啪，啪……
“愚昧的忠诚与痴爱吗？真是有趣。”
狂风骤起，吹散了浓雾。
一身西装的男人就站在距离竹觉不远处。满天金色的火苗在他的周身浮空摇曳，像是夏夜密林里飞舞的萤火虫。
那画面极美，但竹觉心下却是一沉。
单独一缕火苗的威力就已经让他们难以承受，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数量……
到此为止了吗……
希雅看上去还想再做反抗，被竹觉阻拦了下来。
既然结局已定，他也不愿再做多余的挣扎。
只是，以目前了解到的情况，下次循环，该从何处破局呢？
竹觉露出苦涩的微笑，将身旁疑惑不解的希雅轻轻揽到怀里。女孩的身体柔软又香甜，在他的怀里轻轻地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
“我不会让你死的。”揉着希雅柔顺的秀发，竹觉在她的耳畔低语：“我一定会找到出路。”
不远处，普罗米修斯面无表情地抬手。
满天的星火随之颤动。
竹觉闭上眼睛，仿佛已经看到金色的火雨从天而降。
然而……
噗嗤——
锐物刺穿肉体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声音竹觉已经听过了太多次，实在太过熟悉：胸口，脖颈，后脑……在过去的死亡循环里，已经有好几次都是在听到这样的声音之后陷入了意识的黑暗。
但是，这一次的结束是不应该听到这种声音的……希雅……为什么……
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睁开眼睛，低头……
……却正好对上希雅同样困惑不解的眼神。
竹觉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身上并没有出现痛感。
被贯穿的不是他的身体，希雅没有背叛自己……竹觉松了一口气。
随即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情。
他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普罗米修斯。
西装革履的男人仍然站在那里，保持着抬手的动作。
一根秀气的细长箭簇自背后贯穿了他的心脏，银白色的箭头从胸前探出，最尖端的部分带着星星点点的金蓝色液体，月光照耀下泛起奇异又美丽的光泽。
这是竹觉第一次见到精灵的血液。
窃火者缓缓地低头，看向自己左胸的伤口。大概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此刻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情绪。
在看到那根银色长箭的瞬间，他的身体猛烈地颤抖起来。
“这……不可能……”
男人用嘶哑的喉咙发出混乱的低吼，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惶与愤怒：
“我明明……亲手，杀死了她……是我亲手……刺入她的，胸口……之后还……不！这不可能！”
大概是受到他情绪波动的影响，一股令人不安的颤动在漫天的金色萤火中扩散开来。
“从地狱里爬回来了吗……卑劣低贱的荡妇……正好……这次可以趁着你还有意识的时候……呵呵呵呵哈哈哈……”
窃火者癫狂地大笑起来，他跌跌撞撞地转身，像个傲慢的演奏家一样，高举起双手挥舞：
“我不会死的…我怎么会死呢…我可是窃火者，受到金色火焰的祝福…我还是最后的精灵贤者，还有好多的古老魔法没有使用…”
伴随着他的动作，满天的金焱都开始膨胀变形，然后……
扑哧——
又一根长箭从远处射来，干净利落地贯穿了他的脑袋。
于是一切都戛然而止，男人僵硬地跪下，扑通一声趴倒在地，金色的萤火飘摇着落下，仿佛星雨。
窃火者，普罗米修斯，死亡。
但事件尚未结束。
一个幽灵般的身影从地平线的彼端冒出，只是几个闪烁就出现在了距离竹觉的不远处。
这是一个穿着全身上下都流淌着和月光一样颜色的女人——银白色的长裙，银白色的兜帽，就连兜帽之下露出的柔顺秀发都是漂亮的银白色。她手上拿着一把半人高的银白色长弓，背着的银白色箭篓里零零散散地放着十几根银白色长箭。
显然，就是她击杀了普罗米修斯。
这个神秘的弓箭手停在距离竹觉大约十几米的位置，面容与眼睛都隐藏在兜帽之下，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意图。
对方来意不明，女仆小姐自然不能视而不见，她微红着脸挣脱竹觉的怀抱，很坚定地将后者护到自己的身后。
见到这副情景，银白色的女人发出悦耳的轻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躲在女人的身后……唔，不对，按照你的说法，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晚风路过屋檐下的风铃。
竹觉微微皱起眉头。
完全听不懂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不过这个语气，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真是冷淡啊……”女人看起来像是对竹觉客气的语气有些不满，兜帽之下，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跟你没关系啦，本来就是要杀这个混蛋的。”
说着，她用长靴踹了几脚一旁地上的尸体。
竹觉却越发地困惑起来。
这么亲昵的语气……我们很熟吗？
“请问……”
“跑起来，竹觉。”
他正要开口询问，却被女人很严肃地打断了：
“终焉已经降临，跑起来，竹觉。去帝国的大图书馆，那里是光柱的中心，也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远处传来熟悉的钟声：当，当，当……
十二下，已经到第二天了。
也就是说，距离光柱的出现还有一个小时吗……
这么想着的竹觉有些错愕地听见，从遥远的地方响起了一声闷闷的爆鸣。
提前了？因为我没有去银灵皇宫的原因吗？
轰——
熟悉的光柱拔地而起，竹觉下意识地去看那个银白色的神秘女人。
……不见了。
和出现时一样突兀，钟声消散之际，和月光有着一样颜色的神秘弓箭手同时消失在空气里，仿佛她从未来过。
但她的话语依旧在竹觉的脑海里回荡：
终焉已经降临，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在帝国的大图书馆。
大图书馆吗……
早在第三次循环的时候，竹觉就从吉红玉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单词，当时还伴随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帝国的大法师“晨光”。
那次循环里，为了避开希雅的狂化，竹觉上了前往大图书馆的马车，最终在半路上被荆棘教团毒杀。
晨光……他会是竹孑影那边的人吗？
正思索间，忽然听见希雅发出一声惊叫：“殿下！”
嗯？
竹觉茫然地抬头，正好看见一具缠绕着金色火焰的躯体正缓缓站起身子。
那是窃火者普罗米修斯的尸体。
“妈妈……妈妈……”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重复着意义不明的呼唤。
竹觉看向那根仍然停留在他胸口的白箭。即便遭到金色火焰的焚烧，长箭依旧维持着清冷的银亮，显然也并非凡物。
“妈妈……我好冷……”
窃火者此时的声音已经戴上了哭腔，简直就像是个走丢了的小朋友。金色的火焰从他的眼鼻口中溢出，黏着他的皮肤流淌而下。
遗物的特性？还是什么古老的魔法？又或者，是所有精灵都有这种战斗续行的被动？竹觉随意地猜想着可能的情况。相较于一旁紧张兮兮的女孩，面对眼前的异常，他表现得要镇定很多。
“没关系的。”他安慰希雅：“别紧张，都一样。”
在光柱出现的那一刻起，死亡就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熟悉的玻璃破碎声就在耳畔响起。
不远处，窃火者的身体已经几乎完全被那股金色火焰覆盖，似乎是感受到了光柱的存在，他背对着竹觉，一边哭泣着呼唤母亲，一边蹒跚着向帝都的方向前进。
长叹了一口气，竹觉缓缓闭上眼睛。
第六次循环，结束。
虽然之前有预想过，既然已经下达了封城的指令，对于那些偷溜出城的人，竹孑影应该也预备有防范的后手……
但竟然做到了这种程度，还是大大地出乎了竹觉的预料。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深渊的边缘，微微探出脑袋——
陡峭的岩壁向下延伸到不可知的深度，目光所及只有深邃的幽暗。
仅仅只是投去视线，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就扑面而来。竹觉蹬蹬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这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了身上的衣物。
真是令人绝望的展开啊。
竹觉仰头看着天上的星辰，忽然释怀地狂笑起来。
经历了那么多的困境与无措，克服了那么多的迷茫与艰险，走到这里的自己还是无可避免地要迎接失败的结局吗？
他甚至都还没有向幕后的棋手发起挑战，对方就已经将他彻彻底底地击败了。竹觉回想起在祠堂里看到的那个黑色背影，那双竖瞳之中流露出的轻蔑情绪……
何等的可悲！何等的可笑！何等的……
……耻辱。
“殿下……”身后传来女仆小姐低低的呼唤，听得出来，她的情绪也很低落：“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要回去吗？”
回去？回帝都吗？
去迎接那道摧毁一切的光柱吗？
竹觉苦笑一声，正要开口，却有一道陌生的男声抢在他之前出声：
“抱歉，你们大概是回不去了。”
这人声的出现完全出乎竹觉和希雅的预料。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回头，正好看见一个穿着西装，风度翩翩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的草坪上。
那是一个容貌极其俊美的男人，年龄看起来大概二十岁出头，但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与年轻外貌不符的古朴气韵。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那双耳朵，又尖又长，显然并非常人。
这竟是一位精灵。
对上竹觉二人的视线，男人优雅地弯腰行礼：
“晚上好，二位。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帝国统领竹孑影大人座下‘七人团’的成员之一，真名已经被岁月遗忘，有幸得到统领大人赐下称号……”
他抬起视线，深邃的目光直视起身的竹觉二人：“你们可以称我为——【窃火者】普罗米修斯。”
男人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希雅就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了一样，眼神一凝。她猛地抬手，银色的寒气从掌心倾泻而出，铺成了厚厚的一层屏障，拦在了竹觉的身前。
竟然恰好挡住了一缕微不足道的金色火焰。
那真的是相当渺小的一缕火焰，如果不是全神贯注地去盯着看，极大概率会将它错认为晚风卷起的小小尘埃。
然而，就是这么一抹不起眼的火种，在接触到寒气屏障的瞬间，居然炸裂出剧烈的金色光芒。
刺目的光芒在近处炸开，迫使竹觉闭上了眼睛。视野陷入短暂的黑暗，只听见耳畔响起“哧哧”的蒸汽声，像是烧滚了的开水，大概是火焰灼烧寒气，蒸腾起水雾的声音。
等到光芒渐弱，蒸汽声也消退，竹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就已经完完全全地被浓郁的雾气笼罩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覆盖了近处的一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特殊能力，心底产生了些许的慌乱。
这次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只当他绝望渐深之际，熟悉的冰凉触感从右手处传来。竹觉心下一定，转头看去，正好和那双熟悉的粉色眼眸对上视线。
“别担心，殿下。我会保护你的。”
女仆小姐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显然，刚刚的对拼消耗了她不少的体力。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轻蔑的笑声从浓雾四周飘忽着响起，伴随着缓慢的掌声。
啪，啪，啪，啪……
“愚昧的忠诚与痴爱吗？真是有趣。”
狂风骤起，吹散了浓雾。
一身西装的男人就站在距离竹觉不远处。满天金色的火苗在他的周身浮空摇曳，像是夏夜密林里飞舞的萤火虫。
那画面极美，但竹觉心下却是一沉。
单独一缕火苗的威力就已经让他们难以承受，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数量……
到此为止了吗……
希雅看上去还想再做反抗，被竹觉阻拦了下来。
既然结局已定，他也不愿再做多余的挣扎。
只是，以目前了解到的情况，下次循环，该从何处破局呢？
竹觉露出苦涩的微笑，将身旁疑惑不解的希雅轻轻揽到怀里。女孩的身体柔软又香甜，在他的怀里轻轻地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
“我不会让你死的。”揉着希雅柔顺的秀发，竹觉在她的耳畔低语：“我一定会找到出路。”
不远处，普罗米修斯面无表情地抬手。
满天的星火随之颤动。
竹觉闭上眼睛，仿佛已经看到金色的火雨从天而降。
然而……
噗嗤——
锐物刺穿肉体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声音竹觉已经听过了太多次，实在太过熟悉：胸口，脖颈，后脑……在过去的死亡循环里，已经有好几次都是在听到这样的声音之后陷入了意识的黑暗。
但是，这一次的结束是不应该听到这种声音的……希雅……为什么……
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睁开眼睛，低头……
……却正好对上希雅同样困惑不解的眼神。
竹觉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身上并没有出现痛感。
被贯穿的不是他的身体，希雅没有背叛自己……竹觉松了一口气。
随即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情。
他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普罗米修斯。
西装革履的男人仍然站在那里，保持着抬手的动作。
一根秀气的细长箭簇自背后贯穿了他的心脏，银白色的箭头从胸前探出，最尖端的部分带着星星点点的金蓝色液体，月光照耀下泛起奇异又美丽的光泽。
这是竹觉第一次见到精灵的血液。
窃火者缓缓地低头，看向自己左胸的伤口。大概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此刻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情绪。
在看到那根银色长箭的瞬间，他的身体猛烈地颤抖起来。
“这……不可能……”
男人用嘶哑的喉咙发出混乱的低吼，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惶与愤怒：
“我明明……亲手，杀死了她……是我亲手……刺入她的，胸口……之后还……不！这不可能！”
大概是受到他情绪波动的影响，一股令人不安的颤动在漫天的金色萤火中扩散开来。
“从地狱里爬回来了吗……卑劣低贱的荡妇……正好……这次可以趁着你还有意识的时候……呵呵呵呵哈哈哈……”
窃火者癫狂地大笑起来，他跌跌撞撞地转身，像个傲慢的演奏家一样，高举起双手挥舞：
“我不会死的…我怎么会死呢…我可是窃火者，受到金色火焰的祝福…我还是最后的精灵贤者，还有好多的古老魔法没有使用…”
伴随着他的动作，满天的金焱都开始膨胀变形，然后……
扑哧——
又一根长箭从远处射来，干净利落地贯穿了他的脑袋。
于是一切都戛然而止，男人僵硬地跪下，扑通一声趴倒在地，金色的萤火飘摇着落下，仿佛星雨。
窃火者，普罗米修斯，死亡。
但事件尚未结束。
一个幽灵般的身影从地平线的彼端冒出，只是几个闪烁就出现在了距离竹觉的不远处。
这是一个穿着全身上下都流淌着和月光一样颜色的女人——银白色的长裙，银白色的兜帽，就连兜帽之下露出的柔顺秀发都是漂亮的银白色。她手上拿着一把半人高的银白色长弓，背着的银白色箭篓里零零散散地放着十几根银白色长箭。
显然，就是她击杀了普罗米修斯。
这个神秘的弓箭手停在距离竹觉大约十几米的位置，面容与眼睛都隐藏在兜帽之下，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意图。
对方来意不明，女仆小姐自然不能视而不见，她微红着脸挣脱竹觉的怀抱，很坚定地将后者护到自己的身后。
见到这副情景，银白色的女人发出悦耳的轻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躲在女人的身后……唔，不对，按照你的说法，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晚风路过屋檐下的风铃。
竹觉微微皱起眉头。
完全听不懂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不过这个语气，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真是冷淡啊……”女人看起来像是对竹觉客气的语气有些不满，兜帽之下，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跟你没关系啦，本来就是要杀这个混蛋的。”
说着，她用长靴踹了几脚一旁地上的尸体。
竹觉却越发地困惑起来。
这么亲昵的语气……我们很熟吗？
“请问……”
“跑起来，竹觉。”
他正要开口询问，却被女人很严肃地打断了：
“终焉已经降临，跑起来，竹觉。去帝国的大图书馆，那里是光柱的中心，也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远处传来熟悉的钟声：当，当，当……
十二下，已经到第二天了。
也就是说，距离光柱的出现还有一个小时吗……
这么想着的竹觉有些错愕地听见，从遥远的地方响起了一声闷闷的爆鸣。
提前了？因为我没有去银灵皇宫的原因吗？
轰——
熟悉的光柱拔地而起，竹觉下意识地去看那个银白色的神秘女人。
……不见了。
和出现时一样突兀，钟声消散之际，和月光有着一样颜色的神秘弓箭手同时消失在空气里，仿佛她从未来过。
但她的话语依旧在竹觉的脑海里回荡：
终焉已经降临，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在帝国的大图书馆。
大图书馆吗……
早在第三次循环的时候，竹觉就从吉红玉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单词，当时还伴随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帝国的大法师“晨光”。
那次循环里，为了避开希雅的狂化，竹觉上了前往大图书馆的马车，最终在半路上被荆棘教团毒杀。
晨光……他会是竹孑影那边的人吗？
正思索间，忽然听见希雅发出一声惊叫：“殿下！”
嗯？
竹觉茫然地抬头，正好看见一具缠绕着金色火焰的躯体正缓缓站起身子。
那是窃火者普罗米修斯的尸体。
“妈妈……妈妈……”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重复着意义不明的呼唤。
竹觉看向那根仍然停留在他胸口的白箭。即便遭到金色火焰的焚烧，长箭依旧维持着清冷的银亮，显然也并非凡物。
“妈妈……我好冷……”
窃火者此时的声音已经戴上了哭腔，简直就像是个走丢了的小朋友。金色的火焰从他的眼鼻口中溢出，黏着他的皮肤流淌而下。
遗物的特性？还是什么古老的魔法？又或者，是所有精灵都有这种战斗续行的被动？竹觉随意地猜想着可能的情况。相较于一旁紧张兮兮的女孩，面对眼前的异常，他表现得要镇定很多。
“没关系的。”他安慰希雅：“别紧张，都一样。”
在光柱出现的那一刻起，死亡就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熟悉的玻璃破碎声就在耳畔响起。
不远处，窃火者的身体已经几乎完全被那股金色火焰覆盖，似乎是感受到了光柱的存在，他背对着竹觉，一边哭泣着呼唤母亲，一边蹒跚着向帝都的方向前进。
长叹了一口气，竹觉缓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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