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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鞋履主人

    阮深硬着头皮,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下朝着许渊随走去。

    旁边有个空位,许渊随伸脚勾开凳子,示意阮深坐下。

    “许家还有个女孩?”其他人小声议论着,毕竟,他们也未见过阮深。

    “肃静!”刘伯韫敲了敲讲台,“把课本翻至第五章!”

    “怎么回事儿啊,小姑娘?”许渊随把书往桌子上一摊,侧过身子瞧着身旁一动不动的小姑娘,淡淡问道。

    触及阮深的眼睛,许渊随又是一阵恍惚。

    眼前的小人似乎同近日的梦境融合。

    阮深身子一抖,顶着一张红如苹果的脸,仿若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良久结结巴巴道:“哥、哥,你快、听课吧。”

    许渊随闭了闭眼,试图清空思绪,“无妨,我都会了,你先说。”

    先说什么呀……难道要告诉许渊随,自己想欣赏他的美貌才来的?

    “我、我来找我哥哥。”

    “哦,”许渊随了然点头,转着笔杆子继续道:“找哥哥怎么找我这来了?”

    这人,怎么非问清楚哪!

    这般,阮深只能小声道:“没、找到、我哥哥,就只能、寻你了。”

    “行吧,”许渊随认命了道,“那你先跟我吧。”

    话罢,又将自己的宣纸分给阮深一沓,寻了只轻便的笔递过去,“你自己画些东西、写些什么玩吧。”

    “谢谢哥哥。”阮深吸了吸鼻子嗫嚅道。

    前排少年转过身来,以书遮脸道:“许渊随,你不好好听课,下次我便要取代你第一的位置了。”

    许渊随嗤笑,“你且试试。”

    阮深看向前排少年,顿感眼熟,这胖乎乎的少年长得怎么这么像……

    “周琚,别转过身来烦我。”

    周琚?

    周琚!

    不会罢!

    就这么遇上了,虽然是早晚的事,阮深仍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连带着凳子都大幅晃动,擦过地面引起一道“吱哑”摩擦声。

    “怎么?”许渊随侧首,伸出手臂抵在阮深身后帮她稳住身形。

    话音落,眼前的小姑娘脸色煞白,眼尾竟然泛了红,嘴瘪了起来,像寻求庇护一般向自己靠近。

    周琚。

    当朝三皇子。

    那双靴履的主人。

    回归到那日。

    小厮领路,行到一处毫不起眼的禅室门前。

    屋内人缓缓推开门,露出一双金线镶底、如墨绸色的靴履,又见衣袂,亦是黑色,只不过绣娘好针线,处处暗隐的金线彰显着此人身份的不凡。

    “我道谁费尽心思引我至此,敢情是三皇子,”阮深面上归于平静,福身行礼,“晋元世子妃见过三皇子。”

    只是不似面上的平宁从容,阮深云袖下的柔荑略显紧张地攥在一起,蔻丹指甲擦过手背上的肌肤留下了绯色月牙印。

    禅室内的人正是大周的三皇子,冯后嫡子,周从之兄。

    皇后母家就是当朝太傅冯家,可圣心难测,偏生将太子位落到了大皇子周琮头上,这夺位之争,至皇帝弥留之际更是愈演愈烈。

    周琚伸手接住空中飘游的花瓣,五指合拢,将那抹艳色紧紧地攥在手心,哑声回道:“何须多礼,你我可差那么一点,就成了夫妻啊……”

    “我是心悦你的。可我那所谓的父王,为了拉拢世家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他不是惶恐许渊随生了异心吗,如今,这异心便由我生,这皇位便由我坐。”

    说罢,周琚猛地向前一步,手中的花瓣亦碾成了碎屑,津液爬上了指间粗犷的纹路,漫出血色般的红。

    阮深不动声色地退后,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柔荑扶向水池周遭的玉栏杆,余光顺道扫向堂门,思索着全身而退的可能……若是再不成,阮深侧目估量了一眼水池的深度。

    莲动有些冒失地想要上前被阮深拦住,凝着小丫鬟满是担忧挂念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莫要冲动。

    周琚见状轻讽:“你也不必为许渊随守身,恐是他早死了。”

    “不可能。”阮深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袖中的指甲已染上了血迹。

    不可能的,捷报都传回了。

    信上写的分明,是胜的。

    “阮深,”周琚抽出佩剑,往前径直伸去,冰冷的刀刃贴上阮深渐显苍白的脸,“听不懂么,无妨,且听我详些为你说道。”

    “我胆敢在此动手,定是准备齐全,无所畏惧。你那侍卫武功高强不错,能以一敌十,那可能挡百?”周琚顺势带回佩剑,食指弯曲轻叩着剑身,发出凄神铮铮声,“必死无疑。”

    “还有许渊随,”周琚随意地笑,“他敌得了羌人,可倘若我与那羌人有盟呢?你说,纵使他英资卓越,可会想到……欲杀他之人出自他一心护着的大周?出自他周遭的亲信?”

    “你怎敢!”阮深想怒,但发觉自己恍坠冰窖,若周琚说的是真的……

    不该的。

    大周的定渊将军,即使有朝身陨,亦是因国因民,岂能死于奸人算计。

    “这大周皇位恐是要换人了。”周琚掬起阮深耳边的一绺青丝,不紧不慢地缠绕在自己指上,“你若愿意,这君临天下的场面你我共赏,若不愿,则……”

    “则怎样?杀之?禁脔?”阮深嗤笑,“我不傻,我既嫁他人妇,这天下还容我坐上母仪天下的位置?怕也是被你玩弄,不得好死。与其成了你榻上玩物,我还不如一死。”

    周琚闻言也不恼,轻描淡写道:“你是无妨,阮家上下百口人皆会为你陪葬罢了。”

    ……

    阮深对周琚的小时候并未有太多印象,前世第一次相见亦记不清了,兴许是在某次宴席,兴许是在宫里,但总归还是被惊到了。

    周琚……就坐在自己面前,离自己不过三尺距离。

    眼前这个胖胖的少年,比日后尊贵的三皇子多了几分憨样,谁人知这小胖子会做出争权夺位之事?

    “回过头去,你长得太丑,吓到小姑娘了。”许渊随察觉出阮深的紧绷,笔杆子在手中飞快得转了一下,冷声道。

    小姑娘眼尾愈发红了,嘴角压得也愈发低,隐隐带着一丝微微颤抖的哭意。

    “许渊随!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为何不敢?”许渊随声音渐渐放大,“周琚,转过头去,别让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