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巴街 ②

    女生走在野草丛生的路上，凭记忆寻找去往的路。隐藏在破旧楼房里，有伊比鲁斯的窸窸窣窣，女生没有搭理它们。过了一会，摩托引擎的尖啸和车轮的嘶鸣，向她驶来。

    几个穿警服的人映入眼帘，从道路尽头，飞驰到女生面前。这些人的警服肮脏不堪，有的甚至警徽剥落，留下针线缝合的轮廓。领头的人开口就说：“我们是城监。”

    他们中的一人诘问：“你来这里做甚？”

    女生回答：“找同学。”

    他们嘻嘻嘻地笑起来。

    又一个人说：“这里不是『人类』该来的地方，快给我回家。”

    女生冷静地坚持：“我有个同学就住在这里，她邀请我来玩。”

    摩托车将她团团围住，每个人的表情都阴沉、难测、以及诡雾似的戏谑。

    僵持了半分钟，领头的人抽了抽嘴角：“把你的邀请信拿我看。”

    这时，身后有人插话：“哥老倌，哥老倌们！这是我同事的女儿！”

    大家望向说话的人，一个伊比路，不，被枯萎病毒腐蚀的人类，领着儿子走过来。

    那人的面部皮肤变异了大半，没有鼻子，凹下两个孔洞；他的儿子倒正常得多，只是少了一只眼睛，右眼被人皮盖住。那人异常热情地伸手打招呼：“哎哟，这不是城监大队嘛！有事好说话，来，抽烟。”

    街道四下无人，显得这里异常热闹。城监们每人叼了支黄鹤楼，心满意足地骑车离开，留下女生和素不相识的两父子。

    “我叫费伟，大家都叫我老废，不过是废物的废，”那人看起来很和善，“你要去泥巴街是吧，我带你去，跟好我。”

    他儿子在吃真知棒，突然松开嘴：“爸爸不是废物。”老废轻轻掌了下他的脸。

    他们三人便在荒凉的路上同行。

    一路上有说又笑，老废总有一茬没一茬聊各种事。他儿子叫小云，住的寄宿制学校，他也在外面打工，这次回来主要是看老人。小云做了基因检查，再过几年就会彻底变成伊比路，学校里总有人欺负他，不过老废一出马，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立马哑火。所以还算过得蛮不错。

    聊着聊着，老废忽然竖起食指噤声，听了听：“这条路不行，有蚂蚁，我们走小巷。”蚂蚁是畜生，跟猪那样大，黑不溜秋，半人半鬼。它们倒也不主动害人，但要保护蚁巢。有一次老废缺钱，找了个哥们去偷蚁露，蚁露偷着了，够交小云的学费，但另外那哥们太不小心，脚一滑，跌进蚁巢，成了盘中餐。

    他们又走，路过一家时装店，看见有个女人。老废蓦地紧张起来：“别去管它，是苍蝇。”原来仔细看去，有一头大苍蝇寄生在女人的脑袋上，正嗡嗡扇着翅。“苍蝇可狡猾了。”老废补了句。他们又继续走。

    老废说，无人区其实不危险，至少怪物不危险，蚊子和老鼠除外。碰上那两样只能算倒霉，大多数时候还是不危险的，只要来的时候找个引路人。引路人只收一两百块，带你去泥巴街，或者带小情侣去无人的店铺***。引路人能听、能看、能猜，逛无人区跟玩似的。无人区真正危险的是什么，是人——怪物要害人，总会有些预兆；人要害人，什么预兆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