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 ④
富人住在地上，穷人住在地下。
地下三层，看起来像望不到尽头的停车场，灰漆漆一片，远处有亮光。
许多间隔排列的小石屋，像围棋的棋子，密密又沉默地群立着。
女生提着皮箱，向前走。
瘦骡街三十六号。
街道代表着横排，门牌号代表竖排，集中式管理。赵四没找住户要房费，但不代表有人愿意住在这里。
当强大的权力不愿意掌控某个地方时，弱小的权力就会接替，当弱小的权力也不愿意掌控时，更弱小的权力会立马取而代之。
听说这里的掌权者是坏魔女家族。
女生冷静地走，一边数着门牌号。
十七
十八
十九
……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
一个眼球机在天花板移动，是冷血科技制造的生物机器。它摆动着蜘蛛样的肢节，口器周围布满机械纹路，占据半个身体的眼珠既是屏幕，也是监视器。
“日前高贵的尼古拉斯伯爵，与国家监控局局长握手留念，这是吸血鬼家族第九次与政府高官亲密交流。”
“事实证明，吸血鬼家族对国家有巨大的贡献，也能给国民带来福祉。我们给数万人提供了就业机会，更创造了优良的科技实验基地。”
“相信在地下城国民的勤劳努力，与尼古拉斯伯爵的神圣领导下，我们能创造一个辉煌的国中之国，国民将迎来幸福的理想乡。”
眼球机从女生头顶驶过，渐渐没入远处的灰色阴影。
到地方了。
一平米大小的石屋，因空间压缩技术，内里有几千平米也不为过——取决于你有多少钱。
女生推开门，没锁，下面是长长的走廊，一直伸向黑暗。
踩着阶梯一级级下去，两侧的石壁涂鸦着“高端科技，免费提供给穷人”“发明大王老骨头，终生做慈善”“不花一分钱，就能享受世界最新发明（包括脑端）”。
除了一贯的不安感外，女生还多了点莫名的熟悉。
越往下走，喳喳哇哇的吵闹声便越清晰。
那是一种诡异不似人声的杂音，疯癫，痴狂，时而断断续续，语句不清，让人毛骨悚然。
也许是老骨头在阴影深处唱歌——
以太，以太哟哟哟，力量
力量，力量哟哟哟，灵魂
始于一点，无限扩张
是奇迹，是奇迹哟哟哟
是光明，是光明哟哟哟
人类哟哟哟
要么成为超人，要么沉沦深渊
这是命运的考验哟哟哟
命运的考验哟哟哟——
女生推开简陋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柔俊，高挑，皮肤没有一丝瑕疵，赤身裸体。
男人温和地问：“请问你来找什么？”
“脑端。”女生回答道。
男人听后，点了点头。他背过身，像被输入指令似的拍了拍手，灯光幽幽点亮。
图书馆，女生心里闪过一个词。每一台货架上都摆满了透明瓶子，里面是各种奇异的景象。
女生走近去看，是实验品，她拿起瓶子端详。瓶子里有一个活体枯质，紧紧包裹住一颗以太矿石，它朝瓶子外张牙舞爪。
有人尝试把以太科技和冷血科技相融合。
是那个人，不会错的。
一条蜈蚣状的怪物从天花板垂下来，被冷湿的灯光所映衬，它的头部是具有机械质感的扩音器。
网道虫，吸血鬼住宅里常见的设施。
某个看不见的人，通过网道虫向女生说话：
“欢迎——欢迎新客人，嘻嘻嘻。”
那个看不见的人，正极力保持和善与好客，但隐隐的疯狂已快要扭曲他的嗓音——目睹刀俎鱼肉的病态兴奋：“我是，大慈善家老骨头……我和外面的人不一样，我喜欢……帮助他人……”
“来，站在那边的圆圈上，你就能实现所有愿望。”
女生听了，面露微笑。
那是一种极富情感的微笑，像三月的风和九月的雨，变化多端，介于夏与冬之间，喜与忧之间，怒与泣之间……
“如果我站在那个圆圈上，我就会死。”女生说道。
另一边安静下来。
女生用那样的微笑继续说道：
“我打听过你，你用慈善的名义把走投无路的人骗进来，之后折磨他们，虐杀他们。”
“但你并不笨，偶尔会让几个人带着奖励回去，这样便能制造一团虚假的灯火，让越来越多的飞蛾扑过来。”
“而现在，你正期待看见我死后的尸体。”
网道虫里的声音，在拼命地压抑歇斯底里的狂喜：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来？”
女生的回答斩钉截铁：“因为我有事要办。”
呼哧——
合成人男性想偷袭，但晚了半秒；女生的皮箱甩开一道银光；男性人头落地。
他跪在地上，生物体液喷洒在地板，弄脏了他无暇的身躯。
眼前图书馆似的货架，成百上千的“瓶子”结束拟态，化为由食肉瓢虫组成的流沙，奔涌而来；密集的响动铺天盖地。
皮箱侧边，弹出喷嘴，女生一手提箱，一手握把，熊熊火焰将眼前的事物倾数焚烧；烈火吞噬着它接触的一切，伴随着剧烈高温。整个房屋在刹那间沦为地狱。
网道虫被烧焦后掉在地上，老骨头疯狂的大笑声似乎仍萦绕在耳畔。
接着是一场猛烈的爆炸，所有东西被灰屑似的甩到一边，女生撞在门上，衣服破了几处，并无大碍。
当她扶身起来看时，眼前竟出现巨大的洞口，以及一条阴森的深怖隧道。许许多多血腥的尸骸，被随意堆积在四处，似乎是用剩下的“垃圾”。
老骨头的声音又传来了。这次，他沉稳、庄重，仿佛病态的潮水褪去后，留下了冷静的话语：
世人庸碌之时，吾已预见毁灭之日
若要止超越之灾，则必需超越之人
吾乃预言暴雨之闪电
吾乃离弃众人之信徒
吾乃扼杀上帝之恶贼
吾乃预言者，预言超人之降临
随后，有个身影自隧道深处的朦胧中现身，半人半鬼，四肢干瘦修长，蜘蛛一般爬在墙上。
这身影径直喊道：“我们来玩场游戏，如果你赢了……我会给你……超人的力量！”
女生没有回答，抽出裙下的猎刀，射出去，刺穿那身影的头部。
她走进隧道，脚下是异于混凝土的声响。冷血科技没有无机制品，所有文明材料都源于活体生物。正如这条隧道，是厚如水泥的变异角质层，内里有一条条粗大血管担任运输工作。
也就是说，这是一条活的隧道。
女生走到尸体旁，抽出猎刀，看见刀锋黏着深蓝色的生物体液——是台老旧的合成人。虽然和人类极为相似，但说到底只是有机物构成的机器。
老骨头的笑声不知又从哪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可塑性能量已耗尽，皮箱成了笨重的废品，女生将它丢到一边。皮箱“咣当”一声，砸在骨质地面。
她将猎刀轻轻放在唇边，用舌尖舔舐刀口的液体。
等我抓到了你，会让你生不如死；女生在心里想到。
接着，她向隧道迷宫的深处走去。
这里四处都有惨死的尸体，维持着被机关杀死的瞬间。一些机关在杀人后并未弹回墙内，而是与尸体共同组成诡异至极的雕塑。
天花板的球状生物屏幕，忽然闪现画面：依然是那台老旧的合成人，刚刚还死在女生的刀下。
“嘻嘻嘻，你可怜他们吗？”
女生反问：“你没有良心么？”
“良心是弱者才相信的谎言。他们无法支配自己的命运，所以想用道德、良知、宗教来让所有人和他们一样弱小。但道德又是支配者给他们的精神鸦片，好让他们一直甘于被奴役。”
女生说：“放屁，你是疯子。”
“我当然是疯子！但我说的是真理！你一直以来所做的事，不也就是这样吗。
“你努力学习，淘汰掉分数低的差生，然后找到好工作，让其他人只能做差的工作甚至没有；你有钱了会买好几套房，让房价上涨，假如你做了老板，还会拼命榨干员工的价值。
“这才是世界的真相……要么被奴役，要么做主宰！超人能够奴役所有的人……为了挑选超人，必须有所牺牲，嘻嘻嘻嘻嘻！”
老骨头又发出癫狂的大笑，女生紧握刀柄，没再理他。
这时，身后传来男孩子气的嗓音。
“何……何凌叶……是你吗？！”
回过头，女生惊讶地睁大眼睛——是陈可欣。
怎么可能！那个陈可欣，她已经……
地下三层，看起来像望不到尽头的停车场，灰漆漆一片，远处有亮光。
许多间隔排列的小石屋，像围棋的棋子，密密又沉默地群立着。
女生提着皮箱，向前走。
瘦骡街三十六号。
街道代表着横排，门牌号代表竖排，集中式管理。赵四没找住户要房费，但不代表有人愿意住在这里。
当强大的权力不愿意掌控某个地方时，弱小的权力就会接替，当弱小的权力也不愿意掌控时，更弱小的权力会立马取而代之。
听说这里的掌权者是坏魔女家族。
女生冷静地走，一边数着门牌号。
十七
十八
十九
……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
一个眼球机在天花板移动，是冷血科技制造的生物机器。它摆动着蜘蛛样的肢节，口器周围布满机械纹路，占据半个身体的眼珠既是屏幕，也是监视器。
“日前高贵的尼古拉斯伯爵，与国家监控局局长握手留念，这是吸血鬼家族第九次与政府高官亲密交流。”
“事实证明，吸血鬼家族对国家有巨大的贡献，也能给国民带来福祉。我们给数万人提供了就业机会，更创造了优良的科技实验基地。”
“相信在地下城国民的勤劳努力，与尼古拉斯伯爵的神圣领导下，我们能创造一个辉煌的国中之国，国民将迎来幸福的理想乡。”
眼球机从女生头顶驶过，渐渐没入远处的灰色阴影。
到地方了。
一平米大小的石屋，因空间压缩技术，内里有几千平米也不为过——取决于你有多少钱。
女生推开门，没锁，下面是长长的走廊，一直伸向黑暗。
踩着阶梯一级级下去，两侧的石壁涂鸦着“高端科技，免费提供给穷人”“发明大王老骨头，终生做慈善”“不花一分钱，就能享受世界最新发明（包括脑端）”。
除了一贯的不安感外，女生还多了点莫名的熟悉。
越往下走，喳喳哇哇的吵闹声便越清晰。
那是一种诡异不似人声的杂音，疯癫，痴狂，时而断断续续，语句不清，让人毛骨悚然。
也许是老骨头在阴影深处唱歌——
以太，以太哟哟哟，力量
力量，力量哟哟哟，灵魂
始于一点，无限扩张
是奇迹，是奇迹哟哟哟
是光明，是光明哟哟哟
人类哟哟哟
要么成为超人，要么沉沦深渊
这是命运的考验哟哟哟
命运的考验哟哟哟——
女生推开简陋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柔俊，高挑，皮肤没有一丝瑕疵，赤身裸体。
男人温和地问：“请问你来找什么？”
“脑端。”女生回答道。
男人听后，点了点头。他背过身，像被输入指令似的拍了拍手，灯光幽幽点亮。
图书馆，女生心里闪过一个词。每一台货架上都摆满了透明瓶子，里面是各种奇异的景象。
女生走近去看，是实验品，她拿起瓶子端详。瓶子里有一个活体枯质，紧紧包裹住一颗以太矿石，它朝瓶子外张牙舞爪。
有人尝试把以太科技和冷血科技相融合。
是那个人，不会错的。
一条蜈蚣状的怪物从天花板垂下来，被冷湿的灯光所映衬，它的头部是具有机械质感的扩音器。
网道虫，吸血鬼住宅里常见的设施。
某个看不见的人，通过网道虫向女生说话：
“欢迎——欢迎新客人，嘻嘻嘻。”
那个看不见的人，正极力保持和善与好客，但隐隐的疯狂已快要扭曲他的嗓音——目睹刀俎鱼肉的病态兴奋：“我是，大慈善家老骨头……我和外面的人不一样，我喜欢……帮助他人……”
“来，站在那边的圆圈上，你就能实现所有愿望。”
女生听了，面露微笑。
那是一种极富情感的微笑，像三月的风和九月的雨，变化多端，介于夏与冬之间，喜与忧之间，怒与泣之间……
“如果我站在那个圆圈上，我就会死。”女生说道。
另一边安静下来。
女生用那样的微笑继续说道：
“我打听过你，你用慈善的名义把走投无路的人骗进来，之后折磨他们，虐杀他们。”
“但你并不笨，偶尔会让几个人带着奖励回去，这样便能制造一团虚假的灯火，让越来越多的飞蛾扑过来。”
“而现在，你正期待看见我死后的尸体。”
网道虫里的声音，在拼命地压抑歇斯底里的狂喜：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来？”
女生的回答斩钉截铁：“因为我有事要办。”
呼哧——
合成人男性想偷袭，但晚了半秒；女生的皮箱甩开一道银光；男性人头落地。
他跪在地上，生物体液喷洒在地板，弄脏了他无暇的身躯。
眼前图书馆似的货架，成百上千的“瓶子”结束拟态，化为由食肉瓢虫组成的流沙，奔涌而来；密集的响动铺天盖地。
皮箱侧边，弹出喷嘴，女生一手提箱，一手握把，熊熊火焰将眼前的事物倾数焚烧；烈火吞噬着它接触的一切，伴随着剧烈高温。整个房屋在刹那间沦为地狱。
网道虫被烧焦后掉在地上，老骨头疯狂的大笑声似乎仍萦绕在耳畔。
接着是一场猛烈的爆炸，所有东西被灰屑似的甩到一边，女生撞在门上，衣服破了几处，并无大碍。
当她扶身起来看时，眼前竟出现巨大的洞口，以及一条阴森的深怖隧道。许许多多血腥的尸骸，被随意堆积在四处，似乎是用剩下的“垃圾”。
老骨头的声音又传来了。这次，他沉稳、庄重，仿佛病态的潮水褪去后，留下了冷静的话语：
世人庸碌之时，吾已预见毁灭之日
若要止超越之灾，则必需超越之人
吾乃预言暴雨之闪电
吾乃离弃众人之信徒
吾乃扼杀上帝之恶贼
吾乃预言者，预言超人之降临
随后，有个身影自隧道深处的朦胧中现身，半人半鬼，四肢干瘦修长，蜘蛛一般爬在墙上。
这身影径直喊道：“我们来玩场游戏，如果你赢了……我会给你……超人的力量！”
女生没有回答，抽出裙下的猎刀，射出去，刺穿那身影的头部。
她走进隧道，脚下是异于混凝土的声响。冷血科技没有无机制品，所有文明材料都源于活体生物。正如这条隧道，是厚如水泥的变异角质层，内里有一条条粗大血管担任运输工作。
也就是说，这是一条活的隧道。
女生走到尸体旁，抽出猎刀，看见刀锋黏着深蓝色的生物体液——是台老旧的合成人。虽然和人类极为相似，但说到底只是有机物构成的机器。
老骨头的笑声不知又从哪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可塑性能量已耗尽，皮箱成了笨重的废品，女生将它丢到一边。皮箱“咣当”一声，砸在骨质地面。
她将猎刀轻轻放在唇边，用舌尖舔舐刀口的液体。
等我抓到了你，会让你生不如死；女生在心里想到。
接着，她向隧道迷宫的深处走去。
这里四处都有惨死的尸体，维持着被机关杀死的瞬间。一些机关在杀人后并未弹回墙内，而是与尸体共同组成诡异至极的雕塑。
天花板的球状生物屏幕，忽然闪现画面：依然是那台老旧的合成人，刚刚还死在女生的刀下。
“嘻嘻嘻，你可怜他们吗？”
女生反问：“你没有良心么？”
“良心是弱者才相信的谎言。他们无法支配自己的命运，所以想用道德、良知、宗教来让所有人和他们一样弱小。但道德又是支配者给他们的精神鸦片，好让他们一直甘于被奴役。”
女生说：“放屁，你是疯子。”
“我当然是疯子！但我说的是真理！你一直以来所做的事，不也就是这样吗。
“你努力学习，淘汰掉分数低的差生，然后找到好工作，让其他人只能做差的工作甚至没有；你有钱了会买好几套房，让房价上涨，假如你做了老板，还会拼命榨干员工的价值。
“这才是世界的真相……要么被奴役，要么做主宰！超人能够奴役所有的人……为了挑选超人，必须有所牺牲，嘻嘻嘻嘻嘻！”
老骨头又发出癫狂的大笑，女生紧握刀柄，没再理他。
这时，身后传来男孩子气的嗓音。
“何……何凌叶……是你吗？！”
回过头，女生惊讶地睁大眼睛——是陈可欣。
怎么可能！那个陈可欣，她已经……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