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原来如此
嘉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转头看着李芳问道：“徐阶呢？有没有出来闹事？”
“徐阁老在家养病，倒是没有表态。”李芳低着头说道。
“没人去找他？”嘉靖轻笑的问道。
“有人去，”李芳点头说道：“不少人登门拜访，全都被徐阁老拒绝了。官场之上对他的非议也比较多，尤其是那些严党的人。”
“怎么说？”嘉靖饶有兴趣的问道。
“都说他怕了高拱，说他说话不算数，答应的好好的，现在不管他们了。”李芳低着头说道：“前几天还有人跑到他家门口去骂，闹出了挺大的乱子。”
嘉靖站起来身子，大笑了起来。
顺天府海瑞的事情之所以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没有那么多人站出来反对，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现在朝堂之上一片散沙，根本就凝聚不起什么样的力量来。
严家虽然倒了，但是严党还在，这些人在位上人心惶惶。
原本徐阶答应的好好的，可以保他们一手，他们也愿意投到徐阶的门下。可是高拱的出现，让方向一下子就变了，高拱向疯狗一样的咬了过来。
得到了嘉靖的支持之后，高拱更是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这些人人心惶惶，想要去找他们的徐阁老做主，结果发现徐阁老比他们跑的还快，一个转身的功夫已经躲回家里面养病去了。
怎么叫都不出来，一副装傻的样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茫然无助，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哪还有心思去跑朝堂上的事？赶紧跑一跑自己的事儿吧，别被牵连了。
徐阶倒下，清流也没了领袖，根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文官集团的实力虽然强，可乱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没有办法形成抵抗的力量。
“你去一趟徐阶家里，”嘉靖想了想之后说道：“问问徐阶，问问他还记不记得严嵩的旧事。”
“是，皇上。”李芳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徐家。
徐阶手里面拿着毛笔，他面前铺着上好的纸，宁神静思了片刻之后，拿起笔在纸上开始写了起来。
儿子徐蕃在旁边给他磨磨，父子二人一副相得的样子。
天人合一。
写下四个大字之后，徐阶缓缓的收起了笔，满意的看着自己写的四个字，缓缓的点头说道：“练了一辈子的字，今时今日，方得其中三味。。
“爹的字写得好，现在外面一字难求。”徐蕃笑着说道：“多少人想要登门求教，可惜爹身子不好，不能教教他们。”
从徐蕃的手里面接过手帕擦了擦手，徐阶笑着说道：“当年严嵩的字也是一字难求，那么多人想求他一个字，他给谁写过？时至今日，我的字自然也不能轻易给人写。”
“那是自然，”徐蕃点头说道：“单凭书法上的造诣，爹是要比严嵩强很多的。”
徐阶捋着胡子笑了起来说道：“严嵩心思太多，心不静，自然字也不静。字不静，自然而然就显得杂乱，再好的字又能够好到哪里去呢？”
“爹爹教诲的是。”徐蕃低着头说道。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徐阶语气平淡的问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徐蕃轻笑的说道：“闹腾的还是那些人，闹腾的还是那些事儿，跟咱们家的关系不是很大，只是有一件事情，儿子想问。”
“想问什么问吧！”徐阶点了点头说道。
“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儿子想知道究竟到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徐蕃有些担心的说道：“总不能一直闹腾下去吧？”
“这算什么？”徐阶冷笑的说道：“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没见过世面，我问你，你觉得外面为什么闹？”
“因为高拱，因为海瑞？”徐蕃试探着说道。
“都不是，”徐阶摇了摇头说道：“是皇上想闹，顺天府的文书我看了，摆明了是皇上的意思，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很多事情就能明白了。”
“皇上想闹，让你爹他在家里，让高拱在外面乱搞，让海瑞在外面乱搞，为的就是乱起来，皇上就可以乱中取静。至于什么时候停下来，皇上想让它停下来的时候，自然就停下来了。”
“皇上？”徐蕃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
“当今皇上的权谋，不是一般人能够琢磨的透的，从大礼仪开始，皇上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法解决事情，这次也一样，你们不必太过担心。”徐阶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父亲如此沉得住气，”徐蕃笑着说道：“原来是早就洞悉了皇上的心思，”
“洞悉？”徐阶摇了摇头说道，“谁能洞悉皇上的心思，我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一样做不到，能揣摩一些皇上心思的人，只有严嵩。”
“无论如何我们家现在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事都不问，你就乖乖的跟我一起待在家里，等这场风暴过去，我们还是能够出头的。”
“是，父亲。”徐蕃躬着身子答应道。
当当当。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徐蕃抬起头问道：“什么事儿？”
“老爷，宫里面来人了，”门外管家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宫里面的李公公，说是来传皇上的话的。”
徐阶一愣，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说道，你出去接一下。
“那爹你呢？”徐蕃迟疑的说道。
“我要躺到病床上去，”徐阶笑着说道：总不能让人看出来吧？你稍稍拖延一下时间，别马上引到我这边来。”
“儿子明白，”徐蕃点头说道：“屋子里布置起来的确是需要一些时间。”
在前厅等了半天，李芳茶杯里面的茶水都喝没了，徐蕃这才从后面走了出，见到李芳之后，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没下来，躬身道，见过李公公。
“怎么了这是？”李芳脸色一变，迎着徐蕃走了上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怎么哭了，难不成徐阁考？”
“阁老啊，你怎么就，”李芳微微抬起头，眼圈有一些发红说道：“朝廷还指着你，陛下还指着你，你说你怎么一句话都没留下就，”
徐蕃脸色一变，连忙拉住李芳说道：“李公公，李公公，我爹还没。”
“还没死啊？”李芳大声的开口问道。
徐蕃的脸色有一些尴尬，因为李芳实在是太一惊一乍了，而且还面露失望，仿佛自己老爹没死他很失望一样。
要是换成别人，徐蕃肯定要跟他翻脸。
可是眼前这个人不行，实在是惹不起，只能硬着头皮面对笑容的说道：“公公，我爹只是有病而已。”
“那你刚刚出来的时候那副样子干什么？”李芳没好气的开口说道：“还让咱家等了这么久，咱家还以为你们家出了大事了。”
“是我的错。”徐蕃躬身说道，还请李公公不要见怪。
哼了一声，李芳没好气的开口说道：“跟你们这些小辈子一般见识，咱家非得被气死不可，还不快带我去见你爹。”
“是是是，”徐蕃连连点头说道，“公公这边请。”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前走，穿过了小院和回廊之后，来到了后面的一座大院当中，徐蕃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这里虽然有点偏，可是环境宜人就安静，正适合父亲静养。”
李芳点了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谁问你了，你说这么详细？
来到了大堂，李芳就闻到了一股药味儿，很浓，很重。
“家父身子不好，这些日子找了人调理，整日的吃药，药味大了一些，还请李公公不要见怪。”徐蕃低着头一脸客气的说道。
“怎么会呢？”李芳摆了摆手说道：“快点让我看看阁老，这些日子没见了，我还真的有些想他了。”
“是，李公公这边请。”徐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
绕过屏风，李芳就看到了床榻，帘子已经掀起来了，徐阶此时正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块手帕，一边捂着嘴，一边剧烈的咳嗽。
周围的人脸色一变，尤其是哥来的小太监下意识的就捂住了嘴，李芳的脸色丝毫不变，这算什么？这种场面也想镇住我？我什么没见过？
李芳径直来到了床榻前，伸手抓向了徐阶的手。
徐阶一抬手躲过了李芳的手，同时将手中的手帕递给了自己的儿子，然后说道：“李公公，不能起身给你行礼，可千万不要见怪。”
两个人的动作都不慢，一个抓手，一个逃走。
徐阶心里面很明白，李芳这个人虽然不显山不漏水的，可是精通的东西很多，其中一定包括中医药，让他摸了自己的手，肯定露馅。
“怎么敢？”李芳表情有些夸张的说道：“别说你身子现在这样，即便您身子硬朗的时候，那也是我给您行礼啊！”
“李公公客气了。”徐阶咳嗽了一声说道
“我今天过来是传皇上口谕。”李芳站起身子说道。
“搀着我起来，”徐阶颤颤巍巍的抬起了手，一副我很用力，但是我已经坐不起来的样子。
“阁老不必起来了，”李芳伸手将徐阶按了回去，笑着开口说道：“皇上体恤阁老，阁老躺着听就行了。”
“皇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阶颤抖的喊道。
李芳也不去看他，只是开口说道：“皇上口谕。”
“臣徐阶恭请圣安。”徐阶声音颤抖着说道
“圣躬安，”李芳大声的说道：“皇上问，徐阁老，你还记得严嵩的旧事吗？钦此。”
房间里的人都一脸懵，这是说什么了？
徐阶反应很快，一脸严肃认真的说道：“臣徐阶领旨谢恩。”
“行了，旨意我已经传到了，我也就不多待了。”李芳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徐阁老千万要养好身子，朝堂离不开你，皇上也离不开你。如果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的，派人传过话也就是了。”
“多谢李公公，”徐阶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替我送送李公公。”
徐蕃点头说道：“是，爹。”
送走了李芳，徐蕃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父亲的房间，脸上有些着急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爹，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严嵩旧事？”
“怎么，害怕了？”徐阶从床上坐了起来，表情丝毫不变的说道。
“只是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徐蕃皱着眉头说道，严嵩落到一个什么下场，咱们都看见了，这个时候提起他，把他和父亲相提并论，皇上要做什么？”
“你觉得皇上对严嵩不好？”徐阶皱着眉头说道。
徐蕃想了想之后说道：“儿臣不好说。”
“二十年盛宠不衰呀！”徐阶一脸感慨的说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么多年皇上一直都用严嵩，对他的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世上哪还有比这更长情的？”
“你爹坐到这个位置上，看起来风风光光，似乎比严嵩还要更加的得宠，可你爹自己心里明白，在皇上那儿，这辈子我都比不上严嵩。”
徐蕃脸上的表情有一些落寞，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会这么说。
“皇上是在借严嵩提点我，如果我想要成为严嵩，那就要学会像严嵩那样做事，甚至要比他做得更好才行。”徐阶无奈的说道：“上次严嵩生病之时，怎么好的？你还记得吗？”
徐蕃想了想之后，眼睛一亮，抬起头说道：“我想起来了，是修庙，当时皇上亲自去的，儿子虽然不在场，后来可以听说了。”
“是啊，修庙。”徐阶苦笑着说道：“现在我也卧病在床，皇上以严嵩来说，难道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让咱们也修庙？”徐蕃皱着眉头说道：“可爹你没病，修了庙也不会好啊！”
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徐阶没好气的说道：“这是有病没病的事儿吗？皇上的意思是我修了神庙，病就能好，我的病怎么得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只要把庙修了，皇上满意了，这次的事情就过去了，皇上不会再追究我，还会让我继续坐内阁首辅的位置，明白吗？”
“原来如此。”徐蕃缓缓的点头说道。
“徐阁老在家养病，倒是没有表态。”李芳低着头说道。
“没人去找他？”嘉靖轻笑的问道。
“有人去，”李芳点头说道：“不少人登门拜访，全都被徐阁老拒绝了。官场之上对他的非议也比较多，尤其是那些严党的人。”
“怎么说？”嘉靖饶有兴趣的问道。
“都说他怕了高拱，说他说话不算数，答应的好好的，现在不管他们了。”李芳低着头说道：“前几天还有人跑到他家门口去骂，闹出了挺大的乱子。”
嘉靖站起来身子，大笑了起来。
顺天府海瑞的事情之所以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没有那么多人站出来反对，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现在朝堂之上一片散沙，根本就凝聚不起什么样的力量来。
严家虽然倒了，但是严党还在，这些人在位上人心惶惶。
原本徐阶答应的好好的，可以保他们一手，他们也愿意投到徐阶的门下。可是高拱的出现，让方向一下子就变了，高拱向疯狗一样的咬了过来。
得到了嘉靖的支持之后，高拱更是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这些人人心惶惶，想要去找他们的徐阁老做主，结果发现徐阁老比他们跑的还快，一个转身的功夫已经躲回家里面养病去了。
怎么叫都不出来，一副装傻的样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茫然无助，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哪还有心思去跑朝堂上的事？赶紧跑一跑自己的事儿吧，别被牵连了。
徐阶倒下，清流也没了领袖，根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文官集团的实力虽然强，可乱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没有办法形成抵抗的力量。
“你去一趟徐阶家里，”嘉靖想了想之后说道：“问问徐阶，问问他还记不记得严嵩的旧事。”
“是，皇上。”李芳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徐家。
徐阶手里面拿着毛笔，他面前铺着上好的纸，宁神静思了片刻之后，拿起笔在纸上开始写了起来。
儿子徐蕃在旁边给他磨磨，父子二人一副相得的样子。
天人合一。
写下四个大字之后，徐阶缓缓的收起了笔，满意的看着自己写的四个字，缓缓的点头说道：“练了一辈子的字，今时今日，方得其中三味。。
“爹的字写得好，现在外面一字难求。”徐蕃笑着说道：“多少人想要登门求教，可惜爹身子不好，不能教教他们。”
从徐蕃的手里面接过手帕擦了擦手，徐阶笑着说道：“当年严嵩的字也是一字难求，那么多人想求他一个字，他给谁写过？时至今日，我的字自然也不能轻易给人写。”
“那是自然，”徐蕃点头说道：“单凭书法上的造诣，爹是要比严嵩强很多的。”
徐阶捋着胡子笑了起来说道：“严嵩心思太多，心不静，自然字也不静。字不静，自然而然就显得杂乱，再好的字又能够好到哪里去呢？”
“爹爹教诲的是。”徐蕃低着头说道。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徐阶语气平淡的问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徐蕃轻笑的说道：“闹腾的还是那些人，闹腾的还是那些事儿，跟咱们家的关系不是很大，只是有一件事情，儿子想问。”
“想问什么问吧！”徐阶点了点头说道。
“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儿子想知道究竟到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徐蕃有些担心的说道：“总不能一直闹腾下去吧？”
“这算什么？”徐阶冷笑的说道：“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没见过世面，我问你，你觉得外面为什么闹？”
“因为高拱，因为海瑞？”徐蕃试探着说道。
“都不是，”徐阶摇了摇头说道：“是皇上想闹，顺天府的文书我看了，摆明了是皇上的意思，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很多事情就能明白了。”
“皇上想闹，让你爹他在家里，让高拱在外面乱搞，让海瑞在外面乱搞，为的就是乱起来，皇上就可以乱中取静。至于什么时候停下来，皇上想让它停下来的时候，自然就停下来了。”
“皇上？”徐蕃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
“当今皇上的权谋，不是一般人能够琢磨的透的，从大礼仪开始，皇上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法解决事情，这次也一样，你们不必太过担心。”徐阶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父亲如此沉得住气，”徐蕃笑着说道：“原来是早就洞悉了皇上的心思，”
“洞悉？”徐阶摇了摇头说道，“谁能洞悉皇上的心思，我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一样做不到，能揣摩一些皇上心思的人，只有严嵩。”
“无论如何我们家现在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事都不问，你就乖乖的跟我一起待在家里，等这场风暴过去，我们还是能够出头的。”
“是，父亲。”徐蕃躬着身子答应道。
当当当。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徐蕃抬起头问道：“什么事儿？”
“老爷，宫里面来人了，”门外管家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宫里面的李公公，说是来传皇上的话的。”
徐阶一愣，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说道，你出去接一下。
“那爹你呢？”徐蕃迟疑的说道。
“我要躺到病床上去，”徐阶笑着说道：总不能让人看出来吧？你稍稍拖延一下时间，别马上引到我这边来。”
“儿子明白，”徐蕃点头说道：“屋子里布置起来的确是需要一些时间。”
在前厅等了半天，李芳茶杯里面的茶水都喝没了，徐蕃这才从后面走了出，见到李芳之后，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没下来，躬身道，见过李公公。
“怎么了这是？”李芳脸色一变，迎着徐蕃走了上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怎么哭了，难不成徐阁考？”
“阁老啊，你怎么就，”李芳微微抬起头，眼圈有一些发红说道：“朝廷还指着你，陛下还指着你，你说你怎么一句话都没留下就，”
徐蕃脸色一变，连忙拉住李芳说道：“李公公，李公公，我爹还没。”
“还没死啊？”李芳大声的开口问道。
徐蕃的脸色有一些尴尬，因为李芳实在是太一惊一乍了，而且还面露失望，仿佛自己老爹没死他很失望一样。
要是换成别人，徐蕃肯定要跟他翻脸。
可是眼前这个人不行，实在是惹不起，只能硬着头皮面对笑容的说道：“公公，我爹只是有病而已。”
“那你刚刚出来的时候那副样子干什么？”李芳没好气的开口说道：“还让咱家等了这么久，咱家还以为你们家出了大事了。”
“是我的错。”徐蕃躬身说道，还请李公公不要见怪。
哼了一声，李芳没好气的开口说道：“跟你们这些小辈子一般见识，咱家非得被气死不可，还不快带我去见你爹。”
“是是是，”徐蕃连连点头说道，“公公这边请。”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前走，穿过了小院和回廊之后，来到了后面的一座大院当中，徐蕃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这里虽然有点偏，可是环境宜人就安静，正适合父亲静养。”
李芳点了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谁问你了，你说这么详细？
来到了大堂，李芳就闻到了一股药味儿，很浓，很重。
“家父身子不好，这些日子找了人调理，整日的吃药，药味大了一些，还请李公公不要见怪。”徐蕃低着头一脸客气的说道。
“怎么会呢？”李芳摆了摆手说道：“快点让我看看阁老，这些日子没见了，我还真的有些想他了。”
“是，李公公这边请。”徐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
绕过屏风，李芳就看到了床榻，帘子已经掀起来了，徐阶此时正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块手帕，一边捂着嘴，一边剧烈的咳嗽。
周围的人脸色一变，尤其是哥来的小太监下意识的就捂住了嘴，李芳的脸色丝毫不变，这算什么？这种场面也想镇住我？我什么没见过？
李芳径直来到了床榻前，伸手抓向了徐阶的手。
徐阶一抬手躲过了李芳的手，同时将手中的手帕递给了自己的儿子，然后说道：“李公公，不能起身给你行礼，可千万不要见怪。”
两个人的动作都不慢，一个抓手，一个逃走。
徐阶心里面很明白，李芳这个人虽然不显山不漏水的，可是精通的东西很多，其中一定包括中医药，让他摸了自己的手，肯定露馅。
“怎么敢？”李芳表情有些夸张的说道：“别说你身子现在这样，即便您身子硬朗的时候，那也是我给您行礼啊！”
“李公公客气了。”徐阶咳嗽了一声说道
“我今天过来是传皇上口谕。”李芳站起身子说道。
“搀着我起来，”徐阶颤颤巍巍的抬起了手，一副我很用力，但是我已经坐不起来的样子。
“阁老不必起来了，”李芳伸手将徐阶按了回去，笑着开口说道：“皇上体恤阁老，阁老躺着听就行了。”
“皇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阶颤抖的喊道。
李芳也不去看他，只是开口说道：“皇上口谕。”
“臣徐阶恭请圣安。”徐阶声音颤抖着说道
“圣躬安，”李芳大声的说道：“皇上问，徐阁老，你还记得严嵩的旧事吗？钦此。”
房间里的人都一脸懵，这是说什么了？
徐阶反应很快，一脸严肃认真的说道：“臣徐阶领旨谢恩。”
“行了，旨意我已经传到了，我也就不多待了。”李芳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徐阁老千万要养好身子，朝堂离不开你，皇上也离不开你。如果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的，派人传过话也就是了。”
“多谢李公公，”徐阶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替我送送李公公。”
徐蕃点头说道：“是，爹。”
送走了李芳，徐蕃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父亲的房间，脸上有些着急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爹，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严嵩旧事？”
“怎么，害怕了？”徐阶从床上坐了起来，表情丝毫不变的说道。
“只是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徐蕃皱着眉头说道，严嵩落到一个什么下场，咱们都看见了，这个时候提起他，把他和父亲相提并论，皇上要做什么？”
“你觉得皇上对严嵩不好？”徐阶皱着眉头说道。
徐蕃想了想之后说道：“儿臣不好说。”
“二十年盛宠不衰呀！”徐阶一脸感慨的说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么多年皇上一直都用严嵩，对他的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世上哪还有比这更长情的？”
“你爹坐到这个位置上，看起来风风光光，似乎比严嵩还要更加的得宠，可你爹自己心里明白，在皇上那儿，这辈子我都比不上严嵩。”
徐蕃脸上的表情有一些落寞，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会这么说。
“皇上是在借严嵩提点我，如果我想要成为严嵩，那就要学会像严嵩那样做事，甚至要比他做得更好才行。”徐阶无奈的说道：“上次严嵩生病之时，怎么好的？你还记得吗？”
徐蕃想了想之后，眼睛一亮，抬起头说道：“我想起来了，是修庙，当时皇上亲自去的，儿子虽然不在场，后来可以听说了。”
“是啊，修庙。”徐阶苦笑着说道：“现在我也卧病在床，皇上以严嵩来说，难道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让咱们也修庙？”徐蕃皱着眉头说道：“可爹你没病，修了庙也不会好啊！”
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徐阶没好气的说道：“这是有病没病的事儿吗？皇上的意思是我修了神庙，病就能好，我的病怎么得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只要把庙修了，皇上满意了，这次的事情就过去了，皇上不会再追究我，还会让我继续坐内阁首辅的位置，明白吗？”
“原来如此。”徐蕃缓缓的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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