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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争风云

    赵平德没说出的是冀军出发的前夜韩丕白给了他了一个油封的竹筒。

    那日韩丕白对他说:“若是大军回了京城之后我下了廷尉狱就将这竹筒放入每日送往韩府的鲢鱼腹中。”

    所以当圆悟李壬下耒中山的那夜,赵平德也下了耒中山,将竹筒按照韩丕白所说的那样塞进了送入韩府的鲢鱼腹中。

    那个鱼腹中的竹筒传入韩府后,在教习韩之剑术的惠师手中被打了开来,惠师见了竹筒中的布条就连忙带着一个大夫入了廷尉狱。

    大夫见到满是血迹的韩丕白后连忙上前止血把脉,处理了半晌大夫才冲着惠师摇头,“这人醒不了。”

    惠师焦急得来回踱步,他等不得多长时间,只说道:“不行,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他必须醒。”

    “一定要弄醒他的话得用猛药,可猛药会损了他身体的根基,日后落下毛病是想治也治不好的,您真要用?”

    惠师听此犹豫了一下,这是他教过最有天赋的徒弟,若是损了根基他这徒弟日后的剑术武艺恐怕全废了,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用吧…”

    半个时辰后韩丕白果真转醒,他嘴里的药味涩得舌头发疼,睁开眼后就抖着身子将自己挪到了墙角,他想努力的靠着墙壁直起了半个身子,可浑身的疼痛迫使他只得拉住栏杆才立得稳,他涩哑着嗓子看着面前的人道:“我要见的不是你……”

    “让你的主子……来见我。”

    本欲去扶他的惠师停了脚步,“你知道我是谁的人?”

    韩丕白明明虚弱得如残暮之人可那双眼睛里依旧充满着嘲弄,“让他……来见我。”

    “你凭什么认为他会见你。”

    “还…不够…吗。”

    确实够了,当惠师接到鱼腹中的那张绢布时内心足够惊诧,他藏在将军府中多年自以为从未露出任何痕迹,却没想到会被一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一语戳破,光是这点韩丕白确实就向他们证明了,他绝非一个旁人眼中柔弱可欺的庶子。

    “你等着,我让他来见你。”

    惠师走前将大夫一并带了出去,直至铁锁声再次响起时韩丕白才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狱中立着的那人。

    黑色披风遮住了他全部的身形,面具也掩去了他的容貌,韩丕白却对此耻笑道,“曲相如此,岂不掩耳盗铃?”

    曲东篱听韩丕白这话心中不爽,犹豫几下后还是没有摘下披风和面具,“我要遮的自是外面那群人的眼睛。”

    “说吧,你要见我到底何事?”

    “自然是助曲相除去韩重山。”

    曲东篱平白觉得这话好笑,“你可是在认罪状上签了字的人,最多后日,你就要被处斩示众,现在居然还对我说要助我除了韩重山?不觉得此言让人啼笑皆非?”

    说着曲东篱还倨傲的看了眼呼吸粗重的韩丕白,“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草人救火。”

    “是不是草人救火曲相也听我不话说完。”

    韩丕白咽下了口中翻涌的苦涩,“韩重山在乾冀一战折了很多亲随,现在他的军中空虚,他回京必然会再招兵。”

    “曲相何不趁此插上自己的人。”

    曲东篱看着韩丕白用力拉住栏杆立住身子的那只手腕上又泄出了鲜红的血迹,混得够凄惨啊,他收回了视线有些轻蔑的笑道:“插入几个他的军中暗线可不能扳倒韩重山。”

    韩丕白将身上的囚衣搽了下涌出的血水,“自然,要扳倒他,还得曲相给君上上道文书。”

    “什么文书?”

    “为他咳咳咳——请荫封!”

    “请荫封?呵,我看你是怕冀国把韩重山养得还不够嚣张。”

    曲东篱转身欲走,韩丕白没有挽留只是继续说道,“韩重山育有二十四子,你说这荫封下去他能得罪多少人?”

    这话一出曲东篱才止住了脚步,“你是想…桶个马蜂窝出来?”

    “是,现在韩重山独大,为了稳固宗法他对一众庶子都打压得厉害,可现在,只要曲相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定然就是把干柴烈火能烧到整个朝堂里去。”

    “捅出来的这群马蜂可不好把控,你也不怕他乱蜇人?”

    “现在朝中职位只有一二空缺,若是为他请荫封就也会得罪京中贵族,京都的贵族可都是累世荫封下来的,他们的子弟可日日盼着靠着祖上殊荣换得朝中一两闲职,要是将韩重山的儿子全部荫封出去,夺了这些京城子弟的官职,这些人可比马蜂更发狂,恐怕还没除掉韩重山我就会被他们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这就要看曲相这道文书怎么写了,我已经拼了命的替韩重山立了一个大功,现在一个区区的镇国候封赏根本就不能以满足他。”

    “只要曲相用点朝堂上的手段,让别人认为是韩重山求着你上的这道请荫封的文书,他们就只会把矛头指向韩重山。”

    曲东篱任然面色凝重,“你可想过要是京城的贵族们他们不想与韩重山交恶,联名上书请求多增朝中官职又待如何?”

    “那不也正好,朝廷将这饼分得越细越小,不正好让曲相把持朝政?”

    曲东篱被他一说气哼一声,“哼,你怎知韩重山处理这事时不会像待你一样,直接杀光了他的那群便宜儿子?”

    “我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那是因为我是韩重山举出来的,可他们却是冀国王权举出来的,你说他敢这般做吗?挑动王权之威?”

    “在他没有重新规整军队的时候,他不敢的。”

    曲东篱没有立马表现出内心的认同而是问道:“那你为何助我?”

    “曲相看看我这如今境地竟还问这个问题,是想羞辱我吗?”

    “父既不为父,子又何必为子。”

    曲东篱讥笑了一声,“好一个父既不为父,子又何必为子。”

    “你这分权之计虽是不错,但这计策里可没有用得上你的地方,我可不会因为你献策有功就担着风险捞你。”

    “毕竟有韩重山盯着,还是挺麻烦。”

    韩丕白瞧见了曲东篱眼中的讥诮,“曲相想踢开我……可掌控不了那群庶子。”

    “笑话,区区蝼蚁庶子以利诱之,如何不能乖乖听话。”

    “一群蝼蚁庶子拿来对付韩重山本就是拔树顶天,那些官位上但凡放错了一个人,这个分权之计策就变成了内刃之刀,他们被韩重山铲除了就罢了,就怕会牵连到曲相。”

    “况且曲相可知他们这群蝼蚁庶子到底能力几何?他们的软肋把柄又是什么?”

    “曲相想要派人去打听估计也没几个人能说得出那些庶子究竟如何吧,韩重山为了防止有人挑动嫡庶之争可将他们圈养得很好,就是被人践踏了那么多年,也没个人真的知道他们到底能力品行几何。”

    “而我不一样,我也是从那个牲圈里爬出来的人,知道他们的一切,也能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曲东篱蹲在了韩丕白面前,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涌出了一股杀意,“我让惠师将你引入韩重山面前时就是想让你撬动韩之引起内争之乱,可韩重山一招祸水东引就将你下狱处死,我还以为你连这点价值也没有了。”

    曲东篱隐忍着掐断少年脖子的冲动,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想你居然还长了个好脑子能献出这番计策,也算我,亡戟得矛。”

    曲东篱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韩丕白的脸,“可你知不知道有个东西叫慧极必伤?”

    韩丕白低头漏出了脆弱的脖颈,语气恭顺,“曲相多虑,我一个小小庶子只有靠着一点小手段才能得人一个青眼。”

    “可笑我当时竟妄自尊大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撬动韩之,为了得父亲一个青眼就巴巴的往战场上凑,可怜落得这个深陷牢狱的下场,哪里当得起曲相说的“慧极”两字。”韩丕白说着就浑身抖动了起来。

    曲东篱听此哽咽之声有些出乎意料,看着这人如此瘦弱也才想起这人不过十五,再聪慧也还是初出茅庐,拿捏起来还算简易的,如此他也就微微沉下了肩膀,站起身说道:“我懒得深究你作何计算,救下你可以,但不能在明面上的救,后日行刑我会找个死囚替你。”

    韩丕白抽噎了一下道:“多谢曲相,只是韩重山疑心甚重,死囚难免与我有所差异,恐怕会继续追查,恐怕会对曲相不利。”

    曲东篱想了下也是,“那该把你好好藏起来才是。”

    “不如我把你扔到去往乾国的质子队伍里,做我插在乾国的暗线如何?”

    韩丕白这才松开了一直依靠的栏杆,伏地拜首,“丕白,愿为曲相效犬马之劳报曲相救命之恩。”

    曲东篱听此暂且压下了心中的杀意,现在留韩丕白一命还算是物尽其用,不过这少年多智近妖必不能留他于世,先用后杀也算得是他大发慈悲了。

    曲东篱抬脚欲要离开时韩丕白却叫还是住了他,“曲相等等,我还有一事相求。”

    曲东篱停步半顾,“何事?”

    “我入廷尉狱时一狱吏收走了我一方秀着并蒂双莲的帕巾,此乃亡母遗物,丕白不忍弄丢弃。”

    哪怕韩丕白知晓那绣帕未必抵得了三万一千两金子,他也不想将一女子内物落于他人手。

    曲东篱无所谓的应下,“到时自会派人送回你手上。”

    韩丕白又道了一声谢后就猛的咳嗽了起来,那药开始显现其弊端了,韩丕白忍着头部胀痛冲着暗处的人说道:“主子走了,你留在此处是还有话要对我说?”

    阴影里汇出了一个人形,惠师有些局促又有些担心的问道:“你……身体如何了?”

    “我身体如何惠师不是很清楚吗?”

    惠师只觉得千言万语一时全涌向了喉间,可吐出来的却只是几句干巴巴解释,“我…我对你这些年不全是利用。”

    “你剑术造诣颇得天赋,虽是偷授的但我一直是认你这个弟子,今夜我也本打算将你劫出廷尉狱的,可你先一步……”

    韩丕白却听得冷笑打断了惠师,“惠师何必如此。”

    “你对我不全是利用,可我对你却全是利用。”

    “我一个庶子想要在韩府求活自然得学那雏鸟幼兽搏人怜悯,如今之局就当作是还你多年的赐学之恩。”

    “你何必说这种伤人的假话……”

    韩丕白的眼角带着刚刚落出的泪水,真情假意一时叫人看不清楚,“假话?说假话的从来都是惠师。”

    “都是人心算计又何必装扮成什么师徒情深。”

    惠师听此张嘴无言,他知道韩丕白本就人情冷漠如今这事无异于揭疤撒盐,可事势难阻他也是身不由己,现在做多言这孩子恐怕不会再信的。

    惠师咽下心中所言,重隐于影。

    韩丕白听到烛火晃动的声音后就闭上了眼,惠师走了。

    从此刻起,他就真的只是一叶没有停港的孤舟了。

    浩渺天地里,他只争风云,不问归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