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出师不利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呢？”晋邑尘有些疑惑，“这《大风歌》怎么还少一句啊？”
喻东离笑了：“那只是一种仪式感而已。”
“有点意思。”晋邑尘摸了摸下巴，又问，“包括那句‘地火山神君保佑’也是仪式感？”
这一答，喻东离却收了笑容：“这是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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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走四方。这哪是浪漫的楚辞中的语句。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这才是人们印象中的楚辞。而喻东离和黄廷杉所对之句，其实是从《让子弹飞》里引来的。
李皓杰自己一个人去打探两位雇主的情况了。用他的话来说，叫偷消息。
喻东离，任世贤，陈文威，黎亦炽走进西关大学的校园，分头找起了人。
喻东离拉下围巾，不遮住面容，以学生的姿态走过。忽而看到一个淡蓝色的身影，他连忙拉起围巾遮住嘴脸。他知道那一抹蓝色意味着什么——差人。这个人，这种人，往往把游侠的某些行为视作罪行。所幸喻东离知道，自己和组织现如今的所作所为还不至于惊动镇抚所执法。
他假装漫不经心，竖耳偷听着那位镇抚官和两名女大学生的对话。
“所以，李惟昔这个人在大学里是什么样子的？”镇抚官问道。他的样子看起来未过三十，高颧骨，瘦削的脸，头发梳向脑后。稍显油腻的发型并未影响脸型的优势。
“她？”其中一个女生咧开唇，嗤牙说，“她不住宿的，在外面租房子，浪的飞起。她就是那种……公交车知道吧？”
镇抚官抄着手，一只手握着手机，点点头。
喻东离回想起雇主给他的李惟昔的照片。他让两口子把照片洗了出来，因为图片在网上传输留下痕迹，当差的镇抚会查到游侠，所以为了身份保密，唯有如此。话说回来，照片上那个女孩子好看是好看，介于父母所持有的照片绝非她真实的面目，但听那个女孩一说，李惟昔到底如何，很难下定论。
“哎？差官叔叔还知道公交车诶。”另一个女生说。
镇抚差官没有理会这样的戏言，只问：“还有呢？”
“别的就不知道了。”女生说。
镇抚官点点头，待两位女生转身离去，才摇摇头，“啧”了一声。
完蛋！
喻东离轻轻蹙起眉，围巾下咬着牙。看样子，对手很强大。
镇抚官听着两个女生的窃笑。女生一面说着“那个差官好帅”之类的话，一面轻步离开。镇抚官此时的想法和喻东离是一样的——那些女生的看法恐怕还是有些片面。
镇抚官转过身离去，经过了假装玩手机的喻东离。
却听一声：“劳驾。”
身后喻东离抬起头，收起了手机。
镇抚官转过身，扭过头：“叫我？”
“是的，劳您大驾。”喻东离点点头。
镇抚官完全转过身来，轻眯双眼：“你带着刀跟我说劳驾？”
喻东离挑起嘴角，瞥了一眼镇抚官的腰间口袋：“你不也带着枪吗？”
“找打？！”
“那个女孩得罪了人，被人卖了。”喻东离切入正题。
“不用你教我。”镇抚官握起拳，拧起眉毛，“又关你什么事？”
“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喻东离从墙根走出来，“我手上应该能掌握一些你需要的信息。”
“是吗？”镇抚官不屑地别开视线，“你当你是名侦探？”
“那得看你怎么想了。”喻东离回道。
镇抚官扯了扯嘴角：“你是游侠吧？在查这件事？”
喻东离摊开手：“要吃饭的嘛。”
镇抚官饶有兴致，却把不屑写在了脸上：“你有这本事？”
却见喻东离把武术架势一摆：“要不咱俩试试？”
镇抚官笑了，他歪头“嘁”了一声，嘴上说着：“幼稚。”然而随后便一只手压下帽檐，一脚直直踢向喻东离。喻东离侧身一闪，那一腿便蹬在墙上。镇抚官再横扫一腿，喻东离退开一步。只觉一道腿风掠过他的胸口。
镇抚官收腿，扬起下巴眯着眼：“练过？”
喻东离一手横一手竖：“蝴蝶掌，喻东离。”
“敢报名字，你不怕我查你？”
“合作嘛，一人收一只手呗。”喻东离回。
镇抚官嗤笑一声，上手咏春桥桩：“咏春，张俊。”
“谢谢！”喻东离放下手，“我了解目前镇抚对于失踪案件的态度，希望你回去之后不要受气。”说罢拔腿就跑，飞也似地逃了。
张俊抄起手，拉了拉嘴角：“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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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任世贤也像喻东离一样，在校园里乱逛。刺客的名号是他自己取的，大家认可他，大概也并不只是因为他有那一口寒光四闪的霓虹刀。
他拿出手机，翻出微信群。他看了一眼老大刚发的消息。
公交车？任世贤撇撇嘴。他立马锁屏，把手机放回口袋。这事儿恐怕要更复杂一些？任世贤想着。那不如先把眼下的事做了。先前他受了一个妹子的委托，让他帮她写论文。现在看来，还是自己这单子稳健。
他扭头便奔向了大学的图书馆，一头扎进了“政治经济学”类的一排书里面。他穿梭在书影之中，庆幸着财神爷没有接这个妹子的委托，否则，这等好事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不一会儿，他便抱了一叠书，坐在一旁自习用的桌边上，开始用手机码文。
隔着挺远的一段距离，另一书架之间，打手在徘徊。
黎亦炽假意捧着一本小说看着，留意着书架背后的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他故意挑在这种地方是因为他觉得，来这言情小说区看小说的女生，多半八卦一些。看样子，他没来错地方，剩下的，就交给运气了。
可是那两三个声音却在聊小说里的剧情，黎亦炽抱着不能被剧透的心态，把小说一放，换了个地方。
这边是一些玄幻书籍，黎亦炽本来并不感兴趣，却还是为了装装样子，而随手拿了一本出来。
什么貔貅，饕餮之类的，黎亦炽见了那字眼便想绕开。倒是有一个妖兽入了黎亦炽的眼——纯火精灵。书上说这东西曾活跃在南越一带。书中又言，纯火之无相，取正东“离”字卦象，可幻化作人，欺瞒众生以作恶。至于这南越，不正是黎亦炽所在的南越城附近吗。
正想着，目光绕过一排书架，黎亦炽却注意到一个男生在手机上发了句语音。
“宝贝，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黎亦炽一听，放下书便闪身凑了过去：“老兄，约妹子呢？”
男生斜眼瞥了黎亦炽一下，压着声音说：“约什么妹子！这年头哪有什么妹子。都是些骗子！之前有个叫李惟昔的来骗我，还好我机智。”
“怎么？被骗过了？”
“被骗？我是谁？我能被骗？！”那个扬起嘴角，挑起下巴。
“那大哥你厉害。”黎亦炽虚伪地暗暗竖起拇指，佯装佩服。可是心里早已清楚，眼前这男生既然提了李惟昔，那必然脱不了干系了。随即掏出手机，点开喻东离的微信头像，对着手机下的麦说道：“亲爱的你在哪？别走啊……”
那男生怪笑着看着，掩嘴遮笑。
对面的喻东离几乎是秒回，也是一条语音，不过是用足以以假乱真的伪女声说的：“不想死就来东边巷子找我，你个没良心的！”
那男的听得一愣一愣的，伸手过来拍拍黎亦炽的肩膀。
“兄弟，你对象挺狠啊。你要走了？“
却见黎亦炽示了弱一般，说着：“是啊......”
“别怕，兄弟！”那男生说了，“这种事......”
却是没等那男生说完，黎亦炽先拉住了那男生：“要不你陪我去一下？我害怕！”
被这么一拉，那男生在图书馆又不好叫喊，只好悻悻地答应下了。
就这样一路无言，出了图书馆。
到了约定的地点，两人拐进巷子，便见了喻东离。陈文威站在喻东离身边。可黎亦炽一见喻东离，眼珠子差点都掉了出来。只见喻东离化了妆，虽然衣服没换，却俨然已像实实在在的一名女生。
而蒙着面的陈文威背着手俟着。
“老大，用不着这样吧？”黎亦炽撇开眼，尽量不去看喻东离。只因他实在有些迷人。
“骗人骗到底嘛。”喻东离摆摆手仍用伪声说话，“怎么样，好看吗？”抹上口红的嘴露出一个撩人心肝的微笑。
黎亦炽别过眼去，点点头，他似乎明白了陈文威的背包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大姐……”被带过来的男的弯眉下来，“有什么话直说吧。”
“你想早点走？”喻东离冷脸相向。
那男的低下头去，黎亦炽便面无表情地在他身后掏出刀来架上了。
“姓名？”喻东离冷冰冰地问道。
“白星。”
“认识李惟昔？”喻东离地声音仍是女声，却低沉了几分。
“认识。”
“搞上了？”
“没没没。”白星飘忽着目光，“她不理我。最近也不上课了。”
“你哪个系的？”
“土木工程。”
听罢，黎亦炽向老大使了个眼色，属于打手眼里的凶狠目光展露了出来。喻东离撇开眼去，佯装看天，嘴唇有意无意地动了动。
黎亦炽晓其意，举手一刀柄砸在了那人的后脑勺上。白星当即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喻东离摆摆手，把黎亦炽招呼过来：“刺客呢？”
“没见着。”黎亦炽说。
“高玩，去找他。”喻东离使了个眼色。
陈文威点点头，径直走开。
“哎！等会儿。”黎亦炽叫道，“包给我。”
陈文威甩手解下背包抛给黎亦炽，黎亦炽单手接住。
等陈文威走出了巷子，喻东离和黎亦炽才才走出来。
“你想让我卸妆？”喻东离看透了黎亦炽的心思。他仍用着女孩子的声线。
“你不想吗？”
“被你这么一说，就不想了。”喻东离转动眼珠子，摆出一副哀怨的样子，“就这样陪我走一会儿不行吗？”
“是是是，大小姐。”黎亦炽一手揽住喻东离并不算宽的肩膀。
喻东离顺势把脑袋靠在黎亦炽的肩头。
“啧，我的老大好小一只啊。”黎亦炽轻轻笑着，“我记得你不是这个身材吧？”
“你对我很了解吗？”喻东离假着甜美的声音，撩拨似的地说。
组织里，喻东离确实只比凌音和李皓杰高。一米七一百斤，放到北方确实是那种小只的男孩子。虽然这里并不是北方。
黎亦炽面对喻东离的反问，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东西。”
喻东离对此没有再说什么。
“所以刚才那个人跟人贩子是一伙的？”黎亦炽突然问道。
“你说呢？”
“你连问都不问，我很难说他是不是。”
喻东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个人认识人贩子，但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问了也没用。从已知信息来看，那个人被李惟昔骗了感情，就勾结人贩子把李惟昔卖了。”
“你怎么知道？”
“他是土木工程的，工学院多远？他怎么知道李惟昔没去上课？”
“明白了。”黎亦炽点点头，“不过你不问他具体情况吗？他有可能知道李惟昔被卖到了什么地方。”
喻东离摇摇头：“我想把消息留给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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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久过后，张俊看着昏倒的白星，双眼冷如冰霜。他思索了一会，俯身一把掀起了白星的身子，把他放到墙根，一手掐其人中。
白星缓缓醒了，迷迷糊糊的。
“喂！”张俊拍了拍白星的脸颊。
白星惊醒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蓝衣红星，于是一下子哭喊出来：“差官大人啊！”
“收声！”张俊低声喝道，撇了眼巷口。
白星安分了，惊恐地望着张俊。
而张俊开口便问：“那个女孩被卖到哪里去了？！”
“什么女孩？我不知道啊！”
“还装？！”
“我没装！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星嚷嚷着。
张俊盯着白星的双眼，白星畏怯地躲过他的视线。
“那抱歉。”张俊拉了拉差帽的帽檐，直起身迈步走开。他心里默念着那个名字：“喻东离！”若不是穿着镇抚服不好宣泄，他只想一拳捶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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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试他水？”黎亦炽望着喻东离，“万一试出来了，差佬会快我们一步的。”
“放心，我没有低估他。”喻东离仍然用女孩子的声音说，“但是他的确很强大，以后会对我们造成威胁。要是以后我们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他肯定是第一个查出来的。”
“可是你怎么断定那个白星不会把消息告诉张俊？”黎亦炽问。
“白星说了，不就等于告诉差人他也参与了犯罪吗？”喻东离双手抱在脑后，“就算张俊会测谎，他也分辨不出白星的表情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受了惊吓。”
黎亦炽笑着搂住喻东离：“老大啊即是老大。”
用着女生的外貌和声音，喻东离像个少女一般调皮地笑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女装啊。”黎亦炽语气有些微妙地问起来。
“你应该见过的。”喻东离说，“我早年间是个coser。只不过你没办法把我和那个coser联系起来。毕竟我妆前妆后区别还是很大的。”
“有道理。”
此时喻东离掏出手机来，本想看看同伴都获悉了什么消息，却见陈文威发了一个空格。
“出事了！”喻东离停下脚步。
“差佬。”黎亦炽说，“如果那个张俊了解游侠，他很可能会对阿威和阿贤动手。我去找他们，你先回去。”
喻东离点点头，两人就此相离而去。
黎亦炽跑在路上，思索着陈文威和任世贤在哪。而在紧急状况下发一个空格是大家一起做事这么久研究出来的方式。毕竟那种情况下，也只有发一个空格的功夫了。
他知道，要出事，一般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以他直接闪进巷子中，窜遍各处。
终于，黎亦炽找到了被打倒在地的二人。而在黎亦炽对面，则是冷着脸，握着拳的镇抚官张俊。
“叫你们老大过来。”张俊连甩棍都尚收得好好的。
“差官打人？”黎亦炽瞥了一眼任世贤手里的短刀，黎亦炽不禁把手伸向腰间的刀柄。
“你们几个都是游侠。”张俊扬起下巴，“叫你们老大过来。”
黎亦炽什么话也不说了，双腿一开，拱手抱拳。
“幼稚。”张俊拔出对讲机，“我现在就可以叫人。”
也是，这年代谁会单挑呢。
而黎亦炽却摆开桩手：“没规矩！”
张俊听了，不屑地笑了一声，把对讲机放在地上。挺身起来，摆起咏春桩手。
“刺客高玩走！”
黎亦炽叫了一声，一步跃去。张俊横手劈出一掌，黎亦炽反肘挡住，另一只手反掌而出，手腕与张俊的手腕相撞。接着，两个人手腕黏上，推手回拉，左右纵横，死死卡住对方进攻的手。
黎亦炽连退两步，两肘一合，挡住了挥来的三拳。
此时，陈文威已在任世贤的扶持下颤颤巍巍地离开了。所幸张俊没有揭开他们的口罩。
“咏春？”黎亦炽望着张俊的前后长桥桩手。
“蝴蝶？”张俊拉了拉嘴角，“你和你们老大师出同门。”
“门同师不同。”
“那好。”张俊放下手，“后人发，先人制。”说罢，转身离去。
黎亦炽想追，但是只好放下双掌。后人发，先人制，这是门派师嘱，黎亦炽没有理由再去追他了。而张俊的这句话也正是在表达，张俊自己既然放下架势不再打黎亦炽，那么黎亦炽也就不能先去打张俊了。所以张俊信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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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回到署里，摘了差帽甩在办公桌上。
“队长，局长说这个案子不办也就算了。这种案子又不是没见过，不都是……”
“出去。”张俊厉目望着他，冷声说。
“是。”镇抚员鞠躬告退。
张俊切齿而一拳砸桌上：“给我把最近有人口贩卖的地方找出来，一个一个排查。叫局里的眼线全部都到我这里来汇报！”
“是。”
办公室门关上后，张俊又是一拳锤在桌面上，震天般响。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抵着眉心。
真是出师不利啊。
喻东离笑了：“那只是一种仪式感而已。”
“有点意思。”晋邑尘摸了摸下巴，又问，“包括那句‘地火山神君保佑’也是仪式感？”
这一答，喻东离却收了笑容：“这是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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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走四方。这哪是浪漫的楚辞中的语句。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这才是人们印象中的楚辞。而喻东离和黄廷杉所对之句，其实是从《让子弹飞》里引来的。
李皓杰自己一个人去打探两位雇主的情况了。用他的话来说，叫偷消息。
喻东离，任世贤，陈文威，黎亦炽走进西关大学的校园，分头找起了人。
喻东离拉下围巾，不遮住面容，以学生的姿态走过。忽而看到一个淡蓝色的身影，他连忙拉起围巾遮住嘴脸。他知道那一抹蓝色意味着什么——差人。这个人，这种人，往往把游侠的某些行为视作罪行。所幸喻东离知道，自己和组织现如今的所作所为还不至于惊动镇抚所执法。
他假装漫不经心，竖耳偷听着那位镇抚官和两名女大学生的对话。
“所以，李惟昔这个人在大学里是什么样子的？”镇抚官问道。他的样子看起来未过三十，高颧骨，瘦削的脸，头发梳向脑后。稍显油腻的发型并未影响脸型的优势。
“她？”其中一个女生咧开唇，嗤牙说，“她不住宿的，在外面租房子，浪的飞起。她就是那种……公交车知道吧？”
镇抚官抄着手，一只手握着手机，点点头。
喻东离回想起雇主给他的李惟昔的照片。他让两口子把照片洗了出来，因为图片在网上传输留下痕迹，当差的镇抚会查到游侠，所以为了身份保密，唯有如此。话说回来，照片上那个女孩子好看是好看，介于父母所持有的照片绝非她真实的面目，但听那个女孩一说，李惟昔到底如何，很难下定论。
“哎？差官叔叔还知道公交车诶。”另一个女生说。
镇抚差官没有理会这样的戏言，只问：“还有呢？”
“别的就不知道了。”女生说。
镇抚官点点头，待两位女生转身离去，才摇摇头，“啧”了一声。
完蛋！
喻东离轻轻蹙起眉，围巾下咬着牙。看样子，对手很强大。
镇抚官听着两个女生的窃笑。女生一面说着“那个差官好帅”之类的话，一面轻步离开。镇抚官此时的想法和喻东离是一样的——那些女生的看法恐怕还是有些片面。
镇抚官转过身离去，经过了假装玩手机的喻东离。
却听一声：“劳驾。”
身后喻东离抬起头，收起了手机。
镇抚官转过身，扭过头：“叫我？”
“是的，劳您大驾。”喻东离点点头。
镇抚官完全转过身来，轻眯双眼：“你带着刀跟我说劳驾？”
喻东离挑起嘴角，瞥了一眼镇抚官的腰间口袋：“你不也带着枪吗？”
“找打？！”
“那个女孩得罪了人，被人卖了。”喻东离切入正题。
“不用你教我。”镇抚官握起拳，拧起眉毛，“又关你什么事？”
“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喻东离从墙根走出来，“我手上应该能掌握一些你需要的信息。”
“是吗？”镇抚官不屑地别开视线，“你当你是名侦探？”
“那得看你怎么想了。”喻东离回道。
镇抚官扯了扯嘴角：“你是游侠吧？在查这件事？”
喻东离摊开手：“要吃饭的嘛。”
镇抚官饶有兴致，却把不屑写在了脸上：“你有这本事？”
却见喻东离把武术架势一摆：“要不咱俩试试？”
镇抚官笑了，他歪头“嘁”了一声，嘴上说着：“幼稚。”然而随后便一只手压下帽檐，一脚直直踢向喻东离。喻东离侧身一闪，那一腿便蹬在墙上。镇抚官再横扫一腿，喻东离退开一步。只觉一道腿风掠过他的胸口。
镇抚官收腿，扬起下巴眯着眼：“练过？”
喻东离一手横一手竖：“蝴蝶掌，喻东离。”
“敢报名字，你不怕我查你？”
“合作嘛，一人收一只手呗。”喻东离回。
镇抚官嗤笑一声，上手咏春桥桩：“咏春，张俊。”
“谢谢！”喻东离放下手，“我了解目前镇抚对于失踪案件的态度，希望你回去之后不要受气。”说罢拔腿就跑，飞也似地逃了。
张俊抄起手，拉了拉嘴角：“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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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任世贤也像喻东离一样，在校园里乱逛。刺客的名号是他自己取的，大家认可他，大概也并不只是因为他有那一口寒光四闪的霓虹刀。
他拿出手机，翻出微信群。他看了一眼老大刚发的消息。
公交车？任世贤撇撇嘴。他立马锁屏，把手机放回口袋。这事儿恐怕要更复杂一些？任世贤想着。那不如先把眼下的事做了。先前他受了一个妹子的委托，让他帮她写论文。现在看来，还是自己这单子稳健。
他扭头便奔向了大学的图书馆，一头扎进了“政治经济学”类的一排书里面。他穿梭在书影之中，庆幸着财神爷没有接这个妹子的委托，否则，这等好事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不一会儿，他便抱了一叠书，坐在一旁自习用的桌边上，开始用手机码文。
隔着挺远的一段距离，另一书架之间，打手在徘徊。
黎亦炽假意捧着一本小说看着，留意着书架背后的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他故意挑在这种地方是因为他觉得，来这言情小说区看小说的女生，多半八卦一些。看样子，他没来错地方，剩下的，就交给运气了。
可是那两三个声音却在聊小说里的剧情，黎亦炽抱着不能被剧透的心态，把小说一放，换了个地方。
这边是一些玄幻书籍，黎亦炽本来并不感兴趣，却还是为了装装样子，而随手拿了一本出来。
什么貔貅，饕餮之类的，黎亦炽见了那字眼便想绕开。倒是有一个妖兽入了黎亦炽的眼——纯火精灵。书上说这东西曾活跃在南越一带。书中又言，纯火之无相，取正东“离”字卦象，可幻化作人，欺瞒众生以作恶。至于这南越，不正是黎亦炽所在的南越城附近吗。
正想着，目光绕过一排书架，黎亦炽却注意到一个男生在手机上发了句语音。
“宝贝，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黎亦炽一听，放下书便闪身凑了过去：“老兄，约妹子呢？”
男生斜眼瞥了黎亦炽一下，压着声音说：“约什么妹子！这年头哪有什么妹子。都是些骗子！之前有个叫李惟昔的来骗我，还好我机智。”
“怎么？被骗过了？”
“被骗？我是谁？我能被骗？！”那个扬起嘴角，挑起下巴。
“那大哥你厉害。”黎亦炽虚伪地暗暗竖起拇指，佯装佩服。可是心里早已清楚，眼前这男生既然提了李惟昔，那必然脱不了干系了。随即掏出手机，点开喻东离的微信头像，对着手机下的麦说道：“亲爱的你在哪？别走啊……”
那男生怪笑着看着，掩嘴遮笑。
对面的喻东离几乎是秒回，也是一条语音，不过是用足以以假乱真的伪女声说的：“不想死就来东边巷子找我，你个没良心的！”
那男的听得一愣一愣的，伸手过来拍拍黎亦炽的肩膀。
“兄弟，你对象挺狠啊。你要走了？“
却见黎亦炽示了弱一般，说着：“是啊......”
“别怕，兄弟！”那男生说了，“这种事......”
却是没等那男生说完，黎亦炽先拉住了那男生：“要不你陪我去一下？我害怕！”
被这么一拉，那男生在图书馆又不好叫喊，只好悻悻地答应下了。
就这样一路无言，出了图书馆。
到了约定的地点，两人拐进巷子，便见了喻东离。陈文威站在喻东离身边。可黎亦炽一见喻东离，眼珠子差点都掉了出来。只见喻东离化了妆，虽然衣服没换，却俨然已像实实在在的一名女生。
而蒙着面的陈文威背着手俟着。
“老大，用不着这样吧？”黎亦炽撇开眼，尽量不去看喻东离。只因他实在有些迷人。
“骗人骗到底嘛。”喻东离摆摆手仍用伪声说话，“怎么样，好看吗？”抹上口红的嘴露出一个撩人心肝的微笑。
黎亦炽别过眼去，点点头，他似乎明白了陈文威的背包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大姐……”被带过来的男的弯眉下来，“有什么话直说吧。”
“你想早点走？”喻东离冷脸相向。
那男的低下头去，黎亦炽便面无表情地在他身后掏出刀来架上了。
“姓名？”喻东离冷冰冰地问道。
“白星。”
“认识李惟昔？”喻东离地声音仍是女声，却低沉了几分。
“认识。”
“搞上了？”
“没没没。”白星飘忽着目光，“她不理我。最近也不上课了。”
“你哪个系的？”
“土木工程。”
听罢，黎亦炽向老大使了个眼色，属于打手眼里的凶狠目光展露了出来。喻东离撇开眼去，佯装看天，嘴唇有意无意地动了动。
黎亦炽晓其意，举手一刀柄砸在了那人的后脑勺上。白星当即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喻东离摆摆手，把黎亦炽招呼过来：“刺客呢？”
“没见着。”黎亦炽说。
“高玩，去找他。”喻东离使了个眼色。
陈文威点点头，径直走开。
“哎！等会儿。”黎亦炽叫道，“包给我。”
陈文威甩手解下背包抛给黎亦炽，黎亦炽单手接住。
等陈文威走出了巷子，喻东离和黎亦炽才才走出来。
“你想让我卸妆？”喻东离看透了黎亦炽的心思。他仍用着女孩子的声线。
“你不想吗？”
“被你这么一说，就不想了。”喻东离转动眼珠子，摆出一副哀怨的样子，“就这样陪我走一会儿不行吗？”
“是是是，大小姐。”黎亦炽一手揽住喻东离并不算宽的肩膀。
喻东离顺势把脑袋靠在黎亦炽的肩头。
“啧，我的老大好小一只啊。”黎亦炽轻轻笑着，“我记得你不是这个身材吧？”
“你对我很了解吗？”喻东离假着甜美的声音，撩拨似的地说。
组织里，喻东离确实只比凌音和李皓杰高。一米七一百斤，放到北方确实是那种小只的男孩子。虽然这里并不是北方。
黎亦炽面对喻东离的反问，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东西。”
喻东离对此没有再说什么。
“所以刚才那个人跟人贩子是一伙的？”黎亦炽突然问道。
“你说呢？”
“你连问都不问，我很难说他是不是。”
喻东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个人认识人贩子，但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问了也没用。从已知信息来看，那个人被李惟昔骗了感情，就勾结人贩子把李惟昔卖了。”
“你怎么知道？”
“他是土木工程的，工学院多远？他怎么知道李惟昔没去上课？”
“明白了。”黎亦炽点点头，“不过你不问他具体情况吗？他有可能知道李惟昔被卖到了什么地方。”
喻东离摇摇头：“我想把消息留给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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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久过后，张俊看着昏倒的白星，双眼冷如冰霜。他思索了一会，俯身一把掀起了白星的身子，把他放到墙根，一手掐其人中。
白星缓缓醒了，迷迷糊糊的。
“喂！”张俊拍了拍白星的脸颊。
白星惊醒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蓝衣红星，于是一下子哭喊出来：“差官大人啊！”
“收声！”张俊低声喝道，撇了眼巷口。
白星安分了，惊恐地望着张俊。
而张俊开口便问：“那个女孩被卖到哪里去了？！”
“什么女孩？我不知道啊！”
“还装？！”
“我没装！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星嚷嚷着。
张俊盯着白星的双眼，白星畏怯地躲过他的视线。
“那抱歉。”张俊拉了拉差帽的帽檐，直起身迈步走开。他心里默念着那个名字：“喻东离！”若不是穿着镇抚服不好宣泄，他只想一拳捶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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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试他水？”黎亦炽望着喻东离，“万一试出来了，差佬会快我们一步的。”
“放心，我没有低估他。”喻东离仍然用女孩子的声音说，“但是他的确很强大，以后会对我们造成威胁。要是以后我们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他肯定是第一个查出来的。”
“可是你怎么断定那个白星不会把消息告诉张俊？”黎亦炽问。
“白星说了，不就等于告诉差人他也参与了犯罪吗？”喻东离双手抱在脑后，“就算张俊会测谎，他也分辨不出白星的表情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受了惊吓。”
黎亦炽笑着搂住喻东离：“老大啊即是老大。”
用着女生的外貌和声音，喻东离像个少女一般调皮地笑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女装啊。”黎亦炽语气有些微妙地问起来。
“你应该见过的。”喻东离说，“我早年间是个coser。只不过你没办法把我和那个coser联系起来。毕竟我妆前妆后区别还是很大的。”
“有道理。”
此时喻东离掏出手机来，本想看看同伴都获悉了什么消息，却见陈文威发了一个空格。
“出事了！”喻东离停下脚步。
“差佬。”黎亦炽说，“如果那个张俊了解游侠，他很可能会对阿威和阿贤动手。我去找他们，你先回去。”
喻东离点点头，两人就此相离而去。
黎亦炽跑在路上，思索着陈文威和任世贤在哪。而在紧急状况下发一个空格是大家一起做事这么久研究出来的方式。毕竟那种情况下，也只有发一个空格的功夫了。
他知道，要出事，一般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以他直接闪进巷子中，窜遍各处。
终于，黎亦炽找到了被打倒在地的二人。而在黎亦炽对面，则是冷着脸，握着拳的镇抚官张俊。
“叫你们老大过来。”张俊连甩棍都尚收得好好的。
“差官打人？”黎亦炽瞥了一眼任世贤手里的短刀，黎亦炽不禁把手伸向腰间的刀柄。
“你们几个都是游侠。”张俊扬起下巴，“叫你们老大过来。”
黎亦炽什么话也不说了，双腿一开，拱手抱拳。
“幼稚。”张俊拔出对讲机，“我现在就可以叫人。”
也是，这年代谁会单挑呢。
而黎亦炽却摆开桩手：“没规矩！”
张俊听了，不屑地笑了一声，把对讲机放在地上。挺身起来，摆起咏春桩手。
“刺客高玩走！”
黎亦炽叫了一声，一步跃去。张俊横手劈出一掌，黎亦炽反肘挡住，另一只手反掌而出，手腕与张俊的手腕相撞。接着，两个人手腕黏上，推手回拉，左右纵横，死死卡住对方进攻的手。
黎亦炽连退两步，两肘一合，挡住了挥来的三拳。
此时，陈文威已在任世贤的扶持下颤颤巍巍地离开了。所幸张俊没有揭开他们的口罩。
“咏春？”黎亦炽望着张俊的前后长桥桩手。
“蝴蝶？”张俊拉了拉嘴角，“你和你们老大师出同门。”
“门同师不同。”
“那好。”张俊放下手，“后人发，先人制。”说罢，转身离去。
黎亦炽想追，但是只好放下双掌。后人发，先人制，这是门派师嘱，黎亦炽没有理由再去追他了。而张俊的这句话也正是在表达，张俊自己既然放下架势不再打黎亦炽，那么黎亦炽也就不能先去打张俊了。所以张俊信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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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回到署里，摘了差帽甩在办公桌上。
“队长，局长说这个案子不办也就算了。这种案子又不是没见过，不都是……”
“出去。”张俊厉目望着他，冷声说。
“是。”镇抚员鞠躬告退。
张俊切齿而一拳砸桌上：“给我把最近有人口贩卖的地方找出来，一个一个排查。叫局里的眼线全部都到我这里来汇报！”
“是。”
办公室门关上后，张俊又是一拳锤在桌面上，震天般响。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抵着眉心。
真是出师不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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