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西装暴徒
喻东离一人回到库房里，看了一眼库房深处的商务车。
“有线索没有？”喻东离习惯性用女声说。
“没有。”凌音的声音从二楼悠悠传来。
黄廷杉走到复道上，俯视着喻东离：“不过，大姐大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啊。”
“嘲讽我？”喻东离坐在长桌的尊位，“别忘了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咳！”黄廷杉假意咳嗽一声，“还提这事！”
喻东离挑起嘴角：“没这事我能奉你做财神爷？”
“诶，毕竟组织里只有我一个学金融的。”黄廷杉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再戴上。
“还有阿贤——”凌音调皮的声音响起。
黄廷杉反身靠在护栏上，冲着坐在二层平台电脑机组前的凌音说：“阿贤都快拿肄业证了。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高考六百五十多分来西关大学读金融系。”
“那也不能怪人家。”喻东离两脚搭在桌边，卧在椅子里看手机，“还不是我们把他带坏的？”
“行了，大姐大。”黄廷杉扭头瞥了一眼喻东离，“有什么情况带回来的啊？”
喻东离耸耸肩：“情报没多少，倒是认识了个差人。”
“差人？”
“那人啊，脸上跟千年冻土似的，说话也跟炽一样。不过炽比他好一点，至少炽还是有温度的。”
“有没有点有用的？”黄廷杉打住。
“那人……帅是帅……”
“停！”黄廷杉断道，“能不能把我那个正常的老大换回来？”
可是凌音却在后面问道。“是不是张俊？”
“Bingo！”喻东离用相当可爱的声音说道。
黄廷杉拉下嘴角，搓了搓鸡皮疙瘩：“大姐大即是大姐大。”
“张俊什么来头？”喻东离直接问道。
“这人简历很平淡。”凌音靠在电竞椅上，推了推兜帽下的圆框眼镜，“要不大小姐你去‘咳咳’他一下，套些话出来？”
“没可能的。”黄廷杉说，“千年冻土一样的人。这种人是不怎么会上钩的啊。”
喻东离一手支在椅子扶手上，撑着脑袋：“现在知道我说的那些有什么用了吧？”
黄廷杉点点头，离开护栏：“啊对对对，老大即是老大。”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
库房大门边上的小门开了，黎亦炽带着两个受伤的伙计回来了。
黄廷杉见了，皱起了眉，忙从楼梯上下来：“怎么搞成这样？”
黎亦炽解下刀，将它滑上长桌，说道：“有个差人了解过游侠，老大在他面前暴露了。”
“你暴露了？！”黄廷杉对喻东离厉眉相向，“你让那种人知道了你的身份？！”
黎亦炽一手拦过来，护着喻东离：“放心，那个人不会对东离怎么样的。”
“你怎么知道？！”黄廷杉驳道，“那个人铁面无私……”
“所以他一根筋。”喻东离用回了本来的声音，反盯着黄廷杉，“他知道自己有对手，对手还把名字告诉了他，所以他会更加执着于破案，也会低估我们。一旦他低估我们，他就输了。”
“原来只是透露了名字吗……”黄廷杉平下气来，拉起嘴角，“抱歉。”
喻东离轻轻笑了起来，用女声说道：“差人资源比我们多，他们查什么，我们就可以调用什么。所以，凌音——”
“哎！”凌音应了一声，“我已经黑进他们的网络了，在查。”
“哦豁——”这口齿含混的声音，是任世贤在说着，“看来那个张俊要输了。”
“别说话！”陈文威用棉签把药膏抹在任世贤青紫的嘴角，“上药呢。”
任世贤呜呜两声，嘶了几声忍着痛。
黄廷杉转身上了楼，黎亦炽才俯身凑到喻东离身边。
“他们可是因为你挨打的。”黎亦炽轻声说。
“放心。”喻东离红唇一挑，“我都想好怎么补偿他们了。”
黎亦炽嗔怪着轻轻捏了捏喻东离的脸，没蹭下半点粉底。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
“行了，次次都是这句话。”喻东离推了推眼镜。
黎亦炽温和地笑着：“大小姐是越来越调皮了哦。”起身，便走向了楼梯。
“切！”喻东离动了动搁在桌上的脚踝，“昨天那两口子才说我老气横秋。”
任世贤一听，嘴角一扬：“就你？老气横秋？”
“别说话！”陈文威一收手，棉签差点抹歪，“这玩意可不好吃。”
喻东离灵动的眼珠子晃了晃，仿佛跳着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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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黄廷杉坐在凌音那一大组机器旁边。而凌音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显示器，查着。
“老大啊……”黄廷杉意味深长地悄悄说着，“我一直很好奇老大的本事是从哪里学回来的。”
凌音却回：“李皓杰不也有一身本事嘛。你怎么不好奇？”
“杰仔的本事不算本事——”
“过分了啊！”凌音捂嘴笑起来，“皓杰听了打你。”
黄廷杉则辩解起来：“我是说比起老大来说，杰仔的本事不算本事。”
凌音见黄廷杉这副急躁辩解的样子，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而楼下，喻东离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起身走到工具房陈文威和任世贤身边。
秀眉映发的喻东离用女声似是咕哝着说：“抱歉，都怪我。事成之后请你们吃饭吧。“他垂下的睫毛抬起，望着二人。
陈文威呢，只是给任世贤上药，不紧不慢说着：“你知道我不太愿意责怪女孩子。”
喻东离嫣然一笑：“那你就把我当女孩子好啦。”
“喂！”任世贤躲开脸，“陈文威你个小王八，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伤的是我啊喂！东离你……是越来越那啥了。”
“行了行了，回来。”陈文威举着棉签，“想不想早点有脸见人了？”
任世贤长叹一口气，把脸凑了回去。
喻东离低下头，躬身说道：“真的对不起啦！”
陈文威哈哈笑着：“阿贤心都要化了！”
任世贤努努嘴扮了扮凶相，陈文威笑得更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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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张俊独自一人坐在那两口子的家中。他穿着西装打了领带，却蹬了一双皮军靴，摆着好似万年不变的寒霜一般的脸，然而又不似面对游侠时那般凶狠。
女人为张俊又是倒水又是端茶，男人则愁容满面地坐在一旁。张俊注意到，男人的胡茬又长了些许胡子出来；女人的眼袋深得可怕。女人忙完后，才又坐到丈夫身边。
张俊看了一眼阳台外的暮色，说：“这次我来，是想告诉二位……”
看张俊的脸色，两口子不禁黯下面容来。
“如果……镇抚三天之内还是没进展……”张俊垂下头，“镇抚会将这个案子当成疑案处理，你们的女儿……算作走失。”
男人重叹一口气：“已经努力了，我们也不会怪罪你们的。”
一听，女人登时一巴掌抽在男人身上：“你怎么知道就真的没进展？！别说这种话！”
张俊沉默着，然而心里明白，正常情况下，那个男人一定会冲着自己大骂。然而他没有。这当然是因为这两口子除了报案，还雇了游侠。而那个女人相对保守，更愿意相信镇抚二字。
张俊不说话，只是咬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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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胡闹！”局长把卷宗往桌子上一摔，“把眼线全部召回来，还发动人手排查。你以为局里都是你一个人的吗？！”
张俊低眉下眼，不说话。
局长稍息怒火，抚着胸口，斑白的鬓发颤抖着：“这种案子你查了也没用，查不出个所以然的。万一事情闹大了，记者来了，我们拿什么下台？局里的荣誉不就毁于一旦了吗？做事前要动脑子！”
“局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你拿什么完成？！”局长红涨起脸，“这事撂我们这儿就是我们的事了？受害人被卖到哪里去你怎么知道！要我说，把这事盖下去，不了了之，就完了。”
“给我三天……”
“三天？！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狂妄？！”局长一拍案几，“拐卖案有些几年才能破获，你三天？你一天能分析出女孩被拐卖已经相当不错了。但是你又拿什么继续查？拐卖案的线索多难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允许局里陪你一个人胡闹！”
张俊双目凛然，盯着局长：“这是人话吗？”
局长面色冷更甚：“我考虑的是大局。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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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梯上回忆着局长的话，张俊已经意冷地从那家人的屋走下来了。
他在路过一个转角时忽然停住。
“告诉你们老大，我输了。”
转角朦胧之中，阴影里走出来一个瘦小的黑色身形，蒙着面。那是李皓杰。
“别啊，其实老大对你期望很高的。”李皓杰弯下眉梢。
“有用吗？”张俊冷冷地回。
李皓杰一时语塞，随后才说：“我是小偷，我以前和你同时打过交道，我明白你的处境。”
张俊举起一只手对着李皓杰点了点，挑起嘴角：“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个个身怀绝技。”说着，他翻起衣领，摘下藏在衣领折叠处的窃听器，甩手抛给了李皓杰。
李皓杰颠了几颠接住窃听器，惊惶地望着张俊。
张俊理了理西装：“你们老大是玩心理的，肯定还有一个玩机械的，两个专门的打手。而要经营这么一个组织，还得有一个理财的。你是小偷，是不是还有一个黑客？”
李皓杰没说话，直觉手心沁汗。
“你们老大利用了我的职业，有点本事。”张俊瞥了李皓杰一眼，“所以我信你们一次，把那个女孩找回来。”
“我知道了。”
“有没有多一个口罩？”
“你想干什么？”
张俊耸耸肩：“市区有霾。”
“好吧好吧。”李皓杰从衣兜掏出只口罩，伸手递了出去。
张俊“啧”了一声，一手反抓李皓杰的手腕，一肘抵在了李皓杰的喉口。
“你师父没教过你规矩吗？”张俊冷声说着，松了手，扯下李皓杰手中的口罩，“做事要谨慎，不然你们老大迟早死在这个上面。”说罢，起步离开。
李皓杰摸着脖子，感觉口罩下的脸在发烫。他冲着张俊的背影，欲止又言：“谢谢。”
张俊举手打住：“你们是游侠，我们有的是交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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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皓杰回来后，七个人围在凌音的电脑前，听着窃听器里的内容。窃听器是李皓杰在张俊上楼时装的，所以其内容也就只有张俊和那两口子零星的对话，以及与李皓杰的对话。录音很快就放完了。
“这人很厉害。”任世贤说。
黄廷杉点点头：“他连我和凌音都猜了出来，不简单。”
“不过……”凌音坐在中间的电竞椅上，抬头望向妆容未卸的喻东离，“老大，他借阿杰的口罩干什么？”
李皓杰一听，脸上顿然微微烧了一下。
“难道他想当游侠？”任世贤挠挠头。
凌音把录音的进度条往前一拉，按下播放键。
“……们是游侠，我们有的是交手的机会。”
任世贤尴尬地比出一个“OK”，说：“我懂了。”
很明显张俊并不想当。
一旁的陈文威直接问老大：“老大，你怎么看？”
喻东离清了清嗓子，用不与自身形象违和的女声说：“炽？”说着瞥向黎亦炽。
“你确定我想的是对的？”黎亦炽对上喻东离的目光。
“你说嘛。”喻东离扬了扬嘴角。
黎亦炽点头受命：“他应该是要去干一件游侠才能干的事。”
“哎，这不是废话吗？！”任世贤摊开手。
喻东离反目盯着任世贤：“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猜不出来吗？”
“别告诉我他要严刑逼供。”李皓杰惊瞪眼。
“那倒不至于。”黎亦炽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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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巷中，一只军靴将白星蹬在了墙上。
“你的同伙在哪？！”
白星哭叫喊道：“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找他们来帮我报仇，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在哪啊——”
“他们有没有说那个女孩被卖到了哪里去了！”
“没有啊——只是说完事了……咳！真的就什么都没说了啊！”白星呛了口唾沫，剧烈地咳嗽着。咳过了，又喊道，“我一天被三个人逼问，还有没有王法啦！”
蒙面的张俊松开脚，又一脚踢在白星的侧腰，白星跌趴在地。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啊——”
张俊听罢，眼角动了动，一脚踢在白星的肚子上，径直走出了巷子。
然而刚出巷子没多远，一个黑衣人拦住了他。张俊认得这身衣服，是喻东离的打手，黎亦炽。
“又是你。”张俊轻眯双眼，想绕路。
“我知道你很关心那个女孩。”黎亦炽说，“我也理解你想早点破案，不让那家夫妇为了找到女儿而花大价钱。”
“你们没有人性！”张俊面上的肌肉抽搐着。
“所以你去把唯一的嫌疑人共犯打了一顿，却不拘捕他？”
“我没证据。”
“死板呐。”黎亦炽摊开手。
张俊扭头“切”了一声。
黎亦炽垂下手：“你被我们老大利用了。这样一来，做坏人的就不是我们，而是你了。”
“那你们照样拿不到情报！只要我不说。”张俊铁青着脸。
“你根本什么都没有问出来。”黎亦炽弯眉笑了，“你的方法不对。你，没有杀心。”
“你也配叫‘人’？！”张俊嗔目而视，握紧双拳。
“他是整件事的导火线。”
“他依法不该死。”张俊红着眼。
“别担心。”黎亦炽说，“我说了，我们这次扮好人。”
很明显，黎亦炽的话语底下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张俊意识到了。他扭头便跑回巷子中，绕过几个弯，来到之前的地方。他吁了口气，双拳紧握。白星不见了，果然是这样！
巧就巧在，这时转角走出来另一个游侠的身影。张俊不认得他，因为他是游侠中负责后勤而不常露面的财神，黄廷杉。
“不找打手过来，你不怕我打死你吗？”张俊厉目相向。
“打手在外边，刺客有活干。”黄廷杉背着手，“我来报个信。我们大姐大在咖啡厅等你。西关大学东边街那家。”
张俊气着点点头，转身要走。
“等会儿！”黄廷杉掏出一瓶止汗剂，抛了出去。
张俊接过之后，黄廷杉已经跑没影了。
看这跑步的架势，果然不会打架。张俊一面想，一面又转过身，朝巷口走去。他将止汗剂喷了全身，整个人没于烟幕之中。
张俊没有走先前那个巷口，而从西边出去。这边离咖啡厅近。
刚出巷子，却见黎亦炽已候在一边。还真是哪都有他们啊——看样子，张俊的动向完全被这群游侠给拿捏了。
悻悻地，张俊把止汗剂甩手抛给了黎亦炽，嘴上还不忘礼貌：“谢谢。”
“不用。”黎亦炽接过止汗剂之后，朝东边去了。
两人相背走离，互相消失在夜幕之中。
张俊没管身后渐行渐远的黎亦炽，只是想着：
喻东离……绕这么大一圈，你在跟我炫耀算计人的本事啊......
“有线索没有？”喻东离习惯性用女声说。
“没有。”凌音的声音从二楼悠悠传来。
黄廷杉走到复道上，俯视着喻东离：“不过，大姐大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啊。”
“嘲讽我？”喻东离坐在长桌的尊位，“别忘了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咳！”黄廷杉假意咳嗽一声，“还提这事！”
喻东离挑起嘴角：“没这事我能奉你做财神爷？”
“诶，毕竟组织里只有我一个学金融的。”黄廷杉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再戴上。
“还有阿贤——”凌音调皮的声音响起。
黄廷杉反身靠在护栏上，冲着坐在二层平台电脑机组前的凌音说：“阿贤都快拿肄业证了。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高考六百五十多分来西关大学读金融系。”
“那也不能怪人家。”喻东离两脚搭在桌边，卧在椅子里看手机，“还不是我们把他带坏的？”
“行了，大姐大。”黄廷杉扭头瞥了一眼喻东离，“有什么情况带回来的啊？”
喻东离耸耸肩：“情报没多少，倒是认识了个差人。”
“差人？”
“那人啊，脸上跟千年冻土似的，说话也跟炽一样。不过炽比他好一点，至少炽还是有温度的。”
“有没有点有用的？”黄廷杉打住。
“那人……帅是帅……”
“停！”黄廷杉断道，“能不能把我那个正常的老大换回来？”
可是凌音却在后面问道。“是不是张俊？”
“Bingo！”喻东离用相当可爱的声音说道。
黄廷杉拉下嘴角，搓了搓鸡皮疙瘩：“大姐大即是大姐大。”
“张俊什么来头？”喻东离直接问道。
“这人简历很平淡。”凌音靠在电竞椅上，推了推兜帽下的圆框眼镜，“要不大小姐你去‘咳咳’他一下，套些话出来？”
“没可能的。”黄廷杉说，“千年冻土一样的人。这种人是不怎么会上钩的啊。”
喻东离一手支在椅子扶手上，撑着脑袋：“现在知道我说的那些有什么用了吧？”
黄廷杉点点头，离开护栏：“啊对对对，老大即是老大。”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
库房大门边上的小门开了，黎亦炽带着两个受伤的伙计回来了。
黄廷杉见了，皱起了眉，忙从楼梯上下来：“怎么搞成这样？”
黎亦炽解下刀，将它滑上长桌，说道：“有个差人了解过游侠，老大在他面前暴露了。”
“你暴露了？！”黄廷杉对喻东离厉眉相向，“你让那种人知道了你的身份？！”
黎亦炽一手拦过来，护着喻东离：“放心，那个人不会对东离怎么样的。”
“你怎么知道？！”黄廷杉驳道，“那个人铁面无私……”
“所以他一根筋。”喻东离用回了本来的声音，反盯着黄廷杉，“他知道自己有对手，对手还把名字告诉了他，所以他会更加执着于破案，也会低估我们。一旦他低估我们，他就输了。”
“原来只是透露了名字吗……”黄廷杉平下气来，拉起嘴角，“抱歉。”
喻东离轻轻笑了起来，用女声说道：“差人资源比我们多，他们查什么，我们就可以调用什么。所以，凌音——”
“哎！”凌音应了一声，“我已经黑进他们的网络了，在查。”
“哦豁——”这口齿含混的声音，是任世贤在说着，“看来那个张俊要输了。”
“别说话！”陈文威用棉签把药膏抹在任世贤青紫的嘴角，“上药呢。”
任世贤呜呜两声，嘶了几声忍着痛。
黄廷杉转身上了楼，黎亦炽才俯身凑到喻东离身边。
“他们可是因为你挨打的。”黎亦炽轻声说。
“放心。”喻东离红唇一挑，“我都想好怎么补偿他们了。”
黎亦炽嗔怪着轻轻捏了捏喻东离的脸，没蹭下半点粉底。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
“行了，次次都是这句话。”喻东离推了推眼镜。
黎亦炽温和地笑着：“大小姐是越来越调皮了哦。”起身，便走向了楼梯。
“切！”喻东离动了动搁在桌上的脚踝，“昨天那两口子才说我老气横秋。”
任世贤一听，嘴角一扬：“就你？老气横秋？”
“别说话！”陈文威一收手，棉签差点抹歪，“这玩意可不好吃。”
喻东离灵动的眼珠子晃了晃，仿佛跳着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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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黄廷杉坐在凌音那一大组机器旁边。而凌音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显示器，查着。
“老大啊……”黄廷杉意味深长地悄悄说着，“我一直很好奇老大的本事是从哪里学回来的。”
凌音却回：“李皓杰不也有一身本事嘛。你怎么不好奇？”
“杰仔的本事不算本事——”
“过分了啊！”凌音捂嘴笑起来，“皓杰听了打你。”
黄廷杉则辩解起来：“我是说比起老大来说，杰仔的本事不算本事。”
凌音见黄廷杉这副急躁辩解的样子，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而楼下，喻东离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起身走到工具房陈文威和任世贤身边。
秀眉映发的喻东离用女声似是咕哝着说：“抱歉，都怪我。事成之后请你们吃饭吧。“他垂下的睫毛抬起，望着二人。
陈文威呢，只是给任世贤上药，不紧不慢说着：“你知道我不太愿意责怪女孩子。”
喻东离嫣然一笑：“那你就把我当女孩子好啦。”
“喂！”任世贤躲开脸，“陈文威你个小王八，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伤的是我啊喂！东离你……是越来越那啥了。”
“行了行了，回来。”陈文威举着棉签，“想不想早点有脸见人了？”
任世贤长叹一口气，把脸凑了回去。
喻东离低下头，躬身说道：“真的对不起啦！”
陈文威哈哈笑着：“阿贤心都要化了！”
任世贤努努嘴扮了扮凶相，陈文威笑得更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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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张俊独自一人坐在那两口子的家中。他穿着西装打了领带，却蹬了一双皮军靴，摆着好似万年不变的寒霜一般的脸，然而又不似面对游侠时那般凶狠。
女人为张俊又是倒水又是端茶，男人则愁容满面地坐在一旁。张俊注意到，男人的胡茬又长了些许胡子出来；女人的眼袋深得可怕。女人忙完后，才又坐到丈夫身边。
张俊看了一眼阳台外的暮色，说：“这次我来，是想告诉二位……”
看张俊的脸色，两口子不禁黯下面容来。
“如果……镇抚三天之内还是没进展……”张俊垂下头，“镇抚会将这个案子当成疑案处理，你们的女儿……算作走失。”
男人重叹一口气：“已经努力了，我们也不会怪罪你们的。”
一听，女人登时一巴掌抽在男人身上：“你怎么知道就真的没进展？！别说这种话！”
张俊沉默着，然而心里明白，正常情况下，那个男人一定会冲着自己大骂。然而他没有。这当然是因为这两口子除了报案，还雇了游侠。而那个女人相对保守，更愿意相信镇抚二字。
张俊不说话，只是咬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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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胡闹！”局长把卷宗往桌子上一摔，“把眼线全部召回来，还发动人手排查。你以为局里都是你一个人的吗？！”
张俊低眉下眼，不说话。
局长稍息怒火，抚着胸口，斑白的鬓发颤抖着：“这种案子你查了也没用，查不出个所以然的。万一事情闹大了，记者来了，我们拿什么下台？局里的荣誉不就毁于一旦了吗？做事前要动脑子！”
“局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你拿什么完成？！”局长红涨起脸，“这事撂我们这儿就是我们的事了？受害人被卖到哪里去你怎么知道！要我说，把这事盖下去，不了了之，就完了。”
“给我三天……”
“三天？！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狂妄？！”局长一拍案几，“拐卖案有些几年才能破获，你三天？你一天能分析出女孩被拐卖已经相当不错了。但是你又拿什么继续查？拐卖案的线索多难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允许局里陪你一个人胡闹！”
张俊双目凛然，盯着局长：“这是人话吗？”
局长面色冷更甚：“我考虑的是大局。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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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梯上回忆着局长的话，张俊已经意冷地从那家人的屋走下来了。
他在路过一个转角时忽然停住。
“告诉你们老大，我输了。”
转角朦胧之中，阴影里走出来一个瘦小的黑色身形，蒙着面。那是李皓杰。
“别啊，其实老大对你期望很高的。”李皓杰弯下眉梢。
“有用吗？”张俊冷冷地回。
李皓杰一时语塞，随后才说：“我是小偷，我以前和你同时打过交道，我明白你的处境。”
张俊举起一只手对着李皓杰点了点，挑起嘴角：“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个个身怀绝技。”说着，他翻起衣领，摘下藏在衣领折叠处的窃听器，甩手抛给了李皓杰。
李皓杰颠了几颠接住窃听器，惊惶地望着张俊。
张俊理了理西装：“你们老大是玩心理的，肯定还有一个玩机械的，两个专门的打手。而要经营这么一个组织，还得有一个理财的。你是小偷，是不是还有一个黑客？”
李皓杰没说话，直觉手心沁汗。
“你们老大利用了我的职业，有点本事。”张俊瞥了李皓杰一眼，“所以我信你们一次，把那个女孩找回来。”
“我知道了。”
“有没有多一个口罩？”
“你想干什么？”
张俊耸耸肩：“市区有霾。”
“好吧好吧。”李皓杰从衣兜掏出只口罩，伸手递了出去。
张俊“啧”了一声，一手反抓李皓杰的手腕，一肘抵在了李皓杰的喉口。
“你师父没教过你规矩吗？”张俊冷声说着，松了手，扯下李皓杰手中的口罩，“做事要谨慎，不然你们老大迟早死在这个上面。”说罢，起步离开。
李皓杰摸着脖子，感觉口罩下的脸在发烫。他冲着张俊的背影，欲止又言：“谢谢。”
张俊举手打住：“你们是游侠，我们有的是交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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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皓杰回来后，七个人围在凌音的电脑前，听着窃听器里的内容。窃听器是李皓杰在张俊上楼时装的，所以其内容也就只有张俊和那两口子零星的对话，以及与李皓杰的对话。录音很快就放完了。
“这人很厉害。”任世贤说。
黄廷杉点点头：“他连我和凌音都猜了出来，不简单。”
“不过……”凌音坐在中间的电竞椅上，抬头望向妆容未卸的喻东离，“老大，他借阿杰的口罩干什么？”
李皓杰一听，脸上顿然微微烧了一下。
“难道他想当游侠？”任世贤挠挠头。
凌音把录音的进度条往前一拉，按下播放键。
“……们是游侠，我们有的是交手的机会。”
任世贤尴尬地比出一个“OK”，说：“我懂了。”
很明显张俊并不想当。
一旁的陈文威直接问老大：“老大，你怎么看？”
喻东离清了清嗓子，用不与自身形象违和的女声说：“炽？”说着瞥向黎亦炽。
“你确定我想的是对的？”黎亦炽对上喻东离的目光。
“你说嘛。”喻东离扬了扬嘴角。
黎亦炽点头受命：“他应该是要去干一件游侠才能干的事。”
“哎，这不是废话吗？！”任世贤摊开手。
喻东离反目盯着任世贤：“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猜不出来吗？”
“别告诉我他要严刑逼供。”李皓杰惊瞪眼。
“那倒不至于。”黎亦炽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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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巷中，一只军靴将白星蹬在了墙上。
“你的同伙在哪？！”
白星哭叫喊道：“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找他们来帮我报仇，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在哪啊——”
“他们有没有说那个女孩被卖到了哪里去了！”
“没有啊——只是说完事了……咳！真的就什么都没说了啊！”白星呛了口唾沫，剧烈地咳嗽着。咳过了，又喊道，“我一天被三个人逼问，还有没有王法啦！”
蒙面的张俊松开脚，又一脚踢在白星的侧腰，白星跌趴在地。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啊——”
张俊听罢，眼角动了动，一脚踢在白星的肚子上，径直走出了巷子。
然而刚出巷子没多远，一个黑衣人拦住了他。张俊认得这身衣服，是喻东离的打手，黎亦炽。
“又是你。”张俊轻眯双眼，想绕路。
“我知道你很关心那个女孩。”黎亦炽说，“我也理解你想早点破案，不让那家夫妇为了找到女儿而花大价钱。”
“你们没有人性！”张俊面上的肌肉抽搐着。
“所以你去把唯一的嫌疑人共犯打了一顿，却不拘捕他？”
“我没证据。”
“死板呐。”黎亦炽摊开手。
张俊扭头“切”了一声。
黎亦炽垂下手：“你被我们老大利用了。这样一来，做坏人的就不是我们，而是你了。”
“那你们照样拿不到情报！只要我不说。”张俊铁青着脸。
“你根本什么都没有问出来。”黎亦炽弯眉笑了，“你的方法不对。你，没有杀心。”
“你也配叫‘人’？！”张俊嗔目而视，握紧双拳。
“他是整件事的导火线。”
“他依法不该死。”张俊红着眼。
“别担心。”黎亦炽说，“我说了，我们这次扮好人。”
很明显，黎亦炽的话语底下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张俊意识到了。他扭头便跑回巷子中，绕过几个弯，来到之前的地方。他吁了口气，双拳紧握。白星不见了，果然是这样！
巧就巧在，这时转角走出来另一个游侠的身影。张俊不认得他，因为他是游侠中负责后勤而不常露面的财神，黄廷杉。
“不找打手过来，你不怕我打死你吗？”张俊厉目相向。
“打手在外边，刺客有活干。”黄廷杉背着手，“我来报个信。我们大姐大在咖啡厅等你。西关大学东边街那家。”
张俊气着点点头，转身要走。
“等会儿！”黄廷杉掏出一瓶止汗剂，抛了出去。
张俊接过之后，黄廷杉已经跑没影了。
看这跑步的架势，果然不会打架。张俊一面想，一面又转过身，朝巷口走去。他将止汗剂喷了全身，整个人没于烟幕之中。
张俊没有走先前那个巷口，而从西边出去。这边离咖啡厅近。
刚出巷子，却见黎亦炽已候在一边。还真是哪都有他们啊——看样子，张俊的动向完全被这群游侠给拿捏了。
悻悻地，张俊把止汗剂甩手抛给了黎亦炽，嘴上还不忘礼貌：“谢谢。”
“不用。”黎亦炽接过止汗剂之后，朝东边去了。
两人相背走离，互相消失在夜幕之中。
张俊没管身后渐行渐远的黎亦炽，只是想着：
喻东离……绕这么大一圈，你在跟我炫耀算计人的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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