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天生何名
瓷碟子撞击的声音从厨房响起，而后便是黄廷杉再次听到的煤气灶旋钮的“啪嗒”声。片刻的寂静从厨房袭来，但紧接着的，是陈文威暖洋洋的笑脸。
“财神爷回来啦？”
说着，一碟碟热腾腾的菜被端到了长桌上。再看厨房，电饭煲的盖子打开，便是缭绕着甜与香的白雾。
黄廷杉低下眉眼，而后才望向靠在楼梯边上看手机的凌音。
“凌音，去叫李惟昔下来吃饭吧。”黄廷杉对凌音说道，“她中午就没怎么吃。”
“我知道。”凌音熄了手机屏幕，但是转头看着李惟昔的房门，她还是得说，“但是现在叫她下来，她也还是吃不了多少吧？”
“还是叫一下吧。”喻东离拉出长桌边的一张椅子来，先坐下了，“我觉得现在能叫得动她的，也就是凌音你了。”
凌音把手一摊，转身上了楼，踩着阶梯，还扭头对喻东离和黄廷杉把舌头一吐：“要你们这些男人有什么用？”
喻东离也把手一摊，眉毛一挑：“你要这么说我，可不太严谨啊。”
“切。”凌音扭过头去，已经把身形钻到二楼了。
楼下的黄廷杉也拉开一把椅子来，坐在了喻东离的旁边。
“阿炽不在，你就坐他的位置是吧？”喻东离瞥向黄廷杉。
“少废话。”黄廷杉把眼镜一推，“跟我说说，下午三界和平协会的人找你做什么？他们发现你的身份了？”
“一会儿说一会儿说。”喻东离笑着推脱着，“等阿炽和杰仔回来了，再跟你们说。”
黄廷杉则往椅子上一靠，又问：“那，东离，你的妖名是什么？”
这时，陈文威把碗筷拿了出来，问道：“什么东西要命？”
喻东离掩嘴噗嗤一声。
黄廷杉则挥挥手驱赶道：“去去去，没你事没你事。”
“我才懒得管你们呢。”陈文威把围裙一脱，“我去上个厕所。”
由是，陈文威吹着口哨便走开了。
瞥眼之间，见那厕所门一关上，黄廷杉便又看向了喻东离。
“喻东离，你的妖名！”
“书上没写吗？”
“没写。”
“纯火精灵啊。”
“少骗我！”黄廷杉又推了推眼镜，“烛龙还叫娄乾呢，你肯定不叫纯火精灵。”
“那这个肯定不能直接告诉你啊。”喻东离笑着，把手一摊，便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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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像个没事人在那儿坐着了。”黎亦炽盯着这间小房子内的张俊，“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是算准了我们会来吧？”
眼前的张俊并没有穿镇抚制服，他扭头来看向门口的黎亦炽和李皓杰。门外不仅有二人，还有一个四轮着地的行李箱。按理说，扒手李皓杰有开锁的小偷本事，开了门后应是站在前面的，一眨眼的功夫，却已躲到黎亦炽的后面去了。
虽说二人戴着面罩遮住了容颜，但张俊对游侠已经非常熟悉了。
张俊抬起手来指着二人：“你们两个私闯民宅，知道吗？”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李皓杰在黎亦炽身后反问。
张俊拍了拍裤袋：“因为查案需要，我有这里的钥匙。”
确实，镇抚查案，房东确实有配合的道理。
于是，黎亦炽曲肘抬手来摆出架势，双拳入了视线。
“还不跑？”张俊盯着黎亦炽，站起身来，向门口走了两步来，“你忘了你的拳脚功夫不如我？”
“那要再打过才知道。”黎亦炽的眼神凶狠了起来。
然而张俊却瞥了一眼黎亦炽身后的李皓杰，挑起嘴角。
“你家小偷不算战斗力的吗？”
“哎！”李皓杰从黎亦炽身后伸出手来，叫停了张俊的离间，说道，“这屋子太小，我的功夫施展不出来，你们俩打就行。”
李皓杰说的也有道理。
李惟昔住的出租屋并不大，一张床却是堪堪放得下，再加上桌椅和衣柜，本就雪上加霜。各种衣物杂物堆在床上，桌子上，人站在其中，转个身的功夫都显得费劲了。
一条走道将将好竖在黎亦炽和张俊之间，只要一伸手，功夫便要较量上了。
张俊审视了身边的环境，抬起眼来对上黎亦炽的目光。
“那来吧。”张俊双眼一眯，如人间太岁，“正好我也有一件事特别好奇。”
张俊以咏春问手探出，而黎亦炽双拳换双掌，一前一后，与张俊交了手。
“咏春，张俊。”
“蝴蝶掌，卢敏娜门下。”
闻黎亦炽不愿报上自己的名字，只是报师门之名，张俊便也不废话了。
两手翻飞，一摊一傍一伏。接着，在这方寸屋内，黎亦炽和张俊拉近了身形，来拳便留，去掌则送，一身泄力，甩手直冲。取中线，不与，辄去，取偏门抢攻，不成，桥手相搏刚中柔，眉间凶狠势难收。掌、肘、膀皆行其威，见招拆招，转瞬间已过二十几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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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可以从外语版的志怪文献里面找线索嘛。”喻东离屑屑地望着黄廷杉。
“你又玩我是不是？”黄廷杉没好气。
“那肯定不会呀。”喻东离往椅子上一靠，如是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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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想的方向是大致对的，晋先生。”镇抚局长拿出一本封面上写满了洋文的厚皮书，摆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办公桌的对面，正站着双手正扶拐杖的晋邑尘。那本书的洋文封面，倒衬得晋邑尘这一身西装和手里的绅士拐杖。
晋邑尘听了镇抚局长的话，稍稍点了点头，只顾着翻开桌上的那本书来。
值得一提的是，书名写作Elves'TracksintheEast，是由“大清万妖堪舆”这六个字翻译过去的。
浅浅看了前几段洋文书就的语句，晋邑尘便说道：“这本《大清万妖堪舆》，原版已经绝迹了吧？”
“是的。”镇抚局长说着，挂着一抹笑叨叨，“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很多这类书籍被烧了个干净。据说您要找的地火山神君，在那个时候连庙都被砸了。现代出版的志怪书，都只能叫做残书了。我这本东西也是别人送给我的，放在我这里却只是积灰。晋先生想拿去就拿去吧，这本书在您手上才有价值。”
晋邑尘瞥了一眼局长的嘴脸，只是说道：“不必向我谄媚。等以后镇抚司改制的方针落实，你到了我的手底下，再好好效力吧。”
局长咽了口唾沫，只说：“是，晋先生。”
见局长收回去三分目光，晋邑尘才把手底下的书页翻回目录。手指在泛黄的纸上轻轻滑动，从上往下找了个遍，又翻了两页后，晋邑尘的眉头皱了起来。疑惑，然后是又一遍仔细的翻找。
最终确定，这本书里，没有提到过什么“地火山神君”。
随后，晋邑尘回头再看了一遍目录，这次，手指在一串写作SpiritofInferno的洋文边上停了下来。它对应的是第216页。
抓着一把书页往后翻，晋邑尘找了这个SpiritofInferno，纯火精灵。
眼珠从左往右走，晋邑尘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默念又非默念地低语：“NaturallynamedLumine，theSpiritofInfernowasbornincha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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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骗你。”
喻东离望着身边那个，已经把脸扭过去了的黄廷杉。
“真不骗你。”喻东离伴着一个僵直的笑说道，“我真的去过欧罗巴，在那边见过外语的志怪文献。”
“我知道你去过欧罗巴。”黄廷杉的嘴角抽动着，“不然你也不会受到游侠文化的感染，对吧？”
“那——确实。”喻东离耸了耸肩。
“现在的问题是什么，东离你不知道吗？”黄廷杉回头盯着喻东离，“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搞不到那套书啊！问你个问题怎么老是这么费劲呢，喻东离？”
喻东离拉起嘴角来似是苦笑了一下，低头看手机不语。
“你不说话算了。”黄廷杉也掏出手里，解除了锁屏。
但是，正是此时，两人翕然相视，满脸是惊。
只见手机屏幕上，两人都收到了来自李皓杰的消息，而消息内容，只有一个空格。
“他们出事了！”黄廷杉咬住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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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哥，你连张俊都打不过？”
眼前的张俊，靠着擒拿的手法，已经制住了黎亦炽。窄窄过道的边上就是床，黎亦炽腰身扭曲，让张俊擒了胳膊，脑袋被摁在了床上，几乎就要埋在床垫的弹簧之间。
“少放屁！这种场地，咏春好发挥而已。”黎亦炽咬着牙辩驳。
而张俊倒是痛快地松开了黎亦炽，拍了拍身上的西装，说道：“行了，还有正事要和你们说的。”
“正事？”黎亦炽揉着半边肩膀，看着张俊。
“没错。”张俊点了点头，“我以为，我能在李惟昔以前住的地方等到喻东离。没想到是你们。”
李皓杰脱口便说道：“你对我们俩是有什么意见吗？”
而黎亦炽则问：“一定要我们老大出面吗？”
张俊吸一口气，动了动腮帮子，只说：“既然你们两个都来了，就问你们两个吧。李惟昔父母的那八万，是不是在你们手上？”
“我们没收钱。”黎亦炽说道。
张俊只把双眼一眯：“李惟昔的父母亲口告诉过我，那八万已经给你们了。”
“不可能。”黎亦炽回道。
“肯定不可能啊！”李皓杰说道，“李惟昔的父母根本就凑不出八万。”
“那八万是我的。”张俊咬着牙，盯着眼前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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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八万是小黄的！”李惟昔的母亲一把抢过了丈夫手里那张银行卡。
丈夫瞪着眼，嚷着：“人家爱给给！咱拿了就是咱的！”
“不行！”李惟昔的母亲扭过身子，把那张银行卡往身后藏，“我过不去那个坎儿！我要去说清楚！”
“说清楚说清楚，你舍得去说清楚？！”丈夫仍然不罢休，“八万又八万，咱多了十六万！你舍得？你舍得？！”
李惟昔的母亲颤抖起嘴唇来。她说不出话，可又偏偏想说些什么来辩驳。越是想说，越是连身体都颤抖起来。
丈夫弓着腰，手背拍手心，连声地教唆：“咱拿这钱没得责任。李惟昔遭人拐了，就当是给咱的抚恤金。”
李惟昔的母亲则沉默着。
“现金的八万是张镇抚那儿来的，这张卡是那帮子黑衣人的。他们两家，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八万又八万的去哪里了。你别担心噻，入了咱们的钱袋，就是咱们的钱。”
吵吵嚷嚷的丈夫在耳边连连说着，她便如是听着，抱着胸前那张银行卡，沉重地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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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除了给我们的那五万，你还给了那两口子八万？”
门口传来喻东离的声音，屋内的张俊也下意识地把心提了一提。
蒙面的黎亦炽和李皓杰身后，出现了喻东离的身形。正如张俊所料，喻东离来见他，是不会戴面罩蒙面的。
看这情形，是喻东离看到了李皓杰发的那个空格，便匆匆赶到了这里。
“屋子太小了，我们出去说吧。”张俊说道。
然而喻东离却说：“不用了。”
他拍了拍李皓杰的肩膀，李皓杰便从屋内退了出来，让出身为的同时，来到了喻东离的身侧。喻东离先是在李皓杰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李皓杰领会起步离开，而后，喻东离才进了这间狭窄的出租屋来。
喻东离拍了拍门外的行李箱，说道：“本来想替李惟昔收拾点东西的，没想到能碰上你啊。”
“他们两个是开锁进来的，应该没有征得李惟昔的同意吧？”张俊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瞥向了黎亦炽。
而喻东离却只是一笑：“这你就别管了。”
张俊“嘁”了一声。他对私闯民宅这件事并没有兴趣。
反而喻东离先问了张俊：“倒是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又是五万又是八万的。”
“你们那五万是晋邑尘出的。”张俊说道，“这几年，三界和平协会管得越来越宽，我是得到了晋邑尘的赏识，才能当上镇抚队长的。”
“原来如此。”喻东离摸了摸下巴，“看来，晋邑尘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开始入局了啊。”
“你最好不要和他作对。”张俊警告道。
“放心放心。”喻东离摊开手，“我可打不过他那样的仙人。”
而张俊这时把头一低，叹了口气：“你们要是被晋邑尘收编了，我们就没有交手的机会了。”
可是却见喻东离把手一摆：“少说那些废话了。那八万你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张俊垂下眼，“我只是来确认你们到底有没有收钱的而已。”
“所以这就是你专门在这里蹲我们的原因？”黎亦炽问道。
张俊只是点了点头，欲言又止，但还是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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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李惟昔每样菜都留了点。”陈文威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李惟昔的门口，随后盖上了电饭煲的盖子。
确认电饭煲开着保温模式后，陈文威把围裙一摘，便朝饭桌走来。
“张俊还跟我们说了一件事。”喻东离在饭桌上举着筷子说道，“人贩子还没抓干净。”
“还没抓干净？为什么？”黄廷杉问道。
黎亦炽嗤鼻说着：“他们团伙里面有妖精。”
“妖精？！”李皓杰瞪着大小眼。
李皓杰和陈文威都还不知道那些东西那些事呢。
“是的。”喻东离说道，“杰仔你应该记得，当时现场有爆炸吧？”
“记得啊。”李皓杰一边扒饭一边看着喻东离说着，“我那个时候在公园外面，老远都看到有火光，就是不怎么响。”
而陈文威则皱着眉头问道：“那个爆炸是妖精干的？”
“呃......”喻东离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解释。
他放下碗筷，用手一边比划一边说道：“这么跟你们说吧。爆炸，是一个装着灵力的小瓶子炸了，没伤到那两个人贩子，是因为他们俩是妖精。”
“你不也没伤着吗？”李皓杰问道。
“这......”喻东离愣住了，而后又比划起来，“不是，我，那个，你先听我说完！”
“啊行行行。”李皓杰用力点了点头。
喻东离继续比划着说道：“那俩妖精没什么修为，脑门挨了一枪就没挺过来，这个是没问题的哈。然后，大家想一下哈，连爆炸都不怕的妖精，怎么会怕子弹呢？”
“所以他们俩不是妖精，是吗？”陈文威皱着眉头。平时很难听到喻东离说话这么别扭，陈文威实在是疑惑。
“他们俩是！妖！精！”喻东离敲着桌子强调着。
黎亦炽闭上眼摇了摇头，没好气似的说道：“东离的意思是，除了他们两个，人贩子里面还有一个妖精，可以给别人施加防御性的术法。”
“对，就是这个意思！”喻东离用力点了点头。
“哦——我懂了！”李皓杰一拍脑门，“我说那面包车里的司机怎么神经兮兮的，原来是在施法啊！”
这下，所有人都望向了李皓杰。
“你见过那个妖精？！”
李皓杰被大家这么一问，缩了，说道：“我，怎么说呢，还好没动手，不然死的就是我了。”
“动手？动什么手？”黄廷杉问道。
李皓杰大大叹了口气：“车牌被套上了，我想上去揭了，但是，炽哥叫我去把贤哥的手机偷回来，就，没动手。”
众人也都叹了口气，各自吃着。
这时，喻东离说道：“总之，刚才聊的那些，跟今天下午晋邑尘来找我的事情，有关系。”
“等着你说这事呢。”黄廷杉瞥了一眼喻东离，一边夹菜一边说道。
喻东离笑了笑，只说：“晋邑尘找我，是为了打听地火山神君的下落。”
“哈？”李皓杰都听懵了。
陈文威先反应过来，问道：“真有这个山神？”
黄廷杉则推了推眼镜，瞥了一眼喻东离，玩味地说了句：“有啊。”
“卧槽！”李皓杰瞪大了眼，“这么说，他老人家真的一直保佑着咱们？”
“保个屁......”黄廷杉的声音转小，渐似呢喃，“......真保佑能死了任世贤？”
凌音看了一眼黄廷杉，随后低下了眉眼。只有她听到了那句。
“总之！”喻东离正辞说道，“我摊牌了，我不演了。”
黄廷杉和黎亦炽听喻东离如此言语，都忍不住第一时间盯着了他。他们也明白，接下来喻东离会说些什么。
而陈文威怔怔地望着喻东离，先开口：“你不会就是......”
“没错。”喻东离点了点头，“我也是个妖精，妖名为，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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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玲姐疑惑地望着办公桌对面的晋邑尘。
晋邑尘把手中那本外语《大清万妖堪舆》放下，再把笔一搁，摘了眼镜。
“Lumine，荧，暂且就这么翻译吧。”晋邑尘笑了笑，“搞不好蒙对了呢？”
“财神爷回来啦？”
说着，一碟碟热腾腾的菜被端到了长桌上。再看厨房，电饭煲的盖子打开，便是缭绕着甜与香的白雾。
黄廷杉低下眉眼，而后才望向靠在楼梯边上看手机的凌音。
“凌音，去叫李惟昔下来吃饭吧。”黄廷杉对凌音说道，“她中午就没怎么吃。”
“我知道。”凌音熄了手机屏幕，但是转头看着李惟昔的房门，她还是得说，“但是现在叫她下来，她也还是吃不了多少吧？”
“还是叫一下吧。”喻东离拉出长桌边的一张椅子来，先坐下了，“我觉得现在能叫得动她的，也就是凌音你了。”
凌音把手一摊，转身上了楼，踩着阶梯，还扭头对喻东离和黄廷杉把舌头一吐：“要你们这些男人有什么用？”
喻东离也把手一摊，眉毛一挑：“你要这么说我，可不太严谨啊。”
“切。”凌音扭过头去，已经把身形钻到二楼了。
楼下的黄廷杉也拉开一把椅子来，坐在了喻东离的旁边。
“阿炽不在，你就坐他的位置是吧？”喻东离瞥向黄廷杉。
“少废话。”黄廷杉把眼镜一推，“跟我说说，下午三界和平协会的人找你做什么？他们发现你的身份了？”
“一会儿说一会儿说。”喻东离笑着推脱着，“等阿炽和杰仔回来了，再跟你们说。”
黄廷杉则往椅子上一靠，又问：“那，东离，你的妖名是什么？”
这时，陈文威把碗筷拿了出来，问道：“什么东西要命？”
喻东离掩嘴噗嗤一声。
黄廷杉则挥挥手驱赶道：“去去去，没你事没你事。”
“我才懒得管你们呢。”陈文威把围裙一脱，“我去上个厕所。”
由是，陈文威吹着口哨便走开了。
瞥眼之间，见那厕所门一关上，黄廷杉便又看向了喻东离。
“喻东离，你的妖名！”
“书上没写吗？”
“没写。”
“纯火精灵啊。”
“少骗我！”黄廷杉又推了推眼镜，“烛龙还叫娄乾呢，你肯定不叫纯火精灵。”
“那这个肯定不能直接告诉你啊。”喻东离笑着，把手一摊，便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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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像个没事人在那儿坐着了。”黎亦炽盯着这间小房子内的张俊，“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是算准了我们会来吧？”
眼前的张俊并没有穿镇抚制服，他扭头来看向门口的黎亦炽和李皓杰。门外不仅有二人，还有一个四轮着地的行李箱。按理说，扒手李皓杰有开锁的小偷本事，开了门后应是站在前面的，一眨眼的功夫，却已躲到黎亦炽的后面去了。
虽说二人戴着面罩遮住了容颜，但张俊对游侠已经非常熟悉了。
张俊抬起手来指着二人：“你们两个私闯民宅，知道吗？”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李皓杰在黎亦炽身后反问。
张俊拍了拍裤袋：“因为查案需要，我有这里的钥匙。”
确实，镇抚查案，房东确实有配合的道理。
于是，黎亦炽曲肘抬手来摆出架势，双拳入了视线。
“还不跑？”张俊盯着黎亦炽，站起身来，向门口走了两步来，“你忘了你的拳脚功夫不如我？”
“那要再打过才知道。”黎亦炽的眼神凶狠了起来。
然而张俊却瞥了一眼黎亦炽身后的李皓杰，挑起嘴角。
“你家小偷不算战斗力的吗？”
“哎！”李皓杰从黎亦炽身后伸出手来，叫停了张俊的离间，说道，“这屋子太小，我的功夫施展不出来，你们俩打就行。”
李皓杰说的也有道理。
李惟昔住的出租屋并不大，一张床却是堪堪放得下，再加上桌椅和衣柜，本就雪上加霜。各种衣物杂物堆在床上，桌子上，人站在其中，转个身的功夫都显得费劲了。
一条走道将将好竖在黎亦炽和张俊之间，只要一伸手，功夫便要较量上了。
张俊审视了身边的环境，抬起眼来对上黎亦炽的目光。
“那来吧。”张俊双眼一眯，如人间太岁，“正好我也有一件事特别好奇。”
张俊以咏春问手探出，而黎亦炽双拳换双掌，一前一后，与张俊交了手。
“咏春，张俊。”
“蝴蝶掌，卢敏娜门下。”
闻黎亦炽不愿报上自己的名字，只是报师门之名，张俊便也不废话了。
两手翻飞，一摊一傍一伏。接着，在这方寸屋内，黎亦炽和张俊拉近了身形，来拳便留，去掌则送，一身泄力，甩手直冲。取中线，不与，辄去，取偏门抢攻，不成，桥手相搏刚中柔，眉间凶狠势难收。掌、肘、膀皆行其威，见招拆招，转瞬间已过二十几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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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可以从外语版的志怪文献里面找线索嘛。”喻东离屑屑地望着黄廷杉。
“你又玩我是不是？”黄廷杉没好气。
“那肯定不会呀。”喻东离往椅子上一靠，如是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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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想的方向是大致对的，晋先生。”镇抚局长拿出一本封面上写满了洋文的厚皮书，摆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办公桌的对面，正站着双手正扶拐杖的晋邑尘。那本书的洋文封面，倒衬得晋邑尘这一身西装和手里的绅士拐杖。
晋邑尘听了镇抚局长的话，稍稍点了点头，只顾着翻开桌上的那本书来。
值得一提的是，书名写作Elves'TracksintheEast，是由“大清万妖堪舆”这六个字翻译过去的。
浅浅看了前几段洋文书就的语句，晋邑尘便说道：“这本《大清万妖堪舆》，原版已经绝迹了吧？”
“是的。”镇抚局长说着，挂着一抹笑叨叨，“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很多这类书籍被烧了个干净。据说您要找的地火山神君，在那个时候连庙都被砸了。现代出版的志怪书，都只能叫做残书了。我这本东西也是别人送给我的，放在我这里却只是积灰。晋先生想拿去就拿去吧，这本书在您手上才有价值。”
晋邑尘瞥了一眼局长的嘴脸，只是说道：“不必向我谄媚。等以后镇抚司改制的方针落实，你到了我的手底下，再好好效力吧。”
局长咽了口唾沫，只说：“是，晋先生。”
见局长收回去三分目光，晋邑尘才把手底下的书页翻回目录。手指在泛黄的纸上轻轻滑动，从上往下找了个遍，又翻了两页后，晋邑尘的眉头皱了起来。疑惑，然后是又一遍仔细的翻找。
最终确定，这本书里，没有提到过什么“地火山神君”。
随后，晋邑尘回头再看了一遍目录，这次，手指在一串写作SpiritofInferno的洋文边上停了下来。它对应的是第216页。
抓着一把书页往后翻，晋邑尘找了这个SpiritofInferno，纯火精灵。
眼珠从左往右走，晋邑尘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默念又非默念地低语：“NaturallynamedLumine，theSpiritofInfernowasbornincha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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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骗你。”
喻东离望着身边那个，已经把脸扭过去了的黄廷杉。
“真不骗你。”喻东离伴着一个僵直的笑说道，“我真的去过欧罗巴，在那边见过外语的志怪文献。”
“我知道你去过欧罗巴。”黄廷杉的嘴角抽动着，“不然你也不会受到游侠文化的感染，对吧？”
“那——确实。”喻东离耸了耸肩。
“现在的问题是什么，东离你不知道吗？”黄廷杉回头盯着喻东离，“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搞不到那套书啊！问你个问题怎么老是这么费劲呢，喻东离？”
喻东离拉起嘴角来似是苦笑了一下，低头看手机不语。
“你不说话算了。”黄廷杉也掏出手里，解除了锁屏。
但是，正是此时，两人翕然相视，满脸是惊。
只见手机屏幕上，两人都收到了来自李皓杰的消息，而消息内容，只有一个空格。
“他们出事了！”黄廷杉咬住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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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哥，你连张俊都打不过？”
眼前的张俊，靠着擒拿的手法，已经制住了黎亦炽。窄窄过道的边上就是床，黎亦炽腰身扭曲，让张俊擒了胳膊，脑袋被摁在了床上，几乎就要埋在床垫的弹簧之间。
“少放屁！这种场地，咏春好发挥而已。”黎亦炽咬着牙辩驳。
而张俊倒是痛快地松开了黎亦炽，拍了拍身上的西装，说道：“行了，还有正事要和你们说的。”
“正事？”黎亦炽揉着半边肩膀，看着张俊。
“没错。”张俊点了点头，“我以为，我能在李惟昔以前住的地方等到喻东离。没想到是你们。”
李皓杰脱口便说道：“你对我们俩是有什么意见吗？”
而黎亦炽则问：“一定要我们老大出面吗？”
张俊吸一口气，动了动腮帮子，只说：“既然你们两个都来了，就问你们两个吧。李惟昔父母的那八万，是不是在你们手上？”
“我们没收钱。”黎亦炽说道。
张俊只把双眼一眯：“李惟昔的父母亲口告诉过我，那八万已经给你们了。”
“不可能。”黎亦炽回道。
“肯定不可能啊！”李皓杰说道，“李惟昔的父母根本就凑不出八万。”
“那八万是我的。”张俊咬着牙，盯着眼前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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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八万是小黄的！”李惟昔的母亲一把抢过了丈夫手里那张银行卡。
丈夫瞪着眼，嚷着：“人家爱给给！咱拿了就是咱的！”
“不行！”李惟昔的母亲扭过身子，把那张银行卡往身后藏，“我过不去那个坎儿！我要去说清楚！”
“说清楚说清楚，你舍得去说清楚？！”丈夫仍然不罢休，“八万又八万，咱多了十六万！你舍得？你舍得？！”
李惟昔的母亲颤抖起嘴唇来。她说不出话，可又偏偏想说些什么来辩驳。越是想说，越是连身体都颤抖起来。
丈夫弓着腰，手背拍手心，连声地教唆：“咱拿这钱没得责任。李惟昔遭人拐了，就当是给咱的抚恤金。”
李惟昔的母亲则沉默着。
“现金的八万是张镇抚那儿来的，这张卡是那帮子黑衣人的。他们两家，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八万又八万的去哪里了。你别担心噻，入了咱们的钱袋，就是咱们的钱。”
吵吵嚷嚷的丈夫在耳边连连说着，她便如是听着，抱着胸前那张银行卡，沉重地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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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除了给我们的那五万，你还给了那两口子八万？”
门口传来喻东离的声音，屋内的张俊也下意识地把心提了一提。
蒙面的黎亦炽和李皓杰身后，出现了喻东离的身形。正如张俊所料，喻东离来见他，是不会戴面罩蒙面的。
看这情形，是喻东离看到了李皓杰发的那个空格，便匆匆赶到了这里。
“屋子太小了，我们出去说吧。”张俊说道。
然而喻东离却说：“不用了。”
他拍了拍李皓杰的肩膀，李皓杰便从屋内退了出来，让出身为的同时，来到了喻东离的身侧。喻东离先是在李皓杰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李皓杰领会起步离开，而后，喻东离才进了这间狭窄的出租屋来。
喻东离拍了拍门外的行李箱，说道：“本来想替李惟昔收拾点东西的，没想到能碰上你啊。”
“他们两个是开锁进来的，应该没有征得李惟昔的同意吧？”张俊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瞥向了黎亦炽。
而喻东离却只是一笑：“这你就别管了。”
张俊“嘁”了一声。他对私闯民宅这件事并没有兴趣。
反而喻东离先问了张俊：“倒是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又是五万又是八万的。”
“你们那五万是晋邑尘出的。”张俊说道，“这几年，三界和平协会管得越来越宽，我是得到了晋邑尘的赏识，才能当上镇抚队长的。”
“原来如此。”喻东离摸了摸下巴，“看来，晋邑尘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开始入局了啊。”
“你最好不要和他作对。”张俊警告道。
“放心放心。”喻东离摊开手，“我可打不过他那样的仙人。”
而张俊这时把头一低，叹了口气：“你们要是被晋邑尘收编了，我们就没有交手的机会了。”
可是却见喻东离把手一摆：“少说那些废话了。那八万你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张俊垂下眼，“我只是来确认你们到底有没有收钱的而已。”
“所以这就是你专门在这里蹲我们的原因？”黎亦炽问道。
张俊只是点了点头，欲言又止，但还是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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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李惟昔每样菜都留了点。”陈文威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李惟昔的门口，随后盖上了电饭煲的盖子。
确认电饭煲开着保温模式后，陈文威把围裙一摘，便朝饭桌走来。
“张俊还跟我们说了一件事。”喻东离在饭桌上举着筷子说道，“人贩子还没抓干净。”
“还没抓干净？为什么？”黄廷杉问道。
黎亦炽嗤鼻说着：“他们团伙里面有妖精。”
“妖精？！”李皓杰瞪着大小眼。
李皓杰和陈文威都还不知道那些东西那些事呢。
“是的。”喻东离说道，“杰仔你应该记得，当时现场有爆炸吧？”
“记得啊。”李皓杰一边扒饭一边看着喻东离说着，“我那个时候在公园外面，老远都看到有火光，就是不怎么响。”
而陈文威则皱着眉头问道：“那个爆炸是妖精干的？”
“呃......”喻东离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解释。
他放下碗筷，用手一边比划一边说道：“这么跟你们说吧。爆炸，是一个装着灵力的小瓶子炸了，没伤到那两个人贩子，是因为他们俩是妖精。”
“你不也没伤着吗？”李皓杰问道。
“这......”喻东离愣住了，而后又比划起来，“不是，我，那个，你先听我说完！”
“啊行行行。”李皓杰用力点了点头。
喻东离继续比划着说道：“那俩妖精没什么修为，脑门挨了一枪就没挺过来，这个是没问题的哈。然后，大家想一下哈，连爆炸都不怕的妖精，怎么会怕子弹呢？”
“所以他们俩不是妖精，是吗？”陈文威皱着眉头。平时很难听到喻东离说话这么别扭，陈文威实在是疑惑。
“他们俩是！妖！精！”喻东离敲着桌子强调着。
黎亦炽闭上眼摇了摇头，没好气似的说道：“东离的意思是，除了他们两个，人贩子里面还有一个妖精，可以给别人施加防御性的术法。”
“对，就是这个意思！”喻东离用力点了点头。
“哦——我懂了！”李皓杰一拍脑门，“我说那面包车里的司机怎么神经兮兮的，原来是在施法啊！”
这下，所有人都望向了李皓杰。
“你见过那个妖精？！”
李皓杰被大家这么一问，缩了，说道：“我，怎么说呢，还好没动手，不然死的就是我了。”
“动手？动什么手？”黄廷杉问道。
李皓杰大大叹了口气：“车牌被套上了，我想上去揭了，但是，炽哥叫我去把贤哥的手机偷回来，就，没动手。”
众人也都叹了口气，各自吃着。
这时，喻东离说道：“总之，刚才聊的那些，跟今天下午晋邑尘来找我的事情，有关系。”
“等着你说这事呢。”黄廷杉瞥了一眼喻东离，一边夹菜一边说道。
喻东离笑了笑，只说：“晋邑尘找我，是为了打听地火山神君的下落。”
“哈？”李皓杰都听懵了。
陈文威先反应过来，问道：“真有这个山神？”
黄廷杉则推了推眼镜，瞥了一眼喻东离，玩味地说了句：“有啊。”
“卧槽！”李皓杰瞪大了眼，“这么说，他老人家真的一直保佑着咱们？”
“保个屁......”黄廷杉的声音转小，渐似呢喃，“......真保佑能死了任世贤？”
凌音看了一眼黄廷杉，随后低下了眉眼。只有她听到了那句。
“总之！”喻东离正辞说道，“我摊牌了，我不演了。”
黄廷杉和黎亦炽听喻东离如此言语，都忍不住第一时间盯着了他。他们也明白，接下来喻东离会说些什么。
而陈文威怔怔地望着喻东离，先开口：“你不会就是......”
“没错。”喻东离点了点头，“我也是个妖精，妖名为，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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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玲姐疑惑地望着办公桌对面的晋邑尘。
晋邑尘把手中那本外语《大清万妖堪舆》放下，再把笔一搁，摘了眼镜。
“Lumine，荧，暂且就这么翻译吧。”晋邑尘笑了笑，“搞不好蒙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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