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逆羽还巢
游侠确实已经来过李惟昔家了，正如张俊所想的那样。
但时间要往回拨一拨，因为张俊从那两口子的表情中，察觉到了隐情。
当凌音在库房里一面安慰李惟昔，一面对众人说出：“都够了。钱的事，我们从长计议。得罪了黑白两道，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自保吧。”彼时，便有鱼钩出水。
黄廷杉看向喻东离：“东离，阿贤的手机......”
“我偷回来了。”李皓杰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台黑色的手机，放在了长桌上。
“照片呢？”黄廷杉又问喻东离。
喻东离答道：“我偷偷放到白星的衣兜里了。”
黄廷杉这才稍松一口气：“现在镇抚那边应该会针对照片的内容，审问张俊了。唯一知道我们的存在的人，现在被扣上嫌疑人的罪名，我们暂时安全。”
黎亦炽看了看黄廷杉，又看了看凌音的李惟昔，再低头看了一眼李皓杰身前的任世贤的手机。
“东离，你是不是早就料到张俊会利用我们？”黎亦炽最后盯着喻东离。
“是阿贤，阿贤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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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任世贤先和白星在公园碰头。
“兄弟，湖边桥上，你先一个人去吧。”任世贤假装不好意思，“我得去趟厕所。”
“行。”白星说，“我现在就去等她！”
这才刚分开，任世贤便把手指按在了耳边的蓝牙耳机上。
他一面走开，一面对黎亦炽在电话里说：“阿炽，可以出来了。”
原本这段时间和白星的分开，是为了向一直埋伏在这里的李皓杰通风报信。
没错，李皓杰也在那次的行动之中。
任世贤滑身进入草丛，给草丛中的李皓杰浅浅吓了一跳。
“我当是谁呢！”李皓杰拍了拍任世贤的肩膀，“怎么说？人贩子的车在哪儿？”
“白星也不知道。”任世贤摊开了手。
“那怎么办？不是说要搞定他们的车吗？”李皓杰有些急了。
任世贤摇了摇头，只说：“不找了。一会儿直接打起来，他们自然就会往车的方向走。”
“喂！你疯了？！”李皓杰瞪着眼。
“我要在老大面前证明自己！”任世贤拍了拍李皓杰的肩膀，说罢便走。
“喂！”
李皓杰拦不住他，只好直接起身，张望了一会儿后，朝公园门口的方向跑去。
那边，任世贤马不停蹄，是去和大姐大碰头了。
越过几片或起或伏的树下草地，任世贤来到了喻东离的必经之路上。
“有事？”喻东离不想暴露，瞪着他问。
“姐，便衣，好多便衣。”任世贤喘着气说道，“我和白星一进公园，就注意到了。”
“张俊想黄雀在后。”喻东离一咬牙，“别管他们，我们照样能坑张俊一笔的。”
“按原计划？”
“不。”喻东离伸手出来，“照片给我。”
“不是拿来坑张俊的吗？”任世贤皱起眉头，“你拿着照片不太好吧？”
“给我就对了。”喻东离不由分说。
任世贤把照片给了喻东离，他望着喻东离长发沐月的纤细背影，忿忿地走开了。
喻东离用指关节夹着照片，将它藏了起来，直到与白星的交谈中，将它偷偷塞到白星的衣兜里。
血光，月光，然后是枪声。
脚步声，更多的枪声。
目光，火光，然后是惊叫声。
爆炸声，更多的惊叫声。
最后，是流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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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喻东离你有病！”凌音叉着腰，“这次的事情，这么多计划下来，你从来没有给我们所有人统一过目标，每次都是让我们各干各的，来实现你自己的所谓的目标。你把我们几个当枪使，从来没有想过和我们共同思考。”
众人缄默。
李惟昔只是拉着凌音的衣摆。黄廷杉推了推眼镜，望着喻东离，只见了喻东离把头垂了下去。陈文威和李皓杰相视，却也没有说话。黎亦炽看了喻东离一眼，便又与喻东离一起把头垂了下去。
“这是我们第一次接大单子，犯的第一次错。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凌音盯着喻东离，“东离，你比我们......年长一些，我一直觉得你是最冷静且正确的人。我们几个奉你做了老大，别再让我们失望了。”
喻东离仍是无言。
黄廷杉蹙着眉心：“东离，你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喻东离把头抬了起来。
此时黎亦炽才说道：“东离，接下来的计划，你应该想到了吧？”
“嗯。”喻东离只是点点头。
黄廷杉看着喻东离的样子，不愿听喻东离吞吞吐吐，径自而说道：“东离你肯定留了后手吧？要把李惟昔送回去？”
却听“啪”一声闷响，凌音一巴掌已经删在了黄廷杉的背上。
“你有病啊！说这个。”凌音瞪着黄廷杉。
李惟昔在凌音身后，望着他们二人，却似乎无法干预。明明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她回不回去是她自己的事情。”凌音说道，“你少拿组织的利益说事。”
黄廷杉的喉结动了动，他有些急了。
“我不是说了吗。”李惟昔也颤着嗓音，“我爸妈根本拿不出八万。”
黄廷杉看了眼喻东离，又看了眼李惟昔，噤着口。
“再说了。”陈文威说，“李惟昔本来就是我们的人，救自己人是本分。八万不能要。”
“可是那个时候李惟昔还不是游侠。”黄廷杉说。
“招财猫！”李皓杰盯着黄廷杉，“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黄廷杉说。
“那现在是怎样？”凌音怒问。
“老大，你真的要……”李皓杰谨慎地问着，瞥向李惟昔。
喻东离摇了摇头，说：“没办法，镇抚那边在查人贩子，我们得把李惟昔送回去。”
“但不是为了钱，对吧？”黎亦炽看着喻东离。
“没错。”喻东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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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姜葱蒜爆炒的香味从库房的厨房飘向了二楼。陈文威单手掂着大铁锅，大火如排山倒海。
喻东离从楼上下来，正巧，库房的大门也传来的开启的声响。
向大门望去，黄廷杉和李惟昔进了屋。黄廷杉转身关门，李惟昔却一言不发地朝楼梯走去，径自是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门一关，彻底没了声响。
凌音摘了耳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李惟昔的房门前，伸出的敲门的手却停住了。
“凌音，”黄廷杉蹙着眉说道，“下来一下。”
凌音咬了咬嘴唇，还是放下了欲敲门的手，转身下了楼。
那边黄廷杉把钥匙揣回兜里，向喻东离走去，却是先推了推眼镜，把头一低，说道：“东离，我有话和你说......”
喻东离蹙了眉，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做菜的陈文威，先问道：“威少不能知道？”
踟躇了一下，黄廷杉挠了挠头：“还是你一个人听吧。”
而喻东离又看了一眼凌音：“她已经知道了？”
“是啊。”凌音摊开手，耸了耸肩。
“说说？”喻东离向黄廷杉问道。
顿了一会儿，黄廷杉才说道：“我刚刚跟李惟昔回了趟家，她父母对她的态度很不好。你知道吗，东离，她家连她的床都没了。”
凌音蹙着眉。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喻东离垂着眼睑，没说话。
他们其实也都知道，李惟昔的父母就是如此，才导致李惟昔离家出走。现在李惟昔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或许也是一种离家出走吧。谁也不想见，什么也不想听，直到先与自己和解。
难过，不仅是李惟昔，还有大家。
明明今天的天气还不错，秋天的风不冷冽，秋天的阳光不灼人，没有雨，也不会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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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雪吗？”
摘下蒙面的口罩，黄廷杉问一道走的李惟昔。
“我老家会下雪。”李惟昔笑了笑，“过年回老家就能看到。”
“真好啊。”黄廷杉抬头望向高楼大厦夹着的天空，“我们这儿不会下雪。”
李惟昔看了黄廷杉一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顿了一会儿，只是问黄廷杉：“凌音是哪里人啊？”
“嗯？”黄廷杉也得稍加思索，但是最后也只能说着，“好像是本地的吧。她在西关上的高中。”
“那我也算本地的咯。”李惟昔说道，“我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在西关。”
“哈哈。”黄廷杉拉起了嘴角，“我的好多同学也像你这样，但是他们老家都会下雪。”
“是嘛？”李惟昔也掩嘴一笑。
这时，黄廷杉问道：“你喜欢下雪吗？”
“算是，喜欢吧。”李惟昔低下头，把外套的两襟收了收，仿佛一瞬间从秋风到了冬雪，她说道，“下雪的时候，能见到爷爷奶奶。他们对我很好。”
黄廷杉禁不住看了一眼李惟昔，嘴上只顾着一句：“这样啊。”
咽下一口唾沫，李惟昔吸一口气，抬起眼来，只耸耸肩，仿佛梦醒又把梦忘了一般，转了话锋。
她问：“你喜欢凌音，对吧？”
“啊？”黄廷杉浑身的神经都抽动了一下，他也吸了一口气，只说，“对啊。”
而李惟昔笑着，她呼出一口气的阴霾，说道：“凌音人真的很好。”
“是啊。”黄廷杉也轻轻挑起了嘴角。
“我刚来你们这里的时候，她一直在照顾我。”李惟昔说道，“在你们这里，我住得很安心。”
“喜欢就好。”黄廷杉笑着。
但是，两人拐进这个小区里，当看到眼前这幢楼时，却怎么也不能自然地笑了。
“到了。”李惟昔低下了头。
“我们一起上去吧。”黄廷杉看着李惟昔。
“走吧。”
李惟昔向着那条灰黑的楼梯口去了。
黄廷杉认不出楼梯两旁的墙上的白灰了。脚印连成了一片，越往下越是漆黑，斑斑驳驳的粉刷被人用钥匙刻下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图案。也有圆珠笔半写半刻的各种字迹，层层叠叠，有的字迹被打上一个大大的叉，又在旁边写了些什么。如果仔细看，甚至能分辨出颜色来，但有时横看竖看都是灰黑的。
踩着水泥台阶走，楼梯如缠蛇下坠，头上是更漫长的一段灰黑色。
到这里，就停下来了。
黄廷杉看向李惟昔，李惟昔却也看着黄廷杉。他们都没有敲门。
正当黄廷杉咽下一口唾沫，正要抬起手来，李惟昔已深吸一口气，敲了三下铁门。
“谁啊！”父亲的声音在屋里响着。
但是李惟昔没有回应。黄廷杉双手各自揉搓着，也没说话出口。
也许当李惟昔的父母见到李惟昔之后，气氛就轻松多了吧。也许开门的那一瞬间，话匣子就能打开吧。黄廷杉盯着铁门的镂空，里面是漆黑的木门，又看了看身边站着的李惟昔，脸上是无神。黄廷杉不像喻东离，活了四百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也不像凌音，生来就机敏伶俐。黄廷杉现在就盼着李惟昔的父母开门。
门栓的声音可算是响了。
铁门里面的木门拉开，李惟昔见到了父亲的脸。
那是一张，拧起了眉毛的脸，眼中的不可置信里，似乎没有半点快乐。
铁门的门栓被粗鲁地拉响，几乎吓了黄廷杉一跳。
“臭丫头！”
把女儿和黄廷杉引进门，铁门在他手里发出一声山响。
左边是客厅，右边是厨房。厨房里是李惟昔的母亲的身影，以及锅勺交击和热油翻腾的响声。黄廷杉看见李惟昔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在背后关门的父亲，脸上本来有一道被胡茬困住的微笑，但见女儿呆呆地站着，他又把眉头皱了起来。
“坐噻！”父亲呵斥一般地说。
李惟昔很轻地“嗯”了一声，走向了客厅。
而后才客客气气地眯眯眼对黄廷杉说道：“你也坐，你也坐，别客气。”
“谢谢。”黄廷杉点了点头，淡淡地说着。
“婆娘！瞧瞧谁回来了！”父亲呲着牙笑，“李惟昔，惟昔回来了！”
只听煤气灶旋钮“啪”的一声脆响，两只手在围裙上拍了拍，又抹了抹，厨房门一拉，是一张温润的笑脸。
母亲的双眼紧紧眯着，兜着满满一袋泪水，被两下拭去。李惟昔半启双唇，喉咙里似是梗着什么，发不出声来。
“惟昔啊惟昔，惟昔回来啦！”
“还有小黄啊！小黄也来啦！”
黄廷杉礼貌地回了一句：“阿姨好。”
不过终究是骨肉情更切。
一声声“让妈妈看看”中，母亲还是先搂住了自己的女儿。李惟昔浅浅地笑着，苦涩地笑着，叹着气笑着。她拍了拍母亲的背，目光却木然。
“算你们有些本事，把惟昔带回来了。”李惟昔的父亲鼻子出了一气。
而黄廷杉也说道：“我们老大吩咐过我了，这次，不收你们钱。”
“不要钱？”李惟昔的父亲把眉头皱得山高。
李惟昔的母亲也怔怔地回过头来，嘴唇仍颤抖着。
那边李惟昔的父亲却“哼”了一声：“良心发现了？”
“一开始不谈钱，你们肯定信不过我们。”黄廷杉如是说道。
李惟昔的父亲听了，却不去理论，只是把脸扭到了一边，倒要说到李惟昔的头上：“李惟昔那个臭丫头，差点儿教我们俩赔了八万去。”
身旁李惟昔拗着嘴，不说话。
黄廷杉眉头一皱，便说道：“有必要这么说惟昔吗？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的。”
“谁都不想。”李惟昔的父亲哝了哝这几个字，却似嗤之以鼻，他盯着黄廷杉，“你们拿钱的，你们不想？”
黄廷杉瞪起眼来，他有话要脱口而出，却硬是让话卡在了咽喉里。
“老汉！”李惟昔的母亲喝了丈夫一句，才让丈夫把下一句话憋了回去。
这时，李惟昔轻轻推开母亲的身形，站起身来，只是轻声说着：“我回去了。”
“回哪儿去啊？！”李惟昔的母亲抓着李惟昔的双肩，半张着嘴，看着女儿。
“回我住的地方。”李惟昔淡淡地说道。
在李惟昔被拐卖前，她租了房子的。只不过回到西关后，她一直住在游侠的库房里，那里有一个房间，她的房间。
“不吃个饭再走？”李惟昔的母亲紧紧地问着。
可是李惟昔只是把头摇了摇。
这让做父亲的心里如何好受，只是话到嘴边，便成了：“死丫头，好不容易回了家，咋对爹娘一点感情都没有？遭的罪不够是不？”
“家里又没有我住的地方。”李惟昔切切地说着。
父亲气不打一处来，拧着脸上的皱纹便骂道：“你了不起！你了不起你滚外头！你有啥子能耐嘛你在说说说！”
“就你看不起我！”李惟昔睁圆了杏眼，再也压不住颤抖的喉咙，“你他妈把我床都扔了你叫我住哪？啊？你从来都没有对我满意过，我为什么不走！”
“你说啥子？！”父亲的身形压到了面前，下巴抽动着脖子的筋条，咄咄地训斥着，“他妈他妈，这是你该说的？！死丫头！”
说着，便要扬起巴掌来教训。
然而这一巴掌还没扇上去，李惟昔已经阴着脸走到了门口。
铁门的门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余响未散之际，黄廷杉已经追出了门外。
灰黑的盘旋楼道里，隆隆地回响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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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辛苦你了。”喻东离拍了拍黄廷杉的肩膀。
旁边的凌音回头望了一眼李惟昔的紧闭的房门，也神伤。
可是忽然，黄廷杉却一手拨开喻东离的手。
“还有......一件事。”黄廷杉说着，却把眼神耷拉了下去，“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嗯哼？”喻东离眉头蹙起。
谁知黄廷杉却抬头盯着喻东离：“但是我有件事要先问你。”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很重要！”
于是，喻东离正了正身：“我听听？”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成为山神？”黄廷杉问道，“夺人妻杀人子的事你没少做，你为什么会牺牲自己的修为，来成全人类？”
黄廷杉想问的，其实正是游侠所做所为的正当性。
可是被这么一问，喻东离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图一乐，你信吗？”
“你！”
“就没道理啊。你这么问真的没道理啊。”喻东离摊开手，“我是妖，而且是一只法力高强的妖。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夺人妻杀人子这种事，我们最近不是也刚做过吗？”
吊儿郎当似的回答，让黄廷杉涨红了脸。
可是凌音却先说道：“你是因为妖力尽失，一个人能做的变少了，才想着要建立一个组织的，对吧？”
“差不多吧。”
“那你还真是适合游侠这个职业啊。”黄廷杉撇嘴笑了笑。
喻东离也只是笑了笑，反问：“所以你要告诉我的事，是什么？”
这下，黄廷杉又踟躇了些。
“东离，我想......”黄廷杉徘徊着唇齿，喉结动了动，却说道，“我想，找你借点钱。”
“嗯？”喻东离有些困惑。
凌音撇了黄廷杉一眼，拉起嘴角来叹了口气：“我来说吧。”
黄廷杉在凌音面前藏不住事，他早已将自己把积蓄交给李惟昔父母的事，告诉凌音了。这件事，他终究没有亲自对喻东离开口。是凌音，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也许作为游侠的老大，喻东离会斥责自己吧。
擅自对外人暴露相貌，擅自处置财物，游侠不会干这种事。
但是，当黄廷杉抬起头来，看着喻东离脸上的愁容，听见了那个故事。
“很久之前，有一只狐狸在旷野碰到了一簇篝火。”喻东离如是讲述道，“狐狸发现，把猎物放在篝火上烤过之后，会变得更加可口，于是，狐狸每次猎杀猎物，都会来到篝火边，烤肉，进食，每次都是。”
正说着，喻东离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那边的陈文威，滚油的滋滋声为喻东离的声音蒙上了面纱。
他继续说道：“直到有一天，大雨熄灭了篝火，狐狸再也不能烤肉了。但是此时的狐狸已经忍受不了生肉的味道，最后，狐狸饿死了。”
听完，黄廷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笑了。他看了一眼耸耸肩的凌音，又看向喻东离。
“你曾经也是某只狐狸的篝火，对吧？”
“谁让我是纯火精灵呢，对吧？”
但时间要往回拨一拨，因为张俊从那两口子的表情中，察觉到了隐情。
当凌音在库房里一面安慰李惟昔，一面对众人说出：“都够了。钱的事，我们从长计议。得罪了黑白两道，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自保吧。”彼时，便有鱼钩出水。
黄廷杉看向喻东离：“东离，阿贤的手机......”
“我偷回来了。”李皓杰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台黑色的手机，放在了长桌上。
“照片呢？”黄廷杉又问喻东离。
喻东离答道：“我偷偷放到白星的衣兜里了。”
黄廷杉这才稍松一口气：“现在镇抚那边应该会针对照片的内容，审问张俊了。唯一知道我们的存在的人，现在被扣上嫌疑人的罪名，我们暂时安全。”
黎亦炽看了看黄廷杉，又看了看凌音的李惟昔，再低头看了一眼李皓杰身前的任世贤的手机。
“东离，你是不是早就料到张俊会利用我们？”黎亦炽最后盯着喻东离。
“是阿贤，阿贤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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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任世贤先和白星在公园碰头。
“兄弟，湖边桥上，你先一个人去吧。”任世贤假装不好意思，“我得去趟厕所。”
“行。”白星说，“我现在就去等她！”
这才刚分开，任世贤便把手指按在了耳边的蓝牙耳机上。
他一面走开，一面对黎亦炽在电话里说：“阿炽，可以出来了。”
原本这段时间和白星的分开，是为了向一直埋伏在这里的李皓杰通风报信。
没错，李皓杰也在那次的行动之中。
任世贤滑身进入草丛，给草丛中的李皓杰浅浅吓了一跳。
“我当是谁呢！”李皓杰拍了拍任世贤的肩膀，“怎么说？人贩子的车在哪儿？”
“白星也不知道。”任世贤摊开了手。
“那怎么办？不是说要搞定他们的车吗？”李皓杰有些急了。
任世贤摇了摇头，只说：“不找了。一会儿直接打起来，他们自然就会往车的方向走。”
“喂！你疯了？！”李皓杰瞪着眼。
“我要在老大面前证明自己！”任世贤拍了拍李皓杰的肩膀，说罢便走。
“喂！”
李皓杰拦不住他，只好直接起身，张望了一会儿后，朝公园门口的方向跑去。
那边，任世贤马不停蹄，是去和大姐大碰头了。
越过几片或起或伏的树下草地，任世贤来到了喻东离的必经之路上。
“有事？”喻东离不想暴露，瞪着他问。
“姐，便衣，好多便衣。”任世贤喘着气说道，“我和白星一进公园，就注意到了。”
“张俊想黄雀在后。”喻东离一咬牙，“别管他们，我们照样能坑张俊一笔的。”
“按原计划？”
“不。”喻东离伸手出来，“照片给我。”
“不是拿来坑张俊的吗？”任世贤皱起眉头，“你拿着照片不太好吧？”
“给我就对了。”喻东离不由分说。
任世贤把照片给了喻东离，他望着喻东离长发沐月的纤细背影，忿忿地走开了。
喻东离用指关节夹着照片，将它藏了起来，直到与白星的交谈中，将它偷偷塞到白星的衣兜里。
血光，月光，然后是枪声。
脚步声，更多的枪声。
目光，火光，然后是惊叫声。
爆炸声，更多的惊叫声。
最后，是流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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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喻东离你有病！”凌音叉着腰，“这次的事情，这么多计划下来，你从来没有给我们所有人统一过目标，每次都是让我们各干各的，来实现你自己的所谓的目标。你把我们几个当枪使，从来没有想过和我们共同思考。”
众人缄默。
李惟昔只是拉着凌音的衣摆。黄廷杉推了推眼镜，望着喻东离，只见了喻东离把头垂了下去。陈文威和李皓杰相视，却也没有说话。黎亦炽看了喻东离一眼，便又与喻东离一起把头垂了下去。
“这是我们第一次接大单子，犯的第一次错。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凌音盯着喻东离，“东离，你比我们......年长一些，我一直觉得你是最冷静且正确的人。我们几个奉你做了老大，别再让我们失望了。”
喻东离仍是无言。
黄廷杉蹙着眉心：“东离，你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喻东离把头抬了起来。
此时黎亦炽才说道：“东离，接下来的计划，你应该想到了吧？”
“嗯。”喻东离只是点点头。
黄廷杉看着喻东离的样子，不愿听喻东离吞吞吐吐，径自而说道：“东离你肯定留了后手吧？要把李惟昔送回去？”
却听“啪”一声闷响，凌音一巴掌已经删在了黄廷杉的背上。
“你有病啊！说这个。”凌音瞪着黄廷杉。
李惟昔在凌音身后，望着他们二人，却似乎无法干预。明明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她回不回去是她自己的事情。”凌音说道，“你少拿组织的利益说事。”
黄廷杉的喉结动了动，他有些急了。
“我不是说了吗。”李惟昔也颤着嗓音，“我爸妈根本拿不出八万。”
黄廷杉看了眼喻东离，又看了眼李惟昔，噤着口。
“再说了。”陈文威说，“李惟昔本来就是我们的人，救自己人是本分。八万不能要。”
“可是那个时候李惟昔还不是游侠。”黄廷杉说。
“招财猫！”李皓杰盯着黄廷杉，“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黄廷杉说。
“那现在是怎样？”凌音怒问。
“老大，你真的要……”李皓杰谨慎地问着，瞥向李惟昔。
喻东离摇了摇头，说：“没办法，镇抚那边在查人贩子，我们得把李惟昔送回去。”
“但不是为了钱，对吧？”黎亦炽看着喻东离。
“没错。”喻东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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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姜葱蒜爆炒的香味从库房的厨房飘向了二楼。陈文威单手掂着大铁锅，大火如排山倒海。
喻东离从楼上下来，正巧，库房的大门也传来的开启的声响。
向大门望去，黄廷杉和李惟昔进了屋。黄廷杉转身关门，李惟昔却一言不发地朝楼梯走去，径自是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门一关，彻底没了声响。
凌音摘了耳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李惟昔的房门前，伸出的敲门的手却停住了。
“凌音，”黄廷杉蹙着眉说道，“下来一下。”
凌音咬了咬嘴唇，还是放下了欲敲门的手，转身下了楼。
那边黄廷杉把钥匙揣回兜里，向喻东离走去，却是先推了推眼镜，把头一低，说道：“东离，我有话和你说......”
喻东离蹙了眉，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做菜的陈文威，先问道：“威少不能知道？”
踟躇了一下，黄廷杉挠了挠头：“还是你一个人听吧。”
而喻东离又看了一眼凌音：“她已经知道了？”
“是啊。”凌音摊开手，耸了耸肩。
“说说？”喻东离向黄廷杉问道。
顿了一会儿，黄廷杉才说道：“我刚刚跟李惟昔回了趟家，她父母对她的态度很不好。你知道吗，东离，她家连她的床都没了。”
凌音蹙着眉。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喻东离垂着眼睑，没说话。
他们其实也都知道，李惟昔的父母就是如此，才导致李惟昔离家出走。现在李惟昔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或许也是一种离家出走吧。谁也不想见，什么也不想听，直到先与自己和解。
难过，不仅是李惟昔，还有大家。
明明今天的天气还不错，秋天的风不冷冽，秋天的阳光不灼人，没有雨，也不会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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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雪吗？”
摘下蒙面的口罩，黄廷杉问一道走的李惟昔。
“我老家会下雪。”李惟昔笑了笑，“过年回老家就能看到。”
“真好啊。”黄廷杉抬头望向高楼大厦夹着的天空，“我们这儿不会下雪。”
李惟昔看了黄廷杉一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顿了一会儿，只是问黄廷杉：“凌音是哪里人啊？”
“嗯？”黄廷杉也得稍加思索，但是最后也只能说着，“好像是本地的吧。她在西关上的高中。”
“那我也算本地的咯。”李惟昔说道，“我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在西关。”
“哈哈。”黄廷杉拉起了嘴角，“我的好多同学也像你这样，但是他们老家都会下雪。”
“是嘛？”李惟昔也掩嘴一笑。
这时，黄廷杉问道：“你喜欢下雪吗？”
“算是，喜欢吧。”李惟昔低下头，把外套的两襟收了收，仿佛一瞬间从秋风到了冬雪，她说道，“下雪的时候，能见到爷爷奶奶。他们对我很好。”
黄廷杉禁不住看了一眼李惟昔，嘴上只顾着一句：“这样啊。”
咽下一口唾沫，李惟昔吸一口气，抬起眼来，只耸耸肩，仿佛梦醒又把梦忘了一般，转了话锋。
她问：“你喜欢凌音，对吧？”
“啊？”黄廷杉浑身的神经都抽动了一下，他也吸了一口气，只说，“对啊。”
而李惟昔笑着，她呼出一口气的阴霾，说道：“凌音人真的很好。”
“是啊。”黄廷杉也轻轻挑起了嘴角。
“我刚来你们这里的时候，她一直在照顾我。”李惟昔说道，“在你们这里，我住得很安心。”
“喜欢就好。”黄廷杉笑着。
但是，两人拐进这个小区里，当看到眼前这幢楼时，却怎么也不能自然地笑了。
“到了。”李惟昔低下了头。
“我们一起上去吧。”黄廷杉看着李惟昔。
“走吧。”
李惟昔向着那条灰黑的楼梯口去了。
黄廷杉认不出楼梯两旁的墙上的白灰了。脚印连成了一片，越往下越是漆黑，斑斑驳驳的粉刷被人用钥匙刻下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图案。也有圆珠笔半写半刻的各种字迹，层层叠叠，有的字迹被打上一个大大的叉，又在旁边写了些什么。如果仔细看，甚至能分辨出颜色来，但有时横看竖看都是灰黑的。
踩着水泥台阶走，楼梯如缠蛇下坠，头上是更漫长的一段灰黑色。
到这里，就停下来了。
黄廷杉看向李惟昔，李惟昔却也看着黄廷杉。他们都没有敲门。
正当黄廷杉咽下一口唾沫，正要抬起手来，李惟昔已深吸一口气，敲了三下铁门。
“谁啊！”父亲的声音在屋里响着。
但是李惟昔没有回应。黄廷杉双手各自揉搓着，也没说话出口。
也许当李惟昔的父母见到李惟昔之后，气氛就轻松多了吧。也许开门的那一瞬间，话匣子就能打开吧。黄廷杉盯着铁门的镂空，里面是漆黑的木门，又看了看身边站着的李惟昔，脸上是无神。黄廷杉不像喻东离，活了四百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也不像凌音，生来就机敏伶俐。黄廷杉现在就盼着李惟昔的父母开门。
门栓的声音可算是响了。
铁门里面的木门拉开，李惟昔见到了父亲的脸。
那是一张，拧起了眉毛的脸，眼中的不可置信里，似乎没有半点快乐。
铁门的门栓被粗鲁地拉响，几乎吓了黄廷杉一跳。
“臭丫头！”
把女儿和黄廷杉引进门，铁门在他手里发出一声山响。
左边是客厅，右边是厨房。厨房里是李惟昔的母亲的身影，以及锅勺交击和热油翻腾的响声。黄廷杉看见李惟昔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在背后关门的父亲，脸上本来有一道被胡茬困住的微笑，但见女儿呆呆地站着，他又把眉头皱了起来。
“坐噻！”父亲呵斥一般地说。
李惟昔很轻地“嗯”了一声，走向了客厅。
而后才客客气气地眯眯眼对黄廷杉说道：“你也坐，你也坐，别客气。”
“谢谢。”黄廷杉点了点头，淡淡地说着。
“婆娘！瞧瞧谁回来了！”父亲呲着牙笑，“李惟昔，惟昔回来了！”
只听煤气灶旋钮“啪”的一声脆响，两只手在围裙上拍了拍，又抹了抹，厨房门一拉，是一张温润的笑脸。
母亲的双眼紧紧眯着，兜着满满一袋泪水，被两下拭去。李惟昔半启双唇，喉咙里似是梗着什么，发不出声来。
“惟昔啊惟昔，惟昔回来啦！”
“还有小黄啊！小黄也来啦！”
黄廷杉礼貌地回了一句：“阿姨好。”
不过终究是骨肉情更切。
一声声“让妈妈看看”中，母亲还是先搂住了自己的女儿。李惟昔浅浅地笑着，苦涩地笑着，叹着气笑着。她拍了拍母亲的背，目光却木然。
“算你们有些本事，把惟昔带回来了。”李惟昔的父亲鼻子出了一气。
而黄廷杉也说道：“我们老大吩咐过我了，这次，不收你们钱。”
“不要钱？”李惟昔的父亲把眉头皱得山高。
李惟昔的母亲也怔怔地回过头来，嘴唇仍颤抖着。
那边李惟昔的父亲却“哼”了一声：“良心发现了？”
“一开始不谈钱，你们肯定信不过我们。”黄廷杉如是说道。
李惟昔的父亲听了，却不去理论，只是把脸扭到了一边，倒要说到李惟昔的头上：“李惟昔那个臭丫头，差点儿教我们俩赔了八万去。”
身旁李惟昔拗着嘴，不说话。
黄廷杉眉头一皱，便说道：“有必要这么说惟昔吗？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的。”
“谁都不想。”李惟昔的父亲哝了哝这几个字，却似嗤之以鼻，他盯着黄廷杉，“你们拿钱的，你们不想？”
黄廷杉瞪起眼来，他有话要脱口而出，却硬是让话卡在了咽喉里。
“老汉！”李惟昔的母亲喝了丈夫一句，才让丈夫把下一句话憋了回去。
这时，李惟昔轻轻推开母亲的身形，站起身来，只是轻声说着：“我回去了。”
“回哪儿去啊？！”李惟昔的母亲抓着李惟昔的双肩，半张着嘴，看着女儿。
“回我住的地方。”李惟昔淡淡地说道。
在李惟昔被拐卖前，她租了房子的。只不过回到西关后，她一直住在游侠的库房里，那里有一个房间，她的房间。
“不吃个饭再走？”李惟昔的母亲紧紧地问着。
可是李惟昔只是把头摇了摇。
这让做父亲的心里如何好受，只是话到嘴边，便成了：“死丫头，好不容易回了家，咋对爹娘一点感情都没有？遭的罪不够是不？”
“家里又没有我住的地方。”李惟昔切切地说着。
父亲气不打一处来，拧着脸上的皱纹便骂道：“你了不起！你了不起你滚外头！你有啥子能耐嘛你在说说说！”
“就你看不起我！”李惟昔睁圆了杏眼，再也压不住颤抖的喉咙，“你他妈把我床都扔了你叫我住哪？啊？你从来都没有对我满意过，我为什么不走！”
“你说啥子？！”父亲的身形压到了面前，下巴抽动着脖子的筋条，咄咄地训斥着，“他妈他妈，这是你该说的？！死丫头！”
说着，便要扬起巴掌来教训。
然而这一巴掌还没扇上去，李惟昔已经阴着脸走到了门口。
铁门的门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余响未散之际，黄廷杉已经追出了门外。
灰黑的盘旋楼道里，隆隆地回响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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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辛苦你了。”喻东离拍了拍黄廷杉的肩膀。
旁边的凌音回头望了一眼李惟昔的紧闭的房门，也神伤。
可是忽然，黄廷杉却一手拨开喻东离的手。
“还有......一件事。”黄廷杉说着，却把眼神耷拉了下去，“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嗯哼？”喻东离眉头蹙起。
谁知黄廷杉却抬头盯着喻东离：“但是我有件事要先问你。”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很重要！”
于是，喻东离正了正身：“我听听？”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成为山神？”黄廷杉问道，“夺人妻杀人子的事你没少做，你为什么会牺牲自己的修为，来成全人类？”
黄廷杉想问的，其实正是游侠所做所为的正当性。
可是被这么一问，喻东离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图一乐，你信吗？”
“你！”
“就没道理啊。你这么问真的没道理啊。”喻东离摊开手，“我是妖，而且是一只法力高强的妖。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夺人妻杀人子这种事，我们最近不是也刚做过吗？”
吊儿郎当似的回答，让黄廷杉涨红了脸。
可是凌音却先说道：“你是因为妖力尽失，一个人能做的变少了，才想着要建立一个组织的，对吧？”
“差不多吧。”
“那你还真是适合游侠这个职业啊。”黄廷杉撇嘴笑了笑。
喻东离也只是笑了笑，反问：“所以你要告诉我的事，是什么？”
这下，黄廷杉又踟躇了些。
“东离，我想......”黄廷杉徘徊着唇齿，喉结动了动，却说道，“我想，找你借点钱。”
“嗯？”喻东离有些困惑。
凌音撇了黄廷杉一眼，拉起嘴角来叹了口气：“我来说吧。”
黄廷杉在凌音面前藏不住事，他早已将自己把积蓄交给李惟昔父母的事，告诉凌音了。这件事，他终究没有亲自对喻东离开口。是凌音，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也许作为游侠的老大，喻东离会斥责自己吧。
擅自对外人暴露相貌，擅自处置财物，游侠不会干这种事。
但是，当黄廷杉抬起头来，看着喻东离脸上的愁容，听见了那个故事。
“很久之前，有一只狐狸在旷野碰到了一簇篝火。”喻东离如是讲述道，“狐狸发现，把猎物放在篝火上烤过之后，会变得更加可口，于是，狐狸每次猎杀猎物，都会来到篝火边，烤肉，进食，每次都是。”
正说着，喻东离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那边的陈文威，滚油的滋滋声为喻东离的声音蒙上了面纱。
他继续说道：“直到有一天，大雨熄灭了篝火，狐狸再也不能烤肉了。但是此时的狐狸已经忍受不了生肉的味道，最后，狐狸饿死了。”
听完，黄廷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笑了。他看了一眼耸耸肩的凌音，又看向喻东离。
“你曾经也是某只狐狸的篝火，对吧？”
“谁让我是纯火精灵呢，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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