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事里的那小子
鸢尾号飞了六个时辰，等到了雨田府，天已经黑了。雨田府是河陵县的上级单位，只有这里才有停靠跨洲渡船的渡口，下了鸢尾号，到河陵县还有五百多公里。
这八个时辰，顾西西只喝了一点儿水，但是心情激动的她丝毫不觉得饿，快步走出渡口，顾西西立刻看到了吕青辰派出的人，一个面容精明的中年人，举着写有她名字的牌子，在外面一边等候一边客气的和旁边的人说着话。
顾西西走上前去，伸出手说：“你好，我是顾西西！”
中年人赶忙扔掉烟屁股，手在衣服上擦了下，和顾西西轻轻握了下，说：“顾大人，您好，我是河陵县巡检司洪稠。”
顾西西说：“原来是洪大人，有劳你这么晚还来接我。”
洪稠说：“不敢当大人一说，您喊我一声老洪就行。县令大人原本要来接您的，但是临时被一件急事绊住了脚，他说了，等到了河陵县，再当面给您赔不是。”
顾西西说：“吕县令太客气了，他是县令，我是学政，哪有上级给下级赔不是的。”
洪稠笑了笑，说：“县令大人做事一向是只看对错。”
顾西西想起辽王府对吕青辰的评语和从高壑那里得来的消息，慢慢体会出洪稠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心想对方似乎误会了自己这次来挂职的目的，以为自己是来当钦差大臣的，但是她也不愿意戳破这个误会，便说：“咱们是在雨田府住一夜还是现在就出发？”
洪稠说：“您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已经累了，这里到河陵县即便走得顺当，也需要两个时辰，离渡口不远的雨田迎宾府已经准备好了房间，我建议您先休息一下。”
大概是有些近乡情怯，离心里那人近了，顾西西反而冷静了下来，于是从善如流的说：“那就先歇一晚上，明天再去河陵。”
得了指令，洪稠吩咐人拿了行礼，引导着顾西西上了车。因为是公务接待，这辆车远远不能和李望道那辆马车相比，装饰很简单，拉车的不是马，反而是一种耐力十分强悍的妖兽，形如白犬，体型却健硕得像耕牛，称之为赶山兽。
赶山兽虽然不像盗骊那样可以上天，其实脚力不慢，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就来到雨田迎宾府，雨田府的学政尹清朔已经提前在这里等候。按照级别和正常接待规则，尹清朔本不该对一个下属这么客气，但是顾西西出身东阁，又是内阁次辅韩观象的学生，到了哪里都属于自带光环的那种，无形中地位高人一等。
顾西西与尹清朔寒暄几句。
尹清朔说：“西西，你先去房间洗把脸，一刻钟后，咱们直接在包厢里见。”
顾西西应了一声，立刻有工作人员带着她去往定好的房间。
她一走，洪稠和尹清朔都放松下来，洪稠摸出一盒烟，递给尹清朔一支，说：“这一路上给我整得心惊肉跳的，这小姑奶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放着东阁的大好生活不过，非要跑到河陵县这个穷苦地方来受罪。”
尹清朔吐了一口烟，说：“还能为什么？人家这叫谋而后动，我听说了，现在内阁的入阁要求增加了一条，想要进去，必须有基层工作经历。”
洪稠说：“才十九，啧，考虑的是不是早了些。”
尹清朔正色说：“可不敢因为年轻就小看了人家，十九岁怎么了？你十九岁能中个进士吗？”
洪稠嬉笑了一声，说：“尹大人，您可真抬举我，莫说是我，就算是整个雨田府，前后各数三百年，有二十岁以下的进士吗？”
尹清朔说：“这就是人家比咱们强的地方，咱们是要拉磨了才想起来找驴，人家是以前瞻三十年的目光看问题，麦子还没收割就已经准备好牲口了。”
洪稠说：“您这一说，我就明白了。可是河陵县的形势现在几乎一潭死水，她偏偏又选了那个地方，想要做出点成绩，难啊！”
尹清朔闻言，也是叹了口气。
洪稠瞅了瞅四周，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说：“尹大人，您说，这位东阁才女会不会挂职之外，还领着其它任务？”
尹清朔眯起眼睛，说：“你是指？”
洪稠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说：“听说上面对下面尾大不掉的事一直都很有意见，东阁又一向有小内阁的称呼。”
尹清朔说：“你的意思是上面在下一盘大棋？”
洪稠冷飕飕的说：“天意难测啊。”
尹清朔附和的说：“是啊，天意难测！”
……
顾西西回到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掏出玉佩登录士子网，给柳莹报了个平安，就直接下楼了。工作人员一直在外面等候，引导着她来到包厢，和尹清朔、洪稠分主次坐下。
尹清朔说：“一路辛苦，要不喝点儿我们当地的酒解解乏？”
顾西西端起茶杯说：“酒就不喝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我在这就以茶代酒，感谢尹学政的款待，您是我系统内的直接领导，往后的工作还要您多多指点和帮忙。”
尹清朔也端起茶杯说：“这个好说，工作上的事情，我能帮一定帮。”
顾西西喝了一口茶，说：“那我就先谢谢尹大人了。”
尹清朔说：“你的工作做得好，我的脸上捎带着也有光，是你在帮我干工作，理应我谢谢你才对。”
顾西西还要客气，尹清朔拦住她说：“西西，你是从京都来的，境界高，见识广，又是年轻人，思维灵活，希望你在雨田府的这段时间，也为我们整个雨田府的教育事业好好的把脉问诊，出谋划策，争取让雨田府的教育事业焕发出新气象。”
顾西西说：“定然尽我所能，不辜负您对我的厚望。”
尹清朔爽朗大笑，说：“今晚虽然无酒，但是这话比酒还要醉人。”
茶过三巡，顾西西突然转向洪稠，问：“洪巡检，咱们河陵县近几年中举的士子多不多？”
洪稠苦笑着说：“不多，这三年更是颗粒无收。”
顾西西皱起眉头，说：“不应该啊，梁国全境十七万三千八百五十六个县，每三年一次的秋闱录取士子近千万，这么庞大的录取人数，河陵县怎么可能一个中举的士子也没有？”
尹清朔接过话头说：“西西，你有所不知，河陵县乃至整个雨田府都比较偏僻落后，教育投入一直跟不上。加上与妖族疆域毗邻，文道长河的光辉照耀到这里已经十分薄弱，所以雨田府的士子们，论聪敏程度，先天上就比不上中央区域那些膏腴之地的士子。
所以每次的春闱和秋闱，我们这里的士子能够登榜的一直都比较稀少。”
顾西西拧起眉毛，说：“我在东阁议事的时候，看到过内阁一份决议，提出由中央财政重点向类似雨田府这样的区域进行倾斜，由工部修建工事，将文道长河的光辉大幅引流。”
尹清朔说：“是有这么一份决议，但是梁国连年战事，国库其实已经十分空虚，能够给与地方的支持并不很多，所以，引流文道长河光辉这件事，出大头的还是地方政府。
但是，雨田府，你也知道是什么情况，辖下的六个县，最大的两个县都是异姓王侯代王戍边的军管县，这税收不说收上来，每年还要填进去不少。”
顾西西说：“那也不应该啊，我记得前些年咱们这不是有个十岁就中了秀才的天才，以他的聪慧，中举不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吗？”
提到周易，顾西西悄悄打量尹清朔和洪稠的脸色，发现二人似乎都有些怒意。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洪稠作了发言：“周易确实是河陵县百年不遇的天才士子，原本以他的能力，中举乃至后面的进士，都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是三年前的那场秋闱开始之前，他被人害了。”
洪稠将其中情况娓娓道来。
半个时辰后，顾西西攥紧拳头，已是满腔怒火，转而对那个小秀才就更加心疼起来。
这八个时辰，顾西西只喝了一点儿水，但是心情激动的她丝毫不觉得饿，快步走出渡口，顾西西立刻看到了吕青辰派出的人，一个面容精明的中年人，举着写有她名字的牌子，在外面一边等候一边客气的和旁边的人说着话。
顾西西走上前去，伸出手说：“你好，我是顾西西！”
中年人赶忙扔掉烟屁股，手在衣服上擦了下，和顾西西轻轻握了下，说：“顾大人，您好，我是河陵县巡检司洪稠。”
顾西西说：“原来是洪大人，有劳你这么晚还来接我。”
洪稠说：“不敢当大人一说，您喊我一声老洪就行。县令大人原本要来接您的，但是临时被一件急事绊住了脚，他说了，等到了河陵县，再当面给您赔不是。”
顾西西说：“吕县令太客气了，他是县令，我是学政，哪有上级给下级赔不是的。”
洪稠笑了笑，说：“县令大人做事一向是只看对错。”
顾西西想起辽王府对吕青辰的评语和从高壑那里得来的消息，慢慢体会出洪稠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心想对方似乎误会了自己这次来挂职的目的，以为自己是来当钦差大臣的，但是她也不愿意戳破这个误会，便说：“咱们是在雨田府住一夜还是现在就出发？”
洪稠说：“您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已经累了，这里到河陵县即便走得顺当，也需要两个时辰，离渡口不远的雨田迎宾府已经准备好了房间，我建议您先休息一下。”
大概是有些近乡情怯，离心里那人近了，顾西西反而冷静了下来，于是从善如流的说：“那就先歇一晚上，明天再去河陵。”
得了指令，洪稠吩咐人拿了行礼，引导着顾西西上了车。因为是公务接待，这辆车远远不能和李望道那辆马车相比，装饰很简单，拉车的不是马，反而是一种耐力十分强悍的妖兽，形如白犬，体型却健硕得像耕牛，称之为赶山兽。
赶山兽虽然不像盗骊那样可以上天，其实脚力不慢，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就来到雨田迎宾府，雨田府的学政尹清朔已经提前在这里等候。按照级别和正常接待规则，尹清朔本不该对一个下属这么客气，但是顾西西出身东阁，又是内阁次辅韩观象的学生，到了哪里都属于自带光环的那种，无形中地位高人一等。
顾西西与尹清朔寒暄几句。
尹清朔说：“西西，你先去房间洗把脸，一刻钟后，咱们直接在包厢里见。”
顾西西应了一声，立刻有工作人员带着她去往定好的房间。
她一走，洪稠和尹清朔都放松下来，洪稠摸出一盒烟，递给尹清朔一支，说：“这一路上给我整得心惊肉跳的，这小姑奶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放着东阁的大好生活不过，非要跑到河陵县这个穷苦地方来受罪。”
尹清朔吐了一口烟，说：“还能为什么？人家这叫谋而后动，我听说了，现在内阁的入阁要求增加了一条，想要进去，必须有基层工作经历。”
洪稠说：“才十九，啧，考虑的是不是早了些。”
尹清朔正色说：“可不敢因为年轻就小看了人家，十九岁怎么了？你十九岁能中个进士吗？”
洪稠嬉笑了一声，说：“尹大人，您可真抬举我，莫说是我，就算是整个雨田府，前后各数三百年，有二十岁以下的进士吗？”
尹清朔说：“这就是人家比咱们强的地方，咱们是要拉磨了才想起来找驴，人家是以前瞻三十年的目光看问题，麦子还没收割就已经准备好牲口了。”
洪稠说：“您这一说，我就明白了。可是河陵县的形势现在几乎一潭死水，她偏偏又选了那个地方，想要做出点成绩，难啊！”
尹清朔闻言，也是叹了口气。
洪稠瞅了瞅四周，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说：“尹大人，您说，这位东阁才女会不会挂职之外，还领着其它任务？”
尹清朔眯起眼睛，说：“你是指？”
洪稠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说：“听说上面对下面尾大不掉的事一直都很有意见，东阁又一向有小内阁的称呼。”
尹清朔说：“你的意思是上面在下一盘大棋？”
洪稠冷飕飕的说：“天意难测啊。”
尹清朔附和的说：“是啊，天意难测！”
……
顾西西回到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掏出玉佩登录士子网，给柳莹报了个平安，就直接下楼了。工作人员一直在外面等候，引导着她来到包厢，和尹清朔、洪稠分主次坐下。
尹清朔说：“一路辛苦，要不喝点儿我们当地的酒解解乏？”
顾西西端起茶杯说：“酒就不喝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我在这就以茶代酒，感谢尹学政的款待，您是我系统内的直接领导，往后的工作还要您多多指点和帮忙。”
尹清朔也端起茶杯说：“这个好说，工作上的事情，我能帮一定帮。”
顾西西喝了一口茶，说：“那我就先谢谢尹大人了。”
尹清朔说：“你的工作做得好，我的脸上捎带着也有光，是你在帮我干工作，理应我谢谢你才对。”
顾西西还要客气，尹清朔拦住她说：“西西，你是从京都来的，境界高，见识广，又是年轻人，思维灵活，希望你在雨田府的这段时间，也为我们整个雨田府的教育事业好好的把脉问诊，出谋划策，争取让雨田府的教育事业焕发出新气象。”
顾西西说：“定然尽我所能，不辜负您对我的厚望。”
尹清朔爽朗大笑，说：“今晚虽然无酒，但是这话比酒还要醉人。”
茶过三巡，顾西西突然转向洪稠，问：“洪巡检，咱们河陵县近几年中举的士子多不多？”
洪稠苦笑着说：“不多，这三年更是颗粒无收。”
顾西西皱起眉头，说：“不应该啊，梁国全境十七万三千八百五十六个县，每三年一次的秋闱录取士子近千万，这么庞大的录取人数，河陵县怎么可能一个中举的士子也没有？”
尹清朔接过话头说：“西西，你有所不知，河陵县乃至整个雨田府都比较偏僻落后，教育投入一直跟不上。加上与妖族疆域毗邻，文道长河的光辉照耀到这里已经十分薄弱，所以雨田府的士子们，论聪敏程度，先天上就比不上中央区域那些膏腴之地的士子。
所以每次的春闱和秋闱，我们这里的士子能够登榜的一直都比较稀少。”
顾西西拧起眉毛，说：“我在东阁议事的时候，看到过内阁一份决议，提出由中央财政重点向类似雨田府这样的区域进行倾斜，由工部修建工事，将文道长河的光辉大幅引流。”
尹清朔说：“是有这么一份决议，但是梁国连年战事，国库其实已经十分空虚，能够给与地方的支持并不很多，所以，引流文道长河光辉这件事，出大头的还是地方政府。
但是，雨田府，你也知道是什么情况，辖下的六个县，最大的两个县都是异姓王侯代王戍边的军管县，这税收不说收上来，每年还要填进去不少。”
顾西西说：“那也不应该啊，我记得前些年咱们这不是有个十岁就中了秀才的天才，以他的聪慧，中举不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吗？”
提到周易，顾西西悄悄打量尹清朔和洪稠的脸色，发现二人似乎都有些怒意。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洪稠作了发言：“周易确实是河陵县百年不遇的天才士子，原本以他的能力，中举乃至后面的进士，都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是三年前的那场秋闱开始之前，他被人害了。”
洪稠将其中情况娓娓道来。
半个时辰后，顾西西攥紧拳头，已是满腔怒火，转而对那个小秀才就更加心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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