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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恐惧

    我一个人走回了家,房子里静悄悄的,阿婆不在,她去哪里了?我正想着,对面的吉雅婆婆隔着栅栏冲我喊道:“日娃,你阿婆今天不回来了!”

    “她去哪里了?”我大声地问她,一边朝她走过去。

    “塔娜的小弟弟出疹子了,听说挺严重的,你阿婆过去给他看看。”她温和地笑着说,一边伸手就要拉我,“她拜托我照顾你。对了,你吃过晚饭没有?没有的话……”

    我忙往后退了一步:“我在多吉吃过了,谢谢您,吉雅婆婆。”我飞快地说道。

    “这样啊……”她有些失望地看着我。

    “谢谢您的好意,我有什么事的话会叫您的。”我看出了她的失落,慌忙说道。

    “那好,”她满意地笑了,我轻轻松了一口气:“有事记得叫我。”我机械地点点头,赶紧跑回了屋子里,关上门,我长出了一口气。我并不是讨厌他,事实上她人很好,特别的热情,甚至说有些过头了。她见谁都会有好的打招呼,不管那人认不认识她,她是在我多大的时候搬到对面的?八岁,还是九岁?我记不清了。当时我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会是个麻烦。(这仅仅是对于我来说。)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一身花格子裙,圆脸,身材微胖。当时她很热情的跟我打招呼,我不认识她,有些不知所措,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突然就向我走了过来,并且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当时我因为紧张,身体一下子就僵硬起来,像一块木头似的。我不习惯被别人拥抱,况且在那之前从来没有人主动抱过我。

    自那之后,她经常会来找阿婆聊天,每一次都要待上好几个钟头才离开。我很疑惑,她们是两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怎么在一起待那么长时间呢?如果吉雅婆婆每次只是过来找阿婆的,那么我肯定不会介意,为什么要介意呢?但她不是,每次她只要见了我,就会拉着我问东问西的,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我不喜欢别人老是问我的事情,同样的,我更不会主动去说。多吉就很好,他从来不问我什么,他每次都会滔滔不绝地讲他的事情,而我非常乐意当一个倾听者。

    我走进房间,把窗户打开,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太阳才刚落了一半,周围飘着几朵又大又厚的云,天空呈现出像琥珀一般的颜色,这让我想起了塔娜养的那只猫的眼睛。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翻出我的笔记本,(笔记本是阿妈在离开之前送给我的,阿妈曾经说过,如果我想她了,可以在本子上给她写信,她会看见的,虽然我明知道这是哄小孩子的,但我仍然愿意去相信,因为,每次写信的时候,我都感觉好像阿妈就在我身边。此外阿妈还留下了11封信,是从3岁到13岁的生日祝福,夹在本子里。阿妈的信就跟她的人一样,平静温和,又充满关爱,每次读信,都使我的心灵得到很多安慰。)拿笔开始写道:

    亲爱的远在地球的阿妈:

    你好吗?

    我们马上就要搬家了。我好高兴,这就意味着你马上要回来了。今天看到了我梦寐以求的那匹马,可惜它变成了一只骡子,它叫做宝音。脾气很坏,还很贪吃,它似乎不喜欢我,也许你认为我可以用食物跟它搞好关系?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如果你在的话就好了,我们就可以坐在一起,一边看着日落,一边聊一聊那可怜的灵鸟大巫师。还有那个古怪的老希那,阿妈,我好想你,真希望你快点回来,我都已经记不清你的样子了,我们大概分别了十年了吧,好久啊,如果可以的话,今晚能不能请你到我的梦里来,我好想见见你。

    此致,敬礼

    我放下笔,长出一口气,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我把本子给合上,放回原处。我喜欢把我的事情写给阿妈,即使我知道她根本看不见。不过没关系,只要我想象着,想象着她能看到,能够理解我的想法就行了。

    我把身子从窗口探出去,看着薄如轻纱的云朵和那明亮金黄的夕阳,缠绵在黄昏编织的梦里,橘红的,金黄的,淡紫色的混合在一起,辽阔的天空仿佛在遥远的地平线处与无尽的田野融为了一体,轻柔的晚风送来了小孩子们的嬉闹声和大人们唠家常的声音,小小的矮山上的一株株枯草的身上也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我看了好久,直到白昼完全消失在黄昏中,外面的一切都在暮色中变得模糊起来,我才把身子从窗口缩回去。当我正要把窗户关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那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一件事,那时候我大概在上二年级,当时哈森老师正在讲阿里亚星球的历史,我们班上最顽皮的小男孩儿格根偷偷的和他旁边的人讨论着什么,大概是关于大巫师的事情吧,具体的我记不清了,只知道当时哈森老师听到了他们的话,并且发了好大的火,格根当场被骂哭了而我们全都吓得呆住了,他严厉的警告我们说,私底下讨论大巫师是有罪的,连在心里想一想都不行,我们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他,因为他的话就是鹿神的旨意。事实上哈森老师并不是很严厉,他虽然有些古板,但性格还是很温和的,并且每天每天放学后还得给我单独上课,至今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件事来,不过如果让他知道我和多吉要彻查大巫师的话,我估计他一定会气疯的。

    突然,我感到脑袋一阵眩晕,接着,头又开始痛起来。我叹了一口气,我经常头痛,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之每次都是毫无征兆的就开始痛了,我头痛的时候会觉得脑子里很乱很杂,像有很多人在说话,但又听不清说的什么,任何一点响动都会让我觉得非常难受,不过,头痛的事情我没跟任何人说,也包括阿婆。我想又不是因为生病,跟她说了也没用,况且每次都只持续一小会儿就好了。

    我早早的上了床,闭上眼。尽可能使自己忘记脑袋里的杂乱声,我努力去想一些美好的事情,比如百合,阿妈告诉我,那是她最喜欢的花,不过是在梦里,在梦中,妈妈把我带到了一个美丽的地方,那和我住的地方不一样,没有沙子,没有枯树,那里的天是蓝的,草是嫩绿的。地上生长着好多的百合。它们沐浴着阳光随风摇曳,那娇柔的花瓣,优美的形态,宛如⼀个个亭亭⽟⽴的仙⼥翩翩起舞,妈妈当时笑着说。那是她最喜欢的花,她拉着我,在花丛中转啊,转啊……

    我总算睡着了,可是在梦里,我没有见到阿妈,而是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是一个荒凉的地方,一望无际,灰茫茫,朴实得连一条皱褶都没有;凄清,空旷,荒凉,寒冷;笼罩在铅也似的穹隆下,地上全是人和动物的骨头,没有一丝生机。我一个人站在荒地上,就在这时,我仿佛听到了好多人哭声:小孩子的,妇女们的……可是我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感到害怕,于是捂住耳朵拼命的逃跑。可是我越跑,地上的骸骨就越来越多,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停了下来,面前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我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闪了过去,一双惨白的手向我伸了过来,我想跑,但是身体好像被定住了,怎么也动不了,那双手逐渐地靠近我,并且变得越来越尖,越来越细,突然它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

    我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汗珠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我才意识到我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我环顾四周,房间里虽然昏暗,还是可以看清楚。我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我轻轻松了一口气,深呼吸了几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以前我也经常做噩梦,但一般在醒来之后就忘记了。可这次似乎不一样,那双惨白的手不断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我叹了口气,不经意间的看向窗户,却猛地看见窗帘后面闪过去一个黑影,我的心脏几乎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我冲到了窗户边,猛地推开窗户,一阵夹杂雪花的狂风涌了进来,我顿时浑身打起哆嗦。窗外,白茫茫一片,一团团、一簇簇的雪飞落下来,仿佛无数扯碎了的棉花球从天空翻滚而下。

    这个时候怎么会下雪呢?我疑惑地想着,打量着周围。白茫茫的雪地上,一个人也没有,是我眼花了吗?我忙关上窗户,没再去想为什么会这个时候会下雪的事情。我用手在桌子上摸索着火柴,想把蜡烛点起来。我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到火柴盒,可就在我哆哆嗦嗦地把它拿起来的时候,它却一下子从我的手里滑落下去,摔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我的心忍不住一颤。就在这时候,一阵嘶哑的狗叫声传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诡异极了,一声不接一声的,像断了气儿一样。

    一种无名的恐惧涌上了我的心头: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狗叫,而且还是这种……据说狗可以可以看到人看不见的东西,难不成……我不敢再想了,这是我突然间记起来白天的时候吉雅婆婆对我说的话,我现在想去找她,可我又转念一想,这时候,她大概已经睡了吧。我不愿意去麻烦她,况且要找她的话还得穿过院子,谁知道外面有什么呢,最好哪都别去。

    我打定主意不离开房间,可是我也不想回到床上去,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这样就可以假装不存在。但随着时间的增长,内心的恐惧感却越来的越强烈。房间好安静,我甚至可以听到我的心脏发出的“怦怦”声。我小心地移动到桌子旁轻轻地翻出我的本子,尽可能不发出声响。我把本子紧紧贴在胸口,想象一下,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想象一下,阿妈就在旁边。

    我闭上了眼睛,可是很快又睁开了。就在这时候,我看见了我放衣服的橱柜,我记得小时候,我和多吉一起玩捉迷藏,我经常躲到里面,突然间,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惦记脚尖,小心地移动到橱柜旁边,我转动着把手,“吱呀——”柜子的门开了,我急忙钻了进去,并迅速的把门关上。

    柜子里狭小封闭,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木屑味。我缩成一团,紧紧的抱着我的本子,眼泪顺着我的脸流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我尝试着想一些美好的东西,比如百合,比如阿妈,可是没用,我一直哭,直到感到头晕,喉咙痛得咽不下吐沫为止。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了,只知道在我醒来的时候,那只狗还在不停的叫。

    清晨,一缕阳光从柜门之间的缝隙里透了进来,我推开了柜门。从柜子里钻了出去,顿时感到一阵头晕,我一下子倚在了柜子上。

    我打了一盆凉水,用力的洗着脸,我想,我现在的眼睛一定是又肿又红的,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昨天晚上哭过。

    我换好衣服,特意在裙子的口袋里多装了几块方糖,我想跟宝音搞好关系。

    阿婆还没回来,也对,下这么大的雪,她一时半会儿大概回不来。我又开始疑惑为什么会下雪的问题,不过思来想去,总是没想出来一个结果。

    我推开门,雪依然下的很大,风猛烈的吹着,地上的雪将近有一尺厚。

    就在这时,我看见吉雅婆婆站在门口冲我招手,我知道她是想让我过去,我犹豫不决地看着她。我知道我不可能再对她撒谎了,如果说昨天晚上还可以骗她说在多吉吃过了,那今天早上呢?该怎么说?总不能说我晚上冒着大雪跑到了多吉家去吃饭了吧?

    我叹了一口气,抓起挂着斗笠往头上一扣,便冲进了风雪里。风确实好大,我在风地里几乎站不稳,有好几次差点摔倒。

    吉雅婆婆热情地招呼着我:“早安,日娃,你能来我真高兴。”

    “谢谢你,吉雅婆婆。”我尽量用最礼貌的声音对她说,“希望我没有给你带来什么不便。”

    “不,怎么会,你太客气,孩子。”她笑着说道,“来吧,孩子,进来吧,把那个斗笠挂在外面的墙上就好,雪下的真大对不对?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想你阿婆这会儿还在塔娜家呢,鹿神保佑,希望那个多病孩子可以平安长大,我估计你阿婆大概中午的时候就能回来了,大概过一会儿雪会下小一点对吧?哦,孩子,你看起来不大精神,脸白得像纸一样,你昨晚没有休息好吗?我一直担心你一个人度过黑夜会害怕。”

    “我没有害怕,婆婆。”我违心地回答,事实上我昨晚一直在惊恐中度过,不过不是她理解的那种害怕,“只是昨天晚上有一只狗老是在叫,弄得我睡不着。”从某种意义是来说,这也是实话。

    “哦,我也听到了,它叫的的确很吓人,我猜是扎西家的那条老狗,他已经十几岁了,我想它的生命也就只有这几天了,应该是它叫的吧。虽然它吵到我们了,但我想对于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还是应该宽容一些,所以我尽量不去抱怨什么就是了。哦!你瞧,我又把你当成小孩子了,我这个人啊,真是——我早该想到你已经过了那个害怕童话里的巫婆和魔鬼的年纪了。”

    我只是微微笑了笑,对于巫婆和魔鬼什么的,,我甚至小时候在听故事时心里会期盼着可以遇到他们,对我来说,他们并不可怕,反而显得有些神秘有趣。

    我跟着吉雅婆婆走进了屋子,在她去做早餐的时候,我打量了一下她的屋子,宽大明亮的窗户上挂着淡黄色的窗帘,墙上贴着小碎花的墙纸,沙发上放着几个眼色鲜亮的抱枕,屋顶有些矮,这个屋子呈现出一种温馨的气息,地板打扫地干干净净,上面铺着一块漂亮的地毯,是一头小鹿正在走向一片密林,在茂密的树林后面,也许隐藏着小鹿想要寻找的食物,也许是想要把它当成食物的捕猎者,又或者是在童话里出现的小精灵什么的,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地毯,有一瞬间,我仿佛变成了那只小鹿,在密林面前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不断猜测着如果走进了密林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最后,我终于鼓起勇气,踏入了那片神秘莫测的密林……

    “日娃,你在看什么呢?”思绪之外一个声音突然想起,我一下子从幻想中惊醒了过来,吉雅婆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面前,她身上系着一件颜色鲜亮的围裙,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脸上垂着几缕被热气浸湿而打成柳儿的头发。

    “没什么。”我回答道,忙站起身,接过碗放到桌子上,并向她道谢。

    我们面对面坐着。说实话,吃饭的时候被人盯着真的很不舒服,我尽量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过好在吉雅婆婆没有发现这点,她依旧像往常一样,一个人滔滔不绝的说着。她似乎对这场突如其来大雪感到非常的惊喜:“天哪,想不到,我在有生之年,还可以见到这么大的雪,你知道吗?上一次下雪还是30年前呢!那时候呀,我才18岁。天哪,我永远忘不了那一晚,我的德吉,当时他把我带到了一座山上,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我问他,他只是看着我傻笑。我生气了,就要恼他。就在这时候,一颗流星突然划过天空,你永远也想不到他当时做了什么。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对着天空大声喊道:我的愿望是要一辈子和吉雅在一起!啊,天哪,你简直想不到我当时有多么地吃惊,这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呀。”她痴痴地说道。

    我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干嘛要跟我讲这些。结果她突然就哭了起来,毫无征兆的,我吓了一跳,吃惊的望着她,她一边哽咽着一边说:“后来我们是在一起了,可是……可是不到一年,他就永远离开了我。”

    “怎么……”我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抹掉眼泪,悲伤的说:“地震来了,当时我站的地方突然裂开一道深沟,他冲过来把我甩了出去,结果他却……。”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变得悲伤又压抑。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响着。

    良久,她终于开口了。不过声音却变得平静起来:“他死了,离开了这个世界。”随后她又微笑起来,并用手指了指胸口,”但他却永远活在了我的心里。我想那晚他许下的愿望的确实现了,因为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

    我静静的看着她,为什么她突然要跟我说这些呢?

    “你想看看我们的照片吗?那可都是我们美好的回忆呢!”她微笑着问我。不等我回答,她便像一个柜子走了过去,从柜子上拿下来一本厚厚的相册。我接过相册,相册很老旧,里面的照片都已经发黄了,可却没有一丝灰尘。我翻开相册,里面记录着吉雅婆婆和那个叫德吉的男人的点点滴滴,几乎每一张照片都有他们洋溢着幸福的笑脸。阿婆家没有照片,至少我一张也没有见过。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挂照片,几乎每家的墙上都挂着一家人的照片,她是不想,还是觉得没必要,阿妈走后,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一切还是照旧,好像阿妈从来没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她的性格永远是那么平和,我能感受到在她平静地外表下那颗强大的内心,但是她仿佛没有任何多于感情,就像她之前养的那朵百合花一样,当那朵花在她身边时,她尽力去照料,可一旦那朵花枯萎了,她不会表现出任何的悲伤,就像那朵花从未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当然我并不是抱怨她是一个无情的人,事实上,她对我很好,这点我可以感觉到,(至于在不在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很庆幸在这十年内有她陪在我身边,阿婆对我的影响很深,她从不会像其它孩子的父母那样强迫或阻止我做什么事情,她很尊重我的意见,但她总是劝我好好想一想,想一想到底是不是我事情真的是我认为的那样,并且真对这件事提出自己的观点,虽然她从来不强迫我接受她的观点,但每次她说的都很有道理,让我不得不信服。尽管有时候我会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被她的强势和冷静所影响,但我对他真的是又爱又敬。她对我来说就像一位严肃而又慈爱的老师那样。

    她会和我谈很多事,但是从来不会提起阿妈,仿佛已经把她给忘记了。

    我继续翻看着,一张张充满幸福的照片映入我的眼帘,我突然想起百合了。

    “您见过百合吗?吉雅婆婆?”我抬起头问道。

    “百合。?她迟疑的一下,随后笑起来,“当然,我当然见过,因为那可是德吉送我的第一朵花呢。”

    “那么,”我期待地看着她,问道,“它是什么样子的呢?”

    吉雅婆婆没回答我,而是从我手里拿过相册,轻轻的翻到了最后一页,眼中充满了幸福。她把相册放在了我的面前,一朵干瘪的百合花夹在相册里,又瘦又小,就这么孤独地躺在那里,显得那么的可怜。我心里感到一阵悲伤,别开脸,不去看它。

    “这和我见到的不一样……”我抬起头,看着她,轻轻叹道。

    “怎么?”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问,于是我向她讲述了我在梦中见到的百合:“每一朵都那么的健壮,我和阿妈……”

    她微笑着听我讲完,随后开口说道:“啊,那真美,你是在哪里见到的?”

    我刚想回答,话到嘴边却猛地想起来,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我瞬间清醒了过来,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她,她依旧微笑着。那笑容看起来却那么的刺眼,我顿时感到脸上一阵发热。我低下头,站起身,一句话没说,快步朝门口走去。我此刻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永远别再来。

    就在这时,我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还往我手里塞了什么。我回头一看,是吉雅婆婆,她看着我,眼睛像水一样温柔,我却感到一阵不舒服:“也许你真能见到那样的百合,也许你阿婆也会想的。知道吗?你和她是一样的人。”她轻声说道。

    我当时没有去思考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用力的挣脱开她,飞快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