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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我看见,我的身体悬浮在一片虚无之中,双眼紧闭,像死气一般,我的心口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着白光,那团白光越来越大,越来越强,最后把“我”给完全包裹了起来,那团白光还在不断的扩大,最后我也被笼罩了进来。

    一只鹿,一只洁白而又美丽的鹿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的角上开满了鲜花,墨蓝色的眼睛如平静的湖水一般。她静静的看着我,我也这么望着她。随后,她迈开细长的腿向我走来。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逐渐的走进我了我的身体……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狭小破旧的木床上,我感到很奇怪,用胳膊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我打量着周围,这是一间昏暗潮湿的屋子,门开着,阳光从外面透了进来,才能勉强看清屋里的一切。窗户上挂着厚厚的帘子,墙上布满了斑点状的霉菌。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张一条腿短了一截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节又短又小的蜡烛,我旁边立着一个大柜子,在柜子的另一旁有一张用稻草临时搭起来的床铺。

    我看着周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这是哪里。

    我感觉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我的手,我忙低头一看,一只小鸟,洁白的,头上有一小撮儿棕色的绒毛。

    它发现我正在看它,便一下子跳到了我身上,歪着头,看着我,快活地眨着墨蓝色的眼睛。

    “呀!是你——”我惊喜地看着它,叫道。用手将她捧起来,我轻轻地掀开的翅膀,翅膀上有一道微微凸起的疤痕,缝针从疤痕里穿过。疤痕从翅膀根一直延伸到了尾巴,不过,周围已经开始长出细小的绒毛,看样子大概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我这才想起来,原来这是希那的家。

    我怎么会在这儿呢?我疑惑地想,随后闭上眼睛回想着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我从多吉走出来后,便一个人去找希那,路上遇到一个小女孩儿。我追着她,来到一个悬崖,然后……

    我猛地睁开眼睛:然后,我死了。

    那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灵鸟的伤已经好了,我昏迷了多长时间?我现在是人,还是……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脚刚落地,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身体似乎不是我的了,有些不听使唤。刚走了一步,便觉得双腿一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我及时扶住了床。我小心翼翼地迈着腿,一步一栽的移动到门口。我用一只手扶住墙,另一只手握着门把手,用力一拉,“吱呀——”门开了,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外面白茫茫一片,雪已经停了,天还是阴着,几团又厚又大的阴云笼罩着天空,显得昏沉沉的。

    我扶着门框缓缓蹲下去,将一只手小心地放在雪地上,抓起一团雪,手心感到一阵冰凉,雪水顺着指缝渗了出来。我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一阵风吹过来,一缕头发被风吹的垂了下来,我隐约看见它好像是深褐色的。我心里一惊,忙把垂在脑后的辫子抓了过来,是深褐色的!

    怎么会……

    “日娃,日娃!”我好像听到了多吉的声音,我忙抬起头,看多吉从远处兴冲冲的跑过来,他戴着一顶斗笠,披着蓑衣,一边跑,一边向我挥手。

    “多吉,怎么你……”我扶着门框,站起身,怔怔地看着他。我有好多话想问他,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可算醒了。”多吉跑到我面前,一边大口喘着气,“你知道吗?你整整昏迷了七天。”

    七天是吗……

    “那——”我忙问他,“我怎么会在这呢?我……”

    “我还想问你呢。”多吉突然激动起来,“七天前你突然就失踪了,族长发动了所有人来找你,我也在找,可是哪里都找不到,我们都快急死了,后来希那爷爷找到我,他告诉我他在悬崖底下发现了你,不过当时你已经死了,我不信,跟着他,结果看见你,当时你的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了,可身体还是温的,你不知道。我当时眼前一片发黑,哭了好久,我想去告诉其他人,可他不让,他说再等等。我问他,难道你还活着吗,可他却说你已经死了,可是灵魂还留在身体,说什么灵力呀……多吉还在滔滔不绝的讲,后面说了什么我也没仔细听,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希那对他说的话。

    我已经死了,可是灵魂还留在身体。我记得当时我被大巫师杀害后,灵魂确实已经与身体分离了,可后来好像又被什么吸了回去,我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我觉得我身体里好像有一个残缺的灵魂,因为它似乎没有意识,有一股灵力从那个灵魂里流出来,流淌在我的全身各处。

    “日娃,日娃?”我感觉有人在盼望着肩膀,我睁开眼睛,看见多吉在旁边叫我,“你怎么啦?我刚才问你话呢。”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

    “我是说。”他说道,“你是怎么失踪的?那天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就是这样,后来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我指的是希那怎么找到的我。

    “这么说你是真的死了,都怪我……”多吉懊悔的低下头,内疚的说,“要是我当时和你在一块儿的话,你就不会……”

    “别傻了,”我看着他,安慰的说道,“要是你当时也在的话,说不定连你也……”

    “咳咳。”一阵咳嗽声响起,我和多吉几乎同时转过头去,只见希那背着一个竹篓走进了院子里,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便径直的走向了放药草的小木屋里。

    他卸下竹篓,从小木屋里走出来。端着一个簸箕和一个小篮子,蹲在地上挑捡起药材。

    我看着他,心想,他现在知道了多少关于灵鸟的事情,他到底……

    “希那爷爷。”我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

    他冷哼一声,连头也没抬一下,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你用不着谢我,我没救你,现在是已经死了的。”

    “是的,这我知道。”我尽可能平静的说。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你知道?”

    “是,我知道,”我说,“我感受到我体内有一股灵力,也许是它在支撑着我能像活人一样行动。”

    “没那么简单,灵力只能支撑着你身体的正常活动,可你的身体已经死了,你的灵魂却还能留在身体里面,那就是有什么东西在压制着你的灵魂,不让她离开,是什么呢?”

    我低头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有一个灵魂,在我的身体里。”

    “是半个。”希那说。

    “半个?”多吉疑惑地问。

    “是半个,”我承认道,“它没有意识。”

    “一个身体是不允许有两个意识同时的。”希那抬起头,看着我,说,“那个灵魂的意识应该在另外半个灵魂里,而你体内的灵魂除了灵力以外,大概还存留了别的东西,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为什么,她会在我的身体里?”我问道。

    “因为——”他的目光绕过我,看向了屋子,“因为你似乎能帮他做一些事情,比如救个小鸟什么的。”

    我心里一惊,直着眼盯着他,他全部知道了,怎么会?难道是……我转头看向多吉,多吉发现我在看她他立马低下头去,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我看到他的反应一下子全明白了。

    希那没在理我们,钻进小木屋,独自干起活来。

    “你干嘛要——”我盯着多吉,咬了咬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多吉一副窘迫的样子,不停地搓着手,“可他救了你呀,而且,他跟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我才……”

    “那你也不能告诉他呀!”我急道,我倒不是怕他把事情说出去,而是,这件事本来就是越少人越知道越好,本来就不该让多吉掺合起来,现在又让希那知道了,更何况现在我还不清楚大巫师的实力,万一被他发现的话,那他们……

    “我……我们还是说到别的吧。”多吉忙转移话题,“大巫师为什么要杀你呢?”

    对呀,为什么呢?我心想,难不成他开始怀疑我了?不对,要是这样的话,多吉不也……天又开始下雪了?我看着漫天飘荡的雪花。突然想到什么,什么时候开始下雪的,我记得好像是发现灵鸟的那天晚上,如果说这场雪和灵鸟有关的话,那么……换一个角度想,如果我是大卧室的话,灵鸟失踪了,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呢?是时空之门,在找到灵鸟之前不能让它开启,所以我要做的是拖延时间,先降一场大雪。让族人们无法迁徙,然后再圣女失踪……对,就是怎么回事。

    我看一下多吉,他还在低着头苦思冥想着,我刚想把我的猜想告诉他,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如果这场雪真的是大巫师降下的话,那么他的实力……我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呀?”多吉问道。

    “大概是因为……”我盯着一片缓缓落下的雪花,尽可能不动声色地说道,“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或者说他已经发现了,他把事情败露,所以才想杀人灭口。”

    “可当时我也在场!”多吉疑惑的看着我说,“为什么我没事?”

    “这个——”我故意拉着长腔,脑子里飞速旋转着,想编造出合理的谎言,“也许他是想试探你,因为他发现灵鸟并不在我这里,于是他就把我杀害了,想试探你的反应。”

    “是这样吗?”多吉半信半疑地问。

    “对。”我肯定地说道,然后继续引导着他,“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我还活着,所以说你以后别再过来了,他最近一定在监视着你,一定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尽可能骗过他。”

    “可是……”多吉看着我说道,“那你怎么办?”

    “我嘛……”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要你不来找我,那大巫师就不会知道我还活着,这对你对我都好。”

    “我看未必。”希那的声音从小木屋里传出来,“他杀你,倒未必是因为怀疑你们了。”他从小木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纸包。”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别说,千万别说出来。我暗自祈祷着。

    可是事与愿违,希那还是说了出来,而且一边说一边拿着眼睛盯着我。我转过头,盯着门槛上了一道裂痕,尽可能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我想,大概是因为他想拖延时空之门开启的时间。”

    “拖延时间?”多吉疑惑地问,我的心里暗叫不妙,又不好去打断他。

    “对,”希那说道,“如果圣女失踪的话,时空之门开启的时间肯定要推迟的……。”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担心灵鸟的事情败露了!”多吉抢着说道,我沮丧地叹了口气。

    “是这样啊!”我口是心非地说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小子,”希那喊到,“拿去,你阿爸要的药。”

    “我差点忘了!”多吉一拍脑门,笑着说道,“谢谢您,希那爷爷。”他跑过去,从希那手里接过药。

    “把这个和在饲料里,然后……”

    “嗯……”

    天变得更加阴沉了,乌云似乎也多了起来,一团挨着一团密密地挤在一起,仿佛马上就要塌来。

    “我该走了。”多吉看了看天,自言自语地说,随后朝我喊着,“日娃,我明天再来!”我没说话,依旧站在门口,雪花打在我的脸上,冰凉地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多吉一边在雪地里奔跑着,一边不时地回过头看向我,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