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之地
我跟着多吉和乌日娜阿姨来到了他们的家。乌日娜阿姨让多吉在客厅等着，自己则带我走进多吉卧室，翻出几件多吉的衣服递给我。
我有些难为情地接过衣服，轻轻叹了口气，按照她的要求把衣服换上。在换衣服的时候，那把剪刀从我的身上滑了下来，“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乌日娜阿姨闻声望了过来，我连忙把剪刀捡起来，重新塞进衣服里。她看着我，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说什么。
多吉的衣服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大，但比之前好多了。我将裤腿和袖口卷了起来，便跟着她走了出去。
“你先在这儿坐会儿，”乌日娜阿姨对我说，“我去外面拿点木材把炉子生起来，随便……”她犹豫地看向门外，“随便看看多吉的阿爸回来了没有。”
我点了点头，目送着她出去了。
“你要喝水吗？”多吉问我，用茶壶倒了一杯水。在满桌的地图中，那些茶杯和茶壶像是一座座凸起的山丘。
“不用，谢谢。”我答道，目光在满桌的地图中游荡。那些地图是多吉的阿爸——巴特叔叔绘制出来的，他痴迷于制作各种地图，我敢打赌多吉也跟他一样。
“你看起来……”多吉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我，犹豫地说。
“什么？”我抬起头，问。
“没什么，”他抽了抽鼻子，“你看起来还不错。”
“我不在乎这样好不好看，多吉。”我提醒他。随后转头看向墙上那副地图，那是一幅还未画完的地图，我能认出来地图上画的是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地图的底色是一种美丽的金黄色，底色上涂满了各种颜料，森林用的是深绿色，村庄是棕色，河流是浅蓝色......在这些标志物中间，穿插着穿插着细如发丝的银白色的缝丝线，那是星星的轨迹......然而所有的线条和颜料到了东部那片森林都戛然而止，只留下一片的空白，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未知。
从这个墨迹已经干透的词语中，我似乎感受到了巴特叔叔那深深的失望。大巫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片森林，违背他的人将会被关进阴暗潮湿的地下迷宫——那是个天然的监狱，所以，他至今无法绘制出森林另一边的地图。
“阿爸说森林的那边可能是一片大海，”多吉看着那张地图，说，“因为夏天的季风总是从那个方向吹来。”
“那片森林离这儿有多远？”我问他。
“大概有12公里吧，”多吉告诉我，“阿爸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甚至可以听到海浪拍打着岸礁的声音，‘哗——哗——’就这样。但是我阿妈却说那只是风声，不管怎么说，谁也不知道那片森林后面有什么，就像那只小鹿一样。”
“小鹿？”
“你那个讲了几百遍的故事，‘它终于鼓起勇气踏入了那片前所未知的森林。’然后就没有了，你的故事总是没有结局，日娃。”
“这个故事本来就没有结局。”我低声说道。
“这个故事没有结局，就像是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以后会经历什么一样，我们每个人的前途都是未知的，孩子......”阿妈的话在我的耳边回荡。
“你总是怎么说，”多吉耸了耸肩，又说，“总之，我阿爸希望森林后面是片大海，他喜欢大海，他说大海里充满了奇迹，它可以送你到任何地方去。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大海，但是他的梦想是做一条小船，跟着大海到世界各地去绘制地图，他说，总有一天他会把整个星球全都画成地图。”
星星也可以。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未来，但我们可以尽力让它向你心里想的样子靠近。看到漫天的星星了吗，它们可以为你指引方向，那么，孩子，你心中的星星是那一颗呢？......”
“抱歉，我刚才耽误了一会儿，”乌日娜阿姨走了进来，她一边将外套挂在墙上，一边说。
“没关系的。”我摇了摇头，说道。
“阿妈，马儿们还好吗？”多吉有些担心地问她。
“比刚才好一点儿了，”乌日娜阿姨神色不安地说道，“但是还是很焦躁。别在那儿站着，孩子，找个地方坐。”
于是，我就近坐到了那个离我最近的凳子上，两条腿悬着，双手紧抓着着凳面边缘。我想象着我的身子地下不是地板，而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周围全是崎岖的岩石和锋利的枯树，只要我稍微一松手，就会摔的粉身碎骨……
“我从希那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情，”乌日娜阿姨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我，“我想你应该听多吉说了，我很抱歉……”
我垂下了眼帘。
“不过，自从昨天多吉回来以后，他就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了”她说道，随后撇了多吉一眼。多吉猛地呛了一口水，随后拼命地咳嗽起来。
我不禁笑了出来：“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阿姨，你别怪他。”
“我早该想到的，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但是多吉也许把我想得太坏了，”她露出了微笑，多吉赶紧捂住了嘴巴。但她的笑容才持续了一会儿便马上就消失了。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问，“你不信任希那，是吗？”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紧紧盯着自己晃动的脚尖。该怎么对她说呢？要告诉她希那就是已经死了三十年的阿萨这件事吗？对于当年的事，她应该或多或少还有些印象？
“我不知道……”我最后说道。
“我明白了，”她轻轻说道，“换我我也会这样，谁又会平白无故地相信一个陌生人呢？”
“不……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事实上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好在，这时候巴特叔叔回来了。他在门外跺了跺脚，震得地板微微颤抖了两下，随后推门进来。
他的身材似乎比我印象中的更加高大。我见过他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牧场跟马儿们待在一起，或者是独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绘制地图。当他走进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手上拿着一张卷起来的纸。
他似乎并不高兴，阴着一张脸，当他看见我时，才勉强挤出了个微笑：“早上好，小家伙。”他冲我点了点头。
“你好，先生。”我回答。虽然我敢肯定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你怎么了？”乌日娜阿姨担心地问道，多吉以同样的目光看着他的阿爸，“出什么事了？”
巴特叔叔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将那张纸平摊在桌子上：“你来看看这个。”
“这是——”
我从凳子上跳下来，凑到桌子旁——那是一幅地图——一副潦草的地图，上面没有星线，只有大片的绿色颜料和横七竖八的道路，在地图的边缘初吻，用红色颜料标注着一个醒目的“X”。
“那片禁地的地图，”巴特叔叔沉重地说道，“大巫师给我的。”
乌日娜阿姨吃惊地看着他，我和多吉面面相觑。
“阿爸，”多吉抢先问道，“他不会想让你把族人们给……”
巴特叔叔缓缓点了点头，我听到乌日娜阿姨发出一声惊呼。“他一定是疯了！”乌日娜阿姨喃喃地说道。
“那东西一定是从森林里来的，他想让我带族人们去送……”
“巴特！”乌日娜阿姨急忙阻止道。
那东西是什么？他们在隐瞒什么吗？我不解地看向多吉，多吉也同样用的目光看向我。
“你们在说什么？那片禁地……怎么了吗？”多吉先我一步问道。
“告诉他们吧！”巴特叔叔劝道，“他们只是想知道真相，而且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的。”
“你只会吓坏他们的。”
“我不怕，”我抬起头来，说道，“你可以告诉我的。”
“阿妈？”多吉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乌日娜阿姨看了看我们，轻轻叹了口气。
巴特叔叔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走到阴影处，说：“宝音并没有被送人，它在七天前不小心跑丢了……”
“我们把它拴在门外，可是它把绳子给咬断了……”乌日娜阿姨补充道，声音非常的轻，就像风吹过小草。
“后来，”巴特叔叔继续说道，“我在那片森林旁边发现了它——就在昨天。”
乌日娜阿姨误以为我的沉默是因为没听懂，她轻柔的握住我的手，解释道：“他的意思是说，他在那片树林旁边发现了宝音的……尸体。”
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多吉发出一声惊讶的轻呼。
“它的尸体很凌乱，”巴特叔叔接着说道，“我在尸体周围发现了一些痕迹，我觉得像是抓痕，但没有哪种狗可以留下那么大的抓痕，还有脚印，它们有——一个碟子那么大。”
多吉打了个哆嗦，杯子从他的手里滑落，掉在地板上。
所有人都不在说话了，最后我强迫自己开口：“是狼吗？这里从前是有狼的。”
“不，不是，孩子，那不是狼。”巴特叔叔否认道，“它们的体型比狼的更大，手段也更加残忍。”
我茫然地盯着巴特叔叔看了很久，耳朵里都是心脏跳动的怦怦声，两条腿不住地颤抖。那张熟悉的骡子脸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那对寒碜的耳朵……
宝音，死了……
“孩子？”乌日娜阿姨担心地看着我，“喝点水。”她递给我一个杯子。
我接过杯子，双手紧紧地握着它，杯子里的水撒了一些在多吉的衣服上。一想到宝音的死，我心里一阵悲痛，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动物们焦躁不安，是和那东西有关吗？”
“我想是的。它们感受到了危险，它们想要逃跑。”
“但是为什么宝音会去禁地？”
“我不知道，但也许它并不是想逃去禁地，而是想逃去禁地的后面。”
“禁地的……后面？”
“那片大海，我之前说过的。大海可以带他们里开这里。”
“但这只是你的想象，巴特。没人知道那片树林后面到底有什么。”
“但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记得吗？他要人我带着你们去那里，去那片危险的森林。我敢肯定，杀死宝音的那种东西一定藏在森林里！”
“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说那幅地图我还不太熟悉，得给我几天的时间。”
“他答应了？”
“是啊，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不能让他拉着族人们往火坑里跳，不管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把杯子放到桌子上，里面的水已经撒了一半了。“我该走了，阿姨。”我尽量用镇定的声音说道。
“可——”乌日娜阿姨似乎想要阻止我，但巴特叔叔拦住了她。
“让她去吧。”他说道，对我点点头，“注意安全，小家伙。”
“谢谢，”我朝他投去感激地一瞥，“再见。”
我有些难为情地接过衣服，轻轻叹了口气，按照她的要求把衣服换上。在换衣服的时候，那把剪刀从我的身上滑了下来，“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乌日娜阿姨闻声望了过来，我连忙把剪刀捡起来，重新塞进衣服里。她看着我，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说什么。
多吉的衣服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大，但比之前好多了。我将裤腿和袖口卷了起来，便跟着她走了出去。
“你先在这儿坐会儿，”乌日娜阿姨对我说，“我去外面拿点木材把炉子生起来，随便……”她犹豫地看向门外，“随便看看多吉的阿爸回来了没有。”
我点了点头，目送着她出去了。
“你要喝水吗？”多吉问我，用茶壶倒了一杯水。在满桌的地图中，那些茶杯和茶壶像是一座座凸起的山丘。
“不用，谢谢。”我答道，目光在满桌的地图中游荡。那些地图是多吉的阿爸——巴特叔叔绘制出来的，他痴迷于制作各种地图，我敢打赌多吉也跟他一样。
“你看起来……”多吉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我，犹豫地说。
“什么？”我抬起头，问。
“没什么，”他抽了抽鼻子，“你看起来还不错。”
“我不在乎这样好不好看，多吉。”我提醒他。随后转头看向墙上那副地图，那是一幅还未画完的地图，我能认出来地图上画的是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地图的底色是一种美丽的金黄色，底色上涂满了各种颜料，森林用的是深绿色，村庄是棕色，河流是浅蓝色......在这些标志物中间，穿插着穿插着细如发丝的银白色的缝丝线，那是星星的轨迹......然而所有的线条和颜料到了东部那片森林都戛然而止，只留下一片的空白，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未知。
从这个墨迹已经干透的词语中，我似乎感受到了巴特叔叔那深深的失望。大巫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片森林，违背他的人将会被关进阴暗潮湿的地下迷宫——那是个天然的监狱，所以，他至今无法绘制出森林另一边的地图。
“阿爸说森林的那边可能是一片大海，”多吉看着那张地图，说，“因为夏天的季风总是从那个方向吹来。”
“那片森林离这儿有多远？”我问他。
“大概有12公里吧，”多吉告诉我，“阿爸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甚至可以听到海浪拍打着岸礁的声音，‘哗——哗——’就这样。但是我阿妈却说那只是风声，不管怎么说，谁也不知道那片森林后面有什么，就像那只小鹿一样。”
“小鹿？”
“你那个讲了几百遍的故事，‘它终于鼓起勇气踏入了那片前所未知的森林。’然后就没有了，你的故事总是没有结局，日娃。”
“这个故事本来就没有结局。”我低声说道。
“这个故事没有结局，就像是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以后会经历什么一样，我们每个人的前途都是未知的，孩子......”阿妈的话在我的耳边回荡。
“你总是怎么说，”多吉耸了耸肩，又说，“总之，我阿爸希望森林后面是片大海，他喜欢大海，他说大海里充满了奇迹，它可以送你到任何地方去。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大海，但是他的梦想是做一条小船，跟着大海到世界各地去绘制地图，他说，总有一天他会把整个星球全都画成地图。”
星星也可以。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未来，但我们可以尽力让它向你心里想的样子靠近。看到漫天的星星了吗，它们可以为你指引方向，那么，孩子，你心中的星星是那一颗呢？......”
“抱歉，我刚才耽误了一会儿，”乌日娜阿姨走了进来，她一边将外套挂在墙上，一边说。
“没关系的。”我摇了摇头，说道。
“阿妈，马儿们还好吗？”多吉有些担心地问她。
“比刚才好一点儿了，”乌日娜阿姨神色不安地说道，“但是还是很焦躁。别在那儿站着，孩子，找个地方坐。”
于是，我就近坐到了那个离我最近的凳子上，两条腿悬着，双手紧抓着着凳面边缘。我想象着我的身子地下不是地板，而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周围全是崎岖的岩石和锋利的枯树，只要我稍微一松手，就会摔的粉身碎骨……
“我从希那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情，”乌日娜阿姨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我，“我想你应该听多吉说了，我很抱歉……”
我垂下了眼帘。
“不过，自从昨天多吉回来以后，他就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了”她说道，随后撇了多吉一眼。多吉猛地呛了一口水，随后拼命地咳嗽起来。
我不禁笑了出来：“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阿姨，你别怪他。”
“我早该想到的，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但是多吉也许把我想得太坏了，”她露出了微笑，多吉赶紧捂住了嘴巴。但她的笑容才持续了一会儿便马上就消失了。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问，“你不信任希那，是吗？”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紧紧盯着自己晃动的脚尖。该怎么对她说呢？要告诉她希那就是已经死了三十年的阿萨这件事吗？对于当年的事，她应该或多或少还有些印象？
“我不知道……”我最后说道。
“我明白了，”她轻轻说道，“换我我也会这样，谁又会平白无故地相信一个陌生人呢？”
“不……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事实上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好在，这时候巴特叔叔回来了。他在门外跺了跺脚，震得地板微微颤抖了两下，随后推门进来。
他的身材似乎比我印象中的更加高大。我见过他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牧场跟马儿们待在一起，或者是独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绘制地图。当他走进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手上拿着一张卷起来的纸。
他似乎并不高兴，阴着一张脸，当他看见我时，才勉强挤出了个微笑：“早上好，小家伙。”他冲我点了点头。
“你好，先生。”我回答。虽然我敢肯定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你怎么了？”乌日娜阿姨担心地问道，多吉以同样的目光看着他的阿爸，“出什么事了？”
巴特叔叔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将那张纸平摊在桌子上：“你来看看这个。”
“这是——”
我从凳子上跳下来，凑到桌子旁——那是一幅地图——一副潦草的地图，上面没有星线，只有大片的绿色颜料和横七竖八的道路，在地图的边缘初吻，用红色颜料标注着一个醒目的“X”。
“那片禁地的地图，”巴特叔叔沉重地说道，“大巫师给我的。”
乌日娜阿姨吃惊地看着他，我和多吉面面相觑。
“阿爸，”多吉抢先问道，“他不会想让你把族人们给……”
巴特叔叔缓缓点了点头，我听到乌日娜阿姨发出一声惊呼。“他一定是疯了！”乌日娜阿姨喃喃地说道。
“那东西一定是从森林里来的，他想让我带族人们去送……”
“巴特！”乌日娜阿姨急忙阻止道。
那东西是什么？他们在隐瞒什么吗？我不解地看向多吉，多吉也同样用的目光看向我。
“你们在说什么？那片禁地……怎么了吗？”多吉先我一步问道。
“告诉他们吧！”巴特叔叔劝道，“他们只是想知道真相，而且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的。”
“你只会吓坏他们的。”
“我不怕，”我抬起头来，说道，“你可以告诉我的。”
“阿妈？”多吉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乌日娜阿姨看了看我们，轻轻叹了口气。
巴特叔叔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走到阴影处，说：“宝音并没有被送人，它在七天前不小心跑丢了……”
“我们把它拴在门外，可是它把绳子给咬断了……”乌日娜阿姨补充道，声音非常的轻，就像风吹过小草。
“后来，”巴特叔叔继续说道，“我在那片森林旁边发现了它——就在昨天。”
乌日娜阿姨误以为我的沉默是因为没听懂，她轻柔的握住我的手，解释道：“他的意思是说，他在那片树林旁边发现了宝音的……尸体。”
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多吉发出一声惊讶的轻呼。
“它的尸体很凌乱，”巴特叔叔接着说道，“我在尸体周围发现了一些痕迹，我觉得像是抓痕，但没有哪种狗可以留下那么大的抓痕，还有脚印，它们有——一个碟子那么大。”
多吉打了个哆嗦，杯子从他的手里滑落，掉在地板上。
所有人都不在说话了，最后我强迫自己开口：“是狼吗？这里从前是有狼的。”
“不，不是，孩子，那不是狼。”巴特叔叔否认道，“它们的体型比狼的更大，手段也更加残忍。”
我茫然地盯着巴特叔叔看了很久，耳朵里都是心脏跳动的怦怦声，两条腿不住地颤抖。那张熟悉的骡子脸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那对寒碜的耳朵……
宝音，死了……
“孩子？”乌日娜阿姨担心地看着我，“喝点水。”她递给我一个杯子。
我接过杯子，双手紧紧地握着它，杯子里的水撒了一些在多吉的衣服上。一想到宝音的死，我心里一阵悲痛，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动物们焦躁不安，是和那东西有关吗？”
“我想是的。它们感受到了危险，它们想要逃跑。”
“但是为什么宝音会去禁地？”
“我不知道，但也许它并不是想逃去禁地，而是想逃去禁地的后面。”
“禁地的……后面？”
“那片大海，我之前说过的。大海可以带他们里开这里。”
“但这只是你的想象，巴特。没人知道那片树林后面到底有什么。”
“但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记得吗？他要人我带着你们去那里，去那片危险的森林。我敢肯定，杀死宝音的那种东西一定藏在森林里！”
“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说那幅地图我还不太熟悉，得给我几天的时间。”
“他答应了？”
“是啊，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不能让他拉着族人们往火坑里跳，不管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把杯子放到桌子上，里面的水已经撒了一半了。“我该走了，阿姨。”我尽量用镇定的声音说道。
“可——”乌日娜阿姨似乎想要阻止我，但巴特叔叔拦住了她。
“让她去吧。”他说道，对我点点头，“注意安全，小家伙。”
“谢谢，”我朝他投去感激地一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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