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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捕鱼

    中考结束后,刘伟达在家休息了两天,就和姨父居水生一道去捕鱼了。

    他对考取高中都没有多大的把握,更不要说考取中专了。风里来,雨里去的生活,皮肤黝黑发亮,实足的一副渔民相。假期里,小姨和居佳美负责打柴和做饭,有时也帮着补补渔网。最小的那个表妹也有六、七岁了,整天欢快的跟在周美娟后面,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刘伟达每次和姨父打鱼回来,居佳美就会热情的迎了上来,哪怕她手里正在做事,也会立即放下。拎东西、打水洗脸、倒水解渴,快乐的像一只百灵鸟。

    居水生开始觉得女儿懂事了,晓得体谅父亲的辛苦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女儿的殷勤是冲着刘伟达去的,至多他是沾了一点点光。

    于是,居水生心中生出了感慨:女生外向,这一点儿都不假。

    周美娟看在眼里,却喜在心里,不需要她挑明了,两小无猜,又是青梅竹马,自然会水到渠成。

    刘伟达心中就有些苦涩了,他既不愿拂了小姨的好意,也不愿伤害了表妹的心,常独自一人,在落日溶金,暮云合壁的时分,面对着延伸至天际的水面,陷入到苦闷之中……

    渔业大队的渔活很有规律,早上去湖中收鱼,然后到水产公司去交鱼。下午则去理网,装饵料。傍晚时分,到心中计划好的地方去下网,风雨无阻。

    中午通常都回家吃饭,但有时也在渔业大队吃。

    两人一条小渔船,一人在船尾负责划船,另一人在船头负责下网或收鱼。工具也极其简单,铙钩、鱼叉以及冲洗船舱用的水瓢。

    水瓢是用葫芦壳做的,经久耐用。

    刘伟达先是负责划船,这活他早已娴熟了。稍后,他就和姨父换了个位,他负责下网和收鱼,姨夫就负责划船。

    捕鱼的活计和渔具的使用,刘伟达就在这段时间学会的。

    那时,捕鱼的方式十分原始,但分工却十分精细,使旋网的就一直用旋网,使罩网的就一直用罩网。居水生的绝活是下钩,夏天,他用的是卡子,冬天,用的则是钩子。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渔民,哪里有鱼,是什么鱼,什么时候捕,都成竹在胸。可以说,他对这片辽阔的水面了如指掌。

    卡子是用竹子做的,将长长的竹子截断,劈成块,再由块到丝。

    做卡子的毛竹,非常的有讲究,嫩竹肯定不行,缺少韧劲。就是选来的上好毛竹,也只有表皮那部分能用,其余的只能扔掉。

    细碎了毛竹,用篾刀再削成约一寸长,和毛衣针般粗细,两头尖尖的小钉,对弯后在尖头加上个套。

    套是芦苇做的,也很讲究,除了韧性要好外,套松了不行,紧了也不行,必须要恰到好处。

    一个个卡子被串在一根长长的线上,下钓前,将事先煮熟了的麦粒,装在套中,但要露出一点点麦粒。

    这麦粒就是诱饵,引诱鱼儿来上卡。鱼一旦吞食这麦粒,就会将芦苇做的套扯了下来,张开的卡,紧紧地撑住了鱼嘴,它就跑不掉了,只能等着渔民来捉了。

    这种捕鱼的方式,只能捕些中等大小的鱼儿,大的、小的,都不行。

    准备好的鱼卡,盘在一个黑黑的竹扁中。刘伟达坐在船头,左手捋卡,右手放卡,水面上就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纹。姨父荡出的双桨,形成一个个旋涡,也连成一线,渐渐地在水面上就有了两条优美的弧线,一条细,一条粗,都从船弦边向外扩散开去……

    放卡时有四、五条船,在不同的地方同时放卡。可到了冬天,这卡就派不上用场了,要换成铁钩,钓大鱼。

    小兰在这段时间内,回来过一次,住在她三叔家。

    这次,小兰的变化可大了,烫着个波浪头,上身是一件袭腰的白衬衫,下身是湛蓝色的喇叭裤,白色的凉鞋,再配上一双肉色袜。她不当当只是在穿着上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就是身体和性情上也有了明显的变化,原来平平的胸脯,变得饱满诱人,皮肤变得光滑、白晰……原来的羞涩、怕事,怯生生的模样,被热情、大方、甜美的城市少女取代了。

    青涩的青苹果,转眼间就成了熟透的红苹果。

    刘伟达和小兰见了面,他被惊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兰看。

    这已不是过去的小兰了,不会羞涩的低了头,涨红了脸的在那里一声不吭。这场面她已经历过多次,早就能应付自如了。

    “我脸上有什么?你这样盯着看。”

    这下轮到刘伟达不好意思了,低下头,红着脸,直望着自己的脚尖。

    两人去了趟原来就读的学校,一路上就有了许多的回忆。可能是触景生情吧,两人又脉脉含情起来,脸红耳热了几次,竟手挽起手来。

    这要不是情不自禁,当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勇气。

    回来的路上,小兰常讥笑刘伟达。说他呆头呆脑,说他黑不溜秋,说他……

    居佳美自从看见了小兰,心里就不好受,常指桑骂槐,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小兰自从进了城后,由于受到城中姑娘的穿着影响,没多久,就开始注重打扮了,念书的心思也就淡了……她现在心里非常清楚:不可能考上高中,她只能等以后到父亲的厂子待业。这了排遣这等待的焦虑,她才回了趟老家。

    这应是一次回光返照似的见面,是前面爱情的继续,也是后面爱情的结束。这两个少年时的冤家,不可能成为情人了。

    这种过家家似的所谓爱情,经不起任何的考验。时间的,距离的,物质的,性格的……哪一样都可以让这肤浅的爱情小船说翻就翻。

    那种忠贞不渝矢志不移的爱情,必定要经历许多的曲折和痛苦,要经历浓烈的刻骨铭心的猛烈碰撞。

    这猛烈的碰撞,要使对方的感官,身心的所有方面都有切齿般的疼痛。这样的疼痛,才会带来不可名状的甜蜜和快乐。爱情的秘密或许就藏在折磨的痛苦和快乐的甜蜜之中。这就好像酒鬼喝酒一样,只让他微醺,肯定提不起任何兴趣。要是让他酒酣,他还能接受,但时间长了,仍然会乏味。但要是让他醉生梦死,那就不一样了。他们会海阔天空,随性的喝,海量的喝,直到喝了哭,喝了唱,喝了笑,喝的天旋地转,喝的躺在了地下……就是这样,酒鬼们才会念念不忘,心中痒痒的盼望着下次这样的机会能早日到来。

    小兰和刘伟达后来通了几次信,刘伟达向她表示了浅浅的爱情。可是这浅浅的爱情,能感觉而不可触摸的爱情,对于这情窦早已打开的美少女来说,早已不能满足了。她像丢弃一件破旧的衣服一样,将刘伟达非常珍惜的这份情感丢到了荒郊野外,她现在需要的是浓烈而又可触摸的爱情。

    刘伟达这一段刻骨铭心的少年情感,在小兰姗姗来迟的信中,渐渐的枯萎了,又随着信的戛然而止,就彻底的终结了。

    居佳美默默的注视了这一过程,但她什么都不说。

    很多的事情就像迷一样,就是让人猜不透。说没有希望吧,就有了希望,说有希望吧,说不定就没有希望。

    刘伟达不但考上了高中,而且中专还预选上了。全校只有三个人预选上了,不过他的分数最低。

    中专的分数比高中的分数来的要早。那天,天酷热,一丝风儿都没有,被太阳炙烤了一整天的大地,散发出灼人的热浪,西沉了半天的太阳,早该下去了,可它就是不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球,挂在西边的天空。水面上蒸腾的热气,散射出黄色的光。

    刘伟达像往常一样,划着小船在热气蒸腾的水面上回了家。远远望去,他好像从一团黄色的光芒中缓缓而来。

    他要去泡冷水澡了。这时,村里走过来两个人,张头张脑的向别人打听刘伟达家在哪里?

    最近没和人联系过呀,怎么会有人打听他。泡在水里的刘伟达,正迷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轻松时光。这声音好熟呀,他睁开了眼,发现是自己初中的两位老师,怪不得声音这么熟呢。

    老师怎么会到这里来,还打听自己,肯定有什么事。刘伟达迅速的从水中走了上来,赤着膊,穿着大裤衩,湿漉漉的站在了两位老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