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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喜事

    就在这一年,祖美凤一家,真是撞上了大运,可以说喜事连连。

    二女儿通过补习了一年,考上了师范。大女儿刘惠芳从乡下回到了小城等待分配。

    祖美凤利用过去“老情人”的关系,将大女儿安排到了县供电局。这可是个令人羡慕的单位,吃香喝辣,还拿着比别人高出不少的工资,就是加班费这一项,可能比一些清水的单位,拿的工资还要高。

    三女儿早就待在家里等着招工,四女儿初中刚刚毕业,两人都想顶不知长啥样的父亲的职。为此,两人争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可老三很瘦弱,像根豆芽菜,根本不是老四的对手。

    单从年龄上来说,老三符合政策,老四还小了一点。但那个年代,年龄真的不是问题,可以增加也可以减小,只要街道出一个证明就行,说多少就是多少。

    祖美凤倾向于让老三顶职,但老四可不是省油的灯,搞的不好会出事。

    这几年,祖美凤管理这个家,早就感到了吃力,一个都说不得,不论说哪一个,就会立即跳出来,说她偏心。

    这让祖美凤陷入了困境,感到了压力,束手无策,一种孤立无援的感受深深攫住了她的心。那死了多年,魂不知瓢向了何处的刘文钊,不知遭到了她多少次的咒骂。可再怎么咒骂,都起不了任何作用,这天下掉下来的“馅饼”,总要落到一个人的手中。

    她开始了威逼利诱,想让老四屈服和让步,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祖美凤的这几招,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祖美凤只好再次做出了让步,承诺两年后她就退休,让老四来顶。

    老四要的就是这效果。她知道这次肯定争不过老三,但要把后面潜在的竞争对手——刘伟达给堵住。要是不趁这机会把这事敲定,说不定这个职,以后就没她的份了。

    这还真让老四猜中了,祖美凤内心当中,是想把这个职为刘伟达留着。可老四的为人,使她不寒而栗……

    最后一次挽回刘伟达的机会,就这样流失了。

    二年后,祖美凤提前退了休,老四如愿以偿的去顶了职。

    在那个艰苦的年代,很多人为了子女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身强力壮的提前办了退休,拿一份打了折扣的退休金。

    顶职,这看起来好像是子女顶替父母原来的工作,其实不然,子女顶替的只是编制。至于顶了职干什么,那就要看个人的努力和强硬的社会关系了。

    老三顶了刘文钊的职,并没有去乡下教书,她也不能教,而是在县城的某个事业单位谋了份后勤的差事。

    祖美凤确实有心机,有常人不及的很多地方。老三顶职前的那次体检,她欺诈的一面就暴露无遗了。

    体检有很多的项目,身体内部的状况,视力、听力、身高、体重都有标准。老三不是瘦吗,黄黄稀疏的头发,看起来怎么也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体重这一项,恐怕就过不了关。

    那天,祖美凤事先就做了精心的安排,她让老三穿了一套宽松的外衣,两个裤兜中各揣上一块砖头,长长的褂子罩下来,不注意看,谁也不知这其中的玄机。

    祖美凤又反复的叮嘱,量身高时,可以悄悄的垫垫脚,嘴巴也可以甜点……这一切,老三当然心领神会,一一的照办,十分顺利的通过了体检这一关。

    这一年中考有些特别,高中和中专分开考,这可能是惟一的一次。

    刘伟达在邻近的一所中学考了高中,又到县城考了中专。

    到县城考试,也是搭邻省的小火轮,由课任老师组织陪同。那时的住宿条件极差,根本满足不了学生的住宿需求。刘伟达就和许多的同学一样,挤在一家单位的食堂里过宿,没有床铺,甚至连草席都没有,只能睡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

    他本可以回家,小姨也是这样吩咐的,可他就是不回,他要彻底的、完完全全的和她们割断关系。

    他这次也相当的幸运,不但高中考取了,就连中专他也预选上了。

    祖美凤一直沉浸在老二考取大学的光环中,虽然中途有些让她喘不过气来的事,但总的说来,她的心情就像六月中喝了雪水,清凉、甘甜。后来,又听说儿子也考取了,这闷在心底的那份喜悦,无论如何也藏不住了。

    她开始主动的和路过的邻居搭讪,这是从前不可能有的事。

    邻居们大都知道她家的底细,当然这里面也有以讹传讹,就有些不太搭理。但次数多了,脸上会吃不住,开始要附和几句,但敷衍的成份占多。

    祖美凤抓住了人们的这样心理,就益发的热情起来。

    许多女人都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天生的喜欢嚼舌根,常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演绎东家的长,西家的短。有些该守着秘密的事,也会在她们半吞半吐的说话中,道了出来。

    她们或哈哈大笑,或压低了声音,只说些咬着耳朵的心腹话。这仿佛是她们生活中的乐趣,不说些添油加醋的话,不使用出丰富的表情,不挖掘背后的故事……就像失去了水分的蔬菜,没有了光泽。

    这可是祖美凤主动搭讪的,那些喜欢嚼别人家故事的女人,觉得机会来了,又有好多天的话题可以说了。

    有带小孩路过的邻居,祖美凤会抓住小孩的手,直夸小孩长的好看、懂事,这就迅速的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渐渐的有了听众,祖美凤觉得该是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她用挺随便的语气,说出了家里的几桩喜事。可这每一件喜事,都足以令当时的人会惊掉下巴。这真是不可思议,祖美凤就在这不可思议当中,享受到了许多羡慕的眼光,她感到了满足。

    怎么她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一连有四件好事,谁家只要摊上了一件,也算是天大的好事。

    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迅速从口内向口外传播。

    祖美凤说的看起来挺随便,但确是精心准备了的,但归纳起来,也就是这么几句话:“大女儿回城之后,被分配到供电局工作。三女儿顶职后,被安排到县城工作。二女儿今年刚考上了大学,最小的儿子也考上了中专。”

    祖美凤在说大女儿和三女儿时,还有所克制,但说到二女儿考大学时,就再也克制不住了,眉宇间全是跳动的喜悦。

    其实,她的二女儿考的并不是什么大学,只是个专科,勉强的可能称为大学。但那时能考上个大专,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后来,祖美凤把这个同样的题目,在不同的场合,又做了几篇不同的文章。这兴高采烈的宣传,说明她是多么的喜出望外。

    她还有个儿子,也考取了中专,这是怎么一回事?有嘴快的女人,当场就问了起来。

    “我有个儿子,从小就寄养在他小姨家,别看他长的虎头虎脑,聪明着那。”

    “哦!”在场的人都发出一声惊呼。

    祖美凤走到街上,都会引来人们羡慕的目光,这使她的情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么多年的屈辱,终于被一扫而空。

    二女儿去上大学了,可她的小儿子却落榜了。

    祖美凤不需要圆这个事实,因没有人知道她的小儿子落没落榜,不认识他呀!

    她的二女儿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乡下的一所中学任教,后来就在那里结婚生子,她的丈夫也是位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