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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挨打

    兴德轩计划造十四层,现在已造到了十层。由于几乎都是人工在造,所以进度就有些缓慢。可就是这样的缓慢的进度,刘伟达心里还是急,要是在造完之前,还没有找到工作的下家,下一步就不知该怎么走了。

    这边人的脑子中,迷信的意识比别的地方要浓,有事就拜神求佛。十是个吉利的数字,这不,十层刚一收官,那边的香港的老板就过来了,他准备庆贺一番。

    那天,天气很好,从海边吹来的轻柔海风,拂在脸上,使人感到无比的舒畅。。刘伟达的那天的心情,和这晴朗的天气一样,倍而的清明。

    他的工价从一天的十元,先是涨到了每天十五元。鬼见愁被开除后,他成了板车队队长,工价涨到了每天20元。

    刘伟达一边拉着板车,一边哼着小调,一副快乐无比的样子。这时,“猴哥”急匆匆的朝他走来,要他立即放下这边的活,带领他的板车班去平整路面。具体就是将工地院门到在建酒楼的那段坑坑洼洼的路,填平压实。

    一交待完事情,“猴哥”急匆匆地就转身走了。这么胖,这么高,走路还带着一股风,看来一定有什么急事。不然,“猴哥”也不会这样火急火燎。

    路不长,只是来来往往的车,将路辗压的有些面目全非,晴天尘土飞扬,雨天则是水凼密布,早就该维护维护了。可“猴哥”不安排,谁还敢私自做主!

    路修好压实后,刘伟达一抬头,突然发现院门口已挂上了红红的横幅,特别鲜艳。他不知这横幅是何时挂上的,但肯定挂的时间不长,因他刚过来时,还没有看到这横幅。一定是什么“大人物”要来,不然不会这么隆重。走近去一看,鲜红的布上写着这样一行金色的大字:

    “欢迎老板莅临工地指导!”

    怪不得呢,“猴哥”今天这么匆急着忙,原来是老板要来。

    这时,刘伟在感到了踌躇,是待在这儿欢迎老板,还是带领板车班继续干原来的活呢?这时,两辆黑色的轿车驶了过来,从院门直开到了在建的酒楼之前。

    车门打开了,从车上走下来六个人,一色的带着墨色眼镜,给人一种萧杀中的威严之感。

    一个大腹便便的人,昂头走在前面,在他的右手旁,有个瘦瘦的人紧随其后,谄媚的脸上显出一副十足的奴才相。再后一点,就是那四个清一色的平头,目中无人的紧随在那瘦猴之后,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猴哥”不敢趋前,他跟在四个平头的后面,也朝酒楼走去。

    这大腹便便之人,就是投资的那个老板。这派头,真是不可一世。怪不得书上常说万恶的资本主义,这次,就让刘伟达领教到了资本主义的厉害。

    看着这一行人上楼的情形,刘伟达想到了在电影中看到地的黑社会镜头——像极了。到工地这么久,刘伟达还是第一次看到“猴哥”,这副唯唯呐呐的样子。

    七个人从楼道口钻了出来,站在十层楼面的显眼位置,在楼下的工人,只要站远一点,就能清楚的看到。刘伟达的眼力好,不但能看清这七个人,而且还能看清他们的肢体动作,只是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那个大腹便便的老板,站定后一直在指手画脚,仿佛在指点江山。那个紧随在他身旁不离左右的人,时不时的凑上前去和他耳语一番。四个平头,背叉着手排成一行挺立的站着。。

    “猴哥”站在了这两拔人之间,低着头,一副随时听候挨训的样子,全没了平时的那种飞扬跋扈。

    那个紧随老板其后的人,突然消失了一会,可是时间不长,他又露了头。只见他匆匆的走到那大腹便便的老板身旁,一番耳语过后,那老板,竟也突然离开了刘伟达的视线,不见了。过了一会,那大腹便便的老板,蹬蹬的又跑了回来。

    从老板走路的神态来看,那可是盛怒的样子。不好了,“猴哥”要挨骂了。

    果不其然,那老板似乎还没站定,就开始指着“猴哥”的鼻子,大骂了起来。“猴哥”低着头,没看到他回嘴。可那老板,骂着骂着,竟然狂躁了起来,突然他伸出了一只手,用力的挥向了“猴哥”的脸。

    “猴哥”本能地一让,那一掌落了空。可能是用力过猛,他竟然一个趔趄,险些儿跌倒。这下,老板就更加的狂躁了,那情形和一条疯狗真没什么两样了。接下来,他不伸手了,而是伸出了腿,狠狠地踢向了“猴哥”。

    由于猝不及防,“猴哥”就挨了重重的一腿,在那里疼的直龇牙。

    那老板似乎还没有解恨,仍暴跳如雷的在那里,指着“猴哥”的鼻子痛骂。

    后来,刘伟达知道了,老板这次发这么大的火,也是该发的,但他不该这样残暴的打人。这是因为“猴哥”在施工中看错了图纸,有一层楼的厕所位置弄丢了。

    这可不是小事,肯定要翻工。多花钱不说,还要延误工期。

    老板终于骂累了,在那个马屁精似的人物搀扶下,走向了楼梯,那四个平头保安紧随了其后。这次,“猴哥”没有立即跟上来,他假装在那里疗伤。其实,他也不完全是假装,那挨了一腿的地方确实很疼。

    老板怎么发落他呢?这是“猴哥”待在那里的真实原因。

    老板走了几步,又站定了,他回过头狠瞪了“猴哥”一眼,然后对他冲口骂着说: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组织翻工!你想怎样,想老子赔你礼不是!”

    这话再明显不过了,“猴哥”仍是原来的角色,还是要他继续干。

    “猴哥”只得一瘸一拐的跟了过来,有些困难的下了楼。

    以后,“猴哥”似乎没了过去的精神头,对手下也没过去那么严厉了,常在不经意间露出亲善的一面,但常常是转瞬即逝。

    这一腿,将“猴哥”似乎踢出了原型,也踢出了他单打独斗的决心。

    “猴哥”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人,别看他长的五大三粗,看上去凶神恶煞,但他的良心并不坏。他之所以这样对待手下的工人,也是被逼无奈。工地上的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些乌七八糟,有着各种各样的恶习,打架、偷窃、酗酒……什么坏事都可能干的出来。他要是不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不要说进度,就是连像模像样的组织施工,都不太容易。

    他叫王克武,来海城之前是一家内地建筑企业的工程师。一家三口,妻子还算贤慧,十多岁的儿子活泼可爱。他对老婆很好,可有时有些霸道,这就成了夫妻间的一个暗疾,这也是导致他老婆后来出轨的一个重要原因。

    要是不出来,他可能过着一种平静的日子。可偏偏他不安分,或许是头脑一时发热,最有可能的是经不住宣传的各种诱惑,他毅然辞了职。老婆的反对,儿子的哭闹,父母的叹息,都没有拦住他那颗躁动的心。可一到了这边,他真的傻了眼,这跟宣传上,或是自己的想象,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他竟没了用武之地,就凭他这样,在建筑界滚爬摸打了这么多年,一名当地响当当的工程师,在这边没人把他当回事。他后悔也好,愤怒也罢,只能屈尊的在工地上从小工做起。他还不敢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家人,只能说在这边很好。

    可能是机缘巧合,认识了这个香港老板,后来竟请他做了这酒楼的监工。他不能对不住人家的提携之恩,必须尽心尽力的帮人家把这个酒楼建设好。可出了这档子事,让他的颜面扫了地。

    所有的委曲都涌了上来,他此刻最想的是远方的妻子和儿子,想得到亲人的安慰。这种越想得到越得不到的情感,摧垮了他。他喝起了闷酒,在借酒浇愁的过程中,有次竟呜呜的哭了起来。那情形,就像一个受了极大委曲的小孩,咧开嘴在那里大哭。

    男人脆弱起来,简直不堪一击。这就像一个身处绝境中的人,不管是猛烈的攻击,还是小小的刺激,哪怕简单到像苍蝇飞过的声音,都足以使他那颗脆弱的心,产生像破伤风似的强而有力的痉挛。

    辛辛苦苦起早贪黑不说了,提心吊胆怕出事也不提了。当就违背做人原则这一项,就使他的良心倍受了煎熬。与其羞辱的躺着不如羞辱的站着,王克武没等到酒楼封顶,他就辞了监工的职,出去拉起了一支小型的建筑队。

    几年的惨淡经营,迎来了房地产的春天,房价一个劲的往上窜。他及时的注册了一家房地产公司,现在早已是资产过亿的大老板了。

    刘伟达后来和他成了好朋友,在他起飞的初始阶段,王克武帮了很大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