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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再遇李健

    安顿好下了葬的祖美娟,具体的来说,就是按照当地的习俗,在坟头送完了“六七”饭,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居佳芳全家就准备去海城打拼了。

    丈夫蒯金水,秀气,文弱,压根就没有去海城的打算,就是居佳芳一家全去了那边,他也没有动心。他是个没有野心的人,教好书,能过日子,即使清苦一点,他都能接受。可那段时间,当教师的一发窘迫了。新的税制改革,使地方的财力捉襟见肘,教师的工资常不能按时足额发放。特别是乡村教师,几个月甚至有的半年,只发一点可怜的生活费,不足的部分,说以后再补。

    这以后补,是什么时候啊!这种“望梅止渴”的把戏,老师们苦不堪言……为了生存,脑子灵活的老师,就边教书边找了第二职业。

    身处农村的教师,大都参与了水产养殖。

    学校里有些死沉,有路子的老师,纷纷选择了改行。后来,这些改了行的老师,基本上都走上了领导岗位,不是乡镇主要领导,就是局机关的领导。

    在这样的背景下,夫妻俩就商量去海城,在咨询了刘伟达并征得了他同意后,蒯金水辞了职。

    这种做法,对蒯金水来说,真是个痛苦的决定。

    他这样文弱的人,几乎又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属于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那种。一遇到困难,往往就像虫蚁遇到障碍物似的东撞一下,西撞一下,碰了钉子就灰心,有点儿小小的成功就高兴。这样又简单又平和又容易满足的人,要不是……肯定就不会……这次的远走他乡,真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到了海城后,蒯金水就在许文忠的那所私立学校教书。由于书教的好,人也谦和,渐渐声名鹊起,找他补课的学生多的挤破了头。

    刘伟达是个念旧的人,祖美娟过世后,居佳芳全家也到了海城,在他的身边了,老家这边事实上已没了亲人。但他每年都要回来一趟,除了给姨父、母上坟,另外,就是参加高中的同学会。

    高中同学会的费用,他一人承包了。可要是有同学在酒桌上向他借钱,或是说家中有什么人,想到他那里打工,他都是一口回绝,从不给任何人这个面子。

    后来,他又多了一个去处,那就是当地的敬老院,每年几乎都在差不多的时间里,给敬老院既捐钱,又捐物。

    说老家没有亲人,那是刘伟达认为的。其实,他的母亲祖美凤还健在,四个姐姐,除了最小的姐姐下岗后去了外地,其他的三个姐姐都在县城,可他就是不去,也不认。好像这些人,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这一点,他做的确实有些绝。“瓢”这个称呼,也确实没喊错他。

    刘伟达现在又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那就是一高兴,或是做成了一桩大买卖,他都会双腿并拢,脚后跟向上颠五下,不多不少,然后再长嘘出一口气。

    这口气是从丹田深处吐出来的,刘伟达很受用。

    不知这个高兴的方法,他是从哪学来的。原来一有了痛苦就在无人的地方吹口琴的习惯,已经销声匿迹了,但那个口琴,他还是珍贵无比的收藏在身边。

    就在两个小孩被送到学校后不久,五个人终于聚到了一起。

    喝茶,打趣,说些不关痛痒的花边新闻。可几杯酒下了肚,一些有趣的或是好笑的段子,就被人拿了出来,作为下酒的消遣。再喝,段子没了,热闹的气氛也喝没了,孤寂的心情却被喝了出来,有人开始了忆苦。

    刘伟达不参加忆苦,他站了起来,在一旁不停的颠脚。

    他颠脚的这个习惯,可能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在忆苦的过程中,有人提到了李健和吴兵,说要是他两在这就好了。

    六人本就是偶遇,经过了多年的风风雨雨,却能重新聚到了一起,绝对是桩奇闻。可那两人在哪里呢,没有一丁点儿信息。

    后为,刘伟达打听过几次,想找到他们,哪怕找到一位也好。可诺大的海城,要是一点线索没有,要找到一个人,和大海捞针没有什么两样。

    渐渐的,刘伟达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也许这两人,受不了早期的那份苦,早已打道回府了。若要是还在海城,迟早总能见上面。那时,再聚会也不迟。

    这个机会,还真让刘伟达等来了。

    一次,刘伟达去参加一个半官方性质的经济会议。进入会议厅前,在门前他看到了一个似曾面熟的面孔,可穷尽了他的想象,脑子中也只能闪现这个人在哪里见过,其余就模糊不清了。

    那人好像也注意到了他,边走边回过头来看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生怕认错了人。

    带着这样的疑惑,刘伟达步入了会议厅。

    桌上有席卡,只要找到自己的席卡,也就找到了自己在这个会议中的位置。到这里来开会的,可以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是官身,就是有经济实力,位置在什么地方,大有讲究。

    会议有举办方负责人主持。到会的领导,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大谈了会议的重要性,展望了未来的经济走向,规划了一幅美好的经济蓝图……

    主办方请来的专家,更是妙语联珠,像打了鸡血般的兴奋。他们口若悬河,引经据典,从过去说到现在,从外国说到国内,各种各样的经济模式,各种各样的成功案例,各式各样的教训,听的人头疼欲裂,昏昏沉沉……

    这似乎成了一个铁律,你要是认真听,那可是相当震动,可以说是热血沸腾,大有一出了会场,就想大干一番的冲动。可一出了会场,稍稍的一想,这个冲动就衰退了,离会场越远,衰退的就越厉害,等到了自己的厂中,就什么也没了。风平浪静,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一点影响都没。

    刘伟达从不信这一套,就跟王美丽对待股评专家的态度一样,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今天,他正好有事要思考,专家的话连耳边风都不是,一个字都没灌进他的耳中。

    他一门心思在苦苦的思考,会议厅门前看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往事像流水一样,在他的脑子中漫过……

    可就是在这漫过的流水中,他也捕捉不到这个人到底是谁。

    在哪里见过呢?这个人是谁……见,这个人肯定见过,不然怎会这样面熟。

    脑子生疼了,还是没有结果。那就不想吧,管他是谁呢,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于是,他放弃了在脑子中的搜索,将目光往远处看了看,他要分散脑子中的注意力。

    他的眼光,顺着狭缝射了出去,隔着两排桌子和人头,他无意中看到了一张席卡,那上面霍然写着两字—李健。

    天哪!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居然就是李健。

    刘伟达极度的惊喜,可这是在会场,不可以放肆,只能抑制自己的心情。他借故去了两次厕所,希望李健也能像他一样跟着过来。可两次他都失望了,李健没来。但不要紧,散会后可以早早的在会场出口等,难道他能插翅飞了出去。

    ……好不容易等到了散会,刘伟达冲刺般的跑到了会议的出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出来的每一个人,生怕自己一眨眼,就错过了出来的李健。

    这个时候,李健也没闲,他和刘伟达一样,也在脑子中搜寻,识别,到底是年轻一些,他突然意识到那个朝他张望的人,就是刘伟达。

    可能是刘伟达那个明显的标识——大头,帮了他的忙,才他一下子想了起来。

    散会后,他也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刘伟达。

    ……两人终于见了面,四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李健,终于见到你了。”刘伟达激动的说。

    “大哥,见到你了,找的好苦。”

    这是一句双关语,既可能是今天找的好苦,也有可能他原来找过刘伟达,找的辛苦。

    两人边走边谈,避开了开会的人群,径直来到了一家茶楼。

    现在的茶楼,早说旧瓶装了新酒,不再是单纯的喝喝茶,听听八卦,这其中的乾坤大了。有的吃,有的玩,一条龙服务,就是一天不出去,也绝对不会寂寞。

    李健可能兴奋的过了头,没等茶水端上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向刘伟达问这问那——近况如何,干什么工作,混的怎样?

    这还用问吗?能参加这样的会议,肯定混的不差,不然他有资格来出席吗!

    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李健极有可能是激动的词不达意。

    刘伟达简要的说了自己的近况,现在做什么工作,顺便又说了姚克兴、王美丽、许文忠三人的近况。最后,刘伟达说找过他,只是没找到。

    这话让李健瞪大了眼睛,你们几个人经常见面,单单就撇下了他和吴兵,这是不是做的有些绝?但老大的一句:找过你,只是没找到,他还是感到了温暖。

    一定要找到吴兵,这样六个人就齐了,即使他在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听了刘伟达的介绍后,李健就暗暗地下了这样的决心。

    可吴兵在哪里,他现在也搞不准。刚来的那几年,他们还经常联系,可最近这几年,两人之间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了任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