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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暗流22

    军户闹不出多大的乱子来,朝廷自有制度在,你不合格,自然只能当个军余,至于想袭职,等练好了本事再来吧。

    “不知中府派何人前往南京,清勾京营籍册?”张璟问道,这虽然是五军府的事情,但五军府的权力大大被削弱,基本上什么事儿都要走兵部,所以,张璟问王复此事倒也没什么不妥。

    就连王复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摇了摇头说道,“不知,本官会催促此事,张部堂不必担忧。”

    “那便有劳王部堂了。”张璟拱手,又聊了几句关乎南直隶的军务后,张璟告辞,南京兵部在某些事情上也是有处置权的,比如这次的整顿军务,在朝廷已经下旨的前提下,张璟完全可以自行其是,而不需要事事请示京师。

    这便便利了许多,要是事事都向京师请教的话,张璟啥都不用干了,等京师批复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张璟也没留多久,跟王复做了一些沟通之后便回府了,事情既然已经完了,他也马上就得离开京师,回南京了。

    回到家中,张璟略作收拾,便跟家人告辞,回南京去了。倒不是张璟不想在家里多留几天,而是避嫌,张璟可不想被朱祁镇给抓到借题发挥的由头。

    他与朱祁镇之间,是绝无善了的可能,也就是自己为人为官还算谨慎,并未让朱祁镇抓到什么太大的把柄,而且有军功在身,否则,以朱祁镇的脾气,还真不好说。

    张璟宁肯早点离家,也不愿意被朱祁镇寻着由头,发落一遍。

    别人没什么大问题,张璟不行,因于少保而结成的死结,哪有那么容易就解开的?

    告别了恋恋不舍的家人,张璟带着几个亲兵去袁彬、张楷府上告了个别后,便去通州坐船,赶往南京。

    至于中府会派谁去清勾南京京营,张璟不在乎,不管是谁,只要他们敢动手脚,张璟就敢处置他们。

    整顿盐务的事情上,张璟不想多管闲事,让李秉去做就是了,但张璟可以为李秉提供武力支持,越早把新军编练出来,就能更早的为李秉提供支持。

    张璟不是目光短浅之人,只会盯着自己的一摊子事儿,他深知互相协作、配合的重要性。

    虽然编练新军,但南京京营剩下这些士兵也不是就不要了,除了那些年纪实在太大的,只能优养之外,那些年纪不是那么大的,还是能用的上的。

    其他的事情做不了,守城、巡逻、江防还是能做的。这其实就解决了大问题。南京京营的主要作用就是就是南京城的城防已经长江防务,各地的防卫自然有各地的卫所承担,而江防,沿江各卫也承担了一部分职能。

    况且凤阳府还有个中都留守司,下辖八卫一所,这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武力,虽然他们的职责是拱卫皇陵,但也足以震慑宵小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缘故,南直隶才会在南京京营糜烂不堪的情况下,保持稳定,南京京营承担的防务本就不多。

    再加上南直隶本地宗族势力的维持,南直隶想乱都不太容易。

    宗族扎根本土,要说谁最不希望本地乱的,宗族绝对是排第一位的,他们几乎所有的财富都在本地,一旦乱了,受损失最大的当然就是他们了。

    第二天傍晚时分,张璟坐船来到了静海县,运河上的船只来来往往,哪怕是晚上,也有抹黑形势的船只,只不过放慢了速度而已,这也是运河的好处,不比江河,看似凭借的河面下,或许就是暗礁密布,隐藏着这样那样的危险。

    相比之下,运河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张璟并未赶路,河面上被照的灯火通明,来往的船工、客商呼朋引伴,天南海北,轶闻趣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一乐呵。

    劳累了一天,吹个牛、聊个天,又怎么了?小人物的幸福,也就是如此了。

    张璟坐在甲板上,欣赏着江火点点的美景,正沉醉间,却见樊斌从小船上爬了上来,走到自己面前,抱拳一礼后瓮声瓮气的说道,“郎君,前面发生了点事情,航路似乎被堵了,一时半会怕是过不去了。”

    张璟一愣,看了看四周的船只,似乎并没有航路被堵的焦虑。

    “郎君有所不知,”樊斌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起来还跟南直隶有关呢。”

    张璟不动声色,静静的等着樊斌往下说,樊斌别看武艺高强,作战勇猛,但细说起来,还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半大小子,跟着父亲在延绥军营中长大,并未沾染世俗的油滑,不上阵杀敌的时候,反而有些单纯,对外界保持着极大的好奇心。

    “听说是嘉定县一个富商,据说是他的一名侍妾失足落水,于是报了静海县。”樊斌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那静海县丞不知是鬼迷心窍了还是为何,不好好查案,反而将那富商一行人扣押了,谁知那富商并非孤身上路,宝山千户所的千户胡忠也在后面,据说是临时有事,落后了一步,等胡忠赶上来,这富商已经被静海县抓走了,胡忠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于是把河面给堵上了。”

    樊斌虽然挺好奇的,但对于胡忠的作为,却是有些非议的,他自小便在军中长大,而西军素以忠义著称,自然看不惯胡忠这种蛮横的作为,“此人过于蛮横了,郎君要不要差人去问问?”

    樊斌心直口快,“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哪里比得上秦淮河景色好?”

    张璟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顿时就怒了,这特么的,小小年纪,竟然就往秦淮河跑了,等长大了还得了?樊青把自己的嫡长子托付给自己,是想让樊斌有个好前程,而不是小小年纪就去逛窑子的。

    想到这里,张璟也是有些歉疚,倒是疏忽对樊斌的管束了,怎么说,樊斌也只是个不满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再沉稳,再勇猛,心智还是不成熟的,在南京那种一等一的花花世界里,没个约束的,岂有不学坏的道理?

    当然,逛窑子,也并不代表就是学坏了。如果这样的话,那些读书人就没个好人了,那些读书人那个不是花天酒地的?他们逛窑子不叫逛窑子,而是红袖添香,诗酒自娱。

    正如孔乙己那句话,读书人的事儿,能叫偷吗?

    他们读书人逛窑子是风流韵事,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也不过是如梦如幻、一事无成的感慨罢了,至于其他的,读书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樊斌大大咧咧的,并未发现张璟那一刹那的不虞,在得到张璟的吩咐后,抱了抱拳,跑到船尾处,扒着船帮,看起了热闹。

    却说张璟,见樊斌离开后,招了招手,王汝忠从船舱走了出来,“郎君,有何事吩咐?”

    张璟叹气,看了王汝忠一眼后,收回目光,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樊斌在南京的时候经常去秦淮河?”

    王汝忠闻言一愣,想了一会后,摇了摇头,“倒是没发现,咱们作为郎君的亲兵,不得命令,绝不允许随意外出,再说,樊斌这小子独领一队亲兵,哪里有这个闲工夫。”

    张璟闻言,收回目光,“那他怎么口口不离秦淮河?老樊把他托付给我,可不能让这小子给长歪了。”

    “郎君多虑了,”王汝忠闻言一笑,“这小子毛都没长齐,哪里知道这些?郎君多虑了,估计是经常听咱们说起秦淮河的风光,他就给记住了,绝无他事。”

    “唉。”张璟叹气,樊斌把自己的嫡长子托付给自己,张璟是真怕樊斌长歪了,毕竟南京可不比边镇,花花世界,灯红酒绿的,别说樊斌这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就算是成年人,心志若是不坚定的话,也经受不住其中的诱惑。

    “盯着点,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及时告诉我。”张璟不放心的吩咐了一句。

    “郎君放心,”王汝忠抱拳,“咱们的人里,绝无这等品行不端之辈。”

    这话张璟还是相信的,他的亲兵可是李锋、齐亮等人一个个挑选的,各方面都经得住考验,倒是自己有些关心则乱了。

    “前面的事情,咱们插手吗?”王汝忠接着问道,“不论是何缘故,那胡忠做得有些过了。”

    张璟摇摇头,“且先看看,你派几个人去打听打听。”

    王汝忠领命下去,张璟继续留在甲板上吹风,难得有个放松的时刻,那就好好放松一下,等回到了南京,可就没这么悠闲了。

    光编练新军的话,又怎么算得上是整顿军务?胡忠一个小小的千户,在静海县这等地方都敢如此跋扈,从一个侧面也反映出南直隶卫所兵头的跋扈!

    他们在南直隶有兵有权,被当地的商人、大户奉为上宾,如今出了南直隶,竟然还敢如此嚣张,真不知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这个且不说,只说这些兵头与商人勾结,充当那些商人贩卖私盐的护卫,仅凭这一点,张璟就得好好整治他们一番。

    待回到南京,一边编练新军,张璟打算借助南京兵部的“军功”之策,先敲打敲打这些兵头,不要说什么五年不五年的,这不过在张璟这个兵部尚书的一念之间罢了。

    若是张璟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偌大的南直隶,谁还把他放在眼里?

    先把这些兵头给修理老实了,对李秉整顿盐务也是有好处的,没有卫所士卒替那些盐商护送,他们贩运私盐的行径也会收敛许多。

    这一路上可不太平,没有人护送,发生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可能半路就被抢了,血本无归。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运河上还是被堵着,张璟也不急着赶路,王汝忠派出的亲兵还未回来,对于事情的最新进展,还没个准信,张璟和亲兵一起吃过早饭后,再次来到甲板上,现在河面上倒没有多少船了,往京师走的船都离开了,而不远处的河面又被堵了,新船过不来。

    从京师南下的船还真没有北上的船多,所以,河面上的船比起昨晚,少了许多。

    “小人派人去催催如何?”王汝忠和樊斌等人站在张璟身旁,算是护卫,不是说张璟有什么危险,亲兵嘛,平时当然要护卫在张璟身边,不论有没有危险,这是规矩。

    “不必了,”张璟收回目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慢慢等吧,不着急,打探清楚点。”

    王汝忠对樊斌使了个眼色,樊斌心神领会,转身去了船尾,张璟这次回京带的亲兵不多,昨晚派出去了四人,如今船上只剩二十来个人,连船老板、船夫在内,也不过三十多人。

    论消息的灵通,在这运河上,还有谁比这些吃水上生意的人灵通?

    如今既然不急着赶路,适当的让船老板和船夫出去打探打探消息,可比张璟派亲兵去打探灵通多了。

    樊斌来到船尾,叫来了船老板,“李老板,麻烦你个事儿。”

    张璟这一行人的身份自然不是什么秘密,也没必要搞得鬼鬼祟祟的不是,船老板见樊斌有话吩咐,连忙躬着腰,陪着笑说道,“军爷有何吩咐?”

    “哪里有什么吩咐,”樊斌一伸胳膊,搭在船老板发肩上,“这运河以及运河两岸的消息,估计没人比你们更加清楚,前面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某昨天只打听出了个大略,派出去的人还未曾回来,咱们总是堵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不是,劳烦老板派人去看看,如何?”

    船老板闻言,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们消息虽然灵通,但也是要花人情、甚至是银子的,人情归人情,消息归消息,大家都是出来混饭吃的,规矩不能不讲不是。

    “老板放心,亏不了你。”樊斌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足有五六两重,随手抛给了船老板,“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