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绝望
这个夜晚有许多未知的名词涌入了威尔特的大脑，但都不如芬妮这个名字带给威尔特的困惑。麦克海尔也提到了芬妮，但是却没能说完。
“芬妮怎么了”，他下意识按住自己发抖的大腿，生怕得知女孩不测的消息。眼前的醉汉还在恐惧之中，发出了顿顿停停的沙哑声。
“所有人都死了，他们都被芬妮杀了——”罗伯特抖动的比他还厉害，双目失色，仿佛先前目睹了一场可怕血腥洗礼。
“够了”威尔特直接打断了他，“你吓坏了，现在别管那些，罗伯特，赶快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
“不！威尔，是真的，芬妮把酒馆所有人——”
“闹够了没有！”
威尔特再也没有理他，他转身继续绕开许多路障，无视身后罗伯特的大喊和警告。
太荒唐了，这个男人令他彻底失望。童年时罗伯特所描述的冒险生活一直是他宝贵回忆的一部分，但今晚的一切让威尔特只看到他的懦弱和推卸责任。
修道院近在眼前，他绕开面前一座倒塌的房屋，踩到某个裂开的牌匾的时候才发现是蒙塔医生的诊所。诊所里所有的一切都被大火付之一炬。看起来在医生阻止这一切之前，惨剧就已经发生了，可怜的医生估计也难逃厄运。
一路上熟悉的面孔相继出现在他面前，但那些人都成了尸体，无论是熟悉的镇民，还是见过一两次的修道院卫兵。有的人甚至残破不堪，散落的肢体，大肠还有部分难以辨认的组织同断壁残垣一道被烈火侵蚀着。
他今晚还要失去多少——特蕾莎女士永远离开了他，麦克海尔被死神带走了，他的夫人和芬妮不知所踪，还生还的概率微乎其微。蒙塔医生大概也葬身在了火海中，连罗伯特也从他的心中幻灭。
罗伯特还提到了芬妮，这是愚蠢的。芬妮不可能杀人，他直接否定了醉汉荒谬言论，她连杀一只鱼都做不到，更别提在庄园所目睹的影子哨兵，那群连教团都难以抗衡的恐怖怪物。
他跌跌撞撞来到修道院门口，可呈现在他眼前的和一路上的景象别无二致。鲁伯特瘫倒在门边，连头都没有了，看起来是被一击直接撞成肉饼嵌进墙里。威尔特只能从那肥大的身躯和他常穿的衣服中认出来。
修道院也蔓延起了大火，阵阵浓烟漂浮在上空，和小镇其他区域相比，火势并没有这么严重，不过里面的死伤必然不小。
奥利佛…..他几乎成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这个为了他被打断腿的少年。不，他不可能有事，他无视了脑内的思绪，强迫自己继续往里面走。
他来到了院子里，刺鼻的血腥和焦炭味再次笼罩，差点让他吐了出来。尽管来的路上已经无数次品鉴这种感觉，但院内的尸堆还是吓到了他。
他们散落在院子里，身上布满了踩踏的痕迹。威尔特猜测他们是逃跑的时候被推倒，随后哨兵和烈火夺去了这些人的生命。
他将每一具尸体翻过来，有些人的脸已经难以辨认。威尔特好几次想停下来，生怕真的发现了奥利佛的脸。可最终还是没有放弃继续搜寻自己的好友。
从院子到内室过道时，干掉的大滩血迹映红了走廊，老奶妈的尸体倒在了地上。惊愕的表情中看得出她走的并不安详。
莱拉和阿梅利亚不知所踪，威尔特只发现了她们被撕裂的部分修女服。当他走到梅拉的房间门口时，他停了下来。
门并没有关，而那位美丽却又对他恨之入骨的修女，现在倒在了地上——并没有死，可说不定直接死去对她来说才是天父的仁慈。
修女的双腿还连着下半身，看起来像被某些重物压成一滩肉泥，手臂和布偶娃娃一样软绵无力，似乎被扭断过，而那张动人的脸只剩下了一半。
也许是被什么东西咬掉了，威尔特看着这个可怕的伤口出现在梅拉身上——一个他曾经巴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的对象，却没有激起他半分快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靠近一个恨着的，马上要死掉的女人。当他走到她身边，梅拉的瞳孔放大，挣扎着想要起身，显然她再也做不到这点了。
威尔特看到她嘴唇动了动，仅剩的一只眼无助的望向威尔特。蓝眼睛互相对视，他明白了对方的请求。即便是梅拉，他也不想动手杀掉对方，不过威尔特也不忍心再让对方继续受苦。
他抽出了从庄园中顺手带出来的匕首，缓缓看着眼前的修女。时间每流逝一刻对她都是莫大的折磨。修女点点头，希望他早点结束这一切。
于是匕首捅入了梅拉的胸膛，一个温柔的声音也传到了他的耳边。威尔特从未听过梅拉如此对他说话，也许他心里某个角落，一直希望修女能够温柔对他，而不是互相憎恨至最后一刻。
“对不起，威尔”，梅拉的气息越来越弱，就这样死去了。
威尔特没有办法感伤，突如其来的剧痛袭击了他的大脑。他不停的抓住脑袋，嚎叫声大到充斥着整个修道院，甚至压过了外面燃烧的声音，仿佛一头巨兽在林中怒吼。
他不停撞击着墙壁，试图让大脑冷静，可墙壁都已经出现裂痕，他的痛苦却没减轻半分。魔力在和这股痛苦共鸣，他痛的在地上到处打滚，浑身时而像是灼烧了起来，时而被无数尖锐的利刃刺穿身体，那感觉远比卡尔曼的鞭子要强烈。
让我死吧，他内心呼喊着，希望早点结束这一切。无论是肉体的痛苦，还是一遍遍目睹人们的惨状，或许跟他们一样，早点去另一个世界才是幸福。
正当这种想法充斥脑海的时候，痛苦渐渐停了下来。威尔特全身是汗，无力的倒在地上。他很想就这么闭上眼睛，然后死去，但是还剩最后一件事。他挣扎着起身，有一件必须要去确认的事情。
他们的房间和梅拉的卧室隔的不远，当他马上要到时，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他看到过道对面一个卫兵摆着扭曲的姿势靠向了一个人影。
是那个新来的修女，她先前应该是躲了起来，以为安全之后才出现，可没想到还有一只影子哨兵在这里。
她背靠着墙，绝望的挥舞着木棍，试图大声呼叫，可一切都没办法阻止影子哨兵的步步逼近，眼看对方就要捏碎自己的头颅。
威尔特提炼魔力，瞬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拿起刚刚杀死了梅拉的匕首向对方挥舞。影子哨兵背对着他，但脑后的影触手却做出了反应。
它生长出几个部分，强行将卫兵的上半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发出了恐怖的骨头和肌肉扯动声，招架住了威尔特这一击，威尔特则向前探身，脸几乎贴到了对面，随后汇聚魔力，用另一只手一把扯下了脑后的影子。
部分头皮连着肉一起被他撕了下来，随后他将影子抵在旁边的柱子上，反复用匕首刺进去，影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叫，化为尘埃消失了，他累的支撑不住，匕首掉到了地上，自己也只能扶着地板堪堪维持姿势。
他勉强维持眼睛睁开，先前的剧痛和刚才的魔力使用似乎让他的身体非常不适。修女啜泣着向他道谢，但当她看到威尔特的脸时，表情从劫后余生的喜悦变为了绝望。
威尔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这修女误以为自己和卡尔曼一起强暴过她。
“不”威尔特想解释，可他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虚弱剥夺了他的说话能力。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救了我”她捡起了匕首，一脸凄然地笑着，随后用它刺进了自己的心脏。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修女，宁可自尽，也接受不了被他所救，而威尔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世界在天旋地转，他想大声喊吼叫，想朝别人发脾气，想告诉所有人这都不是他的错。但这一切真的和他无关吗，内心有个声音质问着自己，我以前是卡尔曼的走狗，现在当了亚丽珊卓的帮凶。
亚丽珊卓明显是利用他和影子哨兵吸引教团的注意力，然后在镇上实施了这个可怕的阴谋。威尔特脑海中闪过了一张张死者的脸，他们表情狰狞，布满鲜血。
到了另一个世界，我能和他们这么说吗？告诉他们一切都是亚丽珊卓的错，他们会原谅我吗？
他逃避了这个问题，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爬过去，一点点的朝着原本目的地挪动。
奥利佛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告诉自己，只要看到挚友平安无事，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原谅，哪怕余生只能为奥利佛而活…..
洒落的钱币遍布了房间，而奥利佛正面趴在地上，后背插着一把刀。多么愚蠢啊，这个傻子最终还是被发现了钱袋。明明威尔特再三告诫他不能让别人知道。
一个瘸子能做什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抢走自己的钱袋，但这是威尔特给他的，于是他和卫兵发生争执，最后死在了对方的手里。
威尔特发颤的手紧紧抱住了奥利佛，眼睛泪如泉涌，他再也按捺不住，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芬妮怎么了”，他下意识按住自己发抖的大腿，生怕得知女孩不测的消息。眼前的醉汉还在恐惧之中，发出了顿顿停停的沙哑声。
“所有人都死了，他们都被芬妮杀了——”罗伯特抖动的比他还厉害，双目失色，仿佛先前目睹了一场可怕血腥洗礼。
“够了”威尔特直接打断了他，“你吓坏了，现在别管那些，罗伯特，赶快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
“不！威尔，是真的，芬妮把酒馆所有人——”
“闹够了没有！”
威尔特再也没有理他，他转身继续绕开许多路障，无视身后罗伯特的大喊和警告。
太荒唐了，这个男人令他彻底失望。童年时罗伯特所描述的冒险生活一直是他宝贵回忆的一部分，但今晚的一切让威尔特只看到他的懦弱和推卸责任。
修道院近在眼前，他绕开面前一座倒塌的房屋，踩到某个裂开的牌匾的时候才发现是蒙塔医生的诊所。诊所里所有的一切都被大火付之一炬。看起来在医生阻止这一切之前，惨剧就已经发生了，可怜的医生估计也难逃厄运。
一路上熟悉的面孔相继出现在他面前，但那些人都成了尸体，无论是熟悉的镇民，还是见过一两次的修道院卫兵。有的人甚至残破不堪，散落的肢体，大肠还有部分难以辨认的组织同断壁残垣一道被烈火侵蚀着。
他今晚还要失去多少——特蕾莎女士永远离开了他，麦克海尔被死神带走了，他的夫人和芬妮不知所踪，还生还的概率微乎其微。蒙塔医生大概也葬身在了火海中，连罗伯特也从他的心中幻灭。
罗伯特还提到了芬妮，这是愚蠢的。芬妮不可能杀人，他直接否定了醉汉荒谬言论，她连杀一只鱼都做不到，更别提在庄园所目睹的影子哨兵，那群连教团都难以抗衡的恐怖怪物。
他跌跌撞撞来到修道院门口，可呈现在他眼前的和一路上的景象别无二致。鲁伯特瘫倒在门边，连头都没有了，看起来是被一击直接撞成肉饼嵌进墙里。威尔特只能从那肥大的身躯和他常穿的衣服中认出来。
修道院也蔓延起了大火，阵阵浓烟漂浮在上空，和小镇其他区域相比，火势并没有这么严重，不过里面的死伤必然不小。
奥利佛…..他几乎成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这个为了他被打断腿的少年。不，他不可能有事，他无视了脑内的思绪，强迫自己继续往里面走。
他来到了院子里，刺鼻的血腥和焦炭味再次笼罩，差点让他吐了出来。尽管来的路上已经无数次品鉴这种感觉，但院内的尸堆还是吓到了他。
他们散落在院子里，身上布满了踩踏的痕迹。威尔特猜测他们是逃跑的时候被推倒，随后哨兵和烈火夺去了这些人的生命。
他将每一具尸体翻过来，有些人的脸已经难以辨认。威尔特好几次想停下来，生怕真的发现了奥利佛的脸。可最终还是没有放弃继续搜寻自己的好友。
从院子到内室过道时，干掉的大滩血迹映红了走廊，老奶妈的尸体倒在了地上。惊愕的表情中看得出她走的并不安详。
莱拉和阿梅利亚不知所踪，威尔特只发现了她们被撕裂的部分修女服。当他走到梅拉的房间门口时，他停了下来。
门并没有关，而那位美丽却又对他恨之入骨的修女，现在倒在了地上——并没有死，可说不定直接死去对她来说才是天父的仁慈。
修女的双腿还连着下半身，看起来像被某些重物压成一滩肉泥，手臂和布偶娃娃一样软绵无力，似乎被扭断过，而那张动人的脸只剩下了一半。
也许是被什么东西咬掉了，威尔特看着这个可怕的伤口出现在梅拉身上——一个他曾经巴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的对象，却没有激起他半分快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靠近一个恨着的，马上要死掉的女人。当他走到她身边，梅拉的瞳孔放大，挣扎着想要起身，显然她再也做不到这点了。
威尔特看到她嘴唇动了动，仅剩的一只眼无助的望向威尔特。蓝眼睛互相对视，他明白了对方的请求。即便是梅拉，他也不想动手杀掉对方，不过威尔特也不忍心再让对方继续受苦。
他抽出了从庄园中顺手带出来的匕首，缓缓看着眼前的修女。时间每流逝一刻对她都是莫大的折磨。修女点点头，希望他早点结束这一切。
于是匕首捅入了梅拉的胸膛，一个温柔的声音也传到了他的耳边。威尔特从未听过梅拉如此对他说话，也许他心里某个角落，一直希望修女能够温柔对他，而不是互相憎恨至最后一刻。
“对不起，威尔”，梅拉的气息越来越弱，就这样死去了。
威尔特没有办法感伤，突如其来的剧痛袭击了他的大脑。他不停的抓住脑袋，嚎叫声大到充斥着整个修道院，甚至压过了外面燃烧的声音，仿佛一头巨兽在林中怒吼。
他不停撞击着墙壁，试图让大脑冷静，可墙壁都已经出现裂痕，他的痛苦却没减轻半分。魔力在和这股痛苦共鸣，他痛的在地上到处打滚，浑身时而像是灼烧了起来，时而被无数尖锐的利刃刺穿身体，那感觉远比卡尔曼的鞭子要强烈。
让我死吧，他内心呼喊着，希望早点结束这一切。无论是肉体的痛苦，还是一遍遍目睹人们的惨状，或许跟他们一样，早点去另一个世界才是幸福。
正当这种想法充斥脑海的时候，痛苦渐渐停了下来。威尔特全身是汗，无力的倒在地上。他很想就这么闭上眼睛，然后死去，但是还剩最后一件事。他挣扎着起身，有一件必须要去确认的事情。
他们的房间和梅拉的卧室隔的不远，当他马上要到时，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他看到过道对面一个卫兵摆着扭曲的姿势靠向了一个人影。
是那个新来的修女，她先前应该是躲了起来，以为安全之后才出现，可没想到还有一只影子哨兵在这里。
她背靠着墙，绝望的挥舞着木棍，试图大声呼叫，可一切都没办法阻止影子哨兵的步步逼近，眼看对方就要捏碎自己的头颅。
威尔特提炼魔力，瞬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拿起刚刚杀死了梅拉的匕首向对方挥舞。影子哨兵背对着他，但脑后的影触手却做出了反应。
它生长出几个部分，强行将卫兵的上半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发出了恐怖的骨头和肌肉扯动声，招架住了威尔特这一击，威尔特则向前探身，脸几乎贴到了对面，随后汇聚魔力，用另一只手一把扯下了脑后的影子。
部分头皮连着肉一起被他撕了下来，随后他将影子抵在旁边的柱子上，反复用匕首刺进去，影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叫，化为尘埃消失了，他累的支撑不住，匕首掉到了地上，自己也只能扶着地板堪堪维持姿势。
他勉强维持眼睛睁开，先前的剧痛和刚才的魔力使用似乎让他的身体非常不适。修女啜泣着向他道谢，但当她看到威尔特的脸时，表情从劫后余生的喜悦变为了绝望。
威尔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这修女误以为自己和卡尔曼一起强暴过她。
“不”威尔特想解释，可他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虚弱剥夺了他的说话能力。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救了我”她捡起了匕首，一脸凄然地笑着，随后用它刺进了自己的心脏。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修女，宁可自尽，也接受不了被他所救，而威尔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世界在天旋地转，他想大声喊吼叫，想朝别人发脾气，想告诉所有人这都不是他的错。但这一切真的和他无关吗，内心有个声音质问着自己，我以前是卡尔曼的走狗，现在当了亚丽珊卓的帮凶。
亚丽珊卓明显是利用他和影子哨兵吸引教团的注意力，然后在镇上实施了这个可怕的阴谋。威尔特脑海中闪过了一张张死者的脸，他们表情狰狞，布满鲜血。
到了另一个世界，我能和他们这么说吗？告诉他们一切都是亚丽珊卓的错，他们会原谅我吗？
他逃避了这个问题，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爬过去，一点点的朝着原本目的地挪动。
奥利佛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告诉自己，只要看到挚友平安无事，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原谅，哪怕余生只能为奥利佛而活…..
洒落的钱币遍布了房间，而奥利佛正面趴在地上，后背插着一把刀。多么愚蠢啊，这个傻子最终还是被发现了钱袋。明明威尔特再三告诫他不能让别人知道。
一个瘸子能做什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抢走自己的钱袋，但这是威尔特给他的，于是他和卫兵发生争执，最后死在了对方的手里。
威尔特发颤的手紧紧抱住了奥利佛，眼睛泪如泉涌，他再也按捺不住，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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