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见证
霜月的天气阴冷多雾，白乌帽子号漂浮在深蓝色的海面上，不断驶向北方。
此趟旅途风雨频仍，然而今天却是难得晴朗的日子，于是威尔特登上了甲板，生平头一回眺望着大海。
与罗伯特鼓吹的不同，弗洛狄海上并没有那么多的风浪和海盗，至少在这周内他只遇到了一次。
威尔特心中暗骂那个酒鬼，但嘴角却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整整两年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醉汉水手如今过的如何，还有麦克海尔夫人，她失去了丈夫和女儿......
威尔特的思绪如同海浪般起伏。他的眼前是无尽的海洋，蓝得深沉，仿佛能吞噬一切烦恼与忧愁。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金色的光芒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美得几乎不真实。
“都掌握好了吗？”
一个黑色中长发的青年攀上甲板，并走到了他旁边。
他不再是那副破破烂烂的模样，而是穿着黑白相间的精致制服，胸前那十字胸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放过我吧，”威尔特向维克求饶，“一个晚上哪里能背的了这么多东西。”
昨晚维克敲响了他的舱门。自从少年决定加入教团以来，芙蕾德莉卡便为他重新安排了一个单间。维克时不时会来，给威尔特讲授有关他家族的知识。
“卡希尔家族的家徽是什么？”
“......无头巨人？”威尔特不确定地转了转眼睛。
“是独眼巨人。”维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到一阵无语。
“时间已经不多了，这艘船马上就要到圣布雷尼亚了，你必须要准备好。”
青年非常贴心的没有指责他浪费了数天时间，仿佛少年和艾蕾茵之间的矛盾从未发生过。
“之前我没有过问，不过现在想想也蛮奇怪的，你家里突然多了不知道哪来的远房表弟，不会有人起疑心吗？”
威尔特说出了心头的困惑，对他来说原本只是走个过场，但看起来雷文·卡希尔这个名字要陪伴他很长时间了。
这个问题或许有些冒犯，威尔特注意到对方皱了皱眉头，正当他想要转移话题时，维克却回答了他。
“卡希尔家只是靠近王国边境的小贵族，说句自大的话，如果我不是劳伦斯大人的事务官，压根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名字。”
“那你为什么会在圣布雷尼亚？”威尔特敏锐地发现了不愉快的地方。
“我原本是家里的次子，而且很早就被送进了教团。”他露出了自嘲的表情，“二十年来从没有一封信寄到我这边。”
“直到你被寒鸦提拔？”
“被劳伦斯大人提拔，”维克有些不满地纠正了他，“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多出了不少亲戚和故乡同胞，但我把他们都赶走了。”
“所以无需担心，我说你是我的表弟，那你就是。”
“那我还背这些干嘛？”威尔特有了些许侥幸心理。“如果其他人不敢质疑你的话。”
“我只能帮你混过前期的背调，但盯着你的双眼注定不会少，尤其是——你和艾蕾茵小姐关系很密切。”维克轻轻说完这句话。
一提及少女的名字，威尔特的内心瞬间涌上来许多复杂的情绪。哪怕在和解之后，两人也一直躲避着对方。
并非是出于芬妮的事情，即便那是道很深的伤口，也开始逐渐愈合，问题在于威尔特的提议。
在和好之后的第二天，艾蕾茵来找他闲聊，于是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希望，对外宣称是你讨伐了亚丽珊卓·德夏忒。”
“我不能接受，雷文。”艾蕾茵强硬地拒绝了他，“加入执行者是我的心愿，但如果不是凭实力入选的话，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有些话说出来确实会很伤自尊，威尔特在短短几天之内就看出来，少女在这支队伍里面相当尴尬。
他数次经过船舱时，时不时会听到教团骑士们对她的污言秽语，压根不像至高督军的女儿会有的口碑和威望。
无论是芙蕾德莉卡还是维克，都比艾蕾茵要受教团骑士们的欢迎。
威尔特问过一次维克原因，尽管他有些支支吾吾，但还是告诉了自己真相。
“艾蕾茵小姐很出色，这是真的，在教团年轻一代中无疑是佼佼者，”他停顿了片刻，“只不过人们对于劳伦斯大人的女儿有着更高的期望，无论小姐取得何种成就，他们都会觉得远远不够。”
“而且，除去嫉妒之外，劳伦斯大人也树敌不少，小姐面临的压力非常大。”
这就是她当时震惊的原因吗？
威尔特还记得石屋前少女听到亚丽珊卓的死讯后一度有些失落，恐怕也是因为失去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本可以由着对方的任性，毕竟以艾蕾茵的潜力，当上执行者不过是早晚的事，但——
“请你听我说，艾蕾茵。”他注视着那双深邃翠绿的眼眸，“我不希望在教团总部太过招摇，一旦过去的事情被人所知，会给麦克海尔夫人他们带来麻烦，况且——”
“我不能惯着你。”威尔特的语气转冷，金发少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这番话不该从他的口中说出。
“明明你和我说过，这个世界正在被虚空侵蚀，你越早步入教团的核心，就容易改变这一切。”
“你说过要赌上全部，阻止悲剧再次发生。”
“现在为了你那无聊的自尊心，让更多的人暴露在风险中，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少女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片刻后重重地甩开舱门留下威尔特一个人。
“你真的打算把讨伐女巫的功劳让给小姐吗？”维克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和你说了？”威尔特有些诧异。
“不，”青年有些苦涩地回答，“小姐几乎不会和我聊私人的话题，我是从她的反应猜测的，你也是很了不起，刚刚和好后又马上和她闹掰。”
他补充道:“小姐最讨厌就是别人说自己德不配位，现在你简直是要她承认这一点。”
“有人评价过我，说我在激怒他人方面很有天赋。”说出口后威尔特反倒有些难受，这是海伦娜第一次见面时的话。
“对此我毫不怀疑，”维克罕见地伸了个懒腰。“只不过，这样做的话你将来可能会后悔。”
“为什么？”
“你的能力压根不需要质疑，说白了，哪怕你收敛锋芒，也肯定会碾压同龄人，但坏就坏在你的性格。”
犹豫了数秒后，维克继续开口，“在教团的评价体系里，本该是能力大于出身，但实际执行起来.....”
“这话本不该从我的口中说出，我很幸运，能得到劳伦斯大人的赏识，但和我同一年进入教团的那些人，我并不觉得他们比我差多少，可不少人现在连个地方督军都混不到。”
“开始那批有能力的人上位后，并没有形成良性的循环，反而是任用了不少和自己关系紧密的下属，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团体。”
“要你去融入那些团体，恐怕比杀了你还难受，我是这么想的。”
威尔特感到一阵无言，他想到了小时候在修道院的时候，自己和奥利佛的确是和那群人格格不入。
“那我为什么会后悔呢，我确实不想搭理他们。”
“因为总有一天，你和小姐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维克无比认真地看着他。
威尔特的胃里一阵痉挛，“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她是至高督军的女儿，我只是一个乡下的农夫。”
“你或许是这么想的，不过对小姐来说，你是她少有的朋友。”青年此刻显得有些哀伤，“她自然希望你能与她并肩。”
“你喜欢艾蕾茵吗，维克？”不同于在森林中的挑衅，威尔特以一种奇怪的心情询问对方。
维克无奈地吐了吐舌头，“怎么每个人都能看出来。”
一阵沉默后，维克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放心。”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威尔特很想说些什么来辩解，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一周前我还在你的胸膛前开了个洞，没想到现在我们居然在这聊这些话题。”他甩了甩自己的头发，寒风中它们变得有些凌乱。
“同感，我要先失陪一段时间了，”维克指了指他的身后，“小姐来找你了。”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维克是如何悄无声息地离开，因为他的目光紧紧锁在了金发少女的身上。
艾蕾茵在寒风中向他走来，她穿着一件厚重的披风，头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高贵气质。
她来到了红发少年的身前，两人都以为对方会先开口，于是静静等待着。最终，艾蕾茵率先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我们总是动不动起争执呢？”
威尔特的嗓子有些干哑，“大概是因为我不好吧。”
出乎意料的是，艾蕾茵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对，都是你的错。”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除了我父亲以外，你还是第一个敢指着我鼻子骂的人，无论两年前，还是现在。”
可很快她又摇了摇头，“其实我知道的，这都是我能力不足所造成的。”
“女巫，小镇，甚至连自己的下属，我都没有做好任何一件事。”
威尔特正想说些什么，但少女伸手制止了他。她先是闭上了双眼，再度睁开时，眼神已经越发坚定。
“你让我获得了不属于自己的荣誉和位置，甚至为了自己的愿望，强行践踏了我的自尊，这些我都可以接受。”
“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威尔特咽了口唾沫。
“你要一直在我身边，见证到最后。”
此趟旅途风雨频仍，然而今天却是难得晴朗的日子，于是威尔特登上了甲板，生平头一回眺望着大海。
与罗伯特鼓吹的不同，弗洛狄海上并没有那么多的风浪和海盗，至少在这周内他只遇到了一次。
威尔特心中暗骂那个酒鬼，但嘴角却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整整两年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醉汉水手如今过的如何，还有麦克海尔夫人，她失去了丈夫和女儿......
威尔特的思绪如同海浪般起伏。他的眼前是无尽的海洋，蓝得深沉，仿佛能吞噬一切烦恼与忧愁。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金色的光芒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美得几乎不真实。
“都掌握好了吗？”
一个黑色中长发的青年攀上甲板，并走到了他旁边。
他不再是那副破破烂烂的模样，而是穿着黑白相间的精致制服，胸前那十字胸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放过我吧，”威尔特向维克求饶，“一个晚上哪里能背的了这么多东西。”
昨晚维克敲响了他的舱门。自从少年决定加入教团以来，芙蕾德莉卡便为他重新安排了一个单间。维克时不时会来，给威尔特讲授有关他家族的知识。
“卡希尔家族的家徽是什么？”
“......无头巨人？”威尔特不确定地转了转眼睛。
“是独眼巨人。”维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到一阵无语。
“时间已经不多了，这艘船马上就要到圣布雷尼亚了，你必须要准备好。”
青年非常贴心的没有指责他浪费了数天时间，仿佛少年和艾蕾茵之间的矛盾从未发生过。
“之前我没有过问，不过现在想想也蛮奇怪的，你家里突然多了不知道哪来的远房表弟，不会有人起疑心吗？”
威尔特说出了心头的困惑，对他来说原本只是走个过场，但看起来雷文·卡希尔这个名字要陪伴他很长时间了。
这个问题或许有些冒犯，威尔特注意到对方皱了皱眉头，正当他想要转移话题时，维克却回答了他。
“卡希尔家只是靠近王国边境的小贵族，说句自大的话，如果我不是劳伦斯大人的事务官，压根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名字。”
“那你为什么会在圣布雷尼亚？”威尔特敏锐地发现了不愉快的地方。
“我原本是家里的次子，而且很早就被送进了教团。”他露出了自嘲的表情，“二十年来从没有一封信寄到我这边。”
“直到你被寒鸦提拔？”
“被劳伦斯大人提拔，”维克有些不满地纠正了他，“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多出了不少亲戚和故乡同胞，但我把他们都赶走了。”
“所以无需担心，我说你是我的表弟，那你就是。”
“那我还背这些干嘛？”威尔特有了些许侥幸心理。“如果其他人不敢质疑你的话。”
“我只能帮你混过前期的背调，但盯着你的双眼注定不会少，尤其是——你和艾蕾茵小姐关系很密切。”维克轻轻说完这句话。
一提及少女的名字，威尔特的内心瞬间涌上来许多复杂的情绪。哪怕在和解之后，两人也一直躲避着对方。
并非是出于芬妮的事情，即便那是道很深的伤口，也开始逐渐愈合，问题在于威尔特的提议。
在和好之后的第二天，艾蕾茵来找他闲聊，于是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希望，对外宣称是你讨伐了亚丽珊卓·德夏忒。”
“我不能接受，雷文。”艾蕾茵强硬地拒绝了他，“加入执行者是我的心愿，但如果不是凭实力入选的话，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有些话说出来确实会很伤自尊，威尔特在短短几天之内就看出来，少女在这支队伍里面相当尴尬。
他数次经过船舱时，时不时会听到教团骑士们对她的污言秽语，压根不像至高督军的女儿会有的口碑和威望。
无论是芙蕾德莉卡还是维克，都比艾蕾茵要受教团骑士们的欢迎。
威尔特问过一次维克原因，尽管他有些支支吾吾，但还是告诉了自己真相。
“艾蕾茵小姐很出色，这是真的，在教团年轻一代中无疑是佼佼者，”他停顿了片刻，“只不过人们对于劳伦斯大人的女儿有着更高的期望，无论小姐取得何种成就，他们都会觉得远远不够。”
“而且，除去嫉妒之外，劳伦斯大人也树敌不少，小姐面临的压力非常大。”
这就是她当时震惊的原因吗？
威尔特还记得石屋前少女听到亚丽珊卓的死讯后一度有些失落，恐怕也是因为失去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本可以由着对方的任性，毕竟以艾蕾茵的潜力，当上执行者不过是早晚的事，但——
“请你听我说，艾蕾茵。”他注视着那双深邃翠绿的眼眸，“我不希望在教团总部太过招摇，一旦过去的事情被人所知，会给麦克海尔夫人他们带来麻烦，况且——”
“我不能惯着你。”威尔特的语气转冷，金发少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这番话不该从他的口中说出。
“明明你和我说过，这个世界正在被虚空侵蚀，你越早步入教团的核心，就容易改变这一切。”
“你说过要赌上全部，阻止悲剧再次发生。”
“现在为了你那无聊的自尊心，让更多的人暴露在风险中，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少女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片刻后重重地甩开舱门留下威尔特一个人。
“你真的打算把讨伐女巫的功劳让给小姐吗？”维克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和你说了？”威尔特有些诧异。
“不，”青年有些苦涩地回答，“小姐几乎不会和我聊私人的话题，我是从她的反应猜测的，你也是很了不起，刚刚和好后又马上和她闹掰。”
他补充道:“小姐最讨厌就是别人说自己德不配位，现在你简直是要她承认这一点。”
“有人评价过我，说我在激怒他人方面很有天赋。”说出口后威尔特反倒有些难受，这是海伦娜第一次见面时的话。
“对此我毫不怀疑，”维克罕见地伸了个懒腰。“只不过，这样做的话你将来可能会后悔。”
“为什么？”
“你的能力压根不需要质疑，说白了，哪怕你收敛锋芒，也肯定会碾压同龄人，但坏就坏在你的性格。”
犹豫了数秒后，维克继续开口，“在教团的评价体系里，本该是能力大于出身，但实际执行起来.....”
“这话本不该从我的口中说出，我很幸运，能得到劳伦斯大人的赏识，但和我同一年进入教团的那些人，我并不觉得他们比我差多少，可不少人现在连个地方督军都混不到。”
“开始那批有能力的人上位后，并没有形成良性的循环，反而是任用了不少和自己关系紧密的下属，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团体。”
“要你去融入那些团体，恐怕比杀了你还难受，我是这么想的。”
威尔特感到一阵无言，他想到了小时候在修道院的时候，自己和奥利佛的确是和那群人格格不入。
“那我为什么会后悔呢，我确实不想搭理他们。”
“因为总有一天，你和小姐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维克无比认真地看着他。
威尔特的胃里一阵痉挛，“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她是至高督军的女儿，我只是一个乡下的农夫。”
“你或许是这么想的，不过对小姐来说，你是她少有的朋友。”青年此刻显得有些哀伤，“她自然希望你能与她并肩。”
“你喜欢艾蕾茵吗，维克？”不同于在森林中的挑衅，威尔特以一种奇怪的心情询问对方。
维克无奈地吐了吐舌头，“怎么每个人都能看出来。”
一阵沉默后，维克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放心。”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威尔特很想说些什么来辩解，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一周前我还在你的胸膛前开了个洞，没想到现在我们居然在这聊这些话题。”他甩了甩自己的头发，寒风中它们变得有些凌乱。
“同感，我要先失陪一段时间了，”维克指了指他的身后，“小姐来找你了。”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维克是如何悄无声息地离开，因为他的目光紧紧锁在了金发少女的身上。
艾蕾茵在寒风中向他走来，她穿着一件厚重的披风，头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高贵气质。
她来到了红发少年的身前，两人都以为对方会先开口，于是静静等待着。最终，艾蕾茵率先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我们总是动不动起争执呢？”
威尔特的嗓子有些干哑，“大概是因为我不好吧。”
出乎意料的是，艾蕾茵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对，都是你的错。”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除了我父亲以外，你还是第一个敢指着我鼻子骂的人，无论两年前，还是现在。”
可很快她又摇了摇头，“其实我知道的，这都是我能力不足所造成的。”
“女巫，小镇，甚至连自己的下属，我都没有做好任何一件事。”
威尔特正想说些什么，但少女伸手制止了他。她先是闭上了双眼，再度睁开时，眼神已经越发坚定。
“你让我获得了不属于自己的荣誉和位置，甚至为了自己的愿望，强行践踏了我的自尊，这些我都可以接受。”
“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威尔特咽了口唾沫。
“你要一直在我身边，见证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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