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意料之外的初见
剩下一人的房间里，安静到了极点。宁珞石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消化着刚刚得到的消息，思索着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做。
明摆着，乡村教师也干不成了，路要怎么走？
两条路，摆在面前。一是回城做待业青年，二是落户山村当农民。
回城创业，凭借着先知先觉的见识和大半生的经验，做一个时代的弄潮儿，身居高位？富可敌国？酒色犬马？
可是这是自己的追求吗？是自己发自内心的渴望吗？
上一世的自己，虽然也算事业小有成就，也没有奢想着手握大权，前拥后呼，鲜花美酒，香车美女。最想的还是多陪陪家人，远离喧嚣，健康平安的过一生。
好不容易拼打半生，才小有成就，梦想的实现就在眼前。却不料风云变化，事业受挫，忙于四处求救的自己大意之下被奸人设套，一家人的心血一夜之间付诸东流，自己和妻子的梦想也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对家人的内疚也变成一根执念之刺，深深地扎进心坎。
落户山村，青山绿水，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哪怕粗茶淡饭，这样的生活是不是自己最想要的？是自己的梦想和前世的执念吗？
他一直记着妻子和他讨论理想生活的场景，记着妻子和他谈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时的神往，说起春暖花开，放马劈柴时的兴致。那眼中的憧憬，深深地烙在宁珞石的心坎里。
多年的相伴，相知相守，两人的理想是一致的。但是，现实生活的压力，只能让人放弃梦想，负重前行。
重活一世，难道就是上天给自己弥补这个缺憾的机会吗？
“姜伯伯，在吗？”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宁珞石神游天外的沉思。
紧接着，一个窈窕的身影迈进房间。
看见进来的人，准备答话的宁珞石腾地站起来，半张着嘴傻了。
中等个子，马尾辫，全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活力。淡眉星眸，清澈明朗的眼神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嘴角微微上翘，挂着淡淡的笑意。
世间一切，都是遇见。
如同冷遇见暖，有了雨。如同冬遇见春，有了岁月。如同天遇见地，有了永恒。
宁珞石心底翻起了巨浪。
老天！怎么回事？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怎能忘记那个相濡以沫的音容？可是，她现在应该在川省啊？她应该才刚刚上小学啊？
不，老天是让派她来催促自己早早弥补前世的遗憾吗？
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不对，不是她！
可是，感觉也太像了啊！几乎让人以为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可是她的样子，已经刻到了自己的骨子里，是不会认错的。
仅仅只是神似。
赵美丽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有点纳闷。年纪不大，看起来挺清爽的，文气，虽然瘦了点可看着阳光，挺顺眼，不过有点傻兮兮。
盯着自己傻瞅了半天，半天不说话，这看着欲语还休的想说话了，又开始扭捏捏了，神叨叨的，不会是个坏了脑壳的哈？
看到赵美丽满脸警惕倒退了一步，回过神来的宁珞石赶紧说：“哦，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姜支书刚出去了。”
赵美丽释然的长出一口气，吐了下舌头，拍了拍胸口。“没事，没事，出去了，我等一下就好。”说完，找了个板凳坐下，又朝远出拉了点坐下了。
两人互看一眼，宁珞石一脸严肃的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尴尬得鞋底都快扣烂了。挪开视线，装模做样的打量墙上贴的标语：抓革命促生产！
赵美丽微笑着回应了一下，也打量起房间的布置，一时无话。
宁珞石平复了半天，努力调整，压抑着激动，清了下嗓子，不甘心地试着重复了一句相隔二十六年的话：“咳咳，在下宁珞石，请问姑娘你如何称呼？”
如同前世与妻子初见时，自己神使鬼差的对话。说完，满怀希望的看着赵美丽，期待着昔日的情景重现。
“我叫赵美丽，哈哈哈……”忍俊不禁的赵美丽掩着嘴笑了起来。“哎吆，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哈哈……”
没有听到那刻骨铭心的对话声响起，也没有那魂牵梦绕的场景重现。
宁珞石突然有点感伤，心里有些失落。
可是看见赵美丽灿烂的笑容，宁珞石还是怔了一下，有点恍惚。
顿时，铭刻在记忆深处的笑容涌现出来，和眼前的笑靥重合，却又渐渐分离，淡去。
暖语盈盈，浅笑兮兮，如沐春光。
多少年了，每次看到那张灿烂的笑脸，再多的劳累也是甘甜，再多的委屈也是开怀。
回过神来，只能暗暗叹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喔，姜伯伯好！周校长好！”
“美丽来了啊！等半天了吧？”
“没有，我也刚刚过来。”
惊醒过来的宁珞石看着姜支书端着茶缸和周校长一前一后的进了屋，急忙站起身来。
大家都落了坐，姜支书端起茶缸，揭起盖子撇了撇浮茶，喝了口茶，沉声说道：“老周，人都来齐了，你先把情况讲一下。”
“咳咳，好，我先简单说一下，”周校长收了收肚子，“为了加强槐林寺村小学姜家塬村分校教学质量，加强师资力量，经槐林寺村党支部和槐林寺村小学研究决定，派赵美丽同志去姜家塬村分校任教，接任宁珞石同志，做好教学工作。”
“嗯，具体的交接你们两个协商，商量好了给我说一下就行。下面，由姜支书讲话。”
姜支书抽了一口旱烟，放下手里的烟锅，又习惯性的在桌子腿上磕了磕，慢慢开了口：“咳......咳，小宁，美丽，你们俩个刚才都认识了吧？”目光巡视一圈，接着说：
“现在高考已经恢复了，我们也要重视娃娃们的教育了，以前呢，没有合适的老师，就让宁珞石先凑合着，总比没人管放羊强吧！现在呢，赵美丽老师来了，有经验，有活力，咱们为了娃娃们的前途，也要赵美丽老师早点接手。有专业的老师教，娃们才能打好基础，万丈高楼平地起嘛，老周，你说对不对？”姜支书讲到得意处，山羊胡子都抖起来了。
“可不是嘛，支书说的太对了！”周校长向前欠了欠身，及时捧哏。
“所以说，咱们现在抓紧点，给娃娃们打好基础，将来是不是就能多出几个大学生？”喝了口茶水，继续讲：“所以呢，小宁啊，为了娃娃们的前途，就委屈你一下行不行？教书，上工都是工作嘛，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说，对不对？宁珞石呢，虽然知青回城的政策出了，你现在还没回城吧？这就对嘛，这几天你要配合赵美丽，把交接做好。”
说到最后，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特意扫了面无表情的宁珞石一眼。
宁珞石听明白了，这是正式谈话了，交接完就该自己回小队出工了。害怕自己不愿意，隐隐的威胁，不过，也小看自己了，空费心思！
“另外，从这个月起，这个教师补贴就不在小队领了，统一由咱的槐林寺小学发，哦，赵美丽的工分和其它老师一样，都记在大队账上。”
“我就说这些，老周，你还有啥补充的没有？”
说完话，放下茶杯，鹰视全场，一副尽在掌握的神情。
“哦，没啥，支书讲的很到位！美丽，你可能不知道，给你讲一下，学校的教师补贴是一个月12元，月初5日到学校来领。小宁啊，这个月的补贴还是按整月算，到时候给你捎回去，不用到学校来领了。”
自始至终，宁珞石都好似心如止水，一脸平静地听着支书和校长的发言，该回应时就点头致意，该表态时就微笑示意，让一直戒备着宁珞石突然发难的姜支书，感觉有点准备落空，无处出拳的憋屈。耐着性子等到周校长说完，就起身背着手径直走了，连个散会的话都没有说。
没有理会周校长有点诧异的眼神，宁珞石和赵美丽约好明天来学校商量交接的时间，就出了门。
一路上，初见赵美丽时心里掀起的波澜逐渐平息，宁珞石心头五味杂陈，失落、忐忑、焦虑、犹豫，乱哄哄的交织在一起，稀里糊涂的往回走。
明摆着，乡村教师也干不成了，路要怎么走？
两条路，摆在面前。一是回城做待业青年，二是落户山村当农民。
回城创业，凭借着先知先觉的见识和大半生的经验，做一个时代的弄潮儿，身居高位？富可敌国？酒色犬马？
可是这是自己的追求吗？是自己发自内心的渴望吗？
上一世的自己，虽然也算事业小有成就，也没有奢想着手握大权，前拥后呼，鲜花美酒，香车美女。最想的还是多陪陪家人，远离喧嚣，健康平安的过一生。
好不容易拼打半生，才小有成就，梦想的实现就在眼前。却不料风云变化，事业受挫，忙于四处求救的自己大意之下被奸人设套，一家人的心血一夜之间付诸东流，自己和妻子的梦想也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对家人的内疚也变成一根执念之刺，深深地扎进心坎。
落户山村，青山绿水，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哪怕粗茶淡饭，这样的生活是不是自己最想要的？是自己的梦想和前世的执念吗？
他一直记着妻子和他讨论理想生活的场景，记着妻子和他谈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时的神往，说起春暖花开，放马劈柴时的兴致。那眼中的憧憬，深深地烙在宁珞石的心坎里。
多年的相伴，相知相守，两人的理想是一致的。但是，现实生活的压力，只能让人放弃梦想，负重前行。
重活一世，难道就是上天给自己弥补这个缺憾的机会吗？
“姜伯伯，在吗？”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宁珞石神游天外的沉思。
紧接着，一个窈窕的身影迈进房间。
看见进来的人，准备答话的宁珞石腾地站起来，半张着嘴傻了。
中等个子，马尾辫，全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活力。淡眉星眸，清澈明朗的眼神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嘴角微微上翘，挂着淡淡的笑意。
世间一切，都是遇见。
如同冷遇见暖，有了雨。如同冬遇见春，有了岁月。如同天遇见地，有了永恒。
宁珞石心底翻起了巨浪。
老天！怎么回事？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怎能忘记那个相濡以沫的音容？可是，她现在应该在川省啊？她应该才刚刚上小学啊？
不，老天是让派她来催促自己早早弥补前世的遗憾吗？
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不对，不是她！
可是，感觉也太像了啊！几乎让人以为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可是她的样子，已经刻到了自己的骨子里，是不会认错的。
仅仅只是神似。
赵美丽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有点纳闷。年纪不大，看起来挺清爽的，文气，虽然瘦了点可看着阳光，挺顺眼，不过有点傻兮兮。
盯着自己傻瞅了半天，半天不说话，这看着欲语还休的想说话了，又开始扭捏捏了，神叨叨的，不会是个坏了脑壳的哈？
看到赵美丽满脸警惕倒退了一步，回过神来的宁珞石赶紧说：“哦，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姜支书刚出去了。”
赵美丽释然的长出一口气，吐了下舌头，拍了拍胸口。“没事，没事，出去了，我等一下就好。”说完，找了个板凳坐下，又朝远出拉了点坐下了。
两人互看一眼，宁珞石一脸严肃的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尴尬得鞋底都快扣烂了。挪开视线，装模做样的打量墙上贴的标语：抓革命促生产！
赵美丽微笑着回应了一下，也打量起房间的布置，一时无话。
宁珞石平复了半天，努力调整，压抑着激动，清了下嗓子，不甘心地试着重复了一句相隔二十六年的话：“咳咳，在下宁珞石，请问姑娘你如何称呼？”
如同前世与妻子初见时，自己神使鬼差的对话。说完，满怀希望的看着赵美丽，期待着昔日的情景重现。
“我叫赵美丽，哈哈哈……”忍俊不禁的赵美丽掩着嘴笑了起来。“哎吆，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哈哈……”
没有听到那刻骨铭心的对话声响起，也没有那魂牵梦绕的场景重现。
宁珞石突然有点感伤，心里有些失落。
可是看见赵美丽灿烂的笑容，宁珞石还是怔了一下，有点恍惚。
顿时，铭刻在记忆深处的笑容涌现出来，和眼前的笑靥重合，却又渐渐分离，淡去。
暖语盈盈，浅笑兮兮，如沐春光。
多少年了，每次看到那张灿烂的笑脸，再多的劳累也是甘甜，再多的委屈也是开怀。
回过神来，只能暗暗叹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喔，姜伯伯好！周校长好！”
“美丽来了啊！等半天了吧？”
“没有，我也刚刚过来。”
惊醒过来的宁珞石看着姜支书端着茶缸和周校长一前一后的进了屋，急忙站起身来。
大家都落了坐，姜支书端起茶缸，揭起盖子撇了撇浮茶，喝了口茶，沉声说道：“老周，人都来齐了，你先把情况讲一下。”
“咳咳，好，我先简单说一下，”周校长收了收肚子，“为了加强槐林寺村小学姜家塬村分校教学质量，加强师资力量，经槐林寺村党支部和槐林寺村小学研究决定，派赵美丽同志去姜家塬村分校任教，接任宁珞石同志，做好教学工作。”
“嗯，具体的交接你们两个协商，商量好了给我说一下就行。下面，由姜支书讲话。”
姜支书抽了一口旱烟，放下手里的烟锅，又习惯性的在桌子腿上磕了磕，慢慢开了口：“咳......咳，小宁，美丽，你们俩个刚才都认识了吧？”目光巡视一圈，接着说：
“现在高考已经恢复了，我们也要重视娃娃们的教育了，以前呢，没有合适的老师，就让宁珞石先凑合着，总比没人管放羊强吧！现在呢，赵美丽老师来了，有经验，有活力，咱们为了娃娃们的前途，也要赵美丽老师早点接手。有专业的老师教，娃们才能打好基础，万丈高楼平地起嘛，老周，你说对不对？”姜支书讲到得意处，山羊胡子都抖起来了。
“可不是嘛，支书说的太对了！”周校长向前欠了欠身，及时捧哏。
“所以说，咱们现在抓紧点，给娃娃们打好基础，将来是不是就能多出几个大学生？”喝了口茶水，继续讲：“所以呢，小宁啊，为了娃娃们的前途，就委屈你一下行不行？教书，上工都是工作嘛，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说，对不对？宁珞石呢，虽然知青回城的政策出了，你现在还没回城吧？这就对嘛，这几天你要配合赵美丽，把交接做好。”
说到最后，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特意扫了面无表情的宁珞石一眼。
宁珞石听明白了，这是正式谈话了，交接完就该自己回小队出工了。害怕自己不愿意，隐隐的威胁，不过，也小看自己了，空费心思！
“另外，从这个月起，这个教师补贴就不在小队领了，统一由咱的槐林寺小学发，哦，赵美丽的工分和其它老师一样，都记在大队账上。”
“我就说这些，老周，你还有啥补充的没有？”
说完话，放下茶杯，鹰视全场，一副尽在掌握的神情。
“哦，没啥，支书讲的很到位！美丽，你可能不知道，给你讲一下，学校的教师补贴是一个月12元，月初5日到学校来领。小宁啊，这个月的补贴还是按整月算，到时候给你捎回去，不用到学校来领了。”
自始至终，宁珞石都好似心如止水，一脸平静地听着支书和校长的发言，该回应时就点头致意，该表态时就微笑示意，让一直戒备着宁珞石突然发难的姜支书，感觉有点准备落空，无处出拳的憋屈。耐着性子等到周校长说完，就起身背着手径直走了，连个散会的话都没有说。
没有理会周校长有点诧异的眼神，宁珞石和赵美丽约好明天来学校商量交接的时间，就出了门。
一路上，初见赵美丽时心里掀起的波澜逐渐平息，宁珞石心头五味杂陈，失落、忐忑、焦虑、犹豫，乱哄哄的交织在一起，稀里糊涂的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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