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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两败俱伤

    “这梁贼真是有贼心没贼胆,敌军主力就在眼前,竟然不敢出来决一死战,若是我大军将那些障碍清扫而空后,汴梁就唾手可得,灭了这天下最强的敌人,父王的三仇就只差打服北方契丹,可是当下僵持在这里,何时能实现父王目标?何时能放松享福?”

    晋王朝一旁静立的黑甲面看了一眼,那人默不作声地微微点头。

    “诸位将士,今日传来一好消息!那梁贼贺瑰、谢彦章互相猜忌,自相残杀,大将谢彦章被乱刀砍死,敌军将帅不和,而我军上下一心,这是天助我也!也是灭梁的大好时机!”

    站在高台上的李存勖裘衣乘北风而起,高声讲着,纵使天寒地冻,台下军士无不高举武器,振奋的喊杀声响彻云霄,将大地颤地发抖。

    待声音稍弱,李存勖继续说,“本王决定,将军中老小送回魏州,与那贼人决一死战,要是梁军还是拖延,不敢出战,那我大军便长驱直入,直接取了汴梁,擒住朱贞,到时候看那贺瑰还守甚么,不也是俯首投降?”

    又是一阵高呼声……

    李存勖继续在高台上讲着,郭崇韬带着外套纸衣的徐宇在大军侧边看着,两人耳边震耳欲聋,却并不兴奋。

    郭崇韬是因为先前冒犯,被冷落下来,暂时不具备发言权,而且心中对这战法有些担忧。

    徐宇则想着,还未到绝路,就要用破釜沉舟之计策,这晋王果真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

    徐宇之所以要跟着来是因为她被水棠烦得无法沉下心来沉淀从书里看到的东西,就想逃避一直粘着自己的水棠,而且自己也有些好奇出战前会做些什么,就一直求郭崇韬带她来看看,郭崇韬见徐宇这样上心,正巧自己也有职责便利,就破例把她混了进来。

    “冯先生和水棠姑娘要回魏州么?”徐宇拉拉郭崇韬手袖,抬头问。

    “冯先生职位重要,需要跟着大军行动,但此次战事恐有变数,你和水棠姑娘应当还是回去待一阵子更合适。”

    想着水棠姑娘那微笑着凑上来的样子,徐宇一阵发毛,“额,还是不了吧,”徐宇又灵机一动,“让水棠姑娘一个人回去行吗?”

    “什么不了?别把战争看得太轻,虽然晋王亲军所向披靡,但是其它路军士兵素质参差不齐,难以预测战场局势。再者,你让水棠一个人回去做什么?她这一弱女子只会自我了断,能干什么?我看她也别回去了。”

    徐宇听郭崇韬这有些附带情绪的话,瘪瘪嘴“那我俩都不回去就是了嘛。”,然后就不说话了。

    一会后,大军解散回营,为第二天的作战准备物资,分发甲胄。

    郭崇韬亲自将拉着徐宇送回冯道帐前,但没有进去,弯腰低身对着徐宇的脸,“好了,就送你到这了,记得按时看兵书,身体好的时候就练力量,你之所以觉得那棍震手,第一就是因为力量不够,其次是不知道何时松何时紧,后者之后再说,你先练好力气。俗话说一力降十会,这道理你当初也是懂的,最后,这天冷,衣服穿够。”

    “知道了。”徐宇懒洋洋回答。

    郭崇韬冷声着说,“你这样不思进取,就是你有空有技巧速度,但无足够力气,只知道用些偏方的缘由。”

    徐宇只好端正态度,站出一个前世的军姿,大声回应,“明白了!”

    郭崇韬摸摸徐宇的头,“这还像些样子。”满意地走了。

    徐宇掀帘而进,却不见水棠,喜上眉梢,但又担忧起来,突然眼前一黑,“猜猜我是谁?哇,脸蛋好冰。”

    一阵尴尬,这游戏太简陋太常见了,以至于说是游戏都算抬举了,徐宇想着直接掰开打断得了,但因为学艺不精,觉得接受的越多,对方或许就会越冷漠下去,徐宇就顺坡下驴,“不知道,也许是小水棠吧。”

    “哼,你说前半句就行了,后半句就不用说了,这下都没意思了。”

    徐宇见初见成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哪知道水棠又抱扑过来,徐宇只好生无可恋地任凭对方蹂躏。

    “哎,你先松开,我跟你说件事。”

    水棠依然抱得紧紧地,“明日之后,军队可能会遇到险境,你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么?”

    “那你呢?”

    “我要待在这。”

    “那我哪也不去,救我的是冯先生和你,去了其它地方我能做什么?我现在可不怕死了。”

    徐宇还是被抱在对方怀里,“咳咳,还有一件正事,你还是别抱着我了。”

    “什么事呀?”水棠只好背着手先站到一旁。

    徐宇觉得玩归玩闹归闹该感谢的还是得感谢,这几日身下那块卫生巾一样的东西舒服体贴,徐宇推断是水棠姑娘给她制作的,自己不会处理,还时常叫被水棠拿去主动清洗。

    “我那玩意是你的吗?”徐宇冷静地往下一指。

    水棠却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是,是啊,我见你,你没有,就把我的给你用了。”

    鸦雀无声,只有两个通红透顶的女孩静静站立着,徐宇后悔问了这句话,应该说“是你给我弄的吗?”而不是“是你的吗?”

    “我,我谢谢你啊……”

    第二日,三军未动,晋王就让粮草辎重部队先往汴梁方向前进,然后让大军毁营跟在后边,梁军打探消息后,全军上下一片动荡,又过几日,整个晋军完全挡在了梁军和汴梁之间,情况危急,不得已,梁军急忙拔营追击。

    晋王等的就是这群一直按兵不动,让自己烦躁了百日的梁军,行至胡柳坡,听闻后方梁军追来,急忙定住大军,梁军传回消息后只好调整队伍,将就着抢先列出纵阵。

    晋王可是百战百胜之人,敌人纵阵前来,自己打算正面破敌,就命周围将军就地列出横阵,企图硬碰硬,将对方一网打尽。

    “大王,吾观周围地势复杂,可做伏兵,多次辗转攻击,定能轻松取胜,实在没有必要让整个大军就这样显露在敌军眼下。”周德威前来进言。

    “你这老头子懂什么?本王要的就是让天下人知道我晋军所向无敌,要是光靠偷袭取胜,怎么能让天下人诚服?莫要再来劝了,我银枪从马直军从未有过败绩,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两大军规模庞大,正面对弈局势难辨,就算晋王带领的中军确实无敌,但其它路军队可就不一定跟得上他的调度,周德威回忆当初那个忍隐着厚积薄发的晋王,有些感叹时过境迁。

    一旁的黑甲面微微叹气,对周德威不易察觉地轻轻低下头,表达认同之意,但没有更多的意思了。

    “大王,梁军急行军追赶而来,肯定精神疲惫,未曾休息,我军以逸待劳按兵不动,出骑兵,敌驻我扰,再用大军碾压,就可轻松取胜,而且此时梁军已是没有退路,必定锐气正盛,心中激愤,我军当避其锋芒啊。”

    李存勖勃然大怒,“周将军是不是老了?梁贼现在出来自取灭亡,我为何要畏手畏脚?周将军当年征战四方,怎么现在连场硬仗都不敢打了?”

    周德威见晋王这番强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向一旁的李存审投去求助的目光,毕竟李存审当时的发言正中晋王下怀,且及时前去相助,也算是有大功之人,说话肯定份量不小。

    晋王见周德威的小动作,就不再给众人发言的机会,“我意已决,速速下去列阵安排。李存审,你继续率辎重先往前驻扎,我大军破了那梁军就跟上。”然后趾高气扬地挥鞭带领自己的中军去了。

    ……

    军队停止行动。

    冯道、徐宇这些不参战的人员被安排在辎重部队中。

    “徐妹,这是要去哪呀,怎么我们在前面,那些士兵在后边啊?”

    徐宇摇头晃脑转着手指回答,“锋芒对敌,是武人最基本要做到的。”

    “别说这些绕弯弯的话!”

    徐宇真是不敢违抗,“额,就是要把自己的力量对准敌人。”

    “那你每次都推我,我是你的敌人么?”

    徐宇苦叹一息,每次和水棠说话都伤精费神,“不是啊,这不一样。”

    徐宇不想说话,把自己练武的棍子从马车上抽出来,在地上画起现在晋梁两军的情况。水棠跟过来一知半解地跟着看。

    目前情况是晋军自西北朝东南横阵,梁军则是垂直的纵阵,晋军骑兵多,梁军大多是步兵,如果对打起来,那么晋王用骑兵斜着来回再穿插梁军两侧,切割战场,对方应该就会很快溃散,况且还有左右两个大军可以包抄对方,徐宇把棍子靠在肩膀上。

    这晋王,完全没有败的理由嘛,真无聊。

    徐宇继续看着地上的痕迹,已经开始幻想对方被包围绞杀的惨状,甚至把自己当做对方,看看能不能有反败为胜的方法。

    想了半天,觉得除非梁军有插翅之能,越过周德威的幽州军,来打后面的辎重部队,才会有所转机,毕竟现在辎重部队守军不多。

    害,怎么可能嘛。

    水棠看了半天,见徐宇画了三个框,又时常指同一个地方,就试探地指着询问,“我们在这吗?”

    徐宇转过头,“是啊。”

    “那前面就是晋王的军队,再那边就是梁王的军队吗?”水棠分别指指。

    “没想到你平时傻头傻脑的,竟然还挺聪明。”

    “什么嘛,这不是个人就知道你是在推测战斗喽,你们这些‘大将军’就喜欢干这些事。”

    徐宇挠挠头,无言以对。

    水塘看了,天真地问,“为什么梁王的军队不从我们右边绕?”

    “绕?怎么绕?”

    “跑快点啊,或者一开始就绕啊,”水塘拿过木棍,在横框右边画了一弧线。

    “两侧都是大山树林,不好绕的。”

    “哦,好吧。”水棠将木棍还了回去,到旁边检查冯道帐内的物品是否放好,有没有松动。

    徐宇坐在马车后架之上,习惯性往嘴里送东西,“啧,定是让水棠给我拿了。”

    看着眼前的弧线,徐宇突然细思极恐起来,换做普通军队,敌军当然不会选择这阻碍极多的一条道路,但他们面前的,恰恰不是普通的平庸之军,而是跟随晋王南征北战的军队。

    要是晋王军队胜得过快,那么梁军还真有那么一丝可能在稍纵即逝的时间里选择侧向奔逃而走。

    徐宇倒吸一口凉气,牵起水棠的纤手,把棍子拿起,也不管其它东西了,直接就朝横阵快步跑去,她不想去赌,水棠也不多问什么,她只是觉得不该给徐宇添乱。

    冯道本来正和一个士兵闲聊着,见徐宇拉着水棠急匆匆而来,以为是出了什么矛盾,就暂时打断谈话,

    “你们两个,什么事那么刻不容缓?”

    徐宇不想闹大动静,而且她也不确定,只是选择一种保险的做法而已,就告诉冯道让他跟着来。

    一头雾水的冯道不知道徐宇要搞什么幺蛾子,只好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无所事事的运输兵看着两人疾步走着,后面跟着个绿袍官,还以为是哪个将军的儿子对残颜美人一见钟情呢。

    此时前军,晋王大军以锐不可当之势,在梁军阵中十荡十决,来回穿插,毫无阻拦,梁军大阵转瞬之间土崩瓦解,而在其中有一将领,王彦章,见大势已去,急忙领着自己散兵向侧边遁逃而去……

    徐宇和水棠刚走出不久,身后就骚乱起来,原来,王彦章绕过晋军侧翼周德威的幽州军后,就调转方向,直奔濮州,辎重部队见梁旗摇曳奔来,烟尘滚滚,当即以为侧翼败了,都惊慌失措。

    误打误撞地,王彦章顺理成章地下令朝晋军冲击。

    逃跑的当然是骑兵,而防守辎重的却大多是没上过战场的后勤,此时,呈田忌赛马之势。

    徐宇可来不及为自己,或者说水棠的猜想高兴,只是冒着冷汗地加快脚步。

    水棠明白了,这是自己说的话应验了。

    徐宇往身后张望着,“你这张乌鸦嘴怎么不说点好话啊。”

    冯道快步追上来,询问徐宇如何知晓有敌人前来偷袭,徐宇自己都说不清,怎么还能回答,而且当下的情况,不容她轻松。

    若是再朝这个方向跑去,可能会被两面夹击,徐宇凭借着位于兵潮前方的优势,赶忙斜向往中军方向跑去。

    整个辎重部队在王彦章的骑兵冲锋下一齐往前涌去,周德威的军队本来正准备着往前包裹住梁军残余部分,哪知道后面士兵一窝蜂地挤上来,也乱了方寸,而梁军本阵的士兵见幽州军散乱的阵势,和晋王大军形成鲜明对比,也奔涌过来。

    转瞬之间,晋军成了纵阵,而梁军成了横阵,幽州军被死死卡在辎重兵,梁军步兵、骑兵之间无法动弹,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