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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遗物

    他盯着守门的,墙上的火苗摇曳。不要节外生枝。芬恩斟酌语气、缓慢开口:“我来找老头,他说他女儿给爵爷当织工……他给了我信物。”

    几个人对视一眼,浮现出笑意:“就说嘛,锤子哪有活着的道理?”

    “你,想玩女人该去那边……在这输光钱可没得玩了。不过没事,到时候兄弟有路子,包你来钱……”

    芬恩努力藏起嫌恶,推门进屋。

    一个木头杯子当头砸过来,紧绷的神经立刻反应,他抬手打掉。

    升腾的喧嚣立刻将他淹没,好像房里头是另一个世界。

    隔音真不错。

    立刻有几道目光朝他看来,但芬恩迅速混进人流。

    屋子里很暖和。隔一段摆一个烤炉,酒保往里面塞柴火。芬恩看的真切,不是那种地上拾捡的枯枝断木、而是拿斧子砍出来的整整齐齐一捆。

    一桌玩骰子。几个人就拿酒杯玩。他们倒扣着哗啦啦地摇,玩完了再拿这杯子倒酒喝。芬恩眼看着一个人把骰子就喝下去了,然后那家伙又拿杯子摇,压注,开盖,骰子数一个没少。他瞪大眼睛,这是什么魔术?

    他听见酒保聊天。“……估计没几次了。上回铲子玩的太狠了,你看他们兜子都是扁的!我就说得慢慢来,难得……”

    一桌玩牌。桌首的很阔绰,穿的獭皮大衣。他似乎很无聊,拿钱给桌上盖了一个塔。铜币和纸牌交错叠加,像是国王的城堡,更像神像。芬恩不得不承认他很有艺术天分,也许可以进光照者教会……哦,亵渎。守护神原谅。

    “……穷鬼!要么去找桶子,给他们端了吧?也没多少人……

    你疯了!那可是当差的……

    也没什么嘛,那个什么什么英雄,咱村的那个小弗斯坦,不也挂了……

    你听谁说的!人家……先锋团……”

    一桌看不出玩什么了。有个男人眼神空洞,旁边一个子都没有。他的手在发抖。

    他盯着墙壁半响,突然跳起来,跨过桌子就往外跑。腿一哆嗦一哆嗦的,啪地软倒,互相绊住,整个人直扑扑地就倒在地上。

    几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从角落走来,提着他软塌塌的身体往外走。

    “……然后再……杀了……就算没钱,把那一大堆铁疙瘩卖了……反正是外地人,等别人知道得几个月了……”

    打手拉着赌徒,不慎碰掉了铜币塔,哗啦啦散落一地。酒馆顿时喧哗升级,像沸腾的水,每个角落都鼓动着冒出水泡。

    獭皮大衣大叫着,不满“穷鬼”们打扰;

    瘫在地上的赌徒像是磕了糖,一阵抽动,鱼似的跳起来就跑;

    有人挤到别人,立刻动起手,一拳把另一个鼻子打塌,明晃晃的刀刃就亮出来了;

    好些人看着地上的钱,就都去抢,横七竖八的躯体堆叠,集束交错的手像羽花的花瓣拥簇,或是家中藏书描述的珊瑚。

    酒馆吵闹更甚。但芬恩都听不清了。

    酒保的话在他脑海里拼接、回荡。

    外地人。

    外地佬。

    钱,赌徒,先锋团,英雄。

    抢劫!

    该死的,敌人知道兵力虚弱。但那可是军队,怎么敢!泰勒等人,究竟输了多少,又说了多少!

    军人的荣誉何在,做人的守则何在?

    他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许不是军队,而是别的外地人。

    ——可是,这样一个破村子,这样一个通信全无的闭塞之地,哪来其它外地人呢?

    他顾不上最初的目的了,扒拉开撞过来的人,四下寻找。

    告诉我,你们不在!

    告诉我,他们不是!

    他推开一个宽阔的后背,踢开一个凳子。然后就被挤到地上去,他撑着地努力站起来,一个铜币印在手心,不知道哪一位嘉文的脸对着他笑。

    芬恩愈加急躁,努力从人堆里脱出,像渔网里的鱼。可是再大的力气和再高强的武艺,又如何与混作一团的肥肉决斗呢?

    越过一桌,不是,越过一桌,不是。

    火光摇曳。

    到后来,每个面孔都像是队友,每个却又都不是。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希望看见他们以解脱,还是看不见他们求安心。

    嘈杂的声音令他愈加烦躁,该死的地方!该死的外地!他已经越过大半个酒馆,每个人的脸,每块黑暗的角落都写满了罪恶!

    就像他从王国边境的云丛来,跨过大半个德玛西亚来到首都脚下这个泥镇子。在沼泽挣扎求生,几至窒息。

    终于他看见士兵们。

    芬恩快步走上前,俯下身:“赌场的人要你们的命!快走。”

    “什么?”喝得东倒西歪的几人大着嗓门吼。

    芬恩瞄了眼同桌的玩家,他们抱着胳膊冷眼相观。

    他强忍怒气,拉起巴托,扶正脸正视对方,

    “草,别犯迷糊了!他们说榨不出钱就要命,还说要袭击军营!甚至可能已经有人被杀害了。你们是不是欠钱了?”

    巴托愣了两秒,“芬恩?你怎么来了?”他瞧瞧四周,“你?来这种地方?”

    芬恩怒极,一拳头给他脑袋打歪。“我是来救你们命的!”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的!”

    “他们会给你听见?”

    “我……”芬恩两手按在桌子上,缓慢地环视酒馆。

    依然混乱,依然嘈杂,人们愉悦地浸泡在酒与骰子的泡沫中。

    他突然有种诡异的感觉,好像这个酒馆是阴森的丛林,未知的凶险在黑暗潜藏。

    它们在看我。

    “我只听见一点……赌场不知道我是谁,也许不在乎。”

    “也许每个人都知道要害军营。除了你们这桌,别人都不藏着掖着!”

    泰勒笑。“嘿!也许我们的大少爷有被害妄想,就像营地里不碰酒,害怕咱们的酒有毒?或者守着他那破烂,做梦都怕我拿他那宝贝剑,砍掉脑袋!”

    你们那变质发酸,发酵不完全,不知道从哪走私的破酒?

    在军营里违反军令喝酒,我没举报已是足够……枉我还来救你们!

    芬恩冷冷吐出几个字,“你可以试试,随时。”

    “看看我的剑利还是赌场的斧头硬。”

    “嘿,闭上你那张臭嘴吧,泰勒。”巴托推开他,然后对着芬恩,“你是认真的?”

    芬恩站起身,不说话。

    几个士兵也有点慌乱,他们凑过来,“我们就欠了一点钱。真的。”

    “欠三个银子儿不坏规矩,是吧?”

    “上次,呃,哪次来着,维罗斯那儿是三个不算过界吧?”

    “里索斯是两个,我记得。”

    “多恩霍尔德的金鸽场欠一个金盾都不算事呢!”

    他们搭上芬恩的肩膀,“嘿,兄弟,别担心,我们能还上的。他们不会坏规矩……”

    芬恩强硬地拍开他们,他短促说,“和谁说过是士兵。”

    泰勒不满地翻个白眼,“得了吧,我们说啥你也要管?你可真是个……”

    他突然闭上嘴。因为芬恩稍稍掀开斗篷。黑暗中一道闪光。“喂,你不会……”

    “也许,也许喝了酒就和谁说了,基本没提啥……而且都是守门的,酒友啥的,还有妓女,他们啥都不懂……”

    “军队的情况,位置、装备、人数——他们知道多少?”

    “没,应该没吧。兄弟,你是不是担心过头了……”

    “他们已经杀过人了!”芬恩低吼。“不走,那就再见吧。”

    几个人放下酒杯和筹码,烂醉的几个还舍不得又把剩下的喝光。芬恩走在前面,留意着同桌的其它人。

    他们只是看着。

    芬恩把士兵的筹码推给他们。“别多管闲事。”

    于是士兵们穿过人流,路过倒下的桌椅,绕过躺着的烂醉的躯体,路过獭皮大衣。

    ——他重新垒了一个钱币塔,更高,更富有艺术气息。像是传说中的禁魔巨像。他又开了新的一盘,正神气地指示仆从下注——刚招收的仆从。

    再往前走,他们看见那个想要逃跑的男人,他坐在桌旁,哆嗦着下注。

    芬恩自语:“他还敢?”

    泰勒扒着众人肩膀移动到队首,一下子就明白了原委。“少根手指,罚完就事了呗。”

    芬恩瞟他一眼,沉默难掩震惊与怀疑。

    “是的,是的。你猜的没错。”泰勒狞笑着指给他看,

    “看着胳膊上的绳没,他刚借了笔大的,赌注可能是全部家当,老婆孩子……而绳子捆的东西,是预支的惩罚。我们该感谢你吗,大少爷?让我们免受这个结果?”

    芬恩恨透了这个恶心的家伙,扭头问其它人,“你们也都不怕?”

    巴托沮丧地说:“我们……因为我们是士兵呀。”

    霎那,芬恩想起各地村民嫌恶的态度,与军队抢劫的传闻。

    因为你们是军人,有军队和国王兜底,就不怕别人报复,就可以肆意赊账与劫掠?

    所以你们每到一个地方,就找当地的“好地方”,炫耀自己的身份,张扬军队的情报与细节?享受别人的畏惧?

    芬恩愤怒地发颤,自己身为他们的一员,又有何资格指责乡亲贪婪与欺诈?

    他猛地扬起手,又蓦地停住。“你们……全都该下地狱!”

    “嘿,不是就我们,大家伙都这么干……”巴托声音越来越小,“我很抱歉,兄弟。”

    芬恩盯着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不复往日的嬉笑与张扬,还有俩醉着,压根没听明白。

    就泰勒还昂着头,嘴歪着:“别在这儿发火,亲爱的。我们一直这么过来的——不像你。小白花儿。”

    但他的手在抖,在昏暗的环境中,火把映射的分外明显。

    芬恩没再说话,转身前进,推开门。

    一把斧头当头劈下。

    他闪电般抽出剑,斜刺在拿斧头的手上,那人嚎叫着倒下。芬恩脚下不停,连探几步,剑尖指在为首者的脖子前。

    对方全然不惧,他举起双手,眼却不眨一下,只盯着长剑,

    “好剑,好剑。他们猜错了吧,士兵?呸。这是哪个老爷家的狗?把剑给我,我放你走,怎么样?”

    同时,赌场的众人腾地站起,酒侍抽出匕首,吧台的人撸起袖子,桌上的客人竟也从桌下掏出木棍来。

    几个士兵对视一眼,泰勒短促地小声说:“妈的,被做局了。我就说谁千术高过我。”

    芬恩剑指咽喉,逼“镐子”绕了半圈,绕出空挡。

    “跑!”他喊。

    “你。我记得你,小老鼠。还记得我说的锤子吗?”为首者笑了,目光从芬恩的剑上离开。

    “我最喜欢放人先跑,跑的越远,抓住了受的罪越狠。结果呢?”

    “一个都跑不了。”

    墙边的火把劈里啪啦地响,为首者被剑指着缓缓后退,其它守门人从侧面包围。

    而屋子像烧开的水,正往出咕噜咕噜地冒人。

    芬恩余光看见士兵们还站着对峙,沉声道,“快跑啊!”

    泰勒骂了一声,“这狗娘养的拿着刀,怎么走!”

    “镐子”眼里冒出凶光,高举的双手一翻,掏出把砍刀就往前冲。

    哪来的刀?他是变戏法的小丑吗?

    芬恩行动快过思考。他退后一步,险险躲开第一刀。

    看门的头头手速极快、动作娴熟,接连变换数次角度,短短几秒连捅带割有十几刀。

    芬恩反而因为躲闪方寸大失,也是靠肌肉反应才勉强挡住第二下。

    一瞬间,对手心里一定知道胜局已定,掠过的匕首闪烁他兴奋瞪大的眼睛。

    但他学过拿长剑对付刺客。

    他拿臂膀夹住“镐子”的持刀手,勉强抵住力道,胸前的斗篷撕扯碎屑翻飞,却不见血液流出。于是挡住第二次进攻,顺势就送进胸膛。

    他抽剑,带出一朵血花。对手抱着伤口倒在地上,面容扭曲,终于不笑了。

    不要命的混混!

    芬恩一只手扯住撕开的斗篷,转身面对剩下的四个小弟。

    倒在地上的头头死咬住牙,他大吼,“别和那小子近身!”声音因为肺部受伤而嘶哑,血沫从嘴里淌出。

    四个人见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芬恩趁机想走,士兵们也抓住空挡脱出包围。他们酒劲上涌,一边跑一边回头,芬恩才走出几步!巴托急切地喊:“跑啊!小心!”

    原来又一股力道打在脚上,那个“镐子”居然爬过来,狠狠拿匕首刺他的脚,又抱住他的腿,大喊,“别他妈傻着,给老子拿草叉来!”

    男人抬起头,血液和土混杂在发白的脸上,眼里露出仇恨和疯狂。

    “贵族家的狗!来救这伙和你不相干的士兵……约翰终于用腻手套了吗?你告诉他……”

    芬恩双手持剑,手腕微微颤抖,与他血红的双眼对视。然后不等他说完,一发狠,剑刃没入脖子,卡在颈椎和脊骨间。

    几个小弟终于拾着草叉和斧头冲过来。喊着“报仇!”,远近交错,效果拔群。

    芬恩脚踩住尸体,把剑拔出来勉强招架。他们显然没有老大那股子狠劲和刀法,可三根长柄武器来回穿插,芬恩不由得左支右绌、连连后退,被逼回门口方向。

    他的步伐变乱,逐渐无法维持老师教授的架势。余光瞥向身后,十几个人已经出了门,眼看要身陷重围。

    冷静,芬恩。老师教过你怎么对付一群人,更何况他们拿武器虽然比洛克的杂牌兵稳,却显然没有真正多打少的经验。

    自己第一时刻只需要面对一个人。

    找准一个目标!芬恩,你知道谁对你最有威胁。

    他矮身向前冲去。长长的叉子划破斗篷,先是发出扑哧的闷响,接着是急促的尖锐声音。

    芬恩全然不顾,好像没打在身上似的,只盯着最近的那个,唯一一个拿着重武器的家伙。

    那人肌肉虬扎,壮得像一头熊。他斧刃高举,中门大开。

    这种敌人最适合打防守反击,威胁反而比那个头头小。

    芬恩跨开脚步,放低腰身,剑刃自下而上迎接斧头。却只是微微格开,银光一晃就绕过斧刃的巨大力道,瞬间穿透敌人。然后来不及后退,稳住身体,格挡开第二轮草叉。

    一把草叉插在拿斧头的尸体上,更多的武器擦过身体。

    屋里的老大正往外走,他还不紧不慢,自觉胜券在握,大吼道,“你们吃粪球长大的吗!准头这么差!”

    巴托几人拾了武器,和屋子里涌出来的扭打在一起。泰勒推倒篝火,把这儿烧着了。喝醉的没人管,就倒在地上。

    士兵来不及欣喜,更多的叉子如同毒蛇,从身前身后嗖嗖的吐出信子。

    “芬恩!”士兵们大喊。“身后!”

    芬恩猛地回头,长剑反握、一剑枭首。偷袭者高举的双手变软,铁锤坠在地上。

    然而越来越多的人像潮水起浮,他们明白了死去老大的意思,环成圈围住他。那些长柄武器密密麻麻地戳过来,芬恩知道,自己无力劈开如此多的攻击。

    时间仿佛变慢,恍惚间,他回忆起遥远记忆里的黑夜……他看见漫天的火雨。

    “芬恩!”巴托跳过来,拿把斧头砍断一根,却止不住更多。

    像是云团聚拢,暴雨倾灌。像是牧群衔首,飞乌压盖。

    尖锐集于一点。

    斗篷彻底散成碎花,缠在叉子上飘摇,像是凯旋的旌旗。

    士兵们呆住,泰勒眯着眼,他找出防守线的空隙。他记住所有人的面孔。他丢下所有的引燃物,拽着其他人跑。

    “我们们们……我们得救芬恩!”

    “他已经没救了!”泰勒大吼。

    “他救了我们的命!”

    泰勒看着所有人朝芬恩那边跑。他们挥舞着斧头,扬着匕首,拖着草叉,他们肆意的笑,吐着粗鄙之语。

    和他们七个缠斗的都跑过去分一杯羹,显然之前只是不敢对付芬恩,才拦着他意思一下。

    狗屁的“喜欢放人跑”,狗屁的“喜欢追逃跑的”!

    他们就是不敢,他们就是拦不住!他们打不过,就再召集更多的人!这就是这群混混的生存法则。

    老鼠,蛆虫!他们都是,他们都一样!混混,普通人,黑帮,还是那群该死的贵族老爷!他们都一样!只敢舔舐强者的尸体!

    要是那把刀在……泰勒无数次感受到无力和心痛,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可一个该死的贵族家的道貌岸然的傻子叫他回忆起来!

    “我记住你们所有人。我会按我的规矩给你报仇。”他的眼中布满血丝,强迫自己离开。

    一片嘈杂,聚拢的人群中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叮叮当当。

    所有人都呆住。

    人群如同烈火中环抱的蚁团,一点点碎裂开来。

    一个人影踏步向前,长剑宛如流火,顺交错的草叉延伸火线,浮华跃动间,绽开七八朵血色的花。

    泰勒点着的火顺着干草堆、木头架子和屋子蔓延,剑士随火焰升腾起舞。

    劈里啪啦。

    木门前横亘着十几把草叉,剑士傲立其间,斗篷破碎,银白的铠甲映射辉煌。

    他看着人群沉默下来,不再喧哗,不再涌动。他们从未见过刀枪不入,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瑰丽的盔甲。

    他们恐惧,他们震惊。他们呻吟——魔鬼附体,他们犹疑——天神降临。

    芬恩俯身剖开土壤,火光驱散先前的阴影。除了鞋子、酒壶、呕吐物、破布和烂衣裳,士兵们看见破裂的盾牌,肢解的锁甲,零落的盔甲散件。

    几支箭和一把折断的长矛藏在附近的灌木中。尖端是乳白的骨质,火光映衬莹莹的光泽。

    盾牌刻着一柄长剑,剑格纹路交错,张开银白双翼。

    新鲜的血迹自此延伸,斩出光滑的裂痕。

    指尖拂去遗物的尘土,触摸未干的血。士兵手腕颤抖、胸腔起伏,怒火与哀伤一并升腾。

    他轻轻低语:“芬恩·克劳菲尔德,其家云丛,其剑云锋。誓诛恶徒,复汝血仇,守护神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