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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次日,杨肜想去找金昌,就开车往桔园酒店去。

    刚到酒店门口,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电话。

    他接起手机说:“喂,谁呀?”

    那头说:“嗨,杨先生,我是王武。”

    杨肜说:“哦,原来是王老板呀,你找我什么事?”

    王武说:“我想请吃饭,顺便谈谈生意。”

    杨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道:“谈生意?”心想:“他知道我做生意的本钱是怎么来的么?”

    王武说:“怎么样?”

    杨肜说:“哼,王先生,我可不敢当呀。我还记得在你的酒桌上,我就是一卖笑的,斟酒的,被你呼来喝去,对不对?”

    王武说:“杨先生可别这么说,以前的事情都怪我,是我目中无人。我就想借着一桌薄酒向你赔礼道歉,希望你能成全。”

    杨肜说:“这……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接受你的道歉,饭还是免了吧。”

    王武说:“这怎么行,礼没到,我心里过意不去呀。你不会是让我登门道歉吧?”

    杨肜心想:“登门?”挠了挠头说:“不是,吃饭可以,在哪?”

    王武说:“桔园酒店,如何?”

    杨肜抬头看了一下桔园酒店的招牌,说道:“行。”心想:“真是凑巧呀!”

    王武说:“那咱们中午再见,不见不散哦。”

    杨肜说:“再见。”

    他挂了电话,走进酒店,见里面装饰很平常,心想:“这家酒店看上去平平常常,难道有特色菜不成?”

    到前台一问:“你好,请问金昌先生住几号房?”

    前台小姐打量他说:“您是?”

    杨肜说:“我是他朋友,姓杨。”

    前台小姐说:“请稍等。”从电脑里翻看信息,然后打了个电话:“喂,金先生,有位杨先生找您,说是您的朋友。哦,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前台小姐对杨肜说:“杨先生,金先生住在1508号房。”

    杨肜说:“好的,谢谢。对了,你们这餐厅在哪里?”

    前台小姐说:“二楼,包厢在三楼。”

    杨肜说:“知道了,再见。”

    他离开前台,坐电梯上到六楼,在金昌所住的房间敲了敲门。

    门打开,金昌穿一身休闲服,笑着把他迎进去。

    房间里有个大的落地窗,窗户旁边有个小圆桌,两张藤椅。

    金昌请杨肜坐了,倒上一杯白开水。

    杨肜说:“这是商务房吧?”

    金昌说:“是呀,它这里只有商务房。”

    杨肜说:“你说我的钱来路不正,那你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金昌笑道:“总有人心术不正,想破财消灾。我不过是在梦里扮佛爷,成全他们而已。”

    杨肜说:“呵,佛爷你也敢假扮,胆子真大,就不怕下阿鼻地狱?”

    金昌说:“怕?”又摇了摇头说:“我什么都不怕。与其担惊受怕,不如来过痛快。”

    杨肜没有他这样的决心,面对恐惧他不免要退缩的。

    金昌说:“你今天是专程来看我,还是有别的事?”

    杨肜说:“一是来看你,二是想说说我昨晚做的梦。”

    金昌说:“哦?我也想跟你说一下,其实昨晚我有意进入你的梦,结果却进不去,不知道什么缘故。”

    杨肜心想:“他进不了我的梦?那一定是我的梦太复杂了。”说道:“我昨晚也梦见红色的鸟了。”将昨晚做的梦大致说了一遍。

    金昌听过之后,说道:“先不说鸟,那个没面目的究竟是什么人?”

    杨肜说:“那人很古怪,因为没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即便现实中认识,也不知道是谁。”

    金昌说:“我想他应该是认识你的。”

    杨肜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这种感觉。你说我们是不是入了太江的彀,才会见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人或者鸟。”

    金昌说:“当然是入了他的彀。”

    杨肜说:“太江能够影响到我们的意识。”

    金昌说:“没错呀,梦就是意识的表现嘛。”

    杨肜说:“如果是太江要影响我们,为什么让我们见不同的人,或者鸟呢?”

    金昌说:“你见到的那个怪人我不敢说,但是见到鸟,应该是另有玄机。我们的意识虽然受到太江的影响,但是他未必能掌控一切。比如说出现红鸟,就应该不是太江所为。”

    杨肜说:“你怎么确认呢?”

    金昌说:“那只红鸟没有告诉你它的来历么?”

    杨肜说:“说了呀,它说是什么巫祝精神力量的升华,化作了图腾。而且我们见到的不是同一只鸟,我见到的鸟叫作丹,你见到的叫作朱。”

    金昌说:“我看就是同一只鸟,有不同的分身而已。别忘了,它说的是精神力量。作为氏族共有的图腾,它所具有的精神力量也应该是一致的,否则就应该表现为不同的图腾。”

    杨肜说:“有道理。那么它出现在我们的梦里有什么目的呢,总不会是因为缘分吧?”

    金昌说:“当然不是,那只鸟想借助我们的力量,也就是神识。”

    杨肜说:“神识?”

    金昌说:“我们的意识就是一种精神力量,升华之后就成了神识。说白了,神识比意识高一个层次,所拥有的力量也更大。”

    杨肜说:“原来如此,它怎么会想借我们的力量呢?我还想借它的力量。”

    金昌说:“据我所知,太江原本是中原霸主,当时灭掉了一些不臣服的部落,这就包含了以朱鸟或者说丹鸟为图腾的氏族。而且铸鼎表功,将这些俘虏的部落首领和巫祝献祭给本部落的神灵。所以我们见到的鸟不过是被禁锢在太江精神世界里的另一股力量,它与太江是为敌的,但力量又不够,所以才会帮助我们。”

    杨肜心想:“难道是因为我被禁锢在蛋壳里,冥想之中被丹鸟所发现?它却说是我与它不期而遇。”

    杨肜说:“这么说我们得和丹鸟合作,共同对付太江?”

    金昌说:“你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杨肜摇了摇头说:“只能这样了。可是我们的力量还不如那只鸟,即便合力也不是太江的对手吧?”

    不如鸟是正常的,巫祝以祭祀仪式来汇聚族人的精神力量,也就是说巫祝所掌握的精神力量本就远胜常人。即便死了,其神识也可以融于图腾,图腾即神灵的载体。

    金昌说:“所以我们需要其他的力量。”

    杨肜问:“什么力量?”

    金昌沉默了一下,喝点白开水,这才说:“我们需要找到虞蝉。”

    杨肜说:“啊,那不就是按照太江的意思去做么?”

    金昌说:“不错。”

    杨肜说:“为什么?”

    金昌说:“我也不是很明了,只知道可以从中获取力量。你既然梦见丹鸟,不妨问它一问。”

    杨肜心想:“他知道却瞒着我。”说道:“我只是偶然见到丹鸟,未必能重逢。”

    金昌说:“不打紧,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诉你就是。”

    杨肜说:“好吧。”

    金昌说:“对了,我不是说想见一见你那位姓姚的朋友么,什么时候能安排一下?”

    杨肜说:“我不也说了么?我挨了他的揍,现在关系不好。再等等吧,我见到他会跟他说的。”

    金昌说:“那你告诉我他住哪,我自己去找他也行。”

    杨肜心想:“阿昌的心越发难以琢磨了,也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说道:“不不,还是由我约他出来。”

    金昌搓着手,笑道:“那好吧。”

    杨肜拿出手机,看时间还早,回去一趟再跑过来吧,又有点多此一举。

    他说:“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也算是巧了,中午有人请我在这吃饭。”

    金昌说:“谁呀?”

    杨肜说:“你不认识。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他是我前女友的未婚夫,也就是我的前情敌。”

    金昌说:“嘿,这真是稀奇了,那他怎么会请你吃饭呢?”

    杨肜说:“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问我哪来的钱,其实就是从他那里来的,警察还把我盯上了。”

    杨肜平时是个闷葫芦,但遇见金昌,忍不住将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告诉金昌自己如何受辱于王武,又如何在梦里吓唬他,然后坑他的钱。

    金昌听了之后,说道:“哼,像他这种人,你还是仁慈了些。要换作我的话,定断了他的命根。”

    杨肜说:“那也太狠了一点,不至于。”

    金昌说:“你说他这次是不是受命于警察,来探你虚实的?”

    杨肜说:“我也这么想过,那么反过来,我也可以探探他的口风呀,看警察找到了什么证据?”

    金昌点了点头。

    到中午的时候,杨肜来到酒店三楼,这包厢里的布置也是商务性质的,还有沙发、办公桌和电脑。

    不过偌大的包间里就杨肜和王武两个人。

    一个小桌面,摆着六样菜。

    王武的脸上看起来波澜不惊,还挂着招牌式的笑,完全不像是警察的探子,或者说知道杨肜的底细。如果他知道杨肜具有梦魇的能力,而且在梦里害过他,应该感到害怕才是。

    王武给倒酒杨肜说:“杨先生真是大人有大量,我今日带来了一份礼物,还请你笑纳。”

    杨肜说:“什么礼物?”

    王武从桌底下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推到杨肜的面前,说道:“杨先生,请看。”

    杨肜看包裹是丝绸的,他原以为里面装的是酒,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过去的事情咱们一笔勾销,你也犯不着送什么礼物。”

    王武说:“诶,不送礼物,怎么叫赔礼道歉呢?你要是不收下,我难以安心呀。先看看嘛,杨先生。”

    杨肜打开包裹,里面是个红漆螺钿匣子,好漂亮。再把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五彩貔貅。貔貅的模样倒还好,只是脚底下有个俗气的金色底座,上面写着四个字“日进斗金”。

    杨肜说:“王老板,这东西太贵重了吧?我不敢收。”

    王武说:“不贵重,不贵重,那只是镀金的,并非纯金的。”

    杨肜说:“哦,这样啊,那好吧,我就却之不恭了。”

    王武说:“杨先生,来,咱们先干一杯。”

    杨肜端起酒杯,喝了一点就放下,问道:“王老板,你说找我谈生意,但你知道我做的只是小本买卖。”

    王武说:“你现在做的什么买卖?”

    杨肜说:“我开了一家小花艺公司。”

    王武说:“花艺?真是高雅。”

    杨肜说:“王老板,你原来不知道我做花艺的么?”

    王武说:“我不知道,花艺好嘛,有机会咱们合作。”

    杨肜感到奇怪,问道:“你到底要跟我谈什么生意?”

    王武笑着说:“咱们谈谈周晓诗吧。”

    杨肜说:“晓诗?”

    王武说:“她父母对我印象很好,晓诗呢,或许对你有一些感情。但我是这么想的,杨先生,如果你不是很爱晓诗的话,那么能不能放手,把她让给我呢?你放心,我会报答你的,事成之后,我愿意送你一只纯金的貔貅。不,十只也行。”

    杨肜算是整明白了,心想:“他说跟我谈生意,就是想做这么一笔交易呀?”

    杨肜说:“王老板,我想你误会了,晓诗不是我的,也不是哪一个人的,所以做不了这笔交易。再说了,别怪我话直,你缺女人么?”

    王武嘴角露出轻浮的笑,说道:“我实话告诉你,我不缺女人,但我看重的是周晓诗的家世。”

    杨肜说:“我明白,晓诗是独生女嘛,你做周家的女婿,前途无量。”

    王武说:“杨先生,大家彼此彼此,你和晓诗在一起,不也是为了她的钱么?”

    杨肜说:“首先我并没有觊觎她家的钱,再者即便我是为了钱,这么大的利益,我又凭什么让给你呢?”

    王武说:“说的好!杨先生,看来你是一定不肯的啰?”

    杨肜说:“当然不肯,我也说句实在话,做人做得你这么脏,真是少见。”

    王武不怒反笑,说道:“我是商人嘛,又不是道德模范。但是,杨先生,你这个人清高,值得我公平较量。来,咱们再干一杯!”给杨肜倒满酒。

    杨肜心想:“他虽然无耻,但也算有气度了。”这一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武又说了一些天南地北生意场上的事,渐渐的菜也吃饱了。

    他对杨肜说:“杨先生,论生意场上的事情,你不如我,希望你能知难而退。”

    杨肜斜眼看他,说道:“那又如何?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王武说:“酒足饭饱,杨先生,咱们下次再见了。”与杨肜道别,独自离去。

    杨肜提着王武给的礼物,跟着出门来,在电梯口又遇见金昌,王武已经坐电梯先一步下楼去了。

    金昌对他说:“刚才那个人就是王武?”

    杨肜说:“你怎么认出来的?”

    金昌笑而不语。

    杨肜说:“哦,你……你还偷窥过我的梦?”

    金昌赶忙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把他拉到僻静处。

    杨肜说:“你怎么能这样呢?”

    金昌说:“对不起,我也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内心。不过我没有做出格的事,就窥过你两次而已。一次是你变作一个女人,在水潭边勾引王武;另一次就是把你关在牢笼里了。”

    杨肜那次是变作文娟吓唬王武,并非要勾引。

    杨肜说:“我不信,应该不止两次。”

    金昌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大不了你也跑我梦里来窥一下啰。”

    杨肜说:“我才没有你那么无聊。”

    两人聊了几句就道别了。

    杨肜回到家里,把那只五彩貔貅摆在卧室的床头柜上。这玩意要是放在店里,他都嫌丑,太俗气了,与花艺格格不入。

    又把螺钿匣子给了奶奶。

    奶奶好喜欢,说道:“这东西用来装首饰再好不过了。”

    杨肜说:“奶奶,你还有首饰呀,我只见你戴过耳环呀。”

    奶奶说:“奶奶有,不舍得戴罢了,再就是嫌麻烦。”

    杨肜心想:“她能有多少首饰?”说道:“奶奶,我给您买个金镯子吧。”

    奶奶说:“买什么呀,有钱留着娶媳妇,知道不?”

    杨肜说:“知道。奶奶,那我店里还有事,先走了啊。”

    奶奶说:“去吧,去吧。”

    过了两天,又是周末。

    周晓诗打电话过来,说要去杨肜店里看看。

    杨肜问要不要去接,周晓诗却说不用,于是就在店里等着。

    谁知周晓诗来杨肜店里的时候,还带着余思涵。两人各提着一副画,用布包好了。

    杨肜看见余思涵,居然笑不出来,呆滞着脸打招呼:“嗨,思涵。”

    余思涵微笑着说:“肜子,我把画送来了,你看看吧。”

    杨肜说:“哦,放桌上吧。”

    周晓诗帮着余思涵把画摆在桌子上,解开外面的布。

    杨肜一看,两幅画画的都是花,一幅腊梅,梅花下一只喜鹊用嘴叼着一片花瓣;另一幅是水仙,花下有水境,映出的不是花,而被水波剪碎的一轮黄月。奇特的地方在于这两幅画有留白,留白的地方像国画一样各题了两句诗。

    腊梅旁边提的是:“腊梅一开春在望,巧妇打扫东厢床。”

    水仙旁边题的是:“白羽绣成衣,映月脱凡尘。”

    杨肜心想:“这腊梅和水仙应该是晓诗家里的,这两幅画风格杂糅,好有意境。”

    他猜得不错,腊梅和水仙是周晓诗拍成照片发给余思涵的。

    杨肜说:“有意思,这画上的诗是谁题的?好笔力,还有些文气。”

    周晓诗说:“你猜?”

    杨肜看着她说:“晓诗,是你写的?”

    周晓诗说:“不错,看不出来吧。”脸上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