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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节 灭吴(二)

    当然是被围了半年多,就将要饿肚子的张士诚、东吴军。

    再围下去,城中粮食就要吃光了,张士诚虽也是乱世枭雄,但要他像当年扬州的长枪军一般,干出吃人肉的勾当,是不可能的;每个人有其本性,张士诚本性不坏,吃人肉的事,张士诚是绝对做不来的。

    既然做不出泯灭人性的事,那只好突围,突围出去至少还有机会,况且莫天佑驻守的无锡城不远,包围不像平江城这么严密。

    说起“严密”,也有“漏洞”,先前便有个杨茂,是莫天佑部将,很会潜水。莫天佑令他潜入平江城内,与张士诚相通讯息,结果有一次,再阊门水栅浮出水面吸口气,不小心被巡逻兵给发现,被送到徐达那边;不过徐达让他当个双面谍,继续让张、末两方“互通”讯息,故意留个“漏洞”。

    这天,张士诚率军计划突围,据杨茂的讯息,城东方是大将军徐达统军,阵势严整,不容易突围。城西方是副将军常遇春统军,常遇春善攻不善守,或许有机会。

    既然如此,就来个调虎离山之计,先攻西南边的盘门,再伺机从西北边突围,进入运河后,便可直奔无锡城。先突围出去,重整兵马后,再反攻回来。

    张士诚心想,作战计划既定,便是执行计划的时候,况且禁卫亲军:十条龙勇胜军在此,还怕突围不成。

    吴元年,夏六月初四、己酉日(1367/7/1)

    常遇春阵营,早就吩咐各个城门加强防备,严阵以待。

    果然,张士诚军突围而出,双方鏖战良久,胜负未决。

    一切仍按计划进行,张士诚率领主力军:勇胜军十条龙,从阊门突围而出,往虎丘冲去。就赌常遇春善打不善守,至少由虎丘这路,距离大运河稍近些。

    这就小看常遇春了,常大将军不只是先锋将、攻城将,要当守将也无妨;况且,是你张士诚突围到我手上来,也不算是守,是双方的对战。况且,就等你突围出来,落入排好的圈套,既是瓮中抓鳖,也不需大将军亲自出马。

    常遇春派兵先堵住十条龙后退之路,另对着骁骑右卫亲军指挥使王弼,说:“军中都说你是员猛将,此处可是取战功的好地方,就让你去吧!”

    王弼应声,挥着双刀冲啊!把十条龙的气势压了一阵。常遇春就等这一刻,率军再冲啊!再杀啊!

    张士诚大概到了平江后,便未再好好出来看看城门周遭、防御工事,上塘河宽、舟楫便利,但山塘河不宽,路也不宽;勇胜军挤在“小路”上,马上被包围,作战范围狭小,加以常遇春、王弼军冲锋陷阵,十条龙边战边退,前面不见后方已经临河,被压着打后继续地“退”,以致大多被挤入沙盆潭,又被从岸上、后方城门团团包围,泡在水里。

    结果,很不幸地,“骁勇善战”的十条龙勇胜军,竟是溺毙几殆。

    张士诚在马上“督军”,也被挤到坠水,还差点淹死,还好十条龙中的亲卫精兵,奋勇杀敌,杀出条血路,把“吴王”扛着退回城中。

    这一战,不仅张士诚折了勇胜军,还吓破了胆,不敢再突围,继续当起乌龟来。

    朱元璋可不只一次的招降,说尽了好话,举了不少例子,从东汉的窦融、北宋的钱俶,到最近陈汉的陈理,降了很处多多,不降要等死吗?

    也再派降将李伯升,遣人诣张士诚,讲了一番大道理劝降,过去东据三吴,有地千里,甲士数十万,南面称孤,不过现在,天命不在您“吴王”身上,人力已无法挽回;现今投降,还有机会封个万户侯,若之后有部下暗中串通投降,到时候则是欲死不得,生无所归啊!

    张士诚低头想了很久,道:“你先下去休息,让吾再想想看。”

    心想,我张士诚曾经属地千里,带甲兵士数十万,怎么落到如此田地。

    当初朱元璋不过是比我后起的濠州郭子兴,手下的一个亲兵,那时我就已是“大周国的诚王”,叫我投降朱元璋,这…这…,自己心里也说不过去啊!

    先前十八勇士打入高邮后,都敢跟大元朝的百万大军对干,难道先前的豪气都没了?

    嗯!再拚他一次。

    七月初七、壬子日

    集结所剩的勇胜军,以及各城门后援军,又从胥门突围而出,十条龙战锋甚锐,果然不士盖的。不过碰上常遇春军,也不是吃素的,双方又鏖战多时。

    这次还是不幸!不是事先走漏风声,而是四弟张士信此次也在城楼上督战。

    其实,张士诚也知道四弟张士信,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但总是自己的亲弟弟,过去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上次张士诚亲率勇胜军突围,未带张士信,自己有活路了,再回头来救张士信,救城中人马,所以上次张士信不在军中。

    此次双方已鏖战多时,张士信忽然在城上大呼曰:“军士们打累了,今天先休战吧!”于是鸣金收兵。

    什么?什么!张士诚心中一百个问号也不够,老大哥吴王我还正在鏖战啊!

    后方怎地突然鸣金收兵,这是再演哪一出戏?

    常遇春最会瞧看时机,见机不可失,率军冲啊!杀啊!

    结果,张士诚突围又大败,这下子真的不敢再突围,也没兵力再突围了。回去望着张士信,欲言还休!欲说也无言!仅能叹气地,唉!

    而这张士信后来是怎么死的?据说在城上开起了大帐幕,坐在银椅上,与参政谢节等人,边吃边喝,“看着”城下西吴军演戏,左右婢女温柔地喂着鲜桃,还没吃到,忽然来一飞炮,正中头部脑碎而死。

    如此,又围了两个月,城中真的已弹尽援绝,众将士们也无力守城。

    九月初八、辛巳日(1367/10/1)

    徐达率领将士攻破葑门,常遇春则攻破阊门新寨,率众渡桥,进薄城下。

    东吴枢密使唐杰登城拒战,不支投降。参政谢节、周仁被派去立栅以补外城,不支投降。周仁、徐义、潘元绍等左、右丞、参政们,也皆投降。

    申时,东吴军大溃,诸将蚁附登城,城破。

    张士诚收拢余兵二、三万,亲自率领战于万寿寺东街,此时东吴军士气溃散,复败。

    张士诚仓皇逃回王府,从者仅数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