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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六章 复犯阙

    北方的事情,可没那么快就结束,还有更精彩的。

    因为,皇太子避难在外,而且“恚怒”不已。

    母后奇氏多年的努力,培植的人马,母后与自己的亲信党羽,占据重要官位的右丞相搠思监、资正院使朴不花,就如此被杀了,朝政又被早年十八功臣的后代子弟所把持。

    皇太子如何能忍,回到京师后,与奇皇后再度怂恿元帝,孛罗帖木儿以大军犯阙,为大逆不道之举,皇上前既已下诏分兵,却恃兵而骄、仗势犯上,此风不可长。

    五月,元帝又下诏,命扩廓帖木儿总兵,调诸道军分讨驻扎大同的孛罗帖木儿。

    对扩廓帖木儿而言,自从其父察罕尚在时,便与孛罗帖木儿连年相仇杀,上次皇上征讨诏令下来,只是尚待整军、迟疑一下,大军来不及出兵,孛罗既已兵进京畿。

    此时,既是皇上又下诏,原本便已整军调度好的兵马,趁着朝廷钦命“还未改”时,乃大发所属各路兵,诸道夹攻大同。

    另外,也调派麾下骁将白锁住,再次率军万人,先前往守护京师,并派部下杨同佥前往守居庸,自己则由太原,调督诸军北上。

    原本暂且算了的孛罗帖木儿,听闻元帝竟又下诏讨伐自己,实在是不能相信。

    才不到一个月之前,皇上恢复自己原有官职,更加封为太保,并且送出搠思监、朴不花两个奸臣,让自己为皇上“清君侧”。

    怎么还不到一个月时间,皇上马上又变脸,又下诏讨伐自己。

    一定是上次“清君侧”,清得不够彻底,清得不够干净;皇上长年让这些佞幸在身边伺候,大元国政如何图治?朝廷如何清明?

    也不管那扩廓调派了多少诸道大军,分路攻向自己老巢大同;反而,直接大整军倾巢而出,率领大军直杀向大都而去。

    “七月,孛罗帖木儿与秃坚帖木儿、老的沙等复犯阙,京师震骇。”

    自从前丞相脱脱率领“百万”大军,前去扫平红巾贼,以及逆贼伪大周诚王张士诚,征战途中,脱脱遭谗被罢相谪死,百万大军一夕崩溃后,京师内再也无十万可用之军。

    先前大宋东路军将领毛贵率军犯阙,便得急诏各路兵马,前来护卫京师。当时的察罕与孛罗,便是各路勤王军之一。

    正(元)史上用“震骇”两字,描述得极为传神,因为皇太子仗着有扩廓手下骁将白锁住在,亲统一万兵迎于清河,后来侦骑得知,孛罗大军是逾十万人,这这…如何打下去。

    七月二十五、丙戌日

    丞相也速所率军士毫无斗志,看了孛罗的大军密密麻麻的,就已先胆寒,举旗投降。

    扩廓派出守居庸关的可怜部下杨同佥,被杀于居庸,太子詹事不兰奚所领之军也败走,白锁住则护着皇太子逃回京城。

    丁亥(隔)夜,就算是多厉害的骁将,白锁住面对十倍于自己的逾十万大军,也无能为力,太子急着找扩廓帮忙,白锁住也只能胁持东宫的众官僚,趁夜从太子出奔太原。

    戊子(翌)日,孛罗帖木儿的大军便已到京城,驻健德门外,听闻皇太子逃跑,这扰乱朝政的首谋,也不是,首谋是奇皇后,皇太子仅是同谋,不过却是首犯,本来欲派军前去追袭,同党老的沙则认为此次“上京”,不要多生事端,先稳住皇上要紧,便先作罢。

    当然,既然是老臣,既有老臣的把戏,秃坚帖木儿、老的沙与孛罗帖木儿三人,在宣文阁觐见了元帝,先哭啊!

    三人都哭啊!哭着泣拜皇上,泣诉着冤屈,都是佞幸构陷,他们三人是多么为皇上、为大元朝效死尽忠,尽心不已啊!

    元帝经过多年来的朝廷政争,更是早就深谙此道,你们三个会演,朕难道不会吗!

    也是哭啊!多亏你们这些忠臣,让朕的天下得以安定,迈向正轨啊!

    于是,赐宴,皆大欢喜。

    庚寅(隔两)日,元帝下诏,命孛罗帖木儿为中书省左丞相,老的沙为中书省平章政事,秃坚帖木儿为御史大夫。

    史书上说“部属将士,布列台省,总揽国柄”。就是三人的下属们,都快把御史台、中书省的各职缺占满了,也等同整个国家的权力,被三人给总揽操弄。

    不过,到目前为止,孛罗仍认为自己是个有为青年,这次“清君侧”既然已经清得干干净净,“争取”到了大位,就应该如前丞相脱脱一般,也好好地干一番事业才是。

    朝廷长年岁不敷出,只能加印钱钞,更何谈养军等大事。

    孛罗心想既然要干大事,便得好好做,取消不急造作的宫殿、建筑,先前被红巾贼给烧了的上都宫殿重建等等,也先作罢。

    接着便减少不必要的冗员,沙汰宦官,减省岁出钱粮,一开始确实令人耳目一新。

    皇上看了也高兴,于是不到半个月,八月十一、壬寅日,元帝又下诏。

    诏加孛罗帖木儿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太保、中书省右丞相,节制天下军马。

    孛罗执掌了中书省右丞相,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位,自认是有为的青年,与元帝之间的冲突,还是到来。

    孛罗发现,烧钱烧得最凶的竟是“宫内”,皇上的狎臣秃鲁帖木儿、波迪哇儿祃等人,西番僧人的“佛事”,更是支用无度。

    原来,不仅朝廷上有一批奸臣,宫里内还有一批狎臣,难怪朝纲败坏,国政益衰。

    正想要有所作为、有所建树的孛罗,当初察罕上朝觐见元帝后,也看不下去的“佛事”,当然就“禁”、“禁”、“禁”;当年察罕看见就生气的秃鲁帖木儿、波迪哇儿祃、西番僧人等,当然就“杀”、“杀”、“杀”。

    这下可惹得元帝不高兴,不仅是大大地不高兴,而是“震怒”;但是现今兵权、国柄皆握在孛罗手上,元帝也只能暂时压下对孛罗的怒气,往两个老臣发泄。

    找来老的沙和秃坚帖木儿,当面斥责两人,找来的这个孛罗,太不识相了吧!

    朕就只当个轻松皇帝,把权力都给你们,朝政都归你们管了;朕也只是寻个乐子,都不行,还把朕最喜爱的“佛事”给禁了,最喜欢的秃鲁帖木儿、波迪哇儿祃给杀了。

    大骂两人再不处理,尤其是老的沙你,别说是朕的母舅,届时看朕怎么处置你们。

    两人这些年来,看着皇上搞佛事,搞得不亦乐乎!也因此两人才有把持朝政的机会。这孛罗一来,就把这些狎臣都都给灭了,以后皇上亲政,保不成就没得捞了。

    两人商议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孛罗也体验一下其中的乐趣,享受一下皇上在宫内的诸项“大法”后,应该就不会禁止皇上的“佛事”了。

    孛罗帖木儿虽想做个“有为”青年,想做出一番大事业,重整朝纲、刷新气象,提振大元国力,弭平各地动乱…。

    但毕竟,正值精力旺盛的青壮年时期,一次享受到“大法”的乐趣后,便如吸毒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从此乐此不疲,瘾头愈来愈大、愈来愈重;已是青出于蓝,更甚于蓝,超越了元帝先前之态。

    不仅收纳禁内宫女,朝臣妻妾,甚至连奇皇后也想沾染,吓得奇皇后说自己老了,愿意将自己年轻的女儿嫁给孛罗。

    这简直就是,大虫口里夺脆骨,骊龙颌下取明珠。

    这孛罗,真是好大胆,好大的胆子,不就是作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