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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应对

    云上城。

    在这里,平时是很难看到有云彩浮在天空中的,因为云上城所在之处,就已经是云朵所能在的最高处了。这有些像是现在的落雪城,虽然名字里有个“雪”字,但是也很少落雪了。

    范白手拿一副折扇,一手负后,白衣胜雪,静静地站在一个由云堆积而成的山上,脚下云海翻涌,微风拂面,这座由人完成的人间的“神域”,在这里待得时间久了,便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副超然的心境出来,对于范白这样喜欢寄情于山水之间的诗人来说,这样的地方,比较养人。就拿他的修行来说,待在云上城就像是鱼生活在了水里,格外的悠闲自在,而且修炼速度异常的快。对于他这样本就天赋极好的人来说,只要不出什么意外,那么往后的那些境界,别人走起来好比是翻越一座大山,而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需要花些时间走过去的小山包罢了。

    此刻他看着一艘巨大的白色纸船从一边的云海里缓缓驶出,云雾宛若上好的丝带绸缎一般,被它牵引着,摇曳在空中,拖着长长的一道白色痕迹,在这艘造型别致的巨大的纸船上,还有一座高耸的楼阁,檐角有风铃摇晃,发出一阵一阵的脆响,声音隔了那么远都能够被范白清晰地听到。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摇晃着手上的折扇,望向此刻正从楼阁中走出来的那位女子,她一袭轻薄的红衣,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露出的白皙的脖颈隐约可以看到在微微跳动,她的肩膀很好看,像是某个玉制的工艺品,仅是看一眼都觉得自惭形秽,但那既美丽,也会让人联想到“脆弱”这个词。

    今天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居然出来搭台演出了。

    范白眯了眯眼睛。

    楼阁上。

    红妆,又或者是说“凛叶”,轻轻地牵起自己的裙摆,缓缓走到琵琶旁,然后看了眼船周围已经聚集起来的人,他们的境界在云上城可能稍显普通了,但是把他们任何一个人扔到下面去,都是一方叫得上名字的高手,而此刻那些寻常人需要仰望的人,正抬头仰望着她一人,都是因她而来。这种感觉很容易让人迷失,恍惚间觉得一切都是虚无,只有自己才是一幅画中的重点。不过还好,她每次有了这样的感受之后,都会停止一段时间的演出,安静地待在家里,或是出去走走,不然的话,根据家里的长辈说的那样,自己很可能会出问题的,到时候连带着修道之路都步履维艰起来。

    凛叶轻轻呼出一口气,胸口起伏逐渐变得平缓,她看向楼阁下聚集的人群,突然走了会神,表情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似的,但是很快,她就被站在她身后的侍女提醒了一下,神色这才恢复如常。

    一身青衣的侍女,腰佩一把长剑,剑柄系着一条红色丝带,是凛叶的贴身侍女。

    她此刻正微微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有些担忧地望着凛叶,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最近演出的时候,常常会有这样走神的时刻,每次都得需要她出声提醒,不然的话就出大事故了。她手指交错着,比即将要演出的凛叶还要紧张万分,生怕演出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第一个责怪的就是自己,他们可舍不得罚凛叶,宝贝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罚她?

    手指直哆嗦的侍女,闭上了双眼,心里默念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凛叶的心中涌出一股怪流,脖子和脸都是一阵热,她吸了口气,然后拿起了琵琶,再次望向了人群,最近每次当她演出的时候,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当初林葬天看着她的眼神,那眼神很冷漠,带着股深邃的洞察,好像自己被一丝不挂地站在他的面前,什么都被他给看透了。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情欲,更谈不上和善,只是一块不会融化的冰,就那么看到了他的眼神,她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心里一阵寒意。但这股寒意过去了之后,莫名地又会生出别的东西出来,让她一时间有些招架不过来。

    凛叶手指搭在琵琶上,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个黑衣男子静静地站在人潮中,两人视线相对,四周的人潮往来穿梭,涌动,只有他一直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她,就像是被遗忘在了大海的中央。凛叶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那幅画面就已经消失了,她又看了看那个本该有个人站在那的地方,心头一紧,呼吸都乱了,为了让纷乱的心绪宁静下来,于是她手上弹奏琵琶的声音就大了一些。

    远处。

    范白呵呵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嘴角勾起。

    他身后站着一位妆容淡雅的女子,她怀里抱了一把无鞘长剑,始终低着头,不言也不语。直到听到了范白的笑声,她才抬起头来,好奇地看向他,但并没有问他为何而笑。若是想的话,她不用问,他也会说的。

    “行了,咱们走吧。”范白收起折扇,背在身后。

    一旁停了许久的风马活动了一下蹄子,周围顿时白雾滚滚。马背驮有燃着火焰的宝瓶,瓶体呈暗青色,四角印有龙、虎、狮、大鹏等动物的形状,其身后与一架马车连着,制造马车的材料是范家独有的,每个家族关于马车的材料都有自己不同的取舍,相应的,与之对应的作用也是不同的,像范家的这架马车,通体呈象牙白,外形古朴,看着像是很沉的样子,但却很轻便,范白所用的这个马车,主要求一个“快”字,所以其他的防御之类的作用,就不是特别强,只能说对于目前的范家来说,技术还没有达到鱼和熊掌兼得的地步,但就是这样,对于范白来说,也足够用了。

    除了在云上城的时候,其余时间他都在世界各地游历,到哪算哪,要是有酒家就更好了,若是碰上识货的,还能拿诗抵一顿酒钱,至今为止,他不知道多少次醒来后不知身在何处,只看到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香气浓郁的软榻上,然后便想起了昨日纵情欢愉的一夜,抬起手的时候,往往还能看到指缝间的墨迹。毫不夸张地说,帝国内绝大多数有名的不有名的酒楼酒馆,范白都去了个遍。时间久了之后,范白这个名字也就变得耳熟能详了起来,只要是见过他的人,都十分推崇他的诗词,甚至一度有些狂热了,吓得范白躲起来了好几天。更有甚者,便像身后这位女子一样,跟着自己来到了云上城,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一名贴身剑侍。

    女子偷偷地看着范白,他给她的诗词,她一直随身带着,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忘在了什么地方,到时候就找不着了。所以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会摸一摸枕头下面,确认无误之后,才安心睡下。有的时候半夜醒来,她也会再次确认一下,紧张得不行。

    范白收回视线,转身就上了马车,车厢里也都是白的,不过坐着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舒服,跟老爷子提过这件事,可是他一点都不关心,非要等着自己答应担任范家的家主之后,才肯同意给他换一架舒服点的马车。范白于是就只好将就一下了,反正也不常在云上城这里待着,难受就难受吧。见范白一点油盐不进的样子,老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挥袖而去。

    “哎呀,”范白拿着折扇拍了下手心,突然想起一事,伸出一条腿来,然后脚尖勾了下身前的车帘,看向坐在前方的白衣女子,她还是一副好被人欺负的样子,眉眼温柔如水,眼神清澈地回过头来,“嗯?”

    范白见了她这副模样,眼神顿时冷了下来,淡淡道:“再露出这副表情,就把给你的那些诗没收了啊。”

    女子愣住了,双眼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范白轻轻叹了口气,拉起左边车帘一角,另一只手摆了摆:“转过去吧。”女子闻言后立马神色慌张地转过头去,坐立不安地坐在车前。

    “这凛家的手笔就是大啊,造这么大个纸船来虚张声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云上城三大家族之一似的,”范白眺望向窗外的那艘巨大的白色纸船,不屑道。耳边还是能够听到那个楼阁上面的琵琶声,清晰入耳,范白皱了皱鼻子,不得不说,弹得确实不错,即使在自己见过的那些大家中,也在前十之列了,不过,也就这样了,谁让她选了个那么难的证道方式,也怨不得别人,毕竟路是自己选的。范白松开手,车帘垂下,他靠在车厢内,头枕在手臂上,看着车厢顶部雕刻的图画,和风马身上的类似,只不过还多了个范家的家徽,他皱了皱眉,从小时候开始,他就不觉得这家徽有多么好看,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范白叹了口气,林兄啊,若不是答应了你,我现在应该正在帝国的某个酒楼里和姑娘谈笑风生呢。唉……范白晃了晃脑袋,翘着二郎腿,瞧这轻松模样,还真看不出来是有什么担子压在肩上,可偏偏事情就是这么怪,越是向往自由的人,往往需要承担的责任就越重。

    “烦啊……烦。”范白坐直了身子,抖了抖手腕,从衣袖里滑出一封信来,他拿起信封看了看,然后喃喃道:“林兄啊林兄,我们的计划,可能得提前了……”

    ————

    梦宗。

    观星台上。

    梦千接过信封,一旁的一道身影随即化作万千漆黑飞鸟,倏忽散去。

    他缓缓打开信封,表情上没有多少惊讶,其实在他拿到信封的那一瞬间,心中便已然有了答案。梦千看了看信上所写的内容,笑了笑,收起信封,转眼间便有人出现在一旁,接过了信,然后化作漆黑的飞鸟远去,没入云间。

    “那家伙又该嘚瑟了。”梦千摇摇头,笑道。他不禁想起了那个言语不忌的男人,以前他一直都想不通,那个在自己心目中像神一样的姐姐,怎么就愿意和他携手相伴一生呢?直到后来发生了些事情,他才逐渐明白过来,自己的那个姐姐,看人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好。李叔就曾经夸过她,说她嫁了个不错的男人,可是自己那时候怎么都不相信,只觉得自己的那个姐姐被爱情给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了。

    “唉,”梦千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还想着见一见那小子呢?

    “风池城的那个疯子都被宰掉了……”梦千笑着摇摇头,又拿出了另一封信来,手抖了抖,白色信封上顿时冒出一抹黑色印记,然后顷刻间便碎裂开来,变为一缕黑烟消散了。梦千看了眼手上的信封,笑了笑,说道:“这些人啊,越是位高权重,就越是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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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雪城。

    训练场周围的雪地上。

    林葬天此刻正在努力地堆着一个雪人,看他这神色专注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做什么天大的事情呢。

    星花和暮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就连星花,都有些忍俊不禁,她觉得林葬天这副样子,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你在做什么呢?”暮犹豫了一番,还是轻声问道。

    “好了!”林葬天拍了拍手,扭头回答道:“堆雪人啊。”

    林葬天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手心浮现出一轮刻纹复杂的白色法阵,然后被他按入地下。做完这些之后,他便笑着站起了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雪,看向训练场那边,然后突然说道:“明天我得去个地方,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到时候回来的路上给你们买点?”

    星花啊了一声,有些失望地说道:“又要出去啊?”

    林葬天点点头,说道:“没办法啊,谁让风池城已经有了新的城主了呢?”说着林葬天便笑了笑,回头指了指那个雪人,说道:“要堆雪人吗?现在雪不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