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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入府门深似海

    城中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放开市禁的治理,已经是日益繁华热闹,虽已是黄昏,但赶着关城门前进出城的人仍很多,夕阳照在城墙上,执戈守卫的武士在余辉中好似披了金甲,将威壮的身影拖得长长的。

    四边的村民,货卖完物品,心满意足地出城回家,相互见面打着招呼,约了同伴一起走;出城去野外郊游访友的市民也陆续回来,还有的三五好友在牛车上继续饮酒欢谈,意兴阑珊。

    洪德也没惊动守城官,悄悄地驱动马车回到了府中,管家褒庭给他开了门,一见是公子,又惊又喜,正欲派人去夫人处禀告,却被公子制止住了。

    他前两天已派人回来,将西侧原本众食客居住的院子,拣了一所小巧清静且靠近正房的屋子,派了几个婢女仆妇,打扫布置整洁,如今径直让姒儿住了进去。他在路上便跟姒儿商量好了,先暂住在府中,待他回明母亲,然后挑了吉日,行合卺之礼,等将来迎得父亲归来,再遍请亲友,正式入宗庙。

    因此现在眼看着她安顿妥当,这才回身到正屋,拜见褒夫人。

    褒夫人早已听得外面有讲话声,马蹄声,府中近几年一向冷清,难得有如此热闹之声,恍惚间,以为是褒大人回来了,忙不迭地迎了出来,正碰见洪德公子往里走。

    夫人忙向公子身后看去,没有见到更多人,不由得一阵失落。

    夫人近两三年来,坐卧起行,时时刻刻萦绕心头的,便是营救夫君回家,简直已成魔怔了,只不过当着儿女下人的面,勉强撑着往日的局面。

    公子上前拜见夫人,夫人定了定神,平静了一下心绪,脸上露出惯常的微笑,上前拉了公子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面容,问他累不累,路上一切可好,便让他先去更衣。

    公子并未去更衣,却请夫人上座,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坐于母亲对面,启言禀道:“田庄上诸事已妥,今年收成虽不算上好,但也算是过得去,租税已收上九成了,余下的陆续到年底也能交上,实在交不上,有几家是有实际困难,或是天灾,或是人祸,家中仅余老弱病残了,孩儿便也当场焚了欠条。”

    夫人道:“你做得好,收不上的欠租,不若不收,还可换回一点民心,也不负你父亲往日的教导。”提到褒大人,夫人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难过。

    公子见了,忙错开话题:“母亲毋须为租税之事挂心,一切都有孩儿打点。孩儿不在几日,母亲身上可好?去之前母亲夜里常常多梦,请巫医看了没有?可开药调理了?弟妹想必没有淘气,惹母亲烦心吧?”

    夫人忙悄悄拭泪,笑道:“人老了,便是这样呢,这几日睡得安稳些了。我们一切都好,如今昭儿也大了,你不在几日,他每日早晚来请安问候,看着很是懂礼,问他学业,也是诸子百家,都有精进,尤其对治国理政颇感兴趣,不再像前些年一味地出门游猎疯玩,让人看着揪心。”

    公子陪笑道:“昭弟也长大了,过些日子,也该带他一同去王城了。懿儿还是那样天天闹着要出门骑马吗?待我休息几日,陪母亲与懿儿一同逛逛墟市,散散心。”

    褒夫人见儿子如此体贴,心中甚是安慰,儿子大了,一眨眼功夫,便不再是那个膝前膝后绕着跑的小娃娃,已经成了足可以依赖的顶梁柱了。再细看他脸色,似乎春风拂面,一扫这两年的沉闷压抑,不由得略带微笑地问道:“看你志得意满的样子,难道此行还有什么喜事?”

    公子笑道:“母亲好神算!正是一件喜事。母亲今年初,曾催过孩儿早日定亲,孩儿也明白母亲心思,一为家中冲喜,二则早日抱孙,以固褒城祖辈基业。如今孩儿此次出城,看中一女子,贤德聪慧,温婉可人,足以主中馈,孩儿唯愿与她早结连理,以慰母心。”

    褒夫人一听,忙问:“若真如此,也了却我一件心事,不知是哪个府里的小姐?是褒城的吗?”

    公子道:“正是褒城的,说起来,母亲也见过这个姑娘,她还曾救过孩儿的命,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呢。”

    褒夫人想了想,笑道:“可是呢,这倒让我糊涂了,我们褒城的那几家姑娘,前些年常和她们母亲一起敬神、踏春,连带着也倒是见过几个,不知你是看中了哪个?”

    公子笑道:“母亲再往城外想,那年去六盘山上敬神,有个在祭台下捧贡品的姑娘晕倒了,还记得吗?”

    褒夫人顿了顿,心中咯噔了一下,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不拘小节、颇有几份任侠仗义之气,难不成他会看上一个民妇?岂不太出格了。忙道:“隐约有些印象,倒是个极标致的小姑娘,不过救你的命却是从哪说起?我看倒是你救了她的命吧!”

    公子道:“母亲不知道,我第二次去六盘山时,曾被一条大蛇咬伤,中毒很深,性命堪忧,是那个姑娘及时赶到,帮我驱蛇疗毒治伤,才得以快速痊愈。”

    褒夫人不以为然道:“山野人家,常和蛇虫鼠蚁打交道,深谙蛇性,哪个都能治点小伤,不足为道,何况路过见人受伤,任谁也要问一声,没准她见你衣饰华丽,想从你那得些报酬也未可知。”

    公子急了,道:“她不是那种见利眼开的人,荒山野岭的,救人于危急,纯出于本色,再者,后来祭祀时,我送她许多东西,她一件未收地离开了,也可见她本性纯良,不是贪图钱物的人。”

    夫人道:“既如此,多多酬谢她们一家便是,再是真喜欢那个姑娘,他们家中若是舍得,母亲也不反对你买她入府。”

    洪德道:“母亲说哪里话,自从父亲受奸佞陷害入狱,孩儿早已对光耀门庭、封爵封地心灰意冷了,几代忠良,亦敌不过大王的一已好恶。如今一愿早日救出父亲,二愿得一知己,不求绝世佳人,不求身世显赫,能平平安安,相知相伴,白头到老便足矣。”

    褒夫人本是怜老惜贫的人,但近几年,见太多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了,原本一颗热乎乎的心,也逐渐冷了下来。以前褒大人在家时,救助过多少人,舍钱舍物,急难救困,一旦褒大人被陷害,曾经帮过的人,再无一人登门。家中以前的食客,初出事时便悄悄走散了一批,余下的,初时还出谋划策、捋袖暄拳地想救人,后来见一直无果,便渐渐地躲起来了,再后来,好一点的,道声“保重,有用得着的时候但请开口”,不取分文地走了,差一点的,拿足了遣散费,还在背后嘀咕小气,更有甚者,连夜卷裹了许多财物逃走了。

    褒夫人听到人报,也只是长叹一口气,并不命人追查,她只心心念念地要救褒大人回府,以后一家人守在一起平安过日子,别的什么也不在意。

    她想,走就走吧,再追回来,亦不过撕破脸皮羞辱一番,即算投入大牢,又能如何?东西又算什么,世上人谁用不是用,如今褒家有难,不可再结更多仇怨了。只望他们还有一丝良心,肯念及老爷以前的恩德及这次的不追究之心,肯为老爷传扬两句好话也算是值了。

    故此,她对有负于褒家的人,一概宽宥,而对于不了解不熟悉的人,更加警惕,唯愿平安,不可再招惹祸端。此刻,她一听到洪德看中了一个陌生女子,第一反应便是百般地不放心,人情冷暖,最是能伤人心,这个家,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对于这个长子的婚事,她可没少挂心,她其实已看中了一个女子,那是去年回娘家时,她请父亲淇侯帮忙想办法救褒大人,父亲为给她解闷宽心,请了几个族中的夫人陪陪她,其中有个表兄的夫人带了一个女儿名叫圭儿的,年方及笄,姿容秀丽,人如其名,正是如圭如璧,兼之举止娴雅,应答得体,她一下子看得爱不忍弃,拉住问长问短。

    她有心当场便定下婚事,但是一则,看到圭儿母亲,也就是她的那位表嫂却反应淡淡的,心劲不由得灰了大半,知道人家是是嫌弃她们家中出事,怕牵扯上麻烦;二则也想到褒大人在家时曾几次跟她谈过洪德的婚事,但洪德总是以年纪还小拒绝,她也看出,年纪是借口,恐怕是另有想法吧。所以此刻,褒大人不在,她更不敢代洪德作主了。

    如今洪德突然说他看中了一个女子,褒夫人不知怎的,心中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详之感,褒家已经承受了太重的不幸了,可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了。

    她像一只护雏的母鸡一样,要为这个家挡掉一切可能的不安全。

    然而她看到洪德的右眉稍不易觉察地抖了一下,她的心里一阵发紧,知子莫若母,她有种无力感。

    褒夫人心中急急转着念头,想道:洪德性子一向主见很重,老爷不在,家中全靠这个长子做主,更加不好过于直接反对。但是听他如此说来,不过是一山野村姑,门不当户不对,做个媵妾都还勉强,怕也需要好好调教,听儿子口气,居然是要娶为妻室,这个怎么可行?

    褒夫人道:“你若喜欢这个姑娘,想必自然也不会差的,但是婚姻大事,不可凭一时好恶,这个最是难保长久的,娶妻娶贤,不仅能主中馈,上要敬奉祖宗,中要打理迎来送往,周旋亲戚朋友,下要教导儿女,管理仆从,这些,岂是一个长相漂亮的村姑所能承担的?何况小户人家,见过什么世面,懂得什么礼节,将来家下聚会宴客,出外祭神祈福等等年下日常事务,不是要出尽笑话了。”

    洪德长身而立道:“母亲,我想请您见一见姒儿,您一定会改变想法的。她是天下最善良、温婉不过的姑娘,她宁可伤害自己,也不会做出任何有害于他人的事。我与她,心心相眏,她虽是出身贫寒,言行举止却自有一种天然的贵气,识文断字,且连上古生僻之文也颇懂,精通医理,若是不知情的人,说她出身侯门世家也有可能。万望母亲不要有门第偏见!就算是一些繁琐礼仪、待人接物有些生疏,想必以她的聪明,加以母亲调理,必能办理得游仞有余。”

    褒夫人注视着儿子,良久,表面上,她妥协了。

    褒夫人轻轻地笑道:“既然能让你这么动心的女子,想必定然不同一般,也罢,只要姑娘父母同意,那就带来府里看一看吧。”

    洪德一听,立刻满口应承道:“她父亲已经同意,我就擅自做主,将她带入府中,安置在西院月华阁中,还请母亲稍稍耐心等待,因旅途疲惫,我已先让她休息了,明日辰时,她会来给母亲请安。”

    褒夫人无言,这个儿子,一向很有主意,暂时先由他吧,许多事情,可以慢慢来,先见见再说。

    洪德一辑到地,转身告退,褒夫人注视着儿子的背影,有了一种淡淡的伤感:儿子已经大了,不再属于她了,要有另一个女人来接管了。

    褒夫人正在默默发呆,小女儿懿德从后院进来,一进门便问:“哥哥回来了?我要的桑木弓可曾带回来?”

    褒夫人立刻被她清脆的嗓音冲淡了伤感,带着笑道:“是呀,他已经回房了,你下午又在园中结草祈福?你要的东西,想必他还没整理出来,少不了你的。”

    懿德不及回答,便急匆匆要去哥哥房中,褒夫人忙喊住她,道:“你先等等,我有话说。”

    懿德站住,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母亲,不知有何话说。

    褒夫人道:“你哥今天不是一个人回府的,好像带回了一个女子,住在西院月华阁,你有空就去探视一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让你哥丢魂失魄的。”

    懿德一听,来了兴趣,忙点头含笑道:“能让哥哥动心?一定不可小觑,是位什么样的姐姐?”

    褒夫人皱眉道:“是个山野村姑,也不知给你哥下了什么巫术,竟迷上了这样一个野女子。”

    懿德道:“哦,我还以为是哪个府中的姐姐呢,还想着别家的小姐怎么可能随便就由着哥哥带回家来。想来哥哥也是一时新鲜吧,家中歌伎谴散得差不多了,补上一两个也好。”

    褒夫人长叹道:“哪里是买来作歌伎,你哥是想给你当嫂子呢!”

    懿德愣了,道:“哥哥莫不是为父亲的事,忙昏了头?母亲莫急,待我先去看看再作打算。”

    懿德来到月华阁,这是一套两进的院落,小巧而又精致,小院东边开了一个小侧门,侧门外是一道九曲环廊,门内门外都修了几竿翠竹,将小院掩映在绿叶之中。

    懿德直接从侧门穿过,便是几棵高大的桑树,枝叶繁茂,树下有三间大屋,这是前院,懿德走进正厅,随身的侍女便对侧屋正打扫屋子的一个仆妇说,小姐来了,快进去通告一声。

    那个仆妇扔下手中的扫帚,急忙奔入后院去,稍时,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懿德静坐于厅中,先闻到一股异香,清幽却又清晰,好闻却不似平常的香草,心下暗道:果不是一般女子。

    稍时,便见一年轻姑娘,面若晓月之色,体态轻盈若飞,如落叶飘至,似飞鸿掠过,恍惚间,只见这个姑娘正轻轻下拜见礼。

    懿德忍不住便跳起,上前扶起姑娘,四目对视时,只觉姑娘两睛宛若月夜中的清辉,又如古泉中的静水,清明透亮,初见便心生爱慕亲近之心。

    二人对拜后,坐下,懿德轻轻款谈,慢慢问对方的年龄、家世,原来姒儿还稍长一岁,懿德立刻改口称姐姐。

    稍稍熟了一些后,懿德忍不住问道:“刚才姐姐还未进来,我便嗅到一股异香,以前从未闻到过的,却又醉入心脾,让人再难忘怀,不知姐姐是以何种香料薰的衣服?”

    姒儿从一见到懿德,便忍不住喜欢上这个姑娘了,她以前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富贵人家的小姐,以为必然个个骄纵高傲,眼中看不上她这样的村姑,因此刚刚通报小姐来了,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不安,怕是一个难以相处之人,不知该以何礼相待?虽听洪德说过这个妹妹娇憨可爱,却想只是兄妹情深罢了。

    不料懿德却像邻家的妹妹一样活泼可爱,谦恭有礼,交谈两句,又爽快直言,怎么不生亲近之心?侯门绣户的小姐,果真是教养不同一般。

    因此,见懿德相问,她便也倾心相诉了:“我们山野长大,哪里来名贵香料,连普通的薰香也没有,不过山里却多的是野花,有花便有香,花香便像人的性格一样,各各不同,只要你仔细分辨,一花便有一种个性,或直率或柔婉,便从香味中表现出来。”

    懿德问:“我家有个小花园,虽然比不上你们山里的花多,司圃也种了不少,左不过是那些兰花、茶花、茉莉、梅花、牡丹、桂花、水仙等,依不同季节,有不同的香,可是细辨起来,哪一种香都没有你的好。花居然还有性格?那倒想听听高论。”

    姒儿轻轻一笑,道:“小姐,你乃金贵之身,深府大院中长大,何曾经过烈日下田间劳作的辛苦!我们在山村中,不劳作便无饭吃,所以日日需在户外忙碌,与那山川天地间生长的有名无名的花花草草便时时刻刻地在一起。它们也都是有生命的,久而久之,我们便能揣摩到它们的情绪,感受到它们的性格波动。四季不同,花便不同,春季时,风轻柔,雨滋润,阳光不强也不弱,这时的花性格温柔恬淡,含羞沉默,香味便含蓄却又绵绵不断;夏季时,不是狂风暴雨,便是阳光曝烈,能在这时盛开的花,必是性格刚烈,香味如火,闻一下便入脑入心,有先声夺人之势;秋季时,瓜果成熟,母兽也都坐胎,世界万物的强势皆褪去,只余下满满的慈爱,这时花儿,也没了娇艳之姿,也没了郁郁芳香,细品也只有淡淡的回味,性格中充满了宽容与依恋,就像腰带,缠绕在你身上,久久不散;冬季时,天寒地冻,再勤快的农人也出门少了,此刻还能开放的花,早已不计较姿态的优美与否了,不在意有无人欣赏,它的性格中有着强大的生命力,绝世而独立,凄艳而强大,比如梅花,孤芳自赏便足矣。这便是花的性格!”

    懿德点头道:“如此讲来,真是有趣。但是这花的性格又与姐姐身上的异香有何关系?”

    姒儿道:“小姐细品这味道,是否未见人时清幽绵绵,虽弱,却又挥之不去,令人好奇心起,直欲要一见究竟;初见面时,香随人身,热烈明媚,令人一见便心醉,不舍举步离去;若有机缘,如你我这样对坐相谈,便觉香味如影随形,如呼吸一般自然,久之亦不会生腻烦之感;但若有浮浪之人,一念而生轻视之心,则心气浮躁,无心静赏清幽,则香气入鼻也会化成戾气,令人想狎呢而不得;若是如你我分开,这余香则萦绕于心,令彼此也心生怀念之情。这正好是采花之四季性格之精华,揉和在一起,按不同的手法捣和成汁,再配比起来,调和成香味的前段、中段、后段,依距离远近而有不同香味,日日用它洗脸沐浴,日久花香便成体香,且兼体轻肤白,妙处不可多言。”

    懿德听了这番话,自然好奇心起,很想看上一眼,姒儿稍稍停顿,看出她的心思,便道:“我来之前,曾配制许多,小姐若不嫌粗鄙,愿送于小姐,以博一笑。”

    懿德一听,忙笑拒:“怎好初见面便要姐姐的东西。”

    姒儿道:“你既称我为姐姐,怎可无初见之礼?只是乡野之家的一点心意罢了,又不算什么贵重异宝。”

    姒儿已命婢女去取了来,是一个竹筒,打开来看,里面是浓稠的粉红色汁液,闻来异香扑鼻,姒儿抱歉地笑笑:“乡下物品粗鄙,请小姐勿见笑。每日取来,化于水中,洗脸或沐浴,一盆水只需一滴,便足矣。”

    懿德忙命侍女收下,道:“如此,多谢姐姐!母亲已知姐姐到来,明日巳时在前厅请姐姐一见,还请姐姐早做准备。”

    姒儿忙低头道:“多谢妹妹告知!”

    懿德微笑道:“姐姐放心前去即可,我母亲最是和气宽容之人,姐姐只需诚实应对就好。”说罢,便起身告辞了。

    姒儿恭敬地送出厅,回到房间,心中翻来思去,无心茶饭。

    这个月华阁向东的九曲环廊,直通向后院的小花园,姒儿一旦心情烦闷不决时,便习惯去采些花草粉蕊。她隐约觉得,自己前世定然是个花草精灵,不然为何一步入花草之中,便觉神清气爽,百病全消,心事全无呢?

    她每次无需导引,体内像有着磁力的指引一样,可以准确无误地找到身边最近的花草。

    这次也不例外,当她走进小花园中后,她惊讶地发现,园中不仅有上次她提到的紫乌藤,更是芷兰芍桂、女萝杜蘅等等香花香草俱全。

    她正望着紫乌藤出神,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这些花草,可还喜欢?”

    不用回头,她便脸上先带出了三分笑,低声道:“我,很喜欢。”

    “我这些年来,不论遇见什么奇花异草,都会想到你,于是就让人采些带回来,令司圃好好种下,想着若有一日,迎你入府,便将这满园的花草送你,想来你一定喜欢。”

    姒儿回身,羞得也不敢抬头,洪德却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