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价值一亿元的面包

    价值一亿元的面包

    在一次招待酒会上，我认识了一位房地产投资商，攀谈中，我知道他还是我的吉林同乡。我们边吃边聊，谈话间，酒菜已经上全了，服务员又上来最后一道甜点──一一盘刚刚烤好、香气扑鼻的精制小面包，看上去很好吃。我轻轻转动餐桌上的玻璃板，把面包盘转到我们前边，然后用手指了指，示意他拿一块。没想到，他一看到盘子里的面包，表情突然凝固了，好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事。过了一会儿，他才醒过来似的说：“对不起，我不吃面包。”

    我看看他，凭直觉，我敢肯定这不仅仅是一个饮食习惯的问题，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故事。出于职业的习惯，我追问他，他沉思片刻，说：“我一生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决定在这里投资这么大规模的一个房地产项目。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我最终做出这个决定的吗？”

    我摇摇头。

    “是一块面包。”他看看我，又接着说：“我一直想投资房地产，也考察了许多地方。每到一地，当地的领导总是隆重宴请，山珍海味，十分奢华浪费。更不可思议的事，我这方面，只有一两个人，但是陪同的对方却十几人、甚至二十几人，我觉得这些人不是能真正做事的人，我不会把巨额资金投到这里。后来，我就来这到这个开发新区考察，我觉得这里的地理环境非常好，依山傍海，很适合我们想要做的度假别墅。只是这里太落后了，交通、通讯等基础设施太差，所以考察多日，一直没有下决心。最后，我决定就我所担心的几个问题，再和区长详谈一次。那天，我比约定的时间下午两点早5分钟赶到区政府办公室，区长不在，工作人员告诉我他一大早就下乡布置工作去了，走时说好1点钟之前赶回来，不知为什么现在还没到。说话间，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摩托车声，然后是一阵叮咚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咣当”一声，区长推门进开了。只见他满身的灰尘、头发让风吹得都站立起来了，上衣扣子也吹开了好几个，他气喘嚅嚅地摇晃着走过来，拉开一个办公桌的抽屉，关上，再拉开一个，从里面掏了半天，掏出一个面包，也不知道放了几天了，干得都掉渣了！我还以为他找什么呢！他把面包放进嘴里，然后拿起桌上的杯子，一抬头咕噜一下喝了一大口。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把那块干得掉渣的面包和那杯不知放了几天的剩水都吞进肚子里。然后，他看着我：‘对不起，车坏在半道上了，我走了几里路，拦了一辆摩托车才赶回来。咱们这里刚开发，条件不好，但是我们相信，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我代表我们全区人民，真诚地欢迎您来我们这里投资！’”

    “那一刻，我被他深深地感动了。一个国家干部，能做到这份上，把钱投在这里，我放心！于是，我就在合同上签了字，投资一个亿。”说到这，他停下了。

    “那么后来呢，他骗了你吗？”我被他所讲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住了。

    “没有，他人非常好，也非常想做事。可是，我面对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政府各职能部门的一整套陈旧的观念、低劣的办事效率和当地落后的基础设施，这些，使我的整个项目根本无法按计划运作，现在是欲罢不能，欲进不止。弄不好，可能全军覆没！”

    我看着他，明白了为什么他刚才看见面包时会是那种表情。

    每个人都会瞬间感动，这对我们搞创作的人来说，是一笔财富，但是对于一个决策者，却是致命的弱点。因为它往往会让你偏离理智的轨道，做出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