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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章 楔子 拾荒者

    神御皇城,战后废墟。

    天幕上仅有几颗星斗散发着微弱的星光,乌云侵占了大片夜空,与仿佛要划破天际的雷霆交织在一起,展现着自然的威严。

    临时回收厂零星分布的金属残骸上,有一个灵活的黑影在上蹿下跳。“今天收获不错,回去叫那俩家伙做顿好的犒劳犒劳小爷我。”

    黑影小声嘀咕着,驮着远比自己大得多的一个帆布袋,准备偷偷离开这个拾荒者宝地。

    突然,两三束灯光照到了黑影的脸上,在黑夜中照亮了一个俊俏少年的脸庞。在那脸上转瞬即逝的惊讶表情,突显了他只有十多岁的稚嫩。

    “快快快,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死小鬼,再让他跑了我就把这垃圾场吃干净!”一个体格壮硕的守卫大叔一边咆哮着一边向那少年冲过去,后面跟着的两个守卫都是大汗淋漓。

    少年丝毫没有犹豫,拔腿就狂奔了起来,那即使是背着个巨大的包袱也依然矫健的身姿,着实在无情地嘲讽后面步履蹒跚的三人。

    “喂,最前面的那个大叔您走慢点,您这个身材随便掉进个坑里恐怕都会卡住呢~”

    和三个守卫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的少年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小木凳,慢悠悠地坐下开启了嘲讽模式。

    “臭小子你继续嘚瑟,等老子抓到你,就把你丢到垃圾坑里让你嘚瑟个够!”一个又高又瘦的光头守卫不甘示弱地咒骂道,结果一个不留神踩空一脚,直接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废金属坑里。

    “啊!!!“的一声惨叫回荡在废墟的上空,久久没有消散......

    少年望了望愈发漆黑的夜空,收起小木凳道:“小爷我还急着回去吃饭,今天就不陪你们玩了,拜拜咯各位!”

    一眨眼的功夫,少年就消失在了夜幕的笼罩之中。

    而守卫那边,两个人费尽了洪荒之力,才将高个子才好不容易从金属坑里拉出来,三人都跌坐在一块金属板上一百六十度仰天大喘气。

    “喂,刚刚那小子往哪个方向跑了?”一个如月光般清冷的声音骤然在他们背后响起,突然出现的声音吓的三个守卫差点都跌回了深坑中。

    为首的守卫突然不自主的全身寒颤,僵硬地回过身,举起晶石灯挡在胸前发问:“你,你是什么人?”

    二十多年守卫工作锻炼出的警觉性告诉他,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完全没察觉到此人究竟是何时出现的。

    “那小子,往哪跑了?”那人似乎并不想理会守卫的问题,一只修长的手指从包裹严实的灰色斗篷里缓缓探出,无处安放般地搭在旁边一座庞大的废金属堆上。

    照在废金属堆上的月光变得十分明朗,守卫们只觉得自己的体力开始飞快的流失,短短数秒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的身体,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他们极力睁开好似粘住的眼皮,却看见了整个职业生涯前所未见的一幕:二十几米高的庞大废金属堆在月光的照射下,快速风化成了一片齑粉,被死寂的风吹起,散布在阴冷的空气中。

    高个子守卫惊恐的张大了嘴,惊呼声还未来得及发出,就被大团的齑粉永远堵在了嗓子眼里……

    少年不知飞奔了多久,青砖小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座破烂不堪的小木屋。他将自己背上的包袱卸下,奋力朝木屋所在的方向一掷,巨大的破空声彰显出包袱的沉重。

    在那包袱离地仅有一臂之距时,突然急停在了空中。“喂,给朕带酒了没?”

    细看就会发现,竟是一只骨瘦如柴的脏手直直抵住了那包袱。那手的主人,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正盘腿坐在地上,像个顽童般用红石子在木屋的墙上刻着些什么。

    这男人浑身精瘦,看着有些羸弱,但却能用他的手腕稳稳接下并拖住满装金属零件的巨大包袱,看着倒是颇有气势。

    但是,纵使是这个男人的气势再了得,少了一只手也躲不过少年飞掷而来的空酒瓶。

    “哈?还敢和小爷我提酒?上次的酒钱还了没?上上次的酒钱被你吞了?上上上次的酒钱是不是觉得我已经忘掉了!还自称朕?还敢说自己是神御帝国皇族?皇族什么时候小气到连个酒钱都舍不得还了?”少年趁其不备从身后的小挎包里摸出几个空酒瓶,暴怒地向男人掷去。

    男人似乎对此很有应对经验,一面快速放下包袱挡住来势汹汹的酒瓶,一面抄起地上的一些碎石砖回敬过去。

    “朕说的句句实话,朕乃神御帝国第五十一代君主龙晓。”男人不慌不忙道:“朕在濒死之际,以帝王之名为抵押向阎罗借寿三千年,所以你们看的神御帝国正史中没有朕的名号。”

    男人突然话锋一转:“只要我能从酒气中练得一瓶至阳之气,就能换回朕的帝王之名。你多给朕买几瓶酒让朕攒够阳气,待朕功成,还你十倍,不对,二十倍酒钱!”

    “我呸,什么烂俗小说段子,还二十倍酒钱?人都要死回阎王那了还个毛线球的钱?还先帝龙晓,谁不知道神御帝国的正统皇族姓御?都不是一个姓你说你是他们的祖先,脑子被豆腐夹傻了信你草稿都不打的鬼话。”少年根本不想和男人多废话,抄起一个酒瓶就朝男人走来。

    “...额,这要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一场爱恨纠纷...”自称龙晓的男人一看势头不对,爬起身就想跑路。

    “一千年你个大头鬼,再给你一秒钟,你要再不把账结清,今天我就把你塞到酒瓶子里让你纠纷个够!”

    地上零碎的石砖终究还是敌不过少年杀气汹汹的“秘术·空酒瓶爆头之术”的攻势。

    在一片惨叫声过后,龙晓的沉着已经荡然无存,鼻青脸肿的跌坐在地上,少年邪魅一笑,掂量着手里的空酒瓶慢慢凑近龙晓。

    一道寒芒这时破空而至,顷刻间就将躲闪不及的少年手里的玻璃酒瓶挑飞了出去。

    一把银黑色的菜刀架在了少年的肩膀上。少年翻了个白眼,无奈的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御星辰你刚刚不是很牛掰吗?继续丢啊,朕保驾的人来了就怂了?”龙晓看清来人后,顿时一改狼狈的形象,趾高气扬地冲着少年叫嚣到。

    哪想到来人回身就是一记刀柄敲在龙晓的脑门上,对吃痛跳了起来的龙晓冷哼一声道:“就你这德行,还皇族,丢人显眼。”

    说罢,那人转身进了小木屋,重重地摔上门道:“十分钟之内不把外面收拾干净,你们今天的晚饭全部喂狗。”

    那个被叫做御星辰的少年以及龙晓同时紧张起来。开什么帝国玩笑?三餐饿两顿的艰苦生活要是没有晚饭的安抚,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御星辰立即就将他的私人恩怨抛之脑后,和龙晓一起为着“今天能吃到晚饭”这一伟大目标共同努力。

    不消片刻,方才还一片狼藉的青砖地面已经变得洁净到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先行进屋的那人慢条斯理的做好了三份晚饭,昏暗的晶石灯发出的光芒勉强能让人看清楚他的脸。

    他也是个十多岁大的男孩子,一头暗金色的长发被札成了发髻,蓝色的眼眸冷静而明亮,就好像一束幽蓝的冷焰火。

    御星辰就在这时冲进了厨房,从金发少年手中夺下一碗饭,刚要开始大吃特吃,金发少年飞起一脚把他踹出厨房,一手接住落下的碗筷冷冷下令道:“滚出去洗手。”

    金发少年回过头去,正好看见龙晓的一只手正要搭到碗上,他眉头一皱:“你......”

    话未出口,龙晓闪电般缩回手朝门外躲去:“我自己有腿自己走,不用麻烦您嘞!”

    屋外水井边,御星辰一边洗手一边愤愤地道:“要不是我一直学不会做饭,一定把这冰山脸爆揍一顿。”

    “得了吧,就你这弱鸡战斗力,没被他做成晚饭都算万幸了。”龙晓抓到这个机会,悠哉嘲讽道。

    御星辰耸了耸肩,反常地什么都没说。

    就在两个人沉默的片刻中,异况,悄然发生。

    御星辰先是感觉到水珠貌似流过了自己的脸与脖子,向上飞去。在他还没完全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整个人居然一点点地飘了起来!

    周围的空气不知为何开始逐渐变得稀薄,眨眼的功夫,御星辰已经只有脚尖还能勉强够得着地面。

    他艰难试图在空中转过身去查看龙晓的情况,一转头却发现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人正飘浮在离自己十几米远的空中。

    灰衣人的身边并排悬着五根浅灰色的石质长刺,每根大约三尺长,最宽处足有一拳之粗,尖端锐利的令人悚然。

    那人斗篷下模糊显出的身形让御星辰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没有时间多想,因为那五把长刺突然向他钉了过来!

    太快了!突发的情况让少年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尖利的石刺在他的眼中极速放大……

    噗的一声,血花飞溅到了御星辰的脸上,灼烫的血液仿佛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巴掌,将他从大脑的短暂死机中拍醒。

    御星辰恢复思考能力后看到的第一幅画面,就是龙晓奋力将他推开,自己被两把长刺牢牢地钉在木屋屋顶上血肉模糊的样子!

    “艹!!!”龙晓痛苦的嘶吼,右手拉住被洞穿的左臂,双腿一蹬,硬生生将自己从屋顶上拔了起来!

    他咬牙把插在左肩和左手掌心的长刺慢慢拔出,极度的疼痛让他五官扭曲在了一起。

    灰衣人愣了愣神,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竟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但是随后他就发现,眼前这个男人还远不止这么点麻烦。

    龙晓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刚猛的威压使得十米之内的地面飞速龟裂开来。

    这股威压在空气中隐隐呈现为金红色,与从男子伤口飘出的、弥漫在空气中的血雾交织在一起,化为了一座布满血红色纹路的金色牢笼,将那灰衣人禁锢在了半空中。

    与此同时,龙晓的身上燃起了青蓝色的火焰,面色变得十分苍白,好似鬼魂般飘在空中,细看之下,他整个人竟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了!

    “这个疯子!我困不了他太久,你他妈的赶紧跑!”龙晓声嘶力竭的喊道,而被嘶喊牵扯起来的、贯穿身体所带来的剧痛让他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

    艰苦的生活虽然锻炼了御星辰远超同龄人的适应能力,但眼前发生的事显然绝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可以立刻接受的。

    御星辰从血与火焰中看到了曾经发生的另一场惨剧,一道深深铭刻在他内心深处的痛楚,现实与回忆的双重打击彻底击溃了这个孩子尚未成熟的坚强。

    “我于此刻,以神御帝国皇族之名义,命令你,立刻离开这里!”龙晓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以一种威严庄重的口吻唤醒了这个处于崩溃边缘的孩子。

    “你是我们仅存的火焰,绝不可以熄灭在这里!你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使命,想想你的家人!”

    灰衣人已经回过神来,空气中的粉尘开始聚集在牢笼之外,片刻就已构现出了石刺的轮廓。

    御星辰呆滞地看向龙晓,脸上的泪与男人的血混在一起,刺痛了他年幼的面庞。

    龙晓摸出了一块深红色的姓名牌和一个空酒瓶丢给御星辰,虚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接着,一股强大的气流直接将御星辰吹飞了出去。

    “去找拉菲德罗学院的院长,把名牌交给他。帮我转告他,他们在等待的契机,就要到来了!”

    龙晓最后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狂笑,在夜空中戛然而止。

    半空中的御星恢复了神智,泪水在不经意间挂满了脸颊,这个孩子已经哽咽的挤不出任何言语。

    他的手中,红色的姓名牌被磨去了曾铭刻其上的姓名,空空的酒瓶里不知为何跃动着一股温暖的红光,像是一颗小小的太阳。

    灰衣人这时也破开了暗金色的牢笼,他缓缓落回了地面,从破房子的废墟中拉出了另一个早已昏死过去的金发孩子。

    寒风托着一朵雪花和一片花瓣,缓缓飘落在了龙晓残破的尸体上。

    三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在灰衣人耳边响起:“这是最后的警告,如若再犯,我们会将你视作秩序的破坏者!”

    灰衣人轻轻叹了口气,从斗篷中取出了一块与男子丢给少年的别无二致的深红色的姓名牌,深深插入了脚下的青石砖中。

    一个漫长的时代在这个夜晚彻底终结了,而一段新的传说,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