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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虔州之殇 第1节

    2003年9月8日,老娘带着我踏上了开往虔州的火车,我们是在下一个站地级市上的车,因为我们这个十八线小城压根就不卖坐票。当时火车车速慢的个球样,就算是K开头的红皮空调快车,五百多公里的路程也坐了七个多小时,上午九点半上的车,到了虔州都快下午五点了。

    出了车站,被学校一个接新生的娃带上了一辆银白色的小面包车,等出站口那边的铁门终于给关上了,趴在方向盘的司机才开始坐正,伸了个懒劲然后一脚油门,嗖嗖地把我们往学校拉。为了赶上当天的报名(主要担心钱放身上不安全),一下车我和老娘就急匆匆的寻找报名处,当时的报名处就设在办公大楼下面的花园边,每个班各设了一个报名点,各班报各班的名。站我们班牌前的的是一个年轻小伙,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我拍拍他,“师兄,环境工程的是在这报名不?”小伙热情洋溢的看着我,“同学你好,我是03环工的班主任,拿出你的通知书在这边登记一下。”

    我心里头一紧,纳尼?这小伙是我们班主任?大学还他娘的有班主任??算了先不想了,再晚点等下老师下班了钱就交不上去了。

    就在我交钱的时候又发生了神奇的一幕,旁边一个原先我们班的娃居然刚刚办完了专业调换跑别的系去了。我擦什么情况??环境工程不是特别吃香吗?填志愿的时候怕挤不进这门专业,我他妈还傻叉似的在服从调剂栏里画了个大大的勾,生怕学校不肯收我一样。

    办完手续,旁边两个娃开始非常热情的帮我拿行李领宿舍用品然后一路把我送到宿舍。我心想这哥俩是学长没错了吧,总没见过老师还有干这活的,于是问他们,“师兄,你们都大几的?”

    一个高高瘦瘦的娃回我,“别叫我们师兄,我们都是同一届的。”

    我都还没来得及“啊”一句,那娃又说话了,“我叫阿伟,是化工班的。”他又指了指旁边清清瘦瘦的娃,“他叫冬瓜,和你一个班。”

    “那你们??”

    “我们自来熟是吧?其实我们两个都是从基础部上来的,在这学校都耍了三年了。”

    “基础部??”

    “基础部就是中专,我们俩读的是3+3,三年中专耍完直接交钱再读三年大专就可以拿大专文凭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了下,妈的牙子再怎么学渣也算寒窗苦读了三年,虽然高考前的几个月耍得比较嗨,那也得拜仙家所赐,至于跟这两娃比起来那完全就是小巫见老巫了。

    我继续问阿伟,“环境工程不是很吃香吗?怎么刚才有娃换别的专业去了??”

    “你肯定没仔细看报考指南吧?我们学校之前是国土资源局的附属院校,国土和土木系的专业那才是最吃香的。而且环境工程是今年新开的专业,前景不明,好几个同学知道这个消息都换专业了,怎么你也想换?”

    我笑笑,“我是换不了了,我们家本来就奔这专业来的,诶,你们怎么不跑…不换?”

    “我们想换也换不了,我们基础部读的就是应用化学系,要换也只能换本系的,现在大专的应化系就两个专业,一个化工一个环工,不是和你同学就是和你隔壁。”

    我又干笑了下,旁边的冬瓜从头到尾倒是一声不吭腼腆的很,这顿时让我想起了一个娃,阿达!

    听完阿伟的一席话,我混身开始有点不得劲,如果当时能预知到后面的事,我想我会当场去世,我们这个专业是03年新开的专业,最后班里满员28人,可能看到我们这届招生效果比较的戳,环境工程这个专业从04届开始就直接被学校给毙了,我们这个班就他妈成了这个学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白鼠试验班,而我这只小白鼠,就像是老天特意给我做了这么一个局,将我牢牢地钉在了虔州这块地面上,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所谓吃香的专业,我想我会极大概率出现在省城的地界,而我心里的那个姑娘,从此只能驻足于我的心上……

    放下行李,该去学校里瞄下了,从校园门口有条马路可以笔直往前走,往前走了不到200米,看到一幢教学楼,教学楼右侧还有条路,我顺着向前走,女生宿舍,再走,没...没了??!!当时我完全懵了,这个比我们四中大不了多少的学校就是报考指南里介绍的号称占地1000余亩的校园?没来得及多想,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当时新生享有新手福利,每人一张免费饭票,饭菜管饱,但是上面写了日期盖了章,过了时间这福利可就作废了,像我这种吃货是绝对不能浪费的。菜足饭饱后,我打算出去溜达几下,这个时候我才看清了学校的大门,校门就和小学的校门差不多,非常狭窄非常没有气势,走出校门眼睛刚好望向对面楼顶,我去!好大一口锅,再仔细一瞧,妈的居然是电视台!学校左侧更是一座座落在这个城市当时唯一一家的四星级酒店!我彻底傻了,原来,我已经置身于一个大都市的市中心,郁树丛荫,书香门第,也他妈成了浮云……

    唯一能期盼的只剩下那块看上去比帽子还要绿的球场,草皮是新铺的,周围全被铁丝围着,说是要等十月份五十周年校庆的时候才解封,场地虽然一看就知道是二中300米那种,体验感应该比四中的黄沙地要强吧,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当时报名时间是9月7号至9号这三天,报名结束的第二天也就是9月10日教师节这一天,开始军训了。当年我们军训一周,统统被拉去了民兵训练营,营区前面是一块水泥地的训练场,后面就是宿舍。要说军训的规格还挺高,教官全是正规军,一个班两个,肩上都是挂了章的,军训前上台讲话的那个肩上挂的是二毛四,好像是武装部长,级别已经相当高了。军训无非就是老三样,踢正步、站军姿和走方阵,我们当时还加了一样,实弹射击,靶场就在宿舍后面,每人三发子弹。军训的那点破事儿没什么讲头,值的说道的是在军训的第一天,我就结识了我在高校里最要好的两个娃之一,阿瓜。

    军训的时候,阿瓜睡在我上铺,在军训中途会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再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回宿舍打个盹什么的,由于休息的时间较短,阿瓜懒得爬床就经常在我下铺坐着,再加上在学校里我们又是一个宿舍,所以没几下我们就已经很熟了,不过熟归熟,两人都不说话,我是因为阴差阳错来了这里心里倍受打击,所以一直闷闷不乐,阿瓜不知道什么情况,也整天摆着一张苦瓜脸,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苦大仇深的娃由此更加的惺惺相惜了。

    军训期间大家都比较累,朝五晚九,早上五点半跑晨操,晚上夜训搞到九点,正所谓累不能眠(由于过度疲劳,反而出现中枢神经兴奋,反正专家是这么解释滴),而且一个宿舍二三十号人,都快赶上四中的大宿舍了,那还睡个球,实在睡不着,就拿出从四中带来的双格练习本瞎JB写打发时间(当时洗澡的喷头比较少,为了让所有的娃都洗上澡,宿舍熄灯比较晚),结果有天忘了阿瓜坐我边上等洗澡,就在我写的火热的时候一句标准的闽南普通话吓我一机灵,“文笔不错啊,这是写个哪个姑娘的吧?”

    “呃……算是吧,给你瞧瞧?”(妈的都让他给看大半了)

    “这…不好吧?”

    “没事,随便看!”(心想反正你也不晓得她哪个)

    看完之后的阿瓜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想了半天最后语重心长的深有感慨道,“感情上的事我没经历过也不太懂,不过我觉得你有想要跟她说的就一定要去说,想要对她做的就一定要去做,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去!那腔腔那语调,整个一老干部!

    这一下话匣子就算是打开了,于是我问阿瓜,“你怎么也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难不成你也有个…不对你丫不是说没谈过嘛?”

    阿瓜眉头接着一紧,终于说出了他的往事,原来他以前的高考成绩还不错,但是离自己梦想的大学差了十几分,所以补习了一年,没想到这一年又遇上了史上最难的高考,这一次差距变成了几十分,阿瓜哀叹之后觉得再补无望,最后心一狠脚一剁也来了这里。

    我安慰阿瓜,“没事,你梦想的大学跟这里也差不了多少分吧,去哪不都一样?对了,你那学校叫啥名来着?”

    阿瓜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厦大。”

    “卧……槽!!!”

    军训结束,该回学校见见我那帮队友了,我们宿舍一共住了八个娃,另外七个分别是:

    阿瓜:福建娃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口浓厚的闽南音早已将他出卖,能把厦大当作梦想大学的娃,学习成绩不明觉厉。

    老鼠:吉林那旮旯的,虽说是条东北汉子,其实东北味并不太重,除了经常会带两句你丫卧槽之类的,其它都差不多,说白了,也就是跟我们一样平卷舌都分不大清楚。刚开始的时候,老鼠爱玩地域分歧,经常喜欢说你们南方人咋的咋的,到最后,被我们整屋子的南方人也同化得差不多了。别看老鼠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据说高一的时候拿过班级前三,很是牛逼。

    小强:虔州某县娃儿,人狠话不多,重点班出来的狠人。

    阿鸭:福建娃儿,虽不曾探清底细,可床头老放着一本英语六级参考书,隐隐的透露一股王霸之气。

    蟑螂:福建娃儿,一米八三的大高个光腿长就一米,每天深居简出,回到宿舍基本就躺床上看书,极少说话,据说以前还是班长,于是看我这个成天郁郁寡欢的学渣很是不爽,对我总是一脸的不屑,牙子自然很是恼火,要不是看在干不赢他的份上早特么干上了,于是把脸一转,吊都不吊他一眼。

    冬瓜:就是报名时接我的那个娃儿,虔州某某县人(虔州地盘大得很,一个地区有十几个县,我们班好些娃都是虔州人还不是同一个县),生性看起来腼腆,骨子里却是极度闷骚,后来老鼠还给他取了个小号,骚瓜。没有经历过高考历练的冬瓜成绩和学霸们自然是没法比的,跟我倒是有的一拼。

    八月:XJ娃儿,八月原名建军,应该是建军节出生的,按理说叫八一更恰当,可能一和月的发音差不多,反正传到我们耳朵里已经叫成八月了。八月也是基础部上来的,这娃在外面混的风声水起,当时也就二十出头,已经是公司高管了,据说手上还有股份(好像是家族企业)。八月到校的时候已经十月份了,一身西装革履的,皮鞋踩得噌噌响,整个一老干部模样,(阿瓜是说话像老干部,八月是真老干部)搞得大伙还以为是哪个新老师来任教了。八月一来就给大伙上了一课,八月说,这年头在外面没个学历可不好混,这次回来纯粹是为了混个高点的学历,不是学校催得紧交钱了事上个球的课,此话一出,瞬间将学霸的学业梦碎了一地。

    八月这老干部特立独行,独来独往,属于班里最早的网吧钉子户,到后面学校管理变宽松的时候,八月每天晚出晚归,不到凌晨根本见到人,和我们的生活完全就不在一条线上,这点和蟑螂倒是有点相似。不过蟑螂是不屑和我们一起玩,八月这老干部是不屑带我们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