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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虔州之殇 第7节

    就这样不知不觉已经到六月份了,期间我再也没见到田晶上线,其实这个学期我压根也没和她聊过几回,加上一直通宵一下爽,把田晶吓跑的事很快就忘了。六月初的某一天,蚊子又兴致冲冲地跑到我们宿舍来说终于要踢足球比赛了,我心想你丫还特么算记性不错。蚊子又说,由于时间关系,联赛不打直接改淘汰赛了,淘汰赛也不用班队改系队了。

    “卧槽!我们学校就七个系,就算踢进决赛最多也就三场比赛,运气不好第一场还得轮空?”

    “是这么个意思!”

    其实夺不夺冠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况且就我们系这实力夺冠就跟国足世界杯出线机率差不多,关键是能多踢几场比赛我就已经非常高兴了,可眼下学校傻叉式的无脑安排意味着我们一场比赛就有可能要拜拜了,这一下弄得我是极度郁闷,可没想到更加郁闷的事情紧随其后而且一件接着一件。

    当时比赛定下的规则是每支队可以上报16名球员,名单上报给系里的时候,系里一看这么多人不干了,说球衣钱每个人自己出,系里不给报。这一下队里炸开锅了,我们的东北直男老鼠虽然没参加比赛却叫得最凶,“MB的,系里不买就衣我们就不参加比赛了!”

    我怼他,“我们又不是为了系里踢比赛,这么高级别的比赛在学校可能就这一次机会了,就算穿裤衩也要去!”

    老鼠吼我,“你就是个傻逼!”吼完这丫的居然转身就走还不理我了!

    球衣的事情闹了几天,系里终于让步了,说是系里和个人各出一半。这下大家更不干了,说堂堂一个系,竟然这么小家子气,又闹了几天,系里最终还是闷闷不乐地答应支付这笔巨额开支。本来大家都觉得这事就这么完了,没想卖球衣的家伙也插上一杠,说是球衣背后除了号码之外最多只能印四个字母!这尼玛抠门都抠到一块去了。大家一想为球衣的事都跟系里闹到这地步了,再为这点小事跟商家再闹一通,估计系里的经费最后一毛都拿不到。所以最后上报号码和姓名缩写的时候大伙最后还是接受了这条脑残的要求。还是蚊子留了个心眼,蚊子说你们原先和改短的字母都写上来,没准还有变数。结果真让蚊子说着了,过了两天商家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风同意印上我们原来的字母,最后我的那套阿贾克斯系服背后最终印上了“8”号“WATER”的字样。

    比赛终于在无声无息中悄然开始了,堂堂一所高校组织的全校型足球比赛,没有官宣没有横幅没有开幕式没有颁奖礼,所有比赛没有一个老师监督,没有一位领导驻足。最后我们连叫什么杯赛都不清楚,只知道这是全校组织的足球比赛。第一场比赛是经管系对阵土木系,比赛开始十多分钟,经管系那个带袖标的娃由于场上的坑太多一不小心跌了个踉跄(一看就知道是没怎么在这场上踢过球的),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之后,接下来的一幕把我看傻了,这个身披橙色荷兰队队服的傻逼队长大手一举,居然,换人了!我心想好嘛,就算换人名额再多也经不住这么玩吧,不是总共就十六个人嘛,最多不是也只能换五个人?而且这他娘的还是队长主力中的主力?就在我懵逼的时候更加不可思异的一幕发生了,傻逼队长在场下整理了一番之后,接着又大手一挥,卧槽!居然...居然又换把刚才的娃换下来了!更为傻逼的裁判居然还连忙点头示意让带袖标的赶紧上去!

    看到这里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所高校举办的足球比赛居然连基本的换人规则都不懂,这种对于足球的污辱简直比被人QJ了十八遍之后还要补上三十六刀更为难受。在此等规模的比赛中居然会出现如此场景,真是莫大的耻辱啊,这简直是本校五十年来最大的耻辱!!这时候我突然很怀念我们铜城四中的牛逼校长,他老人家要是在这扛把子的话,这比赛也不会弄得这么惨目忍睹吧。

    我们系的比赛终于要来临了,虽然新生比赛变成了系里的比赛,但是球队的成员基本还是我们和化工班的这些娃,大二的师兄们实习还没回来,基础部的小娃们几乎就没会踢球的,蚊子倒挺有大局观,最后还是从基础部弄了两个娃,这样我们应化系的球队就这么成立了。

    比赛的前一晚,蚊子在系办公室召开了赛前部署,还有模有样的安排了球队阵型,4-4-2,我还是干我的老本行,左前位。其实我们成立的这个系队从来就没合练过,别说系队合练了,这个学期就连我们班这几个会踢球的都忘了多长时间没在一起踢球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我和宿舍的几个娃在射门玩。所以蚊子说什么要传球到位配合默契什么的,那都是狗屁。

    比赛那天下午,凉风息息,对于六月似火的虔州来说,是个踢球的好天气。来到球场的时候,场地两边稀稀拉拉的站了将近有一百多观众,基本都是我们两个系的娃。这种场面在我们这个学校来说已经颇为壮观了,想要和铜城四中那样围个里三层外三层,再加上教学楼宿舍里隔空相望的场面是不可能存在的。其实就算有再多的观众围观这场比赛,这个时候我的内心也泛不起一丝波澜,因为我想见到的那位观众,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场比赛的赛场上。

    四点左右的时候,比赛终于开始了,我们的对手是机电系。比赛一开始,两队拼抢的就特别激烈,在这场比赛中恐龙终于极为难得的给了另一个前锋的小师弟一点点发挥的空间,在上半场的二十分钟之后,恐龙和另一个小师弟前锋各进一球,比赛快结束的时候,对方赢得一枚点球,可惜打飞。上半场35分钟,裁判吹响了半场比赛结束的哨声。半场35钟?没错,这就是当年不知哪个傻逼定下的规则。

    异地再战,就在我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胜利的天平却开始向另一边倾斜,先是队长蚊子和大漏勺阿旭在自家门前的默契配合给对方送上一份大礼,再是恐龙在这场激烈的比赛中终于被踹下了场。恐龙下场之后,球队少了这么一个球霸开始变得更不会踢球了,进攻完全组织不起来,后卫把球传给中场,中场把球传个前锋,前锋不会带球不会射门只会习惯性麻木的再传球,这时球只能传到对方脚下了。

    后来每次回想起这场比赛都会让我特别遗憾,作为全场的绝对主力作为一个进攻型前卫,在恐龙下场的时候我完全没意识到后果,在球队进攻无力的时候我完全没有组织进攻的念头,只是一直不停的帮助后卫补卫和防守,整场比赛我几乎就没迈过半场,因为我们的后防线实在是太脆弱了,在我的潜意识中,后方失球比前方不进球更闹心。其实往后我也曾想过,如果田晶当时在场边的话,会不会激发起我的进攻欲望,在恐龙下场后的这段时间里能不能改变这种颓势,力挽逛澜。

    下半场将近二十分钟的时候,对方前锋从中路突破蚊子的防守向禁区杀来,从左侧转身回撤的我,眼看回追来不及了,最终使出了防守杀手锏,倒地铲球。结果刚一放铲,大腿上就嘶拉出现一道口子,血直往外冒。冒血不打紧,关键是地上石子太多坑太深阻力太大,这一铲连前锋的鞋边都没挨着,阿旭看见单刀球整个人都傻了,眼直直的看着比分被扳成了2:2。

    我从地上爬起来,无奈的对自己笑了笑,倒地铲球,这种在铜城四中被铲得人仰马翻的场景比比皆是,在这里,受伤的只能是放铲的那个人。蚊子看我腿上血呼啦呲一片,问我要不要下场先休息一下,虽然在这种规则下队员可以随上随下,但是出于这足球这项运动最基本的尊重,我把球裤往下拉了拉用它抹了抹伤口边的血,然后对蚊子摇了摇手,“没得问题!”

    后面的时间里,在这种极度傻逼的规则中双方也不知换了多少人(还不包括同一人换上换下的),双方均无建树,最终比赛拖入了20分钟的加时赛。加时赛20分钟?是的,在这种规则下一切皆有可能。

    加时赛阶段,虽然在铜城四中以小李铁著称的我在这种环境下踢了快一年的球其实体力以大不如从前,加上加时赛整场比赛90分钟从未替换过,我也感觉体力已经透支,要在以前,跑上一个下午那基本是没有问题的,即便如此,我还是不余遗力的防守,双方最后仍然没有破门,最终,比赛拖入了残酷的点球阶段。

    点球,最为残酷的是瞬间决定生死,在点球中,很多球迷对于罚球的心里承受力有不同看法,有人说第一个压力最大,有人说中间的压力最大,也有人说最后一个压力最大。而我想说的是,说这些的都是狗屁!在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任何一个点球的压力,都是巨大的!当然,五球之后分出胜负,也就意味着比赛结束了。

    蚊子安排了一下主罚点球人员的顺序,师弟第一,我第二,他第三...除了被踹下场的恐龙之外(估计点球也不踢不了了,不然八成会被抬回来),本场比赛最为重要的三个人安排在了主罚点球的前三位,因为本场比赛,分胜负的点球数,只有三个!

    对于这次比赛的这些规则,我早已反味的说不出任何话了,想要这样的屋檐下踢球,你就不得不低头,不得不遵从它所有的规则。

    点球决战开始了,对方首先开罚,第一轮,对方一个勺子球,球进了,师弟一个低射,球进了,1:1。

    第二轮,对方一个中高球,稍偏右,速度虽然不快,还是进了。轮到我上场了,我慢慢地站在了球的右侧。“左脚?”不知道身后哪个娃发出的声音。

    对,今天牙子就要用这只黄金左脚来发泄这场比赛我心中所有的不快!

    随着裁判的哨响,我憋足了劲对着球门的右上角一脚怒射,皮球越过了门将的头顶之后,依然越过了门将身后的门梁......

    第三轮,对方似乎很在意我的想法,于是将球踢了跟我一个同样的高度,轮到队长蚊子上场了,蚊子一个招牌式的弯腰射弓起步动作之后,球不偏不倚的打在了门将身上。

    3:4,全场比赛结束。

    回到宿舍楼,我默默地在浴室的喷头下站了很久,外面的嘘声与不屑我丝毫都不在意,我只是清楚的感觉到,这很可能是我在这所学校甚至是这辈子分量最重的一场比赛,而我的整个足球生涯,让我视为生命的两样东西之一,也随着这场比赛的结束而渐渐离去,虽然这些终将注定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可在它最为辉煌的那一刻却让我活生生地推向了悬崖的边缘并最终落下,这是我从未想象过的离别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