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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背煤

    经过几个因乱采乱挖而下陷的空洞,爬上高岗,出现了几片玉米地,他们就给我指在那块玉米地下边就是另一家挖了一百多米巷道还没有挖出煤来的位置,姑父说,他们找人看的那个地方,不像是有煤的样子。

    我问他是不是来超级大都市才干这个的。他有点得意更是掺杂了很多的无奈淡然地说,他没有读书后去成都大邑都挖了九年这玩意儿了。

    他说:“别的我啥也不会,就会挖煤。到这山里一看,我就知道从哪个方位干进去就有戏。干这玩意不用费神。”

    一行三人说着话,就到了。一个因为下边采空而下陷的坑里,约摸十米直径,在靠山那一侧有一块公共汽车大小的巨石悬在那里,他们就在这块巨石下挖了只容一人爬进的小洞。

    他们背着矿灯钻了进去,我紧随其后,一路向下,走了有约四十多米的下坡,我就看到有木头支护的平巷了。巷子边放了几把洋镐还有2号方锹。

    昏暗的灯光照着掌子面,在平常无奇的岩石间斜斜着夹了一道煤层,约一米厚。这完全和我想像的不一样。我一直以为煤层怎么着也得三四米厚,挖煤就和我们搞浅埋暗挖一样。看起来,这完全不是一回事。

    从那个矿洞出来的时候,我非常疑惑地提出了洞口上方的那块如同金庸小说中古墓派墓门的“断龙石”对矿洞的威胁。姑父和做饭女人的丈夫都坚定地认为完全没有问题。正因为它大,如果有松动,那迹象会提前半月就能够发现。

    反倒是小石头如果要掉落不易提前觉察。

    我对他们的说法不太确信。总是觉得,这玩意儿要掉下来,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存活的希望。

    他们算是带我看了看场地,也让我了解了怎么使用窑斧砍支护木头的榫卯以及砍好榫卯的木头怎么搭设支护,上边再如何铺设梢木,再怎么回填密实。

    姑父知道我学过木匠,这在他看来那就不是个值得再教导的问题。我也看到了那个用来从矿洞里往上背煤的荆条编织的背蒌。如果是装满一背蒌土,也应当能够背得动。

    姑父说:“煤比土石都要轻,装满一背篓也就八十斤,轻得很。”

    他们那边某一天很轻松就能背上八十回,一回一块钱,当天就可以数钱。八十背蒌正好装幺三零一车。

    这一车别人来装可以卖到500块。三吨多。一百六一吨。

    这不是什么太好的煤,只能做蜂窝煤用。

    我在心里边合计着单纯只是体力劳动,一天背八十背蒌当然不难。我今年近半年了一事无成,还和三姐分了手。这矿里一天可以比在城里每天多挣一倍的收入,而且都能够现结。对于我这样正在迷惘中的青年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

    所以,我决定下午回城里,明天就带着行李过来。不管有多危险,干到年底再说。

    二爸那劝我还是跟他在一起算了,这里只是生活很烂,但活儿还是不错,至少是个技术工种。挖煤,听起来就可怕。

    但我不为所动。他又说某到他这里,听说我去了门头沟煤山上,昨天下午就过去了。而这个某,将来成为了在超级大都市浅埋暗挖行业的一个著名老板。

    我开始在那个私人小煤矿上班,第一天做饭女人的丈夫请了假陪我在下边挖掘再往外背。各自背的倒在各自的位置。他比我瘦得多,所以,真要干起力气活儿,我还是很有优势的,到吃午饭的那会儿,我已经背了八十回了。

    我自己觉得这很赞,这样干两月,我这半年在赖子那里的亏空就又回来了。

    做饭女人的丈夫也感觉找的这个矿工能够把他这个小矿洞发扬光大,比我还要高兴。

    我也是愣,下午,又干了八十回。这就突然成了他们这伙人的谈资。

    下午下班的时候,太阳还没有下山,我回去一个人洗了澡,就到村子里转转。

    河谷里泉水那个位置这时候就有一大堆的矿工在那里洗衣服担水或者闲聊,那可是个乘凉的好地方。我也去转了转,又认识了几个我们的老乡。

    只呆了片刻,觉得那个位置太阴冷,受不了,就再往村子里走。馒头店的那个小姑娘担了一担水正在爬坡,我跟在后边用普通话问她,要帮忙么?

    她年青,也很朴实耐看。她摇摇头:“没事,担得动。”

    第二天我再去挖煤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啦。他们并没有找到其它的熟练矿工来和我一起打伴下去。

    做饭女人的丈夫就让他女人收拾了上去在矿洞外守候。

    我当然并没有认为一个人下矿洞到深深的大地里边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不太怕黑暗和孤独,甚至对在地下所存在的全部可怕的威胁都很淡然。

    那个时候我年轻得以为人生无比漫长,当时离我找到相爱的人都还有很有漫长的时间距离,真正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如果这个矿洞里真的就有巨大的危险的话,我的好运也会使我提前发现危险以避过它。

    这种自信并不使我显得更加盲目和愚蠢。

    我先一个人背着荆条的篓子,提着矿灯往山上走去。在那个突出的山嘴处,我停下来好好的欣赏了一下这个古老的村落,无法想像它是怎么在这个贫瘠的山谷里存活下来的。

    这里离超级大都市是这样的近,比我们老家离大城市可要近多啦,可是这里的落后状态却要比我们老家还要古老数百年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北方和南方的差距,还是地域造成的我的错觉。

    村里边的炊烟不是我们巴山蜀水那边那种青烟,烟也是煤灰特有的那种浑浊和带着刺鼻的味儿。

    有一刹那,我觉得这里可能过些年城里边人还把它当成风景区也说不一定。这种直觉来得非常的古怪。仿佛未来真实的事件穿越了某种信息回来,而我能够收到它。

    但即便如此,当下,我还是扭身往上走,因为太阳的光芒已经照在山谷对面的山峰顶上了。

    我在路上捡到一块类似于木材的化石,有些纹路,像是古老的树木埋在土里时间太久泥土浸润了的样子。但又好像是天然的石头形成了这样模样。我分不清楚。就拿着它放到我下坑的左侧玉米地地头一个明显好找的平石头上,好让自己中午下班时回去带着它。也许这是一块没有变成煤而变成了化石的漏网之鱼。

    我就会想,我所挖的这些煤算是古代植物的化石吗?很明显找不到古代植物的任何样子,没有看到有树杆树皮枝叶的任何痕迹。又或者煤是比植物化石更加古老的事物?或者煤的来源根本就不是什么植物。

    乱七八糟地想了些,当然想不出什么结果。就继续下坑,自己一个人蹲在巨石下来来回回看了看整个巨石与周围砂石泥土的结合部位,并没有能够看到有松动的迹象。

    我心里想的是父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千年的石头等仇人。”人却义无反顾地缩着头顺着矿洞钻了进去,留下外边一个风和日丽的大好世界。

    等我背了有五六回的时候,做饭的女人就在坑边三四米外的玉米地里坐着守护我的安全了。

    如果矿洞出了事的话,她是唯一可以报信的人。

    但这个报信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找人来救援在井下的我,而是她丈夫会用炸药在洞口再炸一炮。我就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了。